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水猴子(上)

“水鬼这玩意我也听说过,我们老家的人都把它叫做水猴子,据说是死在水中的冤魂所变。我的爷爷还亲眼见过水猴子,它浑身长满长毛,爪子尖利,力大无穷,如果人畜不慎落水,马上就会被它拖入水底吃掉。这家伙可以说是恶名远播,通常小孩子不听话大人就会用水猴子吓唬他,小孩马上便不敢哭了。”说起这些陈年往事,郑和也不禁打了个冷颤,估计这哥们小时候也被水猴子吓得够呛,直到现在心里还有阴影。

铁塔笑道:“鬼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至于它到底存不存在,没人敢下定论,毕竟谁都没有见过,水鬼也是一样。”

“那你信不信呢?”郑和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才懒得去信呢!我只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它是什么来头都难不倒我们。”

“对呀!我差点忘了,道士的绝活之一就是捉鬼,你是道家的顶尖高手,这次那些水鬼要倒霉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铁塔与郑和哈哈大笑,充满着无比的自信。

此时风向转北,宝船在强劲的海风中踏浪而行,舰队日夜兼程朝爪哇前进。

这日目的地终于到了,小别重逢的三个好兄弟连干了几碗烈酒,王大人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与你们分开后,我率领舰队抵达爪哇访问,受到了当地人民的热烈欢迎。为了不影响他们正常的生产生活,船上的军马都被送到一个叫婆罗山的偏远山区放牧,那里山高林密,水草丰茂,附近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泊,马儿们吃饱喝足了就下湖游泳,真是一个理想的放牧场所。”

“这么好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郑和问道。

“是我在一次狩猎途中发现的,本以为捡了一块宝,没想到却是一个陷阱。那天水兵们把战马赶到湖边,马儿们吃饱了草就下了水,没想到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湖中忽然水花四溅,两匹战马高声长嘶,声音非常痛苦,然后便沉入了水底,湖面泛起一片殷红,其他的马惊慌失措纷纷逃上岸来。水兵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们拉住,可还是有十几匹马冲进了湖畔的树林,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唉!”王大人叹了口气,心里很是内疚。

“这些都是经过训练的战马,就算是冲锋陷阵也不会害怕,这次如此恐慌,肯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铁塔分析道,“那个湖泊如此诡秘,说不定树林里也有古怪。”

“你说的一点没错,水兵们正要进入树林寻找,没想到忽然之间大雾弥漫,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只得无奈地退了出来。这次的损失很大,一共折了十七匹战马。”王大人说道,“第二天,当地一位负责外交事务的官员悄悄告诉我,湖中经常有不明生物出现,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水鬼。我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本想点齐兵马带着小艇去湖中查个究竟,可又担心不了解情况而导致不必要的损失,于是飞鸽传书给你们请求支援,我认为这件事非得铁塔王出马才搞得定。”

“王大人,你不必内疚,这件事情你处理得很好。”郑和安慰道,“看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来的时候我们就决定好了,铁塔王会去查这件事的。”

“王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再将它们一网打尽。”铁塔一脸严肃,“爪哇人员密集,家畜众多,绝对不允许这种凶残而且危险的东西存在。”

“还是铁塔王考虑得周到,恭喜爪哇人民逃过一劫。”郑和不由得拍手称赞。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那里看看。”铁塔酒杯一放便往外走。

“着什么急啊?”王大人一把拉住了他,“虽然你艺高人胆大,但现在天色已晚,还是明早再去稳妥一点,再说我已经吩咐李副将去找向导,算算时间也应该快回来了。”

郑和也同意这个建议,“不错,向导是本地人,肯定比我们熟悉地形,说不定有办法进入那片树林。”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李副将回来了,“三位大人,今天我在附近村子找了五六个向导,连价钱都说好了,一听是去婆罗山就纷纷打起了退堂鼓,给他们再多的银子也没人敢去。”

“哦?居然有这种事?”铁塔若有所思地说,“送上门的银子也不要,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个地方极其恐怖,令他们心生畏惧,难道真有水鬼?”

“铁塔王说的一点没错。”李副将说道,“我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去,可他们一个个讳莫如深,后来我掏了一大锭银子,一个还算胆大的老人这才说出了原委,原来婆罗山以前是一个佛教圣地,上面有许多佛寺和佛塔,香火极为旺盛,可不知什么原因一夜之间竟然全部消失不见了,当地人说是被妖怪一口吞掉的,而那个妖怪就是一只法力高强的水鬼,直到现在还生活在那个湖中,只要有人畜经过它就会把他们拖入水中吃掉,所以那个地方就成了爪哇人的禁地,再也没有人敢去那里,但外地人不知情,往往被湖中的美景所吸引,一时忍不住就下了水,每年都有不少人把命丢在那里。”

“就像我这样,是不是?”王大人苦笑道,“难怪当初我去婆罗山放牧他们就大惊失色,苦苦哀求我千万别去那里,可惜我刚愎自用不听劝告,这才导致如今的自食苦果。”

“王大人,何必耿耿于怀呢?来,喝酒!”铁塔将酒杯满上,这个时候只有烈酒才能让他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

“你真的决定了?”第二天清早,铁塔正要启程,郑和拦住了他。

“真的决定了。”郑和坚定地说。

“哥们,你要搞清楚,我是去打水鬼,是去干正经事,不是去玩。”

“我当然知道。”郑和笑道,“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如果不能亲眼目睹,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觉得后悔。”

“那好吧!”铁塔无奈地答应了,凭自己的本事应该可以护他的周全,但他还是不敢大意,命令道:“丁二牛,率一千兵马同行。”

“是!”丁二牛接令。

“一千兵马?要不要这么大的阵仗啊?”郑和不以为然地说道,凭大明水师的战斗力,这些兵马可以打下一座城池了,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神通广大的铁塔王。

“凡事小心一点的好。”铁塔调侃道,“你可是大明水师的巡阅史,出了什么差池我可担当不起。”

“有你在我哪会有什么差池啊?”郑和的口气与大力一样,已经把铁塔当做了自己的保护神,简直是无所不能。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婆罗山出发,李副将上次来过一次,向导的任务就交给他了。出了城走了五六里路就进入了山区,山道两边全是茂密的森林,林内终年不见阳光,阴森森的着实令人有些害怕,冷不丁传来的几声鸦鸣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豁然开朗,一个碧绿的湖泊出现在众人眼前,水域面积不会少于三百亩,四周生长着半人高的芦苇,如纱的白雾笼罩在湖面上,宛若一幅恬静的山水画,如此美景任谁也不会相信湖中居然会隐藏着危险。

“保持肃静,提高警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下水。”铁塔命令道。

水兵们紧握武器半蹲在地上,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五百名弓箭手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水猴子敢上岸,一声令下就可以将它们射成刺猬。

铁塔“扑通”一声下了水,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然后便躺在芦苇丛里耐心地等待。他是个喜欢垂钓的人,经常在宝船上钓海鱼,可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来钓水猴子,而且是拿自己当做诱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水中没有丝毫动静,是水猴子故意隐藏不出还是压根就没有这玩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讹传讹呢?铁塔也懒得去想了,打了个哈欠开始睡觉,无聊的时候确实有些犯困。

忽然,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好像是微风掠过水面。

终于来了!铁塔心中一喜,但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反而睡得更香了,鼾声好像打雷一样几里外都可以听见。

五条黑影从水中悄悄地摸了过来,铁塔偷偷瞄了一眼,身高和一个成年男子差不多,长着猴子的五官,一身黑色的长毛,肌肉结实,爪子极为锋利。

“我在湖中生活了这么久,头一次遇到这么笨的家伙,居然在这里睡大觉,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身材最小的那只水猴眉头一皱,似乎在为铁塔的鲁莽感到悲哀。

“老幺,你是不是又在犯傻了?”一只长着长须的水猴骂道,“干我们这一行可不能心慈手软。”

“老大,其实我们把他们吓走就可以了,何必伤他们的性命呢?”老幺弱弱地说道。

“把他们吓走,那我们吃什么?难道去喝西北风吗?”老大瞪了它一眼,自己这个幺弟真是个二百五,如果不是老头子临死前叮嘱我照顾它,我才懒得管它的死活呢!

“其实树上的野果也挺好吃的,还有那些蜂蜜,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吃肉呢?”

“你喜欢吃素不代表我们也可以,你问问其他几个哥哥,看我有没有说错?”

“老大,你别生气,老幺年纪还小,等它长大了就明白你的苦心了。”其他几只水猴赶紧求情。没办法,老幺就是有些妇人之仁,真要照它说的一辈子吃素,那还不如杀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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