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礼了……舒远拿起汽水瓶,连吸几口,然后说:
“我刚才在店里看到好多《铁达尼号》的明信片,你有看过这部电影吗?”
“看了。”沈秋娟沉思了三秒,又说:
“我去同学家看了两次,哭了两次。”
去同学家看?奇怪……舒远缓缓的说:
“还记得六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去看《妈妈再爱我一次》,你正好坐我前面,哭的十分伤心。
我看你纸巾不够用,就把狗熊身上的纸巾全部抢来,送给了你——你还记得不?”
沈秋娟抿嘴笑了一会,说:
“这事倒是真的,我记得。”
舒远也笑了笑,继续回忆:
“你可能不知道,狗熊他有鼻窦炎,就是老是会流鼻涕的那种。
被我抢光了纸巾后,他没法继续呆在电影院,就只好中途离场了。
临走的时候,他气急败坏的骂我’见色忘友‘,我当时还不知道见色忘友是什么意思呢,第二天上学就去问他。
谁知他什么都不说,就写了一张纸条给我——三天内不准和我说话!”
“咯咯咯……”沈秋娟忍不住笑出了声。
舒远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同时习惯性的掏出烟盒火机——
呃,还是算了吧……舒远正要缩手,沈秋娟说话了:
“你想抽就抽吧——如果你还能讲更多有趣的故事。”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不知怎么描述,反正这感觉很好……舒远微微一笑,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拿起汽水瓶吸了两口,说:
“还是六年级,拍毕业照的时候。
本来我想站最后一排正中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狗熊非要拉我站倒数第二排、就是女生后面那一排。
因为当时老师叫我们别动,隔壁左右的同学又挨着很近,我不好跟他争执,就顺从了他。
后来,我问他搞什么名堂,你猜他怎么说?”
沈秋娟轻轻摇头,马尾辫跟着微微晃了两下。
舒远又问:“那你知道当时你后面站的是谁吗?”
“……”沈秋娟努力的回忆了一会,不确定的说:
“好像…是你。”
“没错,就是我。”
舒远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
“狗熊大声喊——我给你和沈秋娟做介绍啊!我的天,旁边还有好几个男同学呐,都听到了,尽情的嘲笑我、尽情的调侃我。
他们吵了一个星期才消停,把我这个六年级的小男孩折磨得欲哭无泪啊。”
“是吗?”沈秋娟笑着表示怀疑,“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都是在放学回家路上的事,你向左回县城、我向右回农村。”舒远说完,挪了挪屁股,问:
“说说你吧——快要高考了,想好填什么志愿没?”
沈秋娟看了看舒远,又看了看玻璃瓶里的气泡,再抬眼看着他,平静的说:
“还没想好,我可能考完试就直接去找工作、不读大学了。”
“啊?”舒远被吓了一跳。
在他的印象中,沈秋娟家里条件还算可以的,应该不至于因为钱的问题而早早参加工作。
但是,偏偏沈秋娟就说:
“我想早点工作,帮爸妈减轻负担,参加高考只不过是了个心愿。”
哦!应该是秋娟初三的那场病,让她家里花了不少钱,甚至可能背上了债务……舒远下意识的做出推测,认真的说:
“据我所知,南粤省师范学院是不收学费的,而且每个月还有补助。
如果你能考上这所学校、偶尔做做家教,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
沈秋娟的眼里增添了亮光,但转瞬又黯淡了下去。
力度不够……舒远又说:
“要是你不怕辛苦,周六日上下午都去做家教,那一个月能赚好几百块钱。”
“真的?”沈秋娟动心了。
就算不是真的,我也会帮你变成真的……舒远郑重的点了点头:
“绝对真的!”
沈秋娟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以平息自己心底的激动;然后冷静的说:
“省师范的录取分数好像是在六百以上吧,对我来说有点困难。”
舒远朝她笑了笑,拿起烟盒火机站了起来,走到离她稍远一点的人行道栏杆边,点上一支烟,才说:
“秋娟,既然你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还有什么困难值得害怕的呢?
跨不过去,那就安心的上班挣钱;跨过去了,那就努力的一边读书一边挣钱。
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不用把它想得太复杂。
懂不?”
你好像就比我大两三个月吧……沈秋娟抿嘴一笑,说:“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老气。”
我都四十多岁了好不好……舒远正要说话,小卖部的收音机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唱着一首完全陌生的歌曲:
或许是我太在乎你,
让你太过自信;
或许是我太过爱你,
让你太过大意。
你自信的以为我会永远在乎你,
你大意的以为我会永远爱着你,
但此刻我将远去,
寻找真正属于我的广阔天地
……
嗯?看来我的重生,还是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某些改变;只是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歌手,是何方神圣……舒远默默的抽烟。
沈秋娟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沉醉在音乐当中,就问:
“你也喜欢luoying的新歌?”
洛颖?还是洛影?抑或是骆颖?我连她的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舒远笑了笑,说:
“一般吧,你呢?”
“我挺喜欢的。”沈秋娟毫不犹豫的说,“luoying自己作词作曲,多有才华。我还很欣赏她的为人,特立独行、坚持自我。”
这样的女人通常特别有气质——特别得只有气质的意思……舒远点点头,说:“那你就多多向她学习咯。”
不仅老气,还爱说教……沈秋娟微微一笑。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听完了这首歌,然后眼神一碰,同时动身走人。
此时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候,向西骑行的两人,时不时的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
舒远扭头看右侧的沈秋娟,在夕阳的照射下,她的脸颊白里透红、嘴唇红润有光泽,十分好看。
微风轻拂,她的刘海飘起又落下、落下又飘起,让表情静谧的她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奇怪,以前他从来不这样看我的……沈秋娟感应到舒远肆意的目光,不由得扭头回看他。
舒远却回过头去,脸上带着微笑。
到了回家的最后一条小巷口,沈秋娟跟舒远说了再见,推车往里面走。
走到家门口,总感觉背后还有目光停留,回头看去,舒远果然还在巷口。
舒远见她回头,挥了挥手,大声说:
“秋娟,加油啊!我在康州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