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鬼变

穿过镜子激起一阵细小烟雾,师文已经等在4111门外,正透过猫眼向里看。

“师姐你看什么呢,我敲门了啊。”

毫不夸张地说,在某些时候,她甚至觉得便宜师姐比鬼怪还要渗人。

这看猫眼的熟练姿势,像极了新闻里报道的那钟变态杀人狂。

猫眼的原理她还是懂一些的,从内向外看可以将人像聚焦在一起,但从外向内看,视线会被扭曲,看不清楚。

“你来看看。”

师文招呼她过来一起看。

林春池目光一正,难不成还能看出什么鬼气?当即放缓呼吸凑了上去。

透过那透明玻璃,林春池仔细看去,也只看到了一圈扭曲的黑色环形物体,没有室内光线。

林春池疑惑地起身,问师文:

“她这是关灯了?”

她又看看手机,才九点多,现在的年轻人还有睡这么早的?

师文凑到林春池耳边,压低声音幽幽地说:“不是关灯了,是她正看着我们呢。”

几乎是一瞬间,林春池心跳一滞,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感觉刚刚去看那猫眼的眼睛凉飕飕的。

她僵硬地向后退了半步,离开了猫眼可视察范围,浑身打了个冷战后,将手放在门上,用眼神示意师文是否要敲门。

师文点点头。

“咚咚。”

林春池敲得很小声,不排除被吓成肌无力的可能性。

门里隔了好一会儿才有动静。

像是从卧室走到门前的时间一样,裴悠悠将门开了条小缝,她青春活力的脸蛋就在门链后微笑着看过来。

“池姐,这么晚了,有事么?”

林春池看着她的笑脸,后背开始冒冷汗,但师文还抱着刀站在一旁,无形之中给她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她清清嗓子,摆出一个慈祥的笑脸,“悠悠啊,想和你对下剧本。”

裴悠悠面色不变,也没有丝毫要打开门的意思,酒店的门链结结实实地挂在墙上。

“我怎么记得...我们没有对手戏呀池姐。”

林春池一顿,失策了。

裴悠悠饰演的是女主妈妈年轻时的朋友,戏份都在江湖上一个年代的爱恨情仇上,虽说篇幅不少,但林春池和她还真没有对手戏。

裴悠悠还在笑着看她。

师文也微微蹙起眉头。

林春池笑意不减,言语间甚至带上了些对后辈的欣赏,“我找导演加戏了。”

“啊?”

裴悠悠的笑脸有一刹那的龟裂。

“悠悠啊,早听说你戏好,我爱才心切,你不会介意吧?”

林春池茶言茶语信手拈来。

“不...不会。”

谁能拒绝女主给自己加戏呢?

裴悠悠打开了门链,侧过身子,“进来吧池姐,我的房间有点乱,见笑了。”

林春池捋捋鬓角的头发,顺便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镇静地走在了前头。

“这位是?”

裴悠悠将师文挡在门外。

林春池正要说话,便见师文一把将裴悠悠扒拉开,三两步就走了进来,站定后才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淡淡地说:“我是她师姐。”

裴悠悠差点被这一下子掀倒,稳住身形她带着浅笑说:“没想到池姐还有师姐。”

“啊哈哈,那个闲时报了个敲大鼓的兴趣班,师姐大鼓敲得不错。”

林春池从小进入娱乐圈,在哪个学校哪个班都能查出来,是以还是胡诌了个兴趣班。

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面前的裴悠悠灵魂还是原来的她,可身体却很陌生很僵硬,所以她也不敢胡诌太多,一笔带过后便转移了话题。

“悠悠你这屋...是不是有点暗啊?”

林春池刚起了个话头,本想客套两句,可当她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后,实在是说不出恭维的话来。

裴悠悠的屋子是个很宽敞的一居室。

应是并未更换酒店的陈设,是以扑面而来的便是深沉的暗红色家具,和一种许久未经人气的霉潮味。

如果只是这样,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林春池自然可以昧着良心说几句好听的。

可最诡异之处在于,整个客厅共有四扇窗,全部拉上了窗帘,还用行李箱和抱枕之类的东西挡在窗台上。

这下子房内光线昏暗不说,屋内随处可见被高大家具遮起来的阴暗角落,连走动都成了问题,隐隐透着股压抑的感觉。

“我紫外线过敏。”

裴悠悠不假思索地回答,似是已经提前想好了对策。

“啪。”

师文早在二人对话时便找到了开关,将主灯打开,屋内顿时亮堂起来。

林春池赶紧去看裴悠悠,却见她只是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再无其他动作。

只是那对眼珠子,不似常人的棕色,而是漆黑的,不染任何杂质的黑色。

林春池撇下眼睛,脚步向师文背后退了一步,想到刚刚猫眼中看到的物体就是裴悠悠的眼珠,她十分自觉地认怂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往日里不是没见过被附身的人,都是浑身抽搐眼白外翻,看着吓人可心里有数,一点点玄师的阴动,或是精通阴阳之学的普通人都可以将其驱赶。

哪里见过这种,直接夺舍了。

“你今年多大?”

师文突然出声。

裴悠悠愣了一下,看向林春池,却只看到林春池四处观望的后脑勺。

她垂下眼睛,小声说:“十八。”

“你爸叫什么名?”

师文又问。

裴悠悠满脸的疑惑,摇摇头似是不准备再回答了。

不料一把冰凉的残刀轻飘飘地落在她肩上,白布还状似亲昵地缠上了她纤细的脖子。

“你爸叫什么?”

师文面容冷酷。

林春池悄咪-咪地转过头偷看,只见裴悠悠脸色苍白,仿佛被这些超出常识的鬼物吓着了,颤抖着声音回答:

“裴一国。”

师文嘴唇翕动,神情隐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什么破名?赔一国?”

裴悠悠眼睛盯着残刀一眨不眨,嘴里反驳道:“你问我爸去呗。”

“你妈叫什么名?”

师文又冷下脸。

“刘玉。”

裴悠悠对答如流。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

“舅舅,两个叔叔。”

“你上一部戏叫什么?”

“惊变。”

“你今早吃什么了?”

“鸡蛋和牛奶。”

“你昨天穿了什么衣服?”

“牛仔连体裤。”

师文不问了,转过头看向林春池,“对么?”

林春池只觉得头皮都麻了,迎着师文探究的眼神,她缓缓摇了摇头。

“是...一件紫色吊带裙。”

那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棉麻裙子,当时林春池还感慨,年轻就是好,扯过一块布围上都好看,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师文嘴角勾起,语气平淡地问裴悠悠:“怎么,没有昨天的记忆是么?”

裴悠悠眼睛睁得很大,死死地顶着那把残刀,嘴硬道:“我记错了。”

师文脚尖轻挑,将沙发上那件牛仔连体裤踢到一边,“那你说说,你的牛仔连体裤,有扣子么?”

“我...我记不起来了。”

裴悠悠呼吸急促起来,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

“你是记不起来了,”师文将残刀轻轻向里推了推,“还是...满脑子都是吸人血吃人肉啊?”

裴悠悠霍然抬头,黑漆漆的眼珠子在眼眶内猛烈跳动了一下,双手化爪向残刀绞去。

霎时间,头顶的灯发出‘滋拉’一声,熄灭了,屋内又恢复了阴暗诡谲的样子。

阴风肆起,空中传来尖锐物在残刀上划出的刺耳声音,比拿指甲扣黑板还要令人牙酸。

林春池的眼前出现短暂的漆黑,还未适应灯光变换的她极为理智地就地一滚,翻到了窗台下面。

黑暗中传来阴动喷涌而出的燃烧声,一人一鬼已然缠斗了起来。

林春池伸手将窗台上压住窗帘的重物都拽了下来,随着窗帘打开,薄弱的月光铺撒进来。

她这才看清了屋内的状况。

只见裴悠悠赫然倒挂在门口天花板上,双目怒睁,裂开满是尖牙的巨口,披头散发浑身阴气缠绕,衬得她那张脸惨白骇人,自她口中伸出一条长长的细舌,宛若毒蛇般灵活凶猛,眨眼间便编织出了一张舌网。

其实荒郊野岭遇见一头陌生鬼对林春池来说是家常便饭,可当身边相熟的人露出恶鬼面目,那张熟悉的脸狰狞可怖的扭曲着。

令她产生了轻微的晕眩。

师文周身涌出极其寒烈的阴动,鸦黑色的火焰自残刀而出,与那密密麻麻的舌网悍然相撞。

寂静维持了不到一秒钟。

下一刻那舌头便被切成了两半,一半掉落在地上,另一半软趴趴地垂在裴悠悠身前。

林春池清晰地看到裴悠悠那张阴毒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无措。

“花里胡哨。”

师文对这一招进行了简短的总结。

正欲再提刀,却见裴悠悠身形一晃,九十几斤的身体猝然从天花板上坠落,脸部着地。

林春池作为同行难免升起一股不忍之情,感觉自己的脸也是一麻。

一股幽青的烟雾自她身上升起,向门口飘去。

师文单手虚握,阴动化形,向那烟雾追去。

却不想那烟雾却在快要碰到门时折身而返,在空中划出一道急速弧线,直奔窗户而来。

窗户不知何时竟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速度太快,师文舍弃残刀,飞身来救。 m..coma

来不及了。

烟雾幻化成裴悠悠的脸,呲牙咧嘴地似要吞了林春池一般。

望着那裴悠悠的人头袭来,

林春池大惊失色,并向来人丢出一颗小小的黑色火苗。

“嘶——”

裴悠悠的头倒吸一口凉气,毫不费力地闻出归藏刀的气息,又折身钻进了裴悠悠的身体。

变故发生在转瞬之间,屋内二人一鬼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良久,师文冲林春池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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