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队和救护车队是二十分钟以后才赶到的,十一辆消防车,五十名消防指战员参加这次救援,整整四个小时的奋力抢救,才得以平息。
这场意外到来的悲剧,导致油罐车司机,黑色越野车司机,白色小轿车里的俩口子,以及尹北三人,七人当场死亡,大火烧的尸骨几乎荡然无存,十多余人受伤,五六辆轿车严重烧伤损坏,这应该算是今年凌落县最大的一起交通伤亡事故。
县中心医院。
方烻醒来已经是第七天夜里了,尹北的追悼仪式他也错过了,方魁霖亲自给尹北办的追悼会。
高二十八班全体同学包括县中所有教师集体参与,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县刑警队的众多代表,包括尹北小区里的一些街坊领居和社会人士都慕名而来,但是唯独少了一人,尹北的父亲,尹汉擎,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就连警方也暂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烻儿,你醒了?”于敏佩见方烻睁开眼,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坐到了他的床边,这短短的几日,她整个人仿佛都老了上十岁,白头发都出来了。
“他呢?”方烻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俩眼无神,唇色泛白,望着天花板,醒来的第一句就是问尹北。
“前天下葬了,今日头七。”于敏佩掩面而泣,想忍但是没忍住,心疼的厉害,这人老了,就受不得这些事,更何况这悲剧还是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这个是警方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于敏佩从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掏出一枚戒指递给了方烻:“你放心啊,你爸亲自送他走的,烻儿啊,不要过度伤悲,你还有我们啊,你要再出什么事,你让我和你爸怎么活啊。”www.)
方烻没说话,呆滞的从于敏佩手中接过尹北的那枚戒指,紧紧的撰着,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所有的回忆霎那间涌上心头,连记忆都带着痛,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哭成了泪人。
于敏佩俯身隔着被子抱住了他,心都要碎了,自己儿子用情有多深,她一清二楚,这俩人一路走过来的感情,她也都看在眼里,他的烻儿以后该怎么活啊。
江恪、孟瞾、大奔、季啸、四人站在病房外,听着方烻的哭声,四人都没敢进去,生怕他们的出现刺激到了方烻,七天了,这七天来,他们四人几乎寸步不离守在医院,季啸是听到消息后,第一个从市里赶回来的人,也是留的最久的。
今日头七,按照民间说法,今日回魂,方烻哭累了就睡着了,他以为他在梦里可以遇到尹北,可是并没有,他甚至连一个梦都不舍得托给他。
次日方烻就办理了出院,他哪也没去,没去学校,也没有去墓地看望尹北,就窝在家里,砸坏了家里一楼所有的家具,把所有的痛苦,发泄的淋漓尽致,手上被玻璃划的鲜血淋漓,但是他感觉不到痛,唯独没敢上三楼,他也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上三楼,那里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
“烻儿,要不,爸送你出国吧。”方魁霖没有阻止方烻的暴力行为,让他砸,让他发泄,让他痛哭,让他做他现在一切想做的事情。
“不,不要,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他会回来的。”方烻哭着喊着,像走火入魔似的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包括别墅外门前车棚的灯,他不要离开,他要在这守着,总有一天尹北会回来的,他不想他回来的时候,他找不到家了。
“烻儿啊,我的儿啊,清醒一点好不好,他走了,死了,他不在了。”于敏佩趴在方魁霖怀里,紧紧得攥着他的衣服,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无助之中,方烻这情形一看就不对劲,这心理已经开始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他没有,他没有。”方烻奋力嘶吼辩驳着,早已经泣不成声,他不想去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敢去相信,他的宝贝怎么会舍得离开他,他们明明说好了要一辈子的,说好了一辈子的。
方魁霖深深的叹了口气,掩下所有情绪,松开于敏佩朝着方烻靠近,伸手把他搂进了怀里:“好,没有,听爸的话,既然不想出国,那咱就守这,每天都把灯打开,等尹北回来,好不好?”
“真的吗?爸,你没骗我,他会回来对吧。”男人结实胸膛的温度让方烻沉静了片刻,黯淡的眼眸里有了一丝的光彩。
“恩,会回来的。只要你听话,他就会回来的。”方魁霖安慰的说。
方烻飞速的乖巧点头:“好,我听话,爸,我相信你,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方魁霖紧紧的抱住了方烻的头,在方烻看不见的角度,眼角有泪水悄而无息的划过。
尹北离开的第九天,方烻走了,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被强行带走的,于敏佩给他办理了休学手续,带他回了市里,于敏佩走之前还特意回学校,给十八班的所有同学交代了,让他们最近都不要联系方烻,怕刺激他,方烻现在心理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需要接受心理治疗,也需要时间来慢慢淡忘。
众人都齐齐点头答应了,这事他们肯定积极配合,北哥出事,他们也都很难过,但是比起方烻来,真的不是一个层面,时间会让他们慢慢选择接受,但是方烻那就不一定,这可能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记忆,爱到了深处,痛入骨髓。
方烻和尹北的爱情故事,也随着这一场车祸,全校皆知,不,准确来说,是全县乃至全国各地都有讨论,毕竟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这么大的交通事故,第二天就上了头版头条新闻,车祸现场也流出一些相关的视频和照片,尹北的照片是最多的,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和青春,逝去就是永远。
当然伤心的远远不止方烻一人,亲眼目睹现场的江恪和大奔,俩人也同样的痛苦着,江恪已经九天九夜没合眼了,同时,也九天没有上学了。
尹北走的第十天夜里,江恪和孟瞾俩人骑着机车再次返回了现场,俩人也不知道要探究个什么,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怎么会那么巧,黑色越野车司机酒驾,油罐车司机疲劳驾驶,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巧合。
“恪,这条河通往什么地方?”孟瞾趴在桥尾处,在黑暗中往下眺望着这清清河水,河水平静如斯,没有一丝波澜,被撞毁和烧坏的桥头,还在抢修。
“不知道。”江恪吸了吸鼻子,依靠在机车上有些无助的看着孟瞾:“我有点累,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我不敢回忆,甚至都不敢再去想北哥,可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怎么办啊?吃安眠药我都睡不着。”
孟瞾伸手把江恪揽入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兄弟,打起精神来吧,他并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他有多在乎你,你心里也清楚,我这几天也想了很多,我想暂时退学去部队,为北哥,他不是一直想当兵吗?现在他是没办法了,但是我想替他完成。”
“瞾!”江恪猛地一下抬起来头。
“我们不是结拜过吗?说好了同生共死,不是吗?他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孟瞾眼角泛着红,松开江恪,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你知道吗,他......他要是个女的,要命我就一并都给他了。”
江恪:“......”
同一个地点,同一样的环境,却唯独少了一人,他们三兄弟曾经在这座桥上,互吐真心,可是今日,却成了一生遗憾,只剩下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