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闲话

时间:213-2-25

年后,姜彦明升了礼部右侍郎,这样令人侧目越级升迁使原本就耀眼瞩目姜府是成了满京城焦点。\[\]

请李丹若过府帖子飞来无数,可李丹若除了几家世交和不得不应酬人家外,别处却极少应酬,也极少家招待宾客,就连姜彦明,也一样极少应酬诸人,除了常傍晚悄悄至孙府,陪礼部尚书孙大人小酌几杯外,别处都极少走动,李丹若和姜彦明两人几乎是一样早出晚归,姜彦明到衙门,李丹若则带着默哥儿到禁中陪大皇子。

姜府这个焦点很被孙相公大刀阔斧人事调整吸引开去,这场调整几乎关切到京城每一户世家大族,这一场看似温和变动中却含着杀气,落马被抄人家接二连三,京城一片风声鹤唳,也就没人再去多留意姜彦明和李丹若一家,直到秋初,这一场调整才算渐渐尘埃落定,可这身外心内动荡,却一直延续到庆丰七年春天。

春末,婆台寺内香烟缭绕、钟鼓齐鸣,庄严齐整诵经声从寺内往周围漫去,李丹若和孙相公夫人邢氏跪坐大雄宝殿内蒲团上,双手合什,垂着眼帘虔诚行着祈福礼。

官家半月前偶感风寒,谁知道几幅药下去没见好,倒一天比一天沉重,直病起不得床,刘皇后急一边自己斋戒祈祷,一边命人四处烧香许愿,邢夫人从刘皇后那儿求了到婆台寺祈福事,让人请了李丹若,一起过来行祈福礼。

两人叩拜了几轮,行好了这一轮祈福礼,起身跟着知事僧往后面净房暂时歇息。

知事僧送到净房院门口,合什礼停住步子,垂头等邢夫人和李丹若进了院子,后退几步离去了。

邢夫人让着李丹若榻上坐了,接过茶抿了几口,看着丫头婆子摆好了满桌点心,屏退众丫头婆子道:“都退下吧,我和李夫人说说话儿歇一歇。”

众丫头婆子应了,脂红扫了李丹若一眼,见李丹若垂了下眼帘,带着丫头婆子,也跟着退了下去。

“唉,刘皇后也是命苦,”见丫头婆子都退了出去,邢夫人闲闲往后靠到靠枕上,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有点幽怨般叹了口气:“你看看,官家……就那么病了,娘娘急什么似,我前儿去给娘娘请安,娘娘脸颊都塌下去了,你看看,都急成什么样了。”

李丹若双手捧着杯子,跟着叹了口气,却没接话,邢夫人掂起块点心咬了一口,慢慢咽了,又接着说道:“咱们女人都是一样心思,整日家劝着丈夫作养身子,不都是为了他们好?这妒嫉不妒嫉,你说说,咱们有什么好妒嫉?那些妾侍伎婢就是个物件儿,妒嫉她们,那不成了大笑话了?劝他们,都是为了他们好,唉!”邢夫人又是一声长叹:“你看看,哪有一个能听得进去?官家着了凉,偏还……”邢夫人用帕子掩着嘴轻咳了两声,扫了李丹若一眼,见李丹若垂着眼皮抿着茶,接着说道:“那周答应也是个天生狐媚子,照我说,刘皇后就该一顿棍子打杀了,唉!刘皇后也是太贤惠了,宫里才生出许多周答应这样狐媚烟行贱人!”

“这不是咱们该说。”李丹若轻轻咳了一声低低道,邢夫人摆手笑道:“你呀,跟我还有什么好谨慎?咱们娘俩有什么话不能说?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说了让人堵心,对了,前儿朱翰林夫人到我们府上说话儿,她家小儿媳妇,和你同岁,还比你晚一年成亲,如今都生了三个孩子了,你怎么还就默哥儿一个?”

李丹若没想到她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迟疑了下,正想着怎么答话,邢夫人却自顾笑道:“要不是你生过默哥儿,我还当你不能生呢。”李丹若一口气呛进喉咙里,忙含了口茶嘴里慢慢咽下,邢夫人挪了挪,靠李丹若近些,看着李丹若好奇道:“你回来京城这也好几年了,又不是外头动荡飘泊,怎么也不赶紧再要个孩子?虽说默哥儿是个哥儿,可到底独木不成林,独苗难养,你得赶紧给他生几个弟弟,这成了林,孩子多了,就好养活了,还一样,”

邢夫人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可那话咽到喉咙口,却又忍不住再吐出道:“还有一样,咱们不外,这话我才跟你说,你家老爷身边没个侍候人,到底不合适,这话既说了,我也不怕你讨嫌,就说到底,这庶出子不能有,可这庶出女,有几个也没什么,到时候不过破费几个嫁妆银子,咱们也不少那点子不要银子不是。”

李丹若有些无语看着邢夫人身上淡青衫子,这几年孙家是发达了,邢夫人也学会了低调奢华,今天过来祈福,一件淡青衫子看着素净朴实,可仔细看,才看得出那衫子上暗纹都是用同色丝线破成十六股,一道道绣上去,光这一件衣服绣工,就抵得过一件同样缂丝衫子了,李丹若垂下眼帘,手指转着杯子低声道:“不瞒夫人说,当年宁氏太婆肯让我嫁给五爷,就是因为五爷肯答应往后不纳妾,不收通房,不然,”李丹若抬头看着邢夫人坦诚道:“夫人也知道,姜家五房到底是庶出房,后来过继到姚家,这继子……姚家可是有嫡子,要不是这个,那时候太婆也不能让我嫁过去。”

邢夫人轻轻拍着手道:“我就说呢,当初你们李家那样声势,你又受宠,怎么嫁了五爷,原来是这样,那倒是,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何况这是当初许亲盟誓,你真是福气,是旺夫命格儿,人这命哪,不信真是不行,我跟你说,当初我家当姑娘时候,有个算命……”

邢夫人不是个很精明有心机,这几年养尊处优被人捧惯了,说起话来,一向只顾自己痛,越发说到哪儿算哪儿,这话题也不知怎,就一路流到命格儿上,李丹若暗暗舒了口气,她只要不再和她纠缠这纳妾良好建议,旁什么都好说。

“……对了,你听说没有?听说大哥儿命格儿尊贵无比!”邢夫人一路信口流,说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李丹若正一脸认真听讲暗中走着神,被邢夫人一句话吓了一跳,邢夫人仿佛想起什么,抬手拍了下额头笑道:“瞧我这记性,大哥儿命格儿你肯定清楚不过,听说是钦天监看,说是极尊贵命格儿?”

“这我倒没听说,这样事儿,要知道也就宫里和两位相公知道,不过大哥儿身为皇长子,自然是极尊贵命格儿。”李丹若谨慎应了一句,正想岔开话题,邢夫人却盯着她笑问道:“听说你天天进宫陪侍大哥儿?你跟刘皇后从前就认识?”

李丹若吓了一跳,看着邢夫人,一时有些发怔,邢夫人这样心眼不多,有时候反倒让人头痛,这话,若是碰上有心眼,必不会这么直通通问这么干脆,必是拿话试探来试探去,她不怕试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不是难事,可这样直截了当问,答起来才让人头痛!

“夫人从哪儿听来这话儿?”李丹若苦笑道,邢夫人满是兴致看着李丹若道:“你先别问我从哪儿知道,等会儿我肯定告诉你,你只说,是不是吧?”

“也是也不是,要是天天进宫,今天咱们也不能这么坐着说话了,前年因为大哥儿避灾星事,我不是受命照顾过大哥儿几天么,后来娘娘就让我有空去看看大哥儿,娘娘既然有话,咱们自然要遵从,有时候就递折子进去看一眼,说两句话。”李丹若只好清楚又含糊答道。

邢夫人瞥着她笑道:“那就是真了,怪不得,总不见你出门,原来要往宫里去。”

“夫人这话从哪儿听说?这么不实不。”李丹若笑着追了一句,邢夫人笑道:“我们相公前儿跟我说。”

“孙相公?”李丹若心里跳了几下,脸上笑容不变道:“孙相公那么忙,怎么听起这个闲话来?”

“谁知道,说是一个小黄门说,他跟我提一句,让我问问你,我们相公说了,若是这样,倒是你家五郎大福份,听说默哥儿也跟你一块去?有这份跟大哥儿自小交情,往后你们默哥儿这前程可是不得了了,不瞒你说,我还盘算着,等大哥儿出来读书了,看能不能求求娘娘,让我那个大孙子跟着大哥儿做个伴读去,我那大孙子又聪明又懂事,你也见过,跟默哥儿也合得来,多少好!”

邢夫人越说越兴奋,掰着手指头又算着别几家有资格做皇子伴读人家合适子弟,李丹若不敢多答话,只含糊应着,想方设法岔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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