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风云人物 哈哈哈哈哈。

被逼着回忆过去往事对温秋而言实则是一件格外痛苦的事情, 手里那把银光四起的刀刃仿佛成了腐蚀的强酸,让他颤栗着双手满眼皆是恐惧不安。

当晚温秋可怜巴巴地缩在郁青川怀里,脊背瘦弱抖动, 郁青川宽厚的手背每安抚一下,他便不受控制寒颤一次。

他睡得并不安稳,仿佛做了噩梦般闭阖的眼皮带有惧意地颤动,嘴里反复只囔囔着一句话:“不会了······”

“我是真的不会了····”

整整三天,即便温秋处于清醒的状态下, 却仍然不自觉地感到恐惧,仿佛自己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般, 反复地对郁青川道歉恳求他的原谅。

最严重的情况下, 是郁青川亲自给温秋削水果皮时, 他随意用刀尖叉着一块新鲜汁足的果肉,纡尊降贵般抵在温秋唇边, “亲爱的,张嘴。”

温秋惊惧地滚动着喉结, 他确实张唇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情绪,乖乖地含住那块馥香的水果, 舌尖还能感受到冰冷刀片在口腔内停留铁锈般的腥味。

温秋囫囵几口没嚼就将果肉咽了下去,入眼处郁青川神色满意地盯着自己, 微笑地继续切第二口喂他,美丽绝伦的那张脸温柔说:“多补充点维生素, 你最近的身体素质太差了。”

明明是关心的话, 可从那张凉薄的唇里吐出来,仿佛与恶毒的诅咒般并不差别。

温秋将一整盘水果悉数吞进腹中,机械般地咀嚼, 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温秋便觉得额头开始灼热冒汗。

那是一股没来由的生理性反感,这种反感甚至让温秋觉得胃部痉挛,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恶劣地玩弄猛扯,疼得他喘不过气来倏地将刚咽下去的食物悉数吐出来。

他似乎魔怔了,一个劲地开始对郁青川道歉,余光下茶几果盘上那柄水果刀闪闪发光,无异于一把夺命利剑悬挂在温秋的后脖颈上,每瞥一眼,温秋便冷汗涔涔,连话都完整吐不出一句来。

他的病况过于离奇到惊世骇俗,后来郁青川将这种刀类用具全部吩咐人收拾起来,至少在温秋常常走动的场所中,是找不到任何一把锋锐的利刃。

然而事情不可能皆如预料那般完美,盛夏季节,庭院中的树枝草坪繁茂生长,清晨时除草机器发出的嘈杂声响振聋刺耳,将本就难以入眠的温秋很快就吵醒了。

他懒怠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打开阳台的窗户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时,坚固无比的斧头砍伐树木的震响飘入耳畔。

那肯定是新来干活的佣人,他还不熟悉这里的规矩,虬结紧实青筋蛰伏的手臂持着一把刺眼的斧头,哼哧呼气地砍断臂弯大小的树干。

他的动作很鲁莽,却勾起了温秋记忆里最深处隐秘的画面。

高高举起,一丝冷光划破天际,重重砍下。粗壮结实的枝干宛若紧韧的四肢被斧头哗地一下嵌入,再稍微使点力气,便哐当一下劈断坠落在地面,残肢断骸。

温秋一下子瘫痪在地。

他笨拙得能呼吸都不会了,眼底仿佛腾升起一片地狱般鲜血淋漓的血雾,胸腔因为缺氧而开始钝痛,在快要昏厥过去的那一刻,郁青川及时地出现在他身边,告诉他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温秋视线模糊,他分不清郁青川是什么时候来的,是刚才来的呢,还是一早就在他身边待着了。

是听到他倒地脆弱的声音后急忙赶过来的呢,还是先前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静谧地观赏着他窒息,才慢条斯理看不清真容是笑是悲地走过来呢。

他没有时间去想了,只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很难看,泪水和鼻涕狼狈地混合在一起,将他的衣领弄得肮脏不堪,温秋眼睛红到诡异,眼白部分被鲜红的血丝一根一根占据了,好像眼眶中蓄积的眼泪也成了红泪,他五根手指紧紧不放地拽扯着面前的郁青川,仿佛溺毙之人手里腐朽的木头,“对不起·····我错了····”

他真情实感情真意切地哭诉:“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郁青川静静地看着他,冷淡的表情一时之间让人琢磨不透,他沉默的神情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渗人,顷刻间让温秋下努着嘴唇,眼泪溃堤似的哗啦啦地直往下淌,可本该对他万分体贴的郁青川此时却连揩拭眼泪的举动都没有。

温秋牵起郁青川没有半点温度的手指,想让他给自己擦眼泪,可郁青川一动不动的始终没有主动,仿佛一尊石化僵硬的雕塑,温秋抽抽噎噎地掉眼泪,耷拉着脑袋:“我真的····知道错了。”

“唉。”一声轻巧低缓的叹气声从郁青川嘴里吐出来。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又好似将温秋逼过头一样,他抬手轻轻地捻了一下温秋的发丝,指腹抚摸着他哭得肿胀的眼,温热的泪珠将指尖沾湿了,郁青川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只是拢着他说:“没事了,都没事了···”

郁青川就这样安抚了温秋大半天,温秋最近本就少眠多梦,经常一副困恹没睡醒的状态,万幸的是在郁青川的轻声细语的低哄下,温秋罕见地睡了一次午觉。

山上气温凉爽,即便在溽夏季节不打开冷空气的情况下,卧室里也是保持着清凉舒怡的状态,温秋睡觉也并不会觉得热。他睡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半昏半醒之际,便注意到有人推开卧室的门,与正在翻动着书页的郁青川说着话。

“有客人来了。”

温秋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皮从床上爬起来,耳尖灵敏地竖起来,“谁来了?”

郁青川放下手里的书,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笑而不语。

而另一个推门进来的郁青川双手环胸,挑了一下眉,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说:“伯母过来了。”

温秋瞬间欣喜若狂从床上翻身下来时差点跌落在地,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很是鲜活灵动,眼睛狡黠黑润得仿佛能说话一样,“你是说我妈妈来啦?”

他朝着门口走动几步,脚腕栓着的精巧锁链被踩得铃铛作响,很快温秋也注意到了,眉梢涌动的欣然喜悦也随之慢慢冲散了些。

温秋身躯僵硬脊背发直地站在门口的位置,他的背影藏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中略显麻木,可是很快这种错觉便迅疾褪去,他转过身来伴随着那哐当作响的铁链声来到郁青川面前,跨着坐在他肌肉线条绷紧的腿上,双腿故意地晃动着,“给我解开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绷紧的脚背顺着郁青川的裤管往里探,脚趾轻轻地磨蹭在如冰块般寒冷的肌肤上,温秋抿着笑,恶劣又佻达地用脚捻着。

郁青川倒是岿然不动,简直就像将斯文高雅这个词写在脸上,他双手扶住温秋窄细的腰,将他往自己身上提了提,不禁失笑:“要是锁一解开,小秋跑了怎么办?”

温秋闷闷地说:“不会的。”这样子要多可怜要多可怜,并且在勾人怜惜的状态下还还不往将手伸向裤扣,啪嗒一下就解开了,金属拉链丝毫不费劲地就被温秋拉下。

温秋以前熬夜学习时总会觉得疲倦,题目千篇一律地刷,老师讲课的视频反复地看,久而久之就觉得无聊,抽空偷闲时他常爱做的一件事就是转笔。

一只圆珠笔在他白皙纤细的手指上来回转动,可以被他漂亮得玩出花来,时而是无名指,时而是食指,但是他更加习惯性地是五指惯用,有时候玩累了,一把趴在桌面上看着试卷,指腹一下又一下按在圆珠笔盖上,推进又推出。

不过这种手技让现在的温秋觉得十分费手,也许是玩性没那么大,亦或是笔容易费手,总是弄到一半就心不甘情不愿了。

索□□情还是圆满地完成了。

郁青川紧紧托着坐在腿上的温秋,心满意足用那枚精巧的钥匙解开他腕足的链条,他睨了一下身侧另外一个阴沉沉盯着自己的郁青川,揶揄地对着温秋说:“小秋,不过——”

郁青川抬手拨弄几下他脖上的纯金铁链,笑得病态诡吊,恶意满满地说:“解开这个的钥匙,不在我手上哦。”

温秋从门口出来时,两只白嫩细腻的手掌泛红,仿佛浸泡在滚烫的开水里被搓到一层皮似的。

温秋看见温母在客厅里坐着时,第一眼瞬时就红了眼眶,他笔直地朝温母冲过来,脑袋狠狠地砸在温母的胸口上,顿时将温母撞得皱眉歪嘴,疼得她五官扭曲拢成一团。

她气得立刻一巴掌打在温秋的脑袋上,劈头盖脸地骂道,“怎么行事还是这么没规没矩的?难不成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小没良心的,让你回一趟家就跟欠债是的。”

温母嘴上是这样骂道,看起来颇有微词,其实心里真没那么多不快,反而很乐意温秋能和郁青川这样的同学接触。

她确实没读过多少书,知识水平可能也不够,但是却认得一句话,那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况且能和郁青川这样优秀的学生接触,视野和学习水平也能够得到提升。

在温秋下来之前,温母已经打量过这间别墅的装潢和摆设,为了不显得那么丢脸和仿佛没有见过世面似的,她极其克制自己的举止,不随意看望,安静端庄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只有这样,身上略显朴素和廉价的短袖才不会那么的格格不入。

温母问过温秋的学习情况后,扫视着四周华丽贵重的摆设,她抬头看了眼穹顶上那盏璀璨的四层水晶蜡烛吊灯,就当她垂下头来时,无意间瞥见温秋白腻脖颈上隐约露出的红痕,登时蹙起了秀丽的细长柳眉。

而温秋还毫无察觉,笑嘻嘻地说:“我在这里都挺好的,不用担心。而且青川对我也挺好的,我们每天都有在认真学习呢。”

“我还以为你又会像上次那样跟我说你讨厌他呢。”

她的话一出,本该欢快放松的气氛倏地又一瞬间的停滞,宛若被人隔空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氛围变得浓稠冗长沉默至极,可也仅仅是这一瞬,又很快从死亡的黑白画面下变得鲜明轻快。

“怎么会呢。”温秋掩着唇失笑,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谁听,“我很喜欢他的,妈妈,你不要乱说哦。”

温母抿笑觉得小孩子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就好了。可她笑到一半顺手将温秋爱吃的零嘴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来,“这一份是你的,另外一份是青川的,你可不要全吃完了。”

温秋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想:郁青川才不会吃这些东西呢。

他小口咽着糯米糕,嘴里满是香甜的米糕气息,温秋正吃着欢呢,忽地便听到妈妈倾过身来迟疑地想动手掀开他衣领,被迫裸露出来的肌肤外有一小圈红痕,看着就怪不正常的。

温秋簌然将手里的糕点放回袋子里,伸手挡住她探过来的手,装作不耐地说:“干什么呢?”

他坐立难安,脚指头也开始蜷缩着,脚腕处浑圆笨重的链圈还没解开呢,只是被他的裤管及时地给遮住了,连半点轮廓都观察不出来。

“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温秋舔了舔嘴唇上糕点的碎屑,满不在乎地说:“还能怎么来的,被这里的蚊虫叮的呗。”

他的反应和神态都很正常,至少让温母感觉不到任何不对,她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温秋在这里遭受什么非人的虐待了,不过转念一想,郁青川这样的孩子能对温秋做什么呢,看来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没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只是抽个空来看一眼温秋,比起自己,她居然潜意识里觉得温秋和郁青川待着更为受益,而且郁青川这样出色的孩子,要是自己的小孩,该有多好。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将她这种渴望的羡慕给出卖了,温秋澄亮的眼中莫名黯淡许多。他将母亲送出去时,笑容比刚开始要勉强许多,车还在门口等着,温母笑着摆手跟他打招呼再见。

近乎是那一瞬间,温秋身体自主地朝前走了一步,往着他妈妈的方向。他亲眼目睹车门被打开,温母弯腰坐了上去,只需要自己小跑几步窜进车内,旋即让司机发动引擎就可以从这里逃离出去了。

温秋迷茫的脸上写满了麻木,他恍若没有知觉般抬脚又向前探了一步,就在这时,一道阴冷潮湿的目光穿破所有的虚空笔直无误地朝温秋席卷而来。

那道目光过于炙热和阴沉,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睥睨,毫无人性地注视着温秋。

温秋恍然回过神来,猛地扬起脆弱的脖颈,映入眼帘的是郁青川站在高耸的窗口边,双手搭在窗沿上,彩绘玻璃上的绮丽图案都比不过郁青川那张令天地失色的俊美外表,恍若五颜六色色彩艳丽的毒蛇一样。

他就那样静静地从高处俯瞰着自己,灼眼炫目的阳光大亮刺眼下,温秋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容。

但是温秋怔怔地却是一步都不敢再往外伸了,束缚住他脚腕和脖颈的地方空荡荡的,没有沉重的枷锁和铁链,有形的囚禁接触了,可那根无形之中约束禁锢住温秋的链条的另一端却稳当当地被郁青川牵引着。

半晌过后,那辆承载着温母的黑色小车早已看不清车影,轮胎轱辘过的痕迹也没留下。温秋脑袋痛极了,仿佛有人残忍地用铁钉嵌进炸开他乳白浑浊的脑花。

带我走呀。

也带我一起走呀。

花纹艳丽的蛇形似鬼魅般贴上来,郁青川脑袋轻悄地蹭着温秋的脸颊,动作几乎是强硬地禁锢着温秋的腰,“小秋,我们回去吧。”

温秋睁大血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怔愣在原地,他嘴唇抖动着,视线遥遥望着早已远去看不清任何痕迹的方向,嘴里低声喃喃。

他在说:“我要回家。”

温秋陡然地陷入疯狂的状态下,徒手掰开郁青川钳着自己的手指,他狠毒决绝地朝着郁青川大声暴戾地吼道:“放开我,我说了,放开我呀——”

一巴掌不经意间扫向郁青川苍白的脸颊,锋利的指甲在他无暇的脸颊上落下一条红痕,见鬼般慢慢渗透出血来。

“小秋。”郁青川用指腹将脸上的血渍擦掉,用猩红的舌尖舔干净,“我说过,你总是学不乖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温秋本来下意识地道歉,可倏地他幽黑的瞳仁仿佛撞见什么极其恐惧的事物般扩大又遽烈缩小,一声失声的尖叫声从温秋的嘴里破喉而出。

他瞬间倒在地上,身体软得仿佛一滩烂泥,怎么爬也爬不起来,仿佛被地上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拉扯着。

郁青川皱紧眉头俯下身来,手指擒住温秋的后脖逼他与自己对视,郁青川脸上的笑没了,觑着眼让温秋看着自己,“你看见什么了?”

温秋呜呜胆怯地哭着,骤然间郁青川终于明白温秋为何如此惧怕自己,因为他从对方剔透明亮的漂亮眼珠上,看见自己的倒影出现在温秋的眼球上,自己被划出伤痕的脸颊赫然隐约长出第二张脸的轮廓,它迅猛地生长着,仿佛要从里面爬出来一样。

“呵呵。”郁青川笑着,“真是罕见。”

他低头亲吻着温秋怪诞被吓到痴傻的状态,将瘫坐在地上的少年一把抱起,“小秋,你这是在害怕我吗?不要怕我。”郁青川喉咙里发出怪异的桀桀低笑,眼尾边耀眼的小痣恍若毒蛇的裹挟着毒液的尖齿:“早知道就不该放你出来的。”

啊啊啊啊啊啊————

被抱至卧室时温秋猛然回过神来,他拼命地挣扎遽烈反抗,可那条锁链还是纹丝不动地扣在温秋伶仃的脚踝处。

温秋费劲地大口喘着气,他焦躁暴力地将周围所有的东西砸个粉碎,精美的青釉瓷器,复古的黄铜台灯,一切都成了温秋发泄的源头,周遭的物件犹如飓风过境一般粉身碎骨了。

他暴躁地将范围内能够碰到的东西全部摔到郁青川身上,眼睛血腥一片,小口吁着不稳的气息:“滚啊,我叫你滚啊——”

郁青川挺俊的身姿伫立在他面前,仿佛一座没有生气却压迫力十足的雕像,被他冷冰冰的视线看上一眼,就会令人头晕目眩浑身发毛。

忽地窗外传来一声轮胎划破地面的声音,原来是方才离开的温母原路返回了。

“您有什么事吗?”佣人礼貌问道。

温母说:“方才有东西落下了,温秋和青川他们还在吗?”

佣人解释说:“他们刚才去后林那边散步去了。”

温母笑着说那就不打搅他们了,自己拿了东西就走。

卧室里温秋无助地捂住满是泪水的眼睛,他匍匐在地面上,脚心踩到瓷器碎片也不觉得痛,他近乎是屈辱地爬到郁青川面前,指骨突起攥着郁青川的裤管,哽咽的声音缓缓传来:“放我走好吗?放我走,郁青川,你放我走·····求求你了····你放我走,我想回家,我不该,不该杀了你的···我也得到报应了···放我走吧···”

郁青川喟叹一声,同样地蹲下身来,他细心地将温秋脚底可能刺进去的碎片轻轻地拔出来。漆黑寡冷的眼睛里有着怜爱和疼惜,就当温秋会以为对方至少会施舍他点希冀时,寒慑般令人发憷的声音如约响应在温秋耳边,“小秋,你和我,我们是同类,身为同类,我们注定会纠缠到死。”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纠缠到死。

温秋荒唐无比地癫笑出声来,他一步一步后退,脚心被割伤的地方并不觉得疼,“哈哈哈哈哈哈哈,到死,到死,居然要这样你才肯放过我····”

他顿时如同被抽离了全身力气般倒在地上,脊背被墙壁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去,倏地温秋淡色苍白的嘴唇里溢出一声嘲讽的笑,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郁青川,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了。

“哈哈哈哈,你确实不怕死——”温秋话音一转捡起地面上尖锐不输于一把锋锐刀片的花瓶碎片,对准自己白净光滑还留有可恨红痕的脖颈上,语气怨恨扭曲:“我也不怕——哈哈哈哈哈。”

他还没说完那句话,还在欣赏着刹那间变得仿佛窒息惊恐的郁青川的表情,就手脚利落狠辣地将这块锋利的碎片扎了进去,仿佛不怕疼不怕知觉一般,他甚至还怕自己刺得不够深,将碎片足足推进到脖间的肉里只露出一小截,血似迸裂坏掉的水管般汹涌炸射出来,喷涌了半面雪白的墙壁。

温秋倒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吐着血,鲜红的血液将他的牙齿都染红了。

他的瞳孔里映出郁青川瞬间色变铁青的脸,他们惴栗不安地哆嗦,眼神里惊惧无比地用手掌压住温秋出血的地方。

“呵、呵呵。”温秋不免觉得开心极了,这是他有史以来残害自身获得快感更加强烈的一次,往常这些表情都是在自己脸上才能窥见的呢,现在居然同样地出现在郁青川的脸上。

哈哈哈哈。

实在是太难得了。

温秋呕出一大口鲜艳的血,他伸出手指狠狠地将郁青川的脑袋一把拽下,力气大到攥下他的几缕黑发。他亲自将郁青川按至面前,疼痛让他逐渐涣散的眼有几秒的清醒。

“你们都能活——”温秋喷出的血溅在郁青川茫然无措绷紧的脸颊上,一字一顿说着话:“但是我只有一个。”

他又咳出一泼刺目的血,语气阴险又狠毒,仿佛回到最开始郁青川讨好他的时候,温秋高傲地翘起嘴唇,恶劣又阴毒地对着他一字一句说:“这次,是我赢了——”

话音刚落,那只手就倏然坠落,沉重的眼皮半睁半合,露出一双再也凝聚不了失散的眼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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