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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臣如今五花大绑,没办法给太后下跪请安。”萧衍说道。

太后仔细的将萧衍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以前只是知道他是神武门的一个小小侍卫,也曾经是皇室子弟,只可惜他的祖上在他太祖那一辈就已经别贬成庶人了,他的祖父因为体弱多病,受皇帝的垂怜,尚能留在京城度日,不过他祖父的其他兄弟或死,或流放,死的大概也差不多了不剩几个了。

他还是因为救了秦锦所以才能入宫的。当年的太皇太后十分的不待见他,听说暗地里对他还有惩戒之法。所以以前太后对这个人并没特别关注过,就算那日秦锦当众说要嫁给他,她都没看清楚这人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现在太后就仔仔细细的好好看看。

这一看,太后就不免心惊了。

不怪当年心高气傲的泰和郡主会选择了他下嫁。

这人若是混在人群之中,刻意的收敛,几乎不会让你察觉到他的存在,所以太后当年没在意他也实属正常。而现在他虽然被锁在墙上,手指粗细的铁链环绕他全身。将他钉的死死的,但是他却丝毫不见任何惊慌之色,光是这份骨子里透出来的淡定从容已经让太后稍稍的动容了。

更不要说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后。

萧家的男子素来都是容貌精致而闻名,此人更是其中的翘楚。

太后自觉自己的儿子已经是模样非凡了,但凡看到萧呈言的,即便不屑他那花花公子的做派,但是对他的容貌也是赞不绝口。而萧衍则更胜与萧呈言。不是说他更漂亮,而是胜在气质与气度上。眼若星辰,即便人是狼狈的,但是周身那种风范却足以叫人折服。

秦锦这些年便是与这样的男子在一起,只怕更是看不上自己的儿子了……太后看到萧衍才明白为何秦锦到了边关五年,非但没有暗淡下去,却反而变得更加的美丽夺目了。好的男人会让自己的妻子如同明珠一样熠熠生辉。秦锦在抱着萧文筝的时候,那眼眉里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温柔娴静,便是与这样的男子相伴相依才能培养出来。

他一定是极其疼爱秦锦的人。因为他的目光一如秦锦一般的清正,丝毫不带任何的邪念。

太后心冷,但是为了自己的孙子还是,强咬了一下牙。

“你便是萧衍?”太后再度确定一下。

“是。萧衍点了点头。

“你可知你罪犯欺君?”太后声音一厉,声调高了几分,借以先恐吓住萧衍。

“娘娘。您身为太后,可知我大梁律法,任何罪状都必须提交刑部裁定才能最后定论。太后如今一来就打了臣一棍子,臣实在是担当不起。”萧衍说道。

“你胆子不小。”太后冷笑了一声。

“臣乃是战场上滚过来的人,尸山血海都见过。”萧衍回道。

这他到真没夸张。守卫坤州的时候,柔然人的尸体可不就是在城墙下积累成山,流出来的血沿着城墙蜿蜒流淌,冻结成冰,暗红色的一片,可不就是如同血海一般。

太后脸色一滞。她知道萧衍是在暗中职责他们不顾功臣,随意贬低有功之将。

她在京城听说过萧衍的战功,知道他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一战成名。

这样的男子如日在东,冉冉升起,而自己的儿子却是西山之暮,晦涩暗沉,哪里能比。

“太后来不会是光来职责臣欺君这么简单吧。”萧衍问道,“太后有话不妨直说。”

太后的眸光闪了闪,有点惊骇。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萧衍果然啊是个通透的人,对这样的人她便也不拐弯抹角的了。

“哀家想要你与泰和郡主和离。”太后缓缓的说道。

萧衍先是一愣,随后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原只以为萧呈言看不得秦锦在自己的身边,却没想到太后居然也如此。

“你笑什么?”太后不悦。“哀家完全可以下懿旨让你们和离。如今哀家纡尊降贵前来这种地方,就是想要让你主动放弃泰和郡主。”

“长宁乃是臣的妻子。”萧衍笑道,“臣为何要放弃自己的发妻。”

“因为你们并不般配。”太后沉着面容说道,“你什么出身?泰和郡主何等的尊贵?当年不过就是泰和郡主的一个笑话。让你一步登天。如今泰和郡主有更好的地方可去,又何须你来拖她的后腿。”

“这些话是太后来和臣说的,还是长宁请太后来和臣说的?”萧衍收住了笑容,沉声问道。

太后微微的敛下了眼眉,“是长宁自己想这么说的。”

“如果是这样,请太后将长宁请来当面和臣说。”萧衍的声音一寒,“如果这些话不是从长宁的嘴里说出,臣一概不信。”

“大胆!”太后又呵斥道,“你敢质疑哀家?”

“臣不信长宁会说这样的话。”萧衍淡然的说道,“所以除非是长宁亲口对臣这么说,否则臣不会信。”

见萧衍如此的坚决,太后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秦锦是断然不会亲口对萧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而萧衍又是如此的固执。

“长宁既然已经意欲与你一刀两断,又怎么会来见你?你在这里坐牢的这些日子,泰和郡主可曾来看过你半次?你自己获罪也就算了,别拖累了泰和郡主才好。及若是还有点念及夫妻之情,便赶紧写下离合书。放了泰和郡主自由。”太后冷笑着,“长宁还让哀家和你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金钱,高官,只要你写下和离书,哀家带回去交给泰和郡主,泰和郡主都可以将这些给你。”

若是说刚才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萧衍的心底尚有一点点的悲愤与紧张,但是太后说道这里,萧衍便已经可以完全断定太后在说谎了。

长宁素来不看重金钱,他与秦锦成亲,秦锦就已经托着大笔的财富交给他的手里,只是被他推辞了。她又怎么会说出只要自己肯和离,就许他无数财富的话来。她明明知道自己不会要她的钱。

思及于此,萧衍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只是心底益发的怜惜秦锦。她在宫里过的大概也不会很舒心……

这姑娘就是傻,就是掘,非要跟着自己来京城。如果她肯听他的,让落雪护着她先避开一段时间,又哪里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不过秦锦执意要跟来,也是怕自己出事,一个事事关心自己,听闻自己获罪。明明知道京城是个大陷阱,也义无反顾一头扎进来的姑娘,又怎么会辜负了他呢。

“臣倒不知道太后甘心情愿的替泰和郡主当起跑腿的了。”萧衍一笑,随后看着太后说道,“臣相信自己的妻子对臣的忠贞。所以太后娘娘,下次请您编造一个更好点的说辞前来。或许我愿意洗耳一闻。”

“你可知道哀家想要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太后一听萧衍这么说,心都凉了。他居然如此的信任秦锦。即便秦锦现在身在宫里,从未来看过他一回,他也深信不疑,半点都不曾动摇。

虽然心冷,但是太后在心底也有点稍稍的羡慕秦锦。

有的人运气就是好,生来就万千宠爱在一身,当姑娘的时候有家中老人宠爱着,出嫁了还有夫君爱护着并且无条件的信任着。

这天下的好事还真如夏烟所说的那样。都叫秦锦给占全了。

“臣命的确卑贱如同蝼蚁。皇上只要一句话,臣就身陷囹圄,太后娘娘只要伸出手指,臣就已经粉身碎骨了。但是即便如此,臣还是不会放弃长宁。”萧衍笑着说道。“长宁既然已经嫁给臣,臣就会陪伴她一生一世。想要臣离开长宁,除非臣死。”

“你当真以为哀家不敢动手杀你?”太后保养的极好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之色。

她只能用这种表情来掩饰心底的悲苦与沮丧,她也知道自己在虚张声势。

如果她杀萧衍。秦锦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她的目的是让秦锦心悦臣服的帮她带着萧文筝,护着萧文筝,而不是让秦锦继续记恨自己,连带着让整个靖国公府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这样只会让自己和萧文筝的处境更加的被动。

上苍垂怜,她好强了一辈子,如今只是想替自己的孙子找一条活路而已!

“臣还是那句话,想要臣离开长宁,除非臣身死魂消。”萧衍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

他算准了太后不敢轻易的杀他,即便太后动了这种念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亲自动手。

她能假传长宁的意思来动摇自己,为的大概就是不想让秦锦生她的气,她是有求与秦锦。萧衍是何等聪慧的人,只是三两下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干系。

不过身为夏家人的太后忽然想要求助秦锦以及靖国公府,能然太后作出这等转变的,大概也就是萧文筝了。

萧衍心思转的极快,很快就将太后的心思前前后后猜了一个透彻。

他想明白了,就在心底一阵的冷笑。

当初为了让夏烟当皇后,她不惜对秦锦下手,若不是自己那时候眼睛不眨的看着秦锦,秦锦只怕已经从高台上跌落而亡了,如今她又为了自己的孙子能有条活路又来算计秦锦。猪猪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即便秦锦能忍她,自己已经不能忍她了。

太后外强中干,被萧衍堵的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她愤然而立,恶狠狠的盯着已经闭上眼睛不想理她的萧衍,却不知道萧衍的心底却已经实实在在的对她动了杀念。

将未来陛下牵出来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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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愤然离开,既然萧衍如此的不识抬举,那就只有做实了萧衍的罪过了。

萧衍的欺君之罪一旦判下来,即便是秦锦也要受到株连,到时候她再想办法让秦锦屈从也是一样。

萧呈言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可以起身,开了一次早朝,在朝堂上露了一面,算是稍稍的平息了朝堂上的诸多猜忌。

他的脸用了不少女子上妆用的粉借以掩饰他的面容上的暗沉与枯槁。

他也去慈宁宫看了太后和自己的儿子,并且看到了秦锦。隔了一个月再见秦锦,萧呈言竟然发觉自己对秦锦无话可说。即便是他想说点什么,但是面对秦锦的时候,他也说不出口了。

秦锦比小时候还要漂亮,可是自己呢?萧呈言的眼底流过了几分厌恶之色,这不是对秦锦的。而是对自己的。

他这一身的脏病就连他自己心底都已经有数,算是好不了了。

景仁宫那位已经身亡,太后嫌弃薛宝琴晦气,只是叫了心腹之人草草的用草席将人卷了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烧掉。

尸首是留不得的,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得了去。只能造成更大的麻烦。

不光是景仁宫的那位,就连其他被萧呈言宠幸过的宫妃,太后都在想办法一一的除去,或者干脆将人都拘禁起来,不让她们随意的活动。以免落人把柄。

萧呈言病才稍稍好一点,他的书桌上就堆满了亟待他处理的奏折,等他走入御书房之后,看到这堆积如山的公文,萧呈言面沉如水。随后如同疯了一样的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发泄一样的踩在奏折上,又蹬又踹。

为何他要承担这些责任?他连自己都管不好,凭什么去管别人家的事情!

就在萧呈言在御书房里面发泄的时候,蓝逸在外面求见。

萧呈言这才止住了自己疯狂的举动,被人搀扶着坐在了龙椅上,蓝逸被人引进大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奏折。

蓝逸不悦,“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萧呈言阴沉着脸,寒声说道。

他受够了!受够了要在蓝逸的面前假装一个虚心的皇帝,受够了要在殿堂之上假装一个英明的君主,更是受够了这具时刻散发着就连他自己都厌恶着的身体。

难得被萧呈言堵上一句,蓝逸先是一愣,随后摔袖怒道,“老臣自打入宫成为陛下的师傅开始就一直和陛下说,在世立人树信谦和好学。陛下,今日的举动哪里有点点像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作为?这些奏折乃是民间之意上达天听的通道,怎么能容陛下如此随意的践踏。陛下将朝政当成儿戏一般轻贱,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今后如何在大臣面前立威?”

“你说够了没有?”萧呈言若是在平时尚有几分闲情逸致给个耳朵给蓝逸,但是现在,他心底本就烦的要死,再听蓝逸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更是心头恶起。他嘶吼了一声,抬手抓起了桌子上的一个九龙笔洗就朝蓝逸扔了过去。

蓝逸年事已高。哪里有年轻人那般灵活矫健的身手,闪避不及,被这沉重的笔洗砸了一个正着,额头上被砸了一个破口子出来,顿时血流满面。

蓝逸哎呀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只觉得眼前红光一片,老人家心神皆裂,也是被气的一口堵在了胸口,没喘上来,就大叫了一声,砰的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一边噤若寒蝉的太监们纷纷吓的一哆嗦。

“陛下不好了,蓝大人……”管事太监还算是有点眼色,忙对萧呈言说道,“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将蓝大人抬出去。”

“让他死都死远点!”萧呈言怒气未消,但是眼见蓝逸被自己砸倒在地,心底也是一惊,只是他嘴上还是不肯有半点的松懈,怒道。

“是是是。”管事太监忙命人抬着蓝逸出了大殿,将人赶紧送去太医院。

太医们一看被送来的是蓝大人,也都慌了,蓝大人年纪大了,这满脸血的被送来,大家都以为人是不成了。不过等诊治下来,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人是气急攻心才晕过去的,经过一番舒缓,算是喘过气来了,只是这脑袋上的伤口有点深,都见了骨头了,好在没被砸破。

萧呈言这是大病初愈,手上没什么力气,否则以那九龙笔洗的分量,当场砸死蓝逸都是有可能的。

蓝逸醒来之后长叹了一声,摸出了自己的官印,丢在了太医院的桌子上,“老朽这就辞官离去了。”

太医们都懵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然当朝首辅蓝逸蓝大人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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