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燕王喜听了太子丹的话,自然心动。

燕国出动六十万大军,却这么快就败在秦军手中,毫无反击之力。如果就这样与秦国议和,日后燕国还有何颜面地位可言?

只是,他到底畏惧秦军之势,因而有些犹豫:“若是事情败露,该如何是好?”

太子丹道:“若是事情败露,此事的责任由我一力承当,父王无须担心。”

早在他被立为太子之时,他便暗自发誓,他定会当断则断,绝不会如他父王那般瞻前顾后,白白错失良机。

燕国与秦国并不接壤,在秦国与赵魏韩等国别苗头的时候,燕国曾有多少积蓄力量,暗中崛起的机会啊,可惜都被生生错过了!

太子丹虽不明白自家父王为何突然要招惹秦军,但既已招惹了,他便容不得秦军全身而退!

……

李令月一行人来到燕国都城后,受到了燕王与燕太子的热情款待。

燕王与燕太子在蓟城为李令月一行人举行了丰盛的庆功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燕国士兵打了胜仗,燕王与燕太子在犒赏大军呢。

当燕王喜与太子丹发现走在大军最前方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后,脸色皆是一沉。显然,他们无法接受自家倾尽国力凑出来的六十万大军,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娘手中。

但很快,太子丹就回过神来,主动凑上去跟李令月言笑晏晏。

他样貌生得极好,又言辞亲切,此时若站在他身边的是寻常女子,只怕已对他心生好感。

然而,李令月看着他这副拿腔拿调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厌烦。

太子丹说的是雅言,她一句也听不懂。

偏他还一点儿眼色都没有,在她耳边哔哔叨叨,她只觉得聒噪。

终于,李令月停下了脚步:“为什么不用秦语?”

她刚学会秦国话,正缺人跟她练练。太子丹要是用秦语跟她交流,哪怕他说的都是些废话,她也乐意听听。

李令月的话,让太子丹面上浮现出一层尴尬之色。

燕王宫周围的侍从们也朝着李令月投去了异样的目光,仿佛不明白,这名秦国将领为何会如此粗鄙,连上层人士通用的雅言都不会说。

果然是从蛮秦那种偏僻而又野蛮的地方出来的吗?

李令月可不惯着这些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平日里摆谱也就罢了,如今她挥师北上,无论是养尊处优的燕王和燕太子,还是狐假虎威的宫人,顷刻间便会沦为她的阶下囚。他们这是在瞧不起谁?

李令月收起了面上的笑意,冷着脸对太子丹道:“怎么,燕王与燕太子这是瞧不上我们秦人吗?”

太子丹立刻用谦恭的笑容打消了李令月的不快,但他心中,却将“蛮夷”的标签贴在了李令月的头上。

宴席上,燕王喜与太子丹都在竭力讨好李令月一行人,唯恐他们有半点儿不高兴。

让这对父子感到纳闷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拍秦王马屁,怎么夸赞秦国武德充沛,都无法从李令月君臣处得到一个好脸色。

以往他们也不是没跟秦国将领打过交道,但将领在诸侯面前一般架子不会端得太高。他们过去就没有碰到过一个如同李令月这般难伺候的将领。

眼见着天就要聊死,太子丹赶忙将话题转移到了李令月的来历上。

李令月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本事,为何在此之前,没有人听过她的姓名?她总不会是无缘无故蹦出来的吧!

面对燕王父子的探究,李令月呵呵一笑。她倒是敢把真相据实相告,但这对父子敢信么?

李令月把自己族谱上的老祖宗给搬了出来:“我出自陕西李氏。”

有人说,李唐皇族与陕西李氏其实并无关系,是李渊在起事时为了往自家脸上贴金,才硬去续上的族谱,就如同南唐开国皇帝本姓徐,开国之后却自称是李唐宗室后人,把姓给改了,族谱也给改了,强行碰瓷老李家。

还有人说,李唐皇族的确就是出自陕西李氏,李唐皇族自己已经够显赫了,没有必要再给自己攀一群显赫的老祖宗。

真假李令月懒得细究,反正,族谱上那么写,这门亲戚她就认了呗。刚好如今有头有脸的李氏族人大多都在秦国混着,说不定她之后还能得到点便利。

当然,若是“老祖宗”不懂得爱护小辈,只知道摆祖宗的谱,那李令月也能随时翻脸不认人!

燕王喜与太子丹恍然大悟:“原来将军竟是出自这家,难怪……”

陕西李氏是能人辈出的一族,狄道侯李瑶,南郑公李崇,秦将李信,乃至赵将李牧都是出自这一族。

当然,由于陕西李氏的人大多事秦,燕王喜和太子丹对这个家族绝对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在他们眼中,陕西李氏就是秦国的走狗。

燕王喜与太子丹对视一眼,铲除李令月一行人的决心越发坚定。

酒足饭饱之后,太子丹邀请李令月去蓟城中看看燕昭王留下的黄金台。

燕昭王时期是燕国在战国时代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那时的燕昭王千金买马骨,重金求贤才。

黄金台便是燕昭王为求贤而设,盛极一时。

可惜后来,燕国再无一个燕昭王那样的雄主,黄金台也日益落魄。

“黄金台么?我对黄金台倒的确有些兴趣,劳烦燕太子为我带路了。”李令月浅笑着道。

越往黄金台的方向走,便越是偏僻荒芜。

太子丹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些许伤感之色。

他虽未见过鼎盛时期的黄金台,却也知道,那时的燕国,必然是众多贤臣名士趋之若鹜之所,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几近荒废。

这时,他身边的李令月打量着不远处的黄金台,道:“我曾听过一首诗,‘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太子丹以为这首诗如何?”

太子丹心中一惊,却见埋伏在黄金台附近的田光持刀斩向李令月。

李令月侧身避开,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支铜制火铳。

随着一声枪响,田光倒在地上。

巨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如神罚。

李令月随机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太子丹:“瞧瞧,这不就应验了么?为了报答太子丹的恩情,这游侠可是直接豁出了命呐。”

有燕太子丹密谋行刺秦王的史料在,李令月与太子丹相处时,又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她本就身手过人,身上又有大唐火器营新研制出来的火铳。太子丹仅凭一个游侠就想要了她的命,委实过于天真。

平时的李令月与战时的她全然是两幅面孔,被她锁定的太子丹忍不住瑟瑟发抖,全然没了先前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他没有料到,李令月身上竟还藏着这样的杀手锏,能够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顷刻间就让人毙命。

这李令月到底是什么人?

她当真如她自己所言,是陕西李氏的后人么?

当李令月将那火铳对准太子丹时,太子丹忍不住道:“我是燕国太子,在没有请示过秦王之前,你不能杀我!”

“我不能杀你?这就是你的倚仗吗?”

李令月步步逼近,太子丹则步步后退。

“就是因为你觉得,你刺杀的不过是一名秦将,无论如何你都能留下一条命来,所以,你才敢对我动手吗?”

“我这人,最烦别人跟我玩儿阴的。你若堂堂正正地冲着我来,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下一刻,枪声响起,太子丹惊恐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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