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事篇:2009 年秋 3

那天的party一直闹到深夜,后来她们开始不停地叫朋友来,有男生也有女生。不知道从几点钟开始,我的客厅里竟然挤满了人,杯盘桌椅全都不够用,连咖啡杯里都倒上了酒,一直放在书房里的单人沙发被拉出来,上面坐了两个姑娘。

我平时一个人生活,家里的存货不多,所有的食物和酒都吃完了—或者说,扔完了,但是他们还要喝酒。

“EA去买酒。”我拿出两卷现金交给付师傅。

连常年活泼殷勤得如同通了电的付师傅都颓了,耷拉着大脑袋:“刚才一个女孩要吃鱼子。”

“去买鱼子。”

“已经十一点了,只能去我们酒店找一找。”

“那就去酒店找。明天一早我爸妈付钱。”家里的现金只有这么多了,我懒得去取钱。

打发走付师傅,我一回头,见陈言正坐在条桌的正中央,两侧都是笑得正欢的姑娘。他的眼睛却时不时越过她们的头顶,看着客厅对面的陈白露。

陈白露坐在飘窗前的一把藤椅上,埋头切着雪茄,一脸的不耐烦。

那只雪茄她只吸了一口就搁在了一边,起身走了。

陈白露经过我的时候,脸颊已经像五月怒放的桃花一样通红,低声跟我说:“我到你卧室睡一会儿。”没等我回答,她就挤过人群,消失了。

她走得太急,像是身体不大舒服,我推开卧室门,房间里没有开灯。

她一只手撑在墙上,一只手拉开我放在床头的小冰箱,冰箱里橘红色的光微弱地透出来。她拿了一盒冰激凌,又从椅背上拿起一条我扔下的丝巾,打开沙发一侧的落地灯。

“你怎么了?”

她半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解开衬衫领口的两个扣子,露出半个丰腴的胸脯。然后她把包着冰激凌的丝巾捂在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红云滚滚。

“喝点儿普洱解酒。”我转身要拿茶盘。

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她边咳边摇头。

“我没有喝酒。”她勉强说。

“心里很热。”她平静了一些,冰激凌外的白霜被她的体温烤化,水珠从薄薄的丝巾里渗出来,成股地流进文胸里。

“这太冰了。”我把丝巾从她手上拿开,她握着丝巾的手指是冰凉的,但手背却滚烫。

“给我吃一点儿—勺子呢?”她边喘息着边四下看着,宽大的双眼皮因为生病的缘故显得更深了。书架上有一套咖啡杯,她指着托盘里的小勺子,想说什么,又低头咳嗽起来。

“不行。”

我不能说“去医院”或者“去吃药”之类的词,这是她的死穴,她似乎有些病态的讳疾忌医,又或者,这是在暗示她不够强大,需要靠别人的摆布才能恢复健康。

我甚至从未见她吃过一片药。

“那,给我一瓶水。”

我从只剩了一个底儿的矿泉水桶里倒了一杯给她,她伏在沙发靠背上摆手:“没有气泡水了吗?”

“气泡水都在冰箱里,你不能喝。”这是我的妥协,她也不再和我争了,接过玻璃杯仰脖喝下,然后她叹口气摇摇头:“还是热。”

“你是不是有肺病?”我听着她沉重的呼吸声,担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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