第54章 又掉马了我知是你,阿暄。

江惟清看着眼前少年, 眸底深处有惊涛骇浪。

今日是他亡妻阿暄的忌日,自从修达上神之后,只要未曾闭关或走不开, 他每年都会亲自下来祭拜。

并嘱托宗门弟好生看守打理这里……

但这次下来却发现宗门有些不对, 据传有个天界归元剑宗的前辈来了, 不但熟悉这里的一切, 说是自己告诉他这些的。

此言荒谬。

他自飞升天界之后, 一直醉心修炼,专注剑道,从不与人谈论过往旧事。

再说了,天界归元剑宗除了归元老祖, 有哪个敢自称是他前辈?

这骗胆大妄为满口谎言也就罢了,竟敢堂而皇之来此扰了阿暄的清静——自当杀无赦。

江惟清没有兴趣多言,直接出剑, 就打算斩了此人。

却没有想到灵剑故渊却主动飞出, 悍然护主!

乔宣也震惊无比,虽然江惟清及时收手,但凌厉剑气似犹在眼前, 寒意沁透肌肤, 一言不合就杀-人是不是啊?!

师父的水滴无效了, 刚才若不是故渊飞出, 江惟清状及时收手,自己不死也要重伤。

但他此刻却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

而且满心的艹意。

江惟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他妈不是当面掉马啦?!

剑修的本命灵剑, 只和主人心神相连, 灵剑故渊主动护主,不就等于直接告诉江惟清,自己就是奉暄转世吗?!

自己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啊……

江惟清当年那一剑, 按理说自己应当神魂俱灭,转世都不可能转世的……想起刚才那凌厉一剑,乔宣紧张的头皮发麻,在是对这种出剑前没有任何预兆的人有严重的心理阴影,刚才差点又着了道儿了……偷袭真是防不胜防啊!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自己决计不能和江惟清再扯上关系,这会儿只能装傻了!

既然是转世,不记得前世之事很正常!

乔宣『露』出一副『迷』茫惊惧之『色』,声音微颤:“晚辈,晚辈可是做错了什么……”

江惟清黑眸幽深如渊,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轻轻开口,声音低哑:“此剑,名为故渊,它选了你。”

乔宣:“……”

故渊自从刚才飞出之后,就悬浮在乔宣身边,上晃动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亲昵的不得了,让乔宣想说是意外都不行,他的神『色』越发尴尬,僵硬的伸手『摸』了『摸』求安慰的灵剑,惊讶又疑『惑』的道:“咳……这剑看来是个通灵的仙器,看起来与我十分有缘,但这是归元剑宗的宝物,晚辈万万不敢据为己有。”

没错,乔宣说着说着终于想到借口了!

除了灵剑护主,有一种况可以勉强解释眼下局面,就是遇到非常有缘的通灵神器,神器自动择主选中对方,比灵剑对他一钟认他为主,虽然这种况很少很少,但也不是全无可能的嘛……

乔宣按住不安分的灵剑,试图将它给『插』回地上去。

灵剑孤零零等了几百年,终于感受到主人气息,怎么也不肯再回地上,在乔宣的手中不住的扭动,一副非常委屈别扭的样子……

乔宣额头冷汗都下来了。

乖乖剑儿你先去待会儿,我晚点再来找你好不好啊?嗯?乖,听话。

就在乔宣和灵剑较劲的时候……

江惟清忽的开口了,声音清冷淡然:“既然有缘,何不留呢。”

乔宣:“……”

乔宣尴尬一:“这,这样好吗?”

他十分警惕的看着江惟清,想要知道江惟清的想法,但江惟清面容沉静水,乔宣是半点也看不出他的心思,心底不住的打鼓……

江惟清目『露』眷恋之『色』,轻轻一叹,缓缓道:“今日是我亡妻忌日,前来祭奠,误以为有邪魔擅闯,才贸然出手,惊吓到你十分抱歉。”

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而且竟然还道歉了!

乔宣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江惟清暂时没摊牌或动手的意思……但随即眼神复杂,他哪里想得到,今日竟然是自己的忌日,拜托了,这都七百年过去了,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哪天死的了,你惦记着得我哪一天死的啊?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乔宣对江惟清忌惮无比,这人城府太深又心思复杂,当年与他做了十年恩爱道侣,为了飞升也说杀就杀,自己之前撒了不少谎,装作是他的天界前辈,是赶紧开溜比较好……

乔宣干一声:“原来是个误会,晚辈不打扰剑君了,这便告退……”

江惟清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看乔宣就要离开了,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又似蕴含深意:“我来之前,听说归元剑宗来了个天界前辈,对我十分关照,不知你可见到了这位前辈……”

乔宣:“……没有到。”

他表面平静则心急如焚,江惟清看来还不知道自己冒牌的身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等归元剑宗的人来了自己就洗不清了!

到时候江惟清发现自己欺骗他,又根本不是新飞升的归元剑宗弟,说不定又要动手……

刚才那一剑在是心有余悸啊……

乔宣再次开口:“晚辈……”

忽的看着前方表一僵。

天要亡我!

恰在这时阳阜道人过来了,他听闻剑君江惟清凡来,连忙过来拜,一路上都心激『荡』不已,最近归元剑宗是走了什么运,接连来了两位天界的前辈,难道归元剑宗要在他手上发扬光大了吗!

阳阜道人想到这里,就连胡子都要开心的飘了起来,他匆忙来到剑君故居,这一看没有想到剑君已经和那位前辈面了,立刻恭敬的道:“剑君和前辈在一起啊。”

乔宣浑身的血都凉了……

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撒谎的事被揭穿了!

不要慌不要慌不要慌,自己刚刚升了级,就算面对江惟清,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刚才是面对偷袭没有准备,果再来一次,自己逃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乔宣凝神屏气,神经绷紧了,就等着江惟清出手。

结果江惟清只是上前一步,看着阳阜长老,眉眼温润谦和,淡淡开口道:“是,乔前辈在天界与本君相熟,一直多有关照,没有想到会在凡界相遇,正在叙旧呢。”

阳阜长老听闻此言,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虽然他之前也没有怀疑过乔宣身份,但听江惟清亲口承认这是他天界前辈,心中依旧感慨万千!毕竟在他们凡界宗门弟眼中,江惟清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神般存在了,是第一次看到江惟清恭恭敬敬给别人做晚辈……

这感觉,十分的酸爽。

乔宣也被震的瞳孔地震,怎么回事?江惟清不但没有拆穿自己,竟然还认了自己这个前辈,帮他把慌给圆回去了!

阳阜道人深吸一口气,定定神,这才客气的道:“剑君和乔前辈同回宗门,是我归元剑宗天大的喜事,晚辈准备了接风宴,希望剑君和乔前辈能赏脸参加。”

可是乔宣不想参加什么宴会,只想快快逃离江惟清身边……

谁知江惟清直接应,“好。”

说罢转头看向乔宣,黑眸如玉,声音清越,似在询问:“前辈一起吧。”

乔宣:“……”

乔宣默默的走在前面,苦恼的摁了摁自己额头,江惟清一直态度平静坦然,既没有追问他为何说谎,也没有要再杀-人的意思……但乔宣却不敢放松大意,他之所以这样容忍自己,帮自己圆谎,肯定是看出自己是奉暄转世了,所以才没有轻举妄动。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惟清力高强,自己和他交手没有把握,而且若是真的打了起来,归元剑宗要遭殃的……乔宣实在不愿意在这里动手,唯恐伤及无辜,他对归元剑宗是有感的,若非不得已,不想走到那一步……

既然江惟清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自己不先虚与委蛇,等他不注意了再趁机逃跑……

归元剑宗的正殿大厅里,早已摆好了桌,桌上摆放了菜肴美酒。

而其中两个桌摆在正前方的台子上,一个在正中央的主位上,另一个在一侧偏下一点……其他桌全都摆在台下两侧。

修仙界向来按资排辈。

那主位的桌定是安排给自己的,而自己左下方桌才是江惟清的……

乔宣都要麻了。

所以自己要坐在江惟清的上面???

正在乔宣犹豫不已,不敢上前的时候,江惟清侧眸温柔看他,抬手道:“前辈,请。”

乔宣:“……”

乔宣恍恍惚惚的走上去,身躯僵硬,根本不敢坐了,一看身侧的江惟清坦然自若坐,更觉得坐针毡,浑身都是不自在的感觉……

要命啊……

乔宣板着脸装作威严状,但其实心中思绪纷『乱』,望着方众多归元剑宗的长老和弟……

慢慢的。

乔宣冷静来。

慌也是没有用的,之前他曾在天界遇到江惟清,江惟清面对若华神女示爱,却公然表示他仍然爱着自己,那时自己是不怀疑他的话的,至少在江惟清自己看来,他深情的很……

今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哪怕自己行迹可疑又满口谎言,却还是没戳穿,反而陪着自己演戏……看起来却是余未了,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应该是不会再杀妻证道的,但乔宣却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因为自己不可能同他破镜重圆。

和这种人在一起,好的时候也就罢了,但一旦闹的不愉快,江惟清难保不会生变,那时候自己就危险了。

他可没有兴趣谈一场会送命的恋爱。

乔宣端起酒杯,垂眸喝了一口。

江惟清是个不错的道侣,但从那一剑开始,他们就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这场晚宴宾主尽欢。

阳阜道人恭敬的送乔宣和江惟清回去。

乔宣住客居,而江惟清回来都是住他的故居,但他并未回那边,而是跟着乔宣来到客居。

待其他人都离开了。

乔宣主动开口,做诚惶诚恐状,道:“晚辈并非有意隐瞒,一时兴起,同阳掌门开了个玩,绝不敢真对剑君不敬,万望剑君原谅。”

我是个小辈,一时兴起开了个玩,虽然不好,但罪不至死啊!

江惟清颔首,“无妨,我不会计较。”

他说完顿了顿,沉默片刻,深深看着乔宣,嗓音低沉来:“你是如何来到人间的。”

看来江惟清并不知道自己被白苍抓走的事,但乔宣却无意和他解释,只是敷衍的道:“意外。”

江惟清薄唇微抿。

上前一步。

乔宣已经是片刻不想同他相处,连忙后退一步,恭敬道:“晚辈先行告退。”

江惟清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看着少年背影。

乔宣走进屋里关上门,吁出一口气。

自从遇到江惟清后,神经时刻是绷紧的,好不容易甩开江惟清,自己必须赶快跑路了……

他不过是怀念归元剑宗想回来溜溜,这样也能遇到江惟清真是流年不利。

乔宣耐心的等了几个时辰,深夜,月亮被乌云掩住一半。

乔宣伸手一挥,故渊剑在手中微微震动,发出欢快的低鸣,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心,仿佛为久别重逢而欣喜,乔宣眼底浮现一丝柔和之『色』,心中感慨,就连剑也比人可靠,至少这把剑念着主人,护着主人……

既然你又找到我了,便带上你吧,也算是两世缘分。

此时江惟清早已离开。

乔宣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悄无声息的就出了归元剑宗,这里他熟悉无比,一路未曾触发任何禁制,神不知鬼不觉。

他御剑而起,这灵剑和他本命相连,趁手多了,速度更是快一道光,眨眼便远离了归元剑宗。

确定再没有危险了。

乔宣这才落在地上,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山峰,真是可惜,不过住了几日,就不得不走了……

但是自己也留了不少东西,继续留也没有什么必要。

乔宣转身就走。

忽的身躯一顿。

白衣男子站在月『色』下,温润玉的面容,在夜『色』中似有些朦胧,他静静的看着自己,黑眸里蕴含着复杂的绪。

乔宣呼吸放的很轻,瞳孔微缩。

江惟清声轻风,“为何要不告而别。”

乔宣匆忙垂眼帘,做不安之状,似乎十分忐忑不安,诺诺道:“晚辈,晚辈此行有他事,之前对剑君多有不敬,心中愧疚不安,无颜再剑君……”

江惟清静静的听他说完,待乔宣似乎说无可说,才缓缓道:“我不介意。”

乔宣干一声,似颇为惶恐:“但晚辈心中过意不去……”

江惟清深深看着他,许久,眼中似浮现一抹痛『色』,他闭了闭眼睛,声音低哑:“你一定要此同我说话吗?”

乔宣心中警钟大作,“剑君此言何意。”

江惟清道:“阳阜长老告诉我,归元剑宗这一千年来,除我之外,再无飞升天界的弟。”

你不是新飞升的归元剑宗弟,却熟悉归元剑宗剑法,知道阳丹是归元剑宗掌门,熟悉归元剑宗的一切,能够得到灵剑故渊相护,有之前那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江惟清直视乔宣双眼,一字字开口:“我知是你,阿暄。”

乔宣也看着江惟清的眼睛。

眼前男子容貌温润玉,站在那里清风明月,他和七百年前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就连心思都依然是这般缜密,自己本也不该奢望能瞒过去的,之前只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而已……

以为装作没有记忆,可以暂时麻痹江惟清,趁机逃走。

可江惟清早就知道了,也许他一来便打探过自己,却一直默不作声装作不知道。

既然瞒不过去了,那就不瞒了呗。

乔宣脸上惶恐不安一点点消失,唇角慢慢扬起一抹讥诮弧度,眸光锐利如刀,语调漫不经心的道:“哦,那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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