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反攻

开运四年二月初一,耶律德光在大梁崇元殿接受百官朝贺,下诏改元“大同”,将国号“契丹”改为“辽”,升镇州为中京。

大汉辽阔江山正式成为边疆外夷的囊中之物和附属吞并,“华夷”二字被颠覆个彻底,也是前所未有,开天辟地。

一时间看似威名赫赫,风光无两的耶律德光,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卷,内心却升起毫不相干的落寞无力。

他不懂,为何自己每日勤政倦怠,绞尽脑汁思索治国治汉之策,换来的,怎却是与初衷的渐行渐远、相互背离?

他一贯秉承治国如牧羊之道,“非独羊也,治民亦犹是矣。以时起居,恶者辄去,毋令败群。”

所以他大肆网罗才华横溢又顺服自己的汉家之才,同时放任手下对那些反抗的汉民肆意杀掠。他相信,通过刚柔并济,终有一日,将制服所有暴徒,抚顺天下。

不修甲兵,不市战马,轻徭薄赋,天下太平。

而他,也将超越一切先祖功绩,成为自草原征服中原的亘古第一人!

但是,随手拿起一卷奏章,映入眼帘的都是愈演愈烈的触目惊心,仿佛隔着纸张都能嗅到四处翻飞的烽火狼烟、血腥屠戮的滋味。

“太原刘氏河东称帝,汉室多有趋向集结,声势逐大,不得不防。”

“广陵五百人袒臂叛乱,揭竿而起。”

“中庆二千汉氏反,意反辽复晋,太守麻翰古遇刺,卒于巷战。”

“历城打草谷遇众民顽抗,残骑裂甲,节节败退。”

“怀宁民众多出没集结,念亡晋,滋寻衅,将萧翰屠城,哀声未绝,叛贼方休。”

“秦州数千之众,转而攻辽,斩木为兵,以身试戟,辽汉对峙,堆尸成山。”

……

耶律德光暴怒无比,他一把掀翻龙案,额顶青筋四起,吼声震天,“把石重贵的宫嫔给朕带过来!”

侍卫会意地将一位啼哭不止的汉家女子带至,须臾,殿内便响起鞭笞与施暴声,还有那女子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皇上,你在哪里啊……快救……救救奴婢!”

“竟还想着那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耶律德光愤怒地捏住她的下巴,好似一使劲,那圆润的下颚便立即碎骨成渣,“朕看,那些起兵的暴徒便和你一样,还以为石重贵能回来替你们主持公道,简直白日做梦!”

侍从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宫娥抬走,耶律德光后下旨,令石重贵及后晋遗老遗少一并发配离京,由三百骑兵护送,送至上京囚禁残生。

耶律德光转动着脖颈,深吸吐纳,筋骨活络作响,“让亡国之君远离中原故土,看那些寄希望于他的汉人还能期盼谁,依靠谁!”

“陛下!”赵延寿拖着肥胖的肚子,少有这般喜不自胜地一路小跑,“陛下,王淑妃和永安公主一行从洛阳抵梁了!”

耶律德光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直笑,“你这小媳妇的年纪比你儿赵匡赞都要小上一轮罢?”

“陛下别拿奴才取笑了,他老娘死了,奴才也是无法……杜重威大人的夫人曾是后梁宋国长公主,陛下您说,奴才怎肯教他比了过去?”

“好了好了,快宣远客觐见吧!”

须臾,一位深灰纱织披身的女子盈盈现身,一左一右牵着年方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少女。

“妾身李王氏领后唐嗣子李从益、李永安觐见辽皇,恭祝陛下万年永寿,祺祥满疆。”

“嫂夫人,快快轻起!”耶律德光急忙走下台阶,四手紧握,将女子扶起,惊艳之色溢于言表,“朕与李嗣源大哥结为兄弟,虽然后唐已结,但兄弟之义不灭,怎能教嫂嫂向朕跪拜呢?”

说话间,他早已侧过头,无比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位号称“盛唐之后第一美人”的王淑妃来,她不过略施粉黛,却已呈现凝脂平滑之美,满头秀发光泽黑亮,靠近轻嗅,还有一股摄人心脾的桃花清香,较契丹粗犷狂野的女子简直天壤之别,“嫂嫂快抬起头,敢问如今年芳几何了?”

“妾身今年三十有九,年华已逝,不敢抬头,恐污了圣上视听。”王淑妃极力闪躲着与他的四目相触。

“怎会?”她的扭捏却极好的撩拨起耶律德光眼中绽放的贪婪光芒,顿抚掌大笑道,“在朕眼中,嫂嫂比二十岁桃李更胜一筹,还是那个世间男人如雷贯耳的烧饼女‘花见羞’!”

“陛下!”赵延寿摩拳擦掌地蹭了上来,意有所指,“这位便是先妻之小妹,后唐李氏的永安公主了。”

“嗯……”耶律德光清了清嗓子,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嫂子,这位是我大辽枢密使赵延寿将军,若论起亲戚,他刚故去的妻子正是你们后唐的兴平长公主,也算一家人,如今再娶,自然要以妻族姊妹为先。故朕有意赐婚赵大人和永安公主喜结连理,不知嫂嫂意下如何?”

王淑妃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李从益和永安虽非她亲生,但从小跟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娘亲”唤到如今,自是比亲生的骨肉还要亲,如今竟要把花骨朵似的李氏贵女嫁与这黄土埋了半身的肥硕老翁,若在往昔,强忍着不啐他一脸就算不错!

可是眼下,形势比人强,后唐早已幻灭,他们皆沦为亡国的阶下囚,后晋时依仗高祖石敬瑭皇后亦为其夫后唐明宗李嗣源之女,母子三人犹过了几年清净日子。后晋覆灭,辽国胡蛮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凶残人等,又怎敢忤逆半分呢?

她只盼着,忍痛舍了女儿,还能保全后唐明宗风雨飘摇的一丝子息血脉,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待宫女拽着嘤嘤哭泣的永安离开前殿,前去筹备婚礼时,耶律德光的一双糙手,早已抚上她微颤的肩,“见羞,陪朕到后殿喝两盅去罢!”

“陛下,”王淑妃腾地跪在地上,“永安婚礼过后,还请陛下放臣妾与从益返回洛阳。”

“这……朕哪里舍得你走呢?”

“您若答应,妾身以后还可听您旨意前来,”她面无惧色,摘下发簪便将尖角对准羊脂玉般剔透的一弯白颈,既成全不了此生名节,也必须替养子成全个可能的全身而退,也算不辜负明宗此生挚爱盛宠,“您若不应,妾身便要追随先夫去了!”

耶律德光哪里肯让这顶尖的美人香消玉殒,想着当下欢愉更为要紧,就什么也不顾,满口应了下来,还加封李从益为许王,允其统辖洛阳。

王淑妃所在后唐,始于沙陀族将领李克用与后梁朱全忠分庭抗礼,南北划疆而治,其子李存勖正式称帝,沿用“唐”之国号,随后灭梁,但一改往日骁勇善战雄才谋略,终日沉溺于宠信伶官,致使伶人与宦官干政之状愈演愈烈,李嗣源虽一路辅佐,又为义子,逐渐势大,故而被帝甚加猜忌,随后李嗣源趁机与叛兵同流,率领大军反攻洛阳,逼死李存勖后自立为帝。七年稳妥时光匆匆而过,次子李从容意图谋反,李嗣源因此受到极大惊吓而驾崩,后代再无长计,被后晋所取代,后唐命数历时不过一十四年耳。

“皇上,吕阿尊公主有书信呈上,请陛下过目。”

待赵延寿与后唐永安公主婚事毕,王淑妃也带着儿子西返洛阳,耶律德光满腹空空没有着落,正好听闻家书传来,才算将英雄难过美人关的遗恨排解一二。

他急忙拆开信笺,空气中仿佛都散发着熟悉的草原芬芳,令人思念渐起,心驰神往。

“圣上征战杀伐,中原社稷有主,小女阿尊思念至极,兼与述律太后防守草原之政见不合,逃离上京,以求陪侍父皇身侧。听闻国士于栾城大败晋军,欣然前往,然遇汉家暴乱围剿,几近丧命,唯有一汉家公子舍身相救,解救小女突出重围,毫发无伤。阿尊仰慕公子潇洒丰姿,清奇俊秀,更兼辽家英雄气魄于一身,因世间无双,更愿以心相许。阿尊望得诏携公子南下大梁拜见父皇,以求皇吉婚赐!”

许久未见小女儿耶律吕阿尊,耶律德光的眼前浮现着她红彤圆润的面庞,还有每次灿笑时拱如弯月的细眉俊眼。

和长女耶律吕不古的沉稳内敛不同,前者行事作风更似她的祖母述律太后,而阿尊则更肖似自己,洒脱无忌,才是他想要的女儿模样,故而极尽盛宠,恩泽不衰。

他曾说,阿尊公主就是草原上的太阳和月亮,凝结着漠北大地阳光雨露的精华,幻化成最纯真最绚烂的一颗契丹明珠。

如今,明珠待成双,比翼共齐飞。

作为君主和父亲,思绪丛生,有对恨嫁女儿的不舍,赠人明珠的失落,也有对即将到来的汉室驸马的猜疑,有招致麾下的期待盘算。

他望向天边一角残留的夕阳绝艳、安然西下,眼中竟闪现着许久未曾有过的安宁与平和。

多少中原的锦绣繁华,终究抵不过一缕大漠孤烟、一卷长河落日带来的简单和幸福。

他终于开口问出自己多日来盘桓心头的问题,“朕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朕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得到的不是总能得到,失去的也并非永远失去。”平稳清澈的男声从耶律背后响起,“微臣张砺叩见陛下,恭请万岁圣安!”

耶律德光惊喜地回过头,赶忙弯腰将他搀扶起身,“砺先生,许久未见,身体可安好无恙?朕最欣赏你的才学和直言不讳,比那些拐弯抹角的汉官强了不知多少倍,所以最盼着你能回来,为朕授业解惑、辅佐襄助。”

“陛下江山睥睨,微臣长久以来能得陛下赏识,已是死而无憾,见大辽如今多方深陷拉锯鏖战,故拖此残躯病体,前来一谏。”

“当今叛乱此起彼伏,恐成四面楚歌之势。”耶律德光示意为张砺赐座赐茶,“不知先生可否指点迷津?朕的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微臣之前曾直言,劝诫陛下要多用汉官治汉民,要多用汉家法令制度施政,皆受契丹贵族阻挠,仍以‘打草谷’为生为乐。”张砺痛心疾首,推心置腹地希望皇帝能拥有些许同理之心,“百姓们其实并不在意是汉人还是外族统治,他们只在意能不能吃饱饭,过上安稳的日子。‘打草谷’不休,中原江山难以稳固啊!”

耶律德光自然知晓他口中的“契丹贵族”所指何人,以国舅萧翰为首的一众高级将帅,和自己一道从北向南,打了无数场艰难战役,这才拿下中原,如今本该到坐享其成之时,怎能不顾兄弟情分,连土地财产都舍不得分给他们了呢。

萧翰与张砺关系不睦,他是知道的,但也没法子劝解,“砺先生,朕的兄弟们极少了解汉家文化,学的都很慢,你再给朕和他们一些时间罢。”

“不是微臣给陛下时间,是天下百姓给陛下的时间不多了。”张砺直抒胸臆,随即轻品一口香气扑鼻的奶茶,“这碗茶或许和草原上熬制得一样汁甘味美,在中原,却变成了蛊惑人心的毒药!”说罢,他愤愤地将碗内剩余奶茶尽数泼洒,刹那间,奶香随风四散飘逸,萦绕宫闱。

耶律德光眉头深拧成结,“先生有何深意?”

“奶茶虽好,却不属于这里,它会让大辽的士兵更加思念成疾,更陌生以对脚下的土地。摆在陛下面前,只两个选择——留下或者离开。”

“朕枉费多少心血一路从上京攻至汴梁,怎能将唾手可得的江山转手拱让他人?离开之策断不可行,先生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耶律德光转身面向凭栏外的宫阁殿宇,十指烦躁的摆弄披散额后的发辫,尽显不豫。

张砺不以为然,依旧执拗地阐述他的见解,“陛下当然可以留下,但微臣还是要说这个道理,希望陛下能够远离国人及左右近习,宜以汉治汉,否则政令乖失,人心不服,虽得之亦将失之!”

耶律德光不容他人突破自己的施政底线,“砺先生当知,契丹人生来便视部落家族于一体,如今朕初统华夷,怎可不顾兄弟劳苦功高,尽数剥夺他们应当享受的富贵和权力,此等忘恩负义之举,断不可行!”

“陛下现在所作所为难道不是负义之举么?”张砺毫不畏惧、步步紧逼,“想必圣上已得到述律太后震怒的消息吧,陛下一向尊崇孝道,帝后政见统一,致使草原后方稳定无虞,可如今,陛下无视太后抵制汉化的政见,执意南下汴梁且久治不归,是否早已忘记那位‘尊孔尚儒’的兄长耶律倍的下野结局吗?”

“朕如今已不再是那个只会看太后脸色的弱小少年,怎能被一妇人见解所轻易迷乱左右了心智!”

“陛下可曾想过,如今大辽后方皆由述律太后把控,一旦帝后失和,陛下空据中原,后方空虚,难保宫廷政变不再风起云涌;太后之策亦有理有据,不无道理,大辽水草肥美、游牧而生,与中原四季分明、自给自足的农耕文明相去甚远。居民、士兵可以迁徙,粮食、财宝可以抢掠,暴民、敌人可以屠杀,但汉家的精神和意愿无法戕灭,刚才就连意志坚定的陛下,不也都心生思乡思亲之情、无法节制吗?陛下,草原是您的家,您不会让人肆意破坏它,可如今的中原热土已饱经蹂躏创伤,这表明您从心底里一开始便没有把它当做家,既然没有长久打算,为何不愿放手归去呢!”

张砺说罢,从座椅上缓缓站立,而后伏地不起,“臣此言既出,已知拂逆圣意,臣死不足惜,唯盼陛下能够深思熟虑、三思后行。”

耶律德光仰天长叹,深邃的眉目间反竟褪去先前的乖张与暴戾。

他静静地凝视着青黑之色在夜空中慢慢扩张占据,直到吞噬掉远处地平线上最稀疏的点点光迹,“得到的不一定永远得到,黑夜不会永远凝滞不前。星移斗转、日月交替,就像朕一举击败后晋,如今也陷入了和后晋一样的困境……先生的所思所言皆与远方一位汉氏英雄颇为相似,看到你,总能让我想起他和他的誓语。”

张砺仰望身前高大的背影,虽充斥王者霸气,却掩饰不住失意惆怅,他蠕动着嘴唇,欲开口安慰,却终究不知该如何说起。

华与夷,胡与汉,几百年的缠斗纠葛,几百年的腥风血雨,有一种东西早已深深地镌刻在血液和脑海里,难有转移,那便是正统与旁系,孰贵与孰卑。

只是,耶律德光和张砺都没有看到,在二人身后,正独自隐藏在殿内阴影中的耶律阮,详细倾听着他们此番对待一国未来该何去何从的重要论断。

耶律阮自小被叔父收留宫中,一路悉心栽培,长大后,又带他四处征战,如今更是受封“永康王”,手握军政实权,成为后辈之中独一无二的佼佼英才,不论在贵族还是武将之中,都是声望高昂。

然而,生父耶律倍因主张将汉室文化引入草原、重用汉臣汉制,被大权在握的祖母述律平毫不客气地赶下皇位。

他始终难忘,一家人那段苟且偷生的流亡岁月。他自始至终都明白,这其中,少不了叔父耶律德光为向太后示好,在背后各种出谋划策,对其父赶尽杀绝。

所以,眼前这位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叔父,耶律阮自是爱恨交加,莫衷一是。

壮志未酬三尺剑,故乡空隔万重山。

却羡浮云与飞鸟,因风吹去又吹还。

后汉明光宫内,众位大臣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后晋出帝石重贵被做人质押解的消息,言辞激烈,拊掌叹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想必众爱卿皆听闻出帝流放之遭遇,你们有何想法,可向朕直抒胸臆!”刘知远意气风发地出现在殿堂,他看着耶律德光一步步地在中原屡出昏招、自掘坟墓,终决一改裹足不前的战略,转折的曙光仿佛已触手可及。

堂下积蓄已久的悲愤情绪瞬间被燃起,一时间,谏言高亢,同心同力。

“陛下,出帝一行风餐露宿,缺吃少穿,艰苦异常,平日只能靠宫女和从官采摘的野菜野果充饥,就连百姓送来侍奉的食物和衣服,都被契丹兵阻绝,契丹所作所为,实在行径非人!”

“据说,出帝姬妾公主多被看守官兵欺辱霸凌,不胜其苦,如今听闻,真乃我国我民奇耻大辱!”

“四方反辽声势渐起,陛下何不借此大势,号令天下,成就一代霸业!”

“大辽如今孤立无援、后方不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乃我后汉反戈一击的好时机,望陛下早作决断,将沦陷的中原土地重新凝结兴旺!”

……

刘知远称帝后,为了更大程度的赢得民心民望,便沿用后晋出帝的天福年号,意为契丹虽灭后晋,然汉室国祚不灭。

他从身后缓缓抽出一柄细长的黄金拐杖,握着它走到群臣之中,“耶律德光肆意欺凌我汉室疆土,蹂躏无辜百姓,践踏朗朗河山,还意图用糖衣炮弹,与我后汉政权割地而治!”他猛地振臂举起拐杖,狠狠掷于地上,“我后汉和汉室百姓不会成为蛮夷之人的奴隶,更不会成为大汉民族的叛徒!”

说罢,他双眼一闪精光,迅速从身侧郭威的腰间抽出悬挂的青云宝剑,用力朝拐杖劈砍,刹那间,金制的拐杖已首尾割裂,狼狈不堪地滚落在地。

“黄金拐杖之意不言而喻,便是想要与后汉隔江而治、互不相侵,但侵我汉家百姓便是侵我大汉,如今,黄金拐杖已经一刀两断,大汉在太原城正式向契丹宣战!”

他将削铁如泥的青云剑抛给郭威,伏在他耳边悄声说道,“爱卿的剑果然比朕那把还要锋利……”

阴郁的表情一闪而过,刘知远飞扬着宽大的皇袍,站立殿堂中央,好一派气宇轩昂、无上荣光,“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群臣皆跪拜其脚下,三跪九叩,声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灭契丹,归故乡,成霸业,战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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