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7 章 李太后:你是畜生吗?!

虽然大概已经猜到自己未来的待遇不会有多好,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皇帝,张居正怎么也不能叫他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了。

于是,犹豫之下,他还是叫来了太医。

与此同时,因为皇帝大婚,为了避嫌,搬去了其他宫殿居住的李太后也赶了回来。

李太后进门瞧见张居正,便是满脸的尴尬。

李太后是都人出身,出身不高,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先帝的宠爱,生下皇长子,她是万万没有这个机会坐在太后的位置上的。

只不过,虽然李太后曾经只是宫女,并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千金,但她却也知理明理,对于皇帝的教育一向很重视,也很看重张居正这个先生。

两人有冯太监作为桥梁,关系一直都十分不错,张居正担心小皇帝的安危,甚至还请李太后在对方成年之前一直都和小皇帝住在同一个宫殿里,便于时时看护。

而李太后对于张居正也非常信任,因为皇帝成年大婚,李太后在今年搬去了其他宫殿居住,离开之前还常叮嘱张居正,务必要看护好皇帝。

只是没想到,这边张居正倒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另外一边的皇帝却是掉链子了。

李太后现在瞧见张居正都觉得实在是羞愧。

张居正看见她的神情就明白了,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碍,然后连忙让开了一条道,叫太医赶紧过去瞧瞧小皇帝的情况。

太医在里面给皇帝诊治,李太后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坐在外头。

李太后看着旁边不紧不慢喝茶的张居正,只觉得坐立难安。

唉,都怪里头那个逆子,叫她见了张先生也面上无光。

张居正知道李太后无辜,只是他心里也有气,所以,只是避开,假装自己一无所觉。

冯太监瞧着,看出两人的情况,连忙帮着打圆场:“张公,你瞧瞧,这边一听说你出事,太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找陛下说道了。这满朝文武,谁还有一个能比你更受太后信任的?也是陛下年轻,在未来被那些个酸儒勾着乱了分寸,唉,不过孩子还小,多教导教导就是了,张公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李太后见有人给自己递了台阶,也松了口气,笑道:“是,还是陛下太少不更事了些,日后张公和我多教导看护些,想必陛下也能长得懂事聪慧,一定能够明白张公的一片苦心。”

张居正二号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朝着上面的李太后拱了拱手。

现在天上的女人还什么都没有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死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且等一切都分明了以后再分辨吧。

与此同时,室内传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是小皇帝醒了。

李太后眼中闪过惊喜,连忙起来去见儿子:“陛下可好些了?”

朱翊钧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瞧见生母那担忧的神色,心中一暖:“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气急了昏过去的,现如今既然被救治醒了,

自然是好转了的。”

他刚回答完母亲的问题,一转头就瞧见了自己最痛恨的老师。

朱翊钧脸上的神色一滞。

只不过,他这些年也算历练出来了,神色切换自如,很快就恢复了往常那副孺慕的姿态:“先生不必担心朕,这很快就会没事的。”

张居正二号这会儿心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自己的身后事,也没关注到皇帝的细微表情,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应了一声。

李太后尽管平时一直是个严母,但这会儿关心则乱,也不曾注意到。

只有一直置身事外的冯保,站在两人的身后,将皇帝的表情清清楚楚的收入眼底。

冯保心里咯噔了一下。

虽然那天幕上的女人以及那些奇怪的文字,一直都坚定的宣称皇帝对张首辅不怀好意,但是作为见识过皇帝对张居正的信任的人,冯保其实一直都不太相信。

说不定只是误会呢。

但刚才皇帝刚醒来时候的表情却骗不了人。

皇帝是真的厌恶张居正,也是真的恨不得他去死。

冯保发现这件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我呢?

他是李太后的亲信,是李太后的耳报神,这些年来一直都帮着太后调|教管理她不听话的儿子。

万历皇帝在太后和首辅两个人的高压管控下,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处在叛逆期。

他经常和宫里的一些小太监玩闹,这些小太监们教着皇帝玩耍,给他讲宫外的新鲜事物,皇帝对他们极为宠信,甚至一度到了不务正业的地步。

作为太后放在皇帝身边的监视器,冯太监当然是一字不落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太后。

李太后最疼爱这个孩子,对他要求极为严格,听说有人勾着皇帝不学好,当即勃然大怒,把皇帝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

李太后对小皇帝一直都很严格。

大概是因为担心自己孤儿寡母,教不好孩子,会重蹈当年英宗皇帝和太后孙氏的覆辙。

冯太监先前一直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爱之深,责之切,皇帝就算现在不明白,长大了以后也会明白太后的苦心的。

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万一他在皇帝长大之前就已经被他收拾掉了呢?

他这些年手脚也不老实,仗着太后的信任和张居正的威势,在外头干了不少事情,小辫子满头都是,真要计较起来,他干的那些事,怕是抄家灭族都不为过。

冯保终于有了危机意识。

李太后是小皇帝的生母,在皇帝登基之前,因为身份问题,没享受什么好日子,皇帝对母亲一直都抱着一种愧疚弥补的心态,再说了,母子两个没有隔夜仇,小皇帝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母亲动手。

但他冯保就不一样了啊。

连张居正这个庞然大物都会被皇帝记恨上,他这个一身荣辱全部系于皇家的太监又能怎么办?

怕是张居正前脚死了,他后脚就要被送

走。

李太后虽然得皇帝敬重,但小皇帝在重要事情上从来不听母亲的。

太后可保不住他。

冯保的大脑思路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

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拉了拉他前面的张居正的衣袖,给了对方一个“今晚咱俩去喝个茶”

的眼神。

张居正感受到有人在拉扯自己,回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而李太后和朱翊钧母子还在为了皇帝到底该不该出去看天幕的事情争吵着。

朱翊钧当然想去看。

他现在真的非常想知道自己的陵墓在未来究竟遭遇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才会让自己的地宫变成一个所有人都能进进出出的地方。

更想知道,他一个皇帝,在他奢华的墓葬中睡得好好的,究竟是谁把他从墓里拖出去挫骨扬灰的?

多大仇多大怨啊?

难不成是他死之前得罪的人,隔了几十年又来报复?

还是后面的朝代过分凶残,把他们这些皇帝都给拖出去示威?

就像曾经的元朝统治者对待南宋皇帝那样的对待他?

朱翊钧心里头简直有几万只蚂蚁在爬,痒得厉害,实在想知道答案。

别说只是晕了一会儿,就算他今天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他都得叫人扛着他的床,把他抬出去听。

李太后则是担心儿子的身体,怎么也不肯。

但她虽然看着严厉,却也是个实在拗不过儿子的人,就像未来她没办法阻止儿子对张居正一家干的那些龌龊事一样,她这会儿也阻止不了儿子出去找虐。

只能叮嘱了又叮嘱,然后才不情不愿的叫人把身体虚弱的皇帝给抬出去了。

……

季驰光特意等了一会儿,她猜到另外一边的万历皇帝以及其他不同位面的帝王应该都吓得厉害。

就算是北宋的皇帝们,也仅仅只是尸骸暴露在外,还没有任何一个经历过这种挫骨扬灰的待遇。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被游客们出入地宫,就像出入酒楼客栈一样自然。

朱祁钰在经历过震撼之后,很快回过神来:“这得是遭了多大的报应?”

毕竟他们这个时代还是讲究因果报应的,在观众们眼中,朱翊钧隔着几百年都能够被人扒拉出来,想必没干什么好事,要不然哪能这么遭雷劈?

不过……

朱祁镇都没这待遇啊!

朱祁钰困惑:“我要是没有记错,先前主播去逛朱祁镇的陵墓,那门还紧关着不让进呢,怎么朱祁镇都没有被人扒尸,这个反而出事儿了?”

该不会造的孽比朱祁镇还多吧?

朱元璋:“……”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眼前一黑,险些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倒下去。

就主播刚才列举出来的那些情况,俨然已经是一个王朝末世的模样了,船都破成这样了,要是能碰上一个能干的舵

手,

要是再碰上一个专整骚操作的掌舵人……

那大明是真的不用活了,跟着南宋的脚步一起跳下去得了。

哪怕当和尚的时候,朱元璋对佛祖的信仰都没有如此虔诚过,这会儿他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姿态完全和昨天为儿子祷告的朱佑樘一模一样。

“诸天神佛啊,你们可别叫咱老朱在地底下都不能安心啊,既然给了咱们大明一个治世能臣,那边索性再豪爽些,给个优秀的皇帝吧……”

朱元璋念到一半,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贪心了,担心神佛听了不高兴,赶紧改口道:

“不优秀也没关系,哪怕是个守成之君都行啊,只要他能够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跟着张居正的路子走下去,应该也折腾不出什么大问题……老朱这辈子愿望不多,您可一定得给咱这个面子……”

在心里念了好几遍,朱元璋才有胆子继续睁眼听。

唉,这人老了,也经不起折腾了。

瞧把他这老人家给吓的。

……

季驰光感慨:“张居正刚刚去世的时候,大概是为了在日后的清算中保留自己的名声,并且将罪过全部推给张居正,万历皇帝一开始还是给了一点面子的。”

“他为张居正辍朝一日,赠上柱国衔,追赠谥号文忠。”

朱祁钰尽可能让自己嫌弃的目光不要太明显。

毕竟这是他们老朱家的子孙。

但是,他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跟身边的朱厚照吐槽:“这人做样子也不知道做得好看些?”

辍朝一日?

你这是打发谁呢?

打发城墙根下的叫花子都不带这么穷酸的。

魏征死了以后,李世民为他废朝整整五日。

魏征虽说是李世民的镜子,对他李世民来说,是极喜欢的能臣,但是却比不上张居正对大明的意义。

这两个人真要比起来,后者的重要性可要高多了!

大明朝这盘棋全是靠张居正才盘活的,就算是冲着这个,朱翊钧都不该这么抠,才给了一天的体面。

朱祁钰简直要被这个又当又立的子孙给气笑了。

如果换了是他,根本不会追究这些年的事情,毕竟人死万事空,活着的才是应该被看重的。

与其搁这儿出一口怨气,倒还不如抓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立一个尊师重臣的牌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要对张居正出手,朱祁钰也会把前期的面子工程做得妥妥的,叫任何人都没法说出他这个弟子兼皇帝的不好。

这样,哪怕后人说起他对张居正的所作所为,也顶多只会说张居正的不是,绝不会扯到他这个皇帝身上。

可朱翊钧给的是个什么态度?

朱翊钧给的这个待遇,看着还行,但是上一个被主播亲口提到的辍朝一日的人是谁?

是他哥!

是把他朱祁钰恨到骨子里的朱祁镇!

张居正这个先生在小皇帝那里的待遇,原来跟他这个“乱臣贼子”没有区别?!

朱祁钰想想都觉得可笑至极。

万历一朝位面,张居正二号沉默的低着头,闭目不语,宽大衣袍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扎进了肉里。

他可真没想到,皇帝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他。

朱翊钧一开始还有点尴尬,但很快他又理直气壮了。

就张居正这个目中无人的情况,他能够大发慈悲的给他些体面,事后再清算,已经是仁慈之至了。

还要求他怎么做?

张居正又不是他的骨血亲人,也不像景泰帝那样终究是皇室中人,他肯为他废朝一日,已经是给了极大的体面,还想让他做多少?

于是,朱翊钧也懒得开口说什么暖场的话,直接别开头去看着天,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现如今的尴尬氛围。

李太后在旁边手足无措的看着这对师徒的交锋。

冯太监此时的心态和张居正二号的差不多——完全崩了。

说真的,虽然冯太监跟张居正的友好关系确实是出于不健康也不和谐的目的,但这么多年相交下来,两个人多少也有了点真情实感,算不上是至交好友,但也能称得上是一句酒肉朋友。

再加上,两个人都被李太后嘱咐负责照看小皇帝,所以,两人私底下的交流也不少。

冯保亲眼见证着张居正对皇帝的掏心掏肺,也知道这个人为了大明和皇帝究竟付出了多少,这些年又老得有多快。

如果张居正只是想成为下一个杨廷和,那他其实早就已经成功了,完全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费劲巴拉的拯救着破烂皇帝。

冯保看着小皇帝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只觉得齿冷。

真等到皇帝亲政,李太后尚且可以凭借血缘关系逃过一劫,那他们这两个碍着皇帝眼睛的老东西呢?

冯保低下头,不愿意去思考这个注定会让人伤心的话题。

……

季驰光:“张居正当年要改革,不知道多了动了多少人的钱袋子,这些钱,他自己或许吃了一部分,但大头却送进了国库和皇宫。”

“张居正一死,张家无人,一时之间墙倒众人推,每个人都像是在一瞬间发现了被张居正‘隐瞒’的那些差错一样,纷纷开始给皇帝上折子,要求清算张居正。”

蒙毅听得义愤填膺,一口牙简直要咬得稀烂,他低声啐了一口:“呸,没种的东西,也只敢在人死了以后再来耍横。”

老天爷怎么就没一道天雷劈死他们呢?

这同样也是季驰光在心中感慨的。

季驰光:“弹劾的奏折像雪花一样飞上了万历皇帝的书桌,每一天都能够看到数不尽的官员从不同的角度弹劾着这位曾经死死压在他们头上的首辅大人。”

两个不同位面的张居正,同时品尝到了口中绝望的苦涩滋味。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他们或许还会抱有希望,认为被他们

一手教养长大的小皇帝会站在他这边,

张居正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朱翊钧这畜生连个面子工程都不肯做,哪里还会费心费力地帮他呢?

季驰光:“很快,令人胆战心惊的清算开始了。”

“张居正原本的谥号被夺,太师和上柱国的官职也被夺。”

“皇帝的态度给了那些小人莫大的鼓舞,每个人都鼓足了劲开始弹劾,在那段日子,曾经力挽狂澜拯救整个大明于水火之中的张首辅,在顷刻之间,变成了所有人口中唾骂的奸臣。”

“他们说他作风奢侈,说他排除异己,说他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不将皇帝放在眼中。”

“于是,万历小皇帝削尽了他的宫秩,夺了自己在张居正生前赐给他的玺书、四代诰命,将他的罪状传晓天下。”

李太后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一样。

她双腿发软,被两个小太监搀扶着在另一边坐下。

原本倔强的抬着下巴的万历小皇帝,也被母亲出人意料的激动给吓得够厉害,连忙喊太医上来给她看诊。

李太后一把推开可怜的太医,用她那双已经并不清澈美丽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的儿子,她那张已经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在这一刻几乎扭曲:“为什么?!”

她声嘶力竭的质问着儿子:“张公对不起很多人,他是很多人恨之入骨的对象,但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和百姓!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虽然,张居正能得到她的信任,确实有很大的阴谋成分在内,但是对方这些年的努力,她都看在眼中,很清楚如果不是张居正为她和儿子挡住了所有的风雨,他们母子俩的日子不可能过得这么潇洒。

前头多少个皇帝蹊跷离奇的死了?

要不是张先生,他们母子能过得这么舒坦太平吗?!

他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忠臣,但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们母子的事情。

张居正曾经触怒过李太后,因为李太后也是个普通人,也想过要为自家人谋取官职权力,但是却被张居正断然拒绝。

李太后曾经为此恼恨过,但却不曾因为这个耽误过张居正干正事。

她以为自己的儿子对张居正的不满也仅限于此,却没想到他比自己要狠多了。

朱翊钧沉默着不说话。

张居正仰头,无声的苦笑了一声,心彻底凉了。

季驰光:“朱翊钧曾经给自己的老师下过如下的评价——”

“张居正诬蔑亲藩,侵夺王坟府第,箝制言官,蔽塞朕聪……专权乱政,罔上负恩,谋国不忠。本当断棺戮尸,念效劳有年,姑免尽法追论。”

“轰——”

每个观众的脑子几乎都炸了。

朱元璋手指抖的厉害,颤颤巍巍的去问旁边的永乐帝:“老四,咱刚才没听清,那个逆子说

什么来着?”

永乐帝这个时候的情况也没比亲爹好多少,他眼神复杂:“好像是说,本来打算开棺戮尸的,但是他非常好心的放弃了呢。”

不会吧,不会有人真的认为自己这样就算是个好心人了吧?

朱厚照喃喃道:“怎么这么好的老师,我没摊上呢?”

要是他能够碰到这么一个挖穿文官的墙角,都要来帮他的老师,他还砍什么头啊,别说什么开棺戮尸了,他直接把他供起来都可以啊!

比较一下杨廷和跟张居正吧!

前者一脚把他踹进了深渊,后者则一手把朱翊钧从低处托了起来,将他送往星辰大海。

朱翊钧这小子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朱厚照恶狠狠的想。

简直蠢到让他想狠狠把对方踹到地上,再往他头上泼两盆冷水叫他清醒清醒。

弹幕们同样群情激奋。

【连翘:我呸!万历这狗玩意儿可真的是又当又立,难怪他年号叫万历,看他多会给自己立牌坊!咋,你不把人家刨出来鞭尸,是不是我们还得跪下来感谢你给你磕三响头以示尊敬?!】

【灼灼:这话里的恶心味道我简直快要hld不住了,特么的,你抄了张居正的家,张居正的钱全部都被你给拿走了,剩下的那些钱,那些他得罪了这么多人换来的钱,也都被你塞进国库里了,冒昧的问一句,他还能有什么罪责?你说贪污?钱不都归你了吗?!那还是人家的钱还不干实事,有你这种工作态度吗?】

要是平时,看天幕这么骂一位皇帝,其他的人哪怕心里再怎么赞同,也总有极少数忠君思想根深蒂固的人摇着头不赞成的。

但这次,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觉得,天幕们骂得可真好。

不管是哪个朝代的古人,都非常看重视师徒关系,都很提倡尊师重道,像朱翊钧这样“尊重”老师尊重到把他坟都快刨了的人,绝对是千古投一份。

就连万人嫌赵构都大着胆子直接开喷:“什么人啊这是,真是活该他的坟在几百年后被挖开,哼,因果报应啊……这种垃圾遭报应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也要被挖坟?老天有眼,就该让人全去挖他家的墓才对!”

赵构非常愤愤不平。

他觉得自己就算做得再怎么不恰当,平日里干事的时候就算再怎么怂,那总比这个欺师灭祖的人要好多了吧?

怎么他俩一个待遇?

……等等,他好像稍微好一点,至少他还没有往挫骨扬灰那边发展,在那座塔里扒拉两下说不定还能扒出点骨灰来,这个什么万历皇帝估计是连骨灰也莫得了。

赵构:www.youxs.org

……

季驰光:“与此同时,在张居正去世之后,和张居正在朝堂、后宫中互为臂膀的冯太监也被抄家,驱逐去了应天旧都。”

“冯太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万历皇帝来说却有大恩。”

“李太后娘家无人,没办法控制前朝和内宫,所

以将其分别委派给了张居正和冯太监。”

“?[(”

冯保不是好人,他拼命敛财,驱除异己,手段卑劣,甚至还直接诬陷高拱,奔着将他抄家灭族的目标去。

但他对万历皇帝那是真的尽心尽力,如果一定要说他对皇帝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他听着太后的吩咐,对皇帝一直非常严格。

季驰光:“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被皇帝驱逐出京,在他死后,他的弟弟也被杀了,满门被抄,家产同样进了皇帝的口袋。”

季驰光曾经怀疑过李太后和她儿子是一类人——用张居正和冯保的时候那么真诚,不用了就一脚踢开。

她甚至一度觉得李太后可能对张居正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要不然张居正被抄家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出来说句公道话?

后面她才发现,李太后可能是真的无能为力——她连自己最亲近信任的冯保都没有保住,更别说张居正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万历十年两个人相继去世之后,李太后也没撑几年就去世了。

冯保沉默不语的低下头。

李太后说不过儿子,她要是骂他,他就低着头任打任骂,看着已经知错了,可李太后知道自己的儿子,清楚他就是装的,本质上就是个死不悔改的。

见儿子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李太后满腔的火气没地方发泄,只能折腾自己,一抹眼睛,伏在桌上哀哀哭了起来。

听着自己信任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遭殃,李太后的哭声停了一下,随后哭得更大声了。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这么一个儿子啊!

季驰光:“冯保死了以后,司礼监被一个名为张诚的太监接管。”

“这个人能够借机上位的理由很简单——他摸对了皇帝的脉。”

“张居正这边才没,张诚就立刻跳出来兴风作浪,和其他人一起往张居正头上安了大量的罪名。”

李太后闻言,哭声暂歇,咬牙切齿的爬起来,牙齿咬得震天响,反手就给了皇帝身边的张诚一个大耳刮子,清脆的声音听得人脸疼:“下作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构陷当朝首辅?”

骂完,李太后立刻喝道:“一个个没有眼力见的,还不赶紧把这腌臜玩意拖下去打死?”

她绝不能让这么个东西把自己好好的儿子给带坏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两个小太监赶紧上来,将趴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张诚带了下去,朱翊钧眼看着自己的心腹被越带越远,有心想要和母亲争辩两句,却被她那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给吓了回来。

算了算了,不外乎就是个太监,母亲高兴就好。

万历皇帝心烦意乱的在心里替李太后开脱,同时又把这笔账记在了张居正和冯太监的头上。

他这个朝代的张居正已经基本是百毒不侵体质了,面

对着万历皇帝心中的诅咒,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倒是另外一个位面的他,揉了揉鼻子,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

季驰光:“张居正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要退休。”

“当时的朝堂其实已经基本走向稳定,张居正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也有数,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于是,为了让自己多活两年,也为了避免自己真的成为皇帝的眼中钉,张居正其实早早的就向皇帝提出了乞休。”

【雨翊凌澜:而且他还提了不止一次,朱翊钧那边才刚满十八岁,他这边就提出辞职了,理由就是皇帝已经长大成人,可以亲政了,这种老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点都不贪权,而且对你掏心掏肺,完全把你当小孩子保护,吕不韦要是能有这觉悟,哪里会落到那个地步?】

嬴政听了也很有感触。

他的经历其实和那个万历挺像的,甚至比对方更倒霉些。

后者就算再怎么被压制,也是在皇宫里金尊玉贵长大的小皇帝,不像他,生活处处是母亲准备的“惊喜”和冒险。

嬴政忍不住回头对蒙毅感叹:“要是当年的吕不韦,能有这张居正的本事和觉悟,寡人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啊。”

蒙毅点头,大王这话说的倒是挺真实的。

虽然他们大王可能内心深处还有点忌惮吕不韦,但就冲着吕不韦为秦国做出的这些贡献,只要后者安安分分,给他一个平淡祥和的晚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可惜……

唉,那朱翊钧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该把他的老师跟他们大王的老师调换一下,到时候他就能知道张居正究竟有多好了。

季驰光:“结果,朱翊钧自己推辞了——当然,他可能说的也只是客气话。”

“张居正并不想跟皇帝玩什么虚的,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多活两年,所以,他很快又上了一封折子,甚至考虑到皇帝的颜面问题,他还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带薪休假。”

“也就是说他本人并不掺和事情,但是如果皇帝对政务有什么不顺手的地方,随时可以把他招呼回来。”

这种随叫随到,而且不给你添任何麻烦的老师,这年头还能到哪找?

几乎每个在听天幕的皇帝都深深的羡慕了。

季驰光:“但是,谁都没想到,李太后却非常真情实感的加入了对话,并且发言——”

“张先生亲受先帝付托,岂忍言去!待辅尔到三十岁,那时再作商量。”

换句话说,三十岁之前,没门!

以为自己还能有点活路的张居正:“……”

以为自己终于能当一回正经皇帝的朱翊钧:“……”

不是,太后,您混进来插什么嘴?

放我走啊啊啊啊!

老子再不走就没命了!

【二凤:虽然从情理上我确实很难理解李太后的选择,但她能不能考虑一下当时的情况?】

【潇湘水断:张居正本来就被万历皇帝视作眼中钉,现在又加上一个三十岁的限制,整个人恐怕离心理变态已经不远了——他恨不了亲妈,还不能迁怒张居正吗?】

季驰光:“所以,张居正这边罪名当定下,万历皇帝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他的抄家团队上门了。”

老朱家的皇帝们都闭着眼睛,一副已经不想面对现实的样子。

“他选了两个人,一个是太监张诚,另一个是刑部侍郎丘橓。”

“前者在张居正的倒台中出了大力气,而且因为和冯太监关系不好,这个人对张居正深恶痛绝。”

“后者更不用说,是张居正的重要政敌之一,跟张居正之间可以说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有这两个人在,张居正的家人还能得一个好吗?”

“因为皇帝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摆明的是想赶尽杀绝。所以,哪怕是在当时的高压环境之下,明白人大学士申时行、许国,左都御史赵锦等人,也都上书劝阻皇帝,请他不要这么狠心。”

“毕竟,当时的张居正,几乎已经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的一切荣誉和追封都已经被剥夺,他的兄弟和儿子身上的官职也全部被撸了个彻底,就算是当年的大奸臣严嵩,受到的处罚未必都有张居正这么多。”

不管是哪个张居正都深吸一口气,目光沉稳严肃,已经做好了面对风雨的准备。

季驰光:“因为没办法劝动皇帝,这些人只能尽可能给丘橓写信,劝说他放他们一条生路。”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那个时代阿谀奉承的人有这么多。”

“有的时候,上位者并不需要吩咐什么,仅仅只要一个眼神,就有人会为他完成所有的要求。”

“两个负责抄家的人还没有到,荆州知府、江陵知县等人就已经先把张居正的家封起来了。”

“等他们两个到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以后了,换句话说,这帮人已经被饿了十几天。”

古时候,富贵人家的存粮大多是一日一换,不会有太多囤积。张家当时人口众多,哪怕是再怎么省着吃,肯定也是撑不过十几日的功夫的。

季驰光沉默了一下:“等他们再打开房门的时候,张氏一族已经饿死了十几个人,而根据部分史书的记载,这些人的尸体甚至……”

她说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史书上有着明确的记载,谁敢相信,曾经权倾朝野的张家,族人不光被饿死不说,甚至还被家中饥肠辘辘的家犬吞噬殆尽。

季驰光希望这不是真的。

她别开头,强行岔开话题:“或许不是真的吧,毕竟人都饿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养狗呢?”

肯定会先把狗给宰了吃吧。

……可如果是真的,那未免也太令人悲伤了。

张居正这辈子做了这么多事情,可他的族人,却连死后的那一点安稳都保不住,尸骨无存。

而且……

想到一件事情,季驰光的神色更加不忍起来。

她情绪低落的道:“虽然几位大臣都给这位丘侍郎写了信,但他们显然都信错了人。”

张居正脸皮绷得紧紧的,眼睛在一瞬间锐利起来,此前那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像是在一瞬间又成了那位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的张首辅:“那畜生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好。

季驰光:“我曾经以为,所谓的文官,多少还站着一个‘文’字,就算再怎么虚伪,至少要维护住表面的那一层面皮,没想到,他的行为却和茹毛饮血的金国人没有任何区别。”

季驰光说得非常隐晦,很多人听了都是一头雾水,但李太后和张居正本人却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

李太后倏地抬起头,她也读过史书,也知道那传说中的噩梦靖康之耻和金国浣衣院,她浑身一抖,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自己疼爱的儿子,然后,她抬起了右手,用尽浑身的力气狠狠的打了下去。

“你是畜生吗?!”

她失声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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