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内心杂乱不安,丧气的在小路上走着。忽然,她闻到一股花香。香气仿佛从从四肢百骸中涌入,杂乱的心境在顷刻间平复。
随香而去,她看到一片开的正盛的兰花田,娇脆的白花染上了琥珀色。
这是爹爹最喜欢的品种。听说,是因为娘亲最喜欢这如雪的白,所以他才喜欢。
想到这,她的眼眶不禁湿润。
爹爹身葬何处?紫苏寻了村民问得处所,便转向那里。
若她没有被赐婚,村里人又会怎样看待他们父女呢。通敌卖国的罪臣,说不准真要把他们赶出去。
此时,她霍然想起百里川。会不会因为百里川亲自在这,那些村民才对她这般热情?
紫苏看着爹爹的坟冢,简单的不会让人想起爹爹曾经也是太傅,朝廷重臣。坟冢好像才被人打扫过,并未生着杂草。她看着碑前空空,顿时自骂。
她前来悼念,却未准备祭品,甚至不曾准备了祭香。
紫苏想:现在去准备,在夜降前还来的及。
紫苏心念着欲转身离去,才转身便恍过一个人影,她一怔,一个竹篮赫然出现在身前。
百里川是何时站在身后的?他手里提着的竹篮里放着祭香和祭品。
紫苏看着赫然出现的竹篮,又惊异地看向百里川。
难倒,他也来祭奠爹爹,紫苏想着。
“接着啊?”百里川不耐烦地喊道。
她怯怯不愿伸手。
“快些。本王可不想让村人笑话,自己的妃子连祭品都不知给生父带。你别让本王丢人。”百里川低叱道。
紫苏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
“拿着,不然等你返回来,天都黑了。”百里川忽地斜身凑向她身侧,手四下指了指其他的坟堆。“黑了天,这里~闹鬼。”
紫苏心中一紧,环视周围,阴寒之气好似一下子就聚集了过来。
她轻咬了咬嘴唇,默默接过了竹篮。虽是不情愿,可他拿来的恰逢其时,只好暂且用着,等明日再亲自备好,再来祭拜爹爹。
紫苏摆上祭品,焚了香,缕缕青烟升起。她跪在坟前,叩了头。
其实,她有话想跟爹爹说,可偏偏百里川在身后,她也只好打住。
“……女儿,定会为爹爹洗刷冤屈。望爹爹保佑。”
她双手合十,心中许诺。
百里川一直站在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在坟前跪了许久,跪到天边完全被暗色取代。
百里川等到了极限,有些不耐烦。“差不多,可以了。”
紫苏不理。
见她不回话,百里川索性一把将她拉起身来。
紫苏跪得双腿酥麻,下意识借他手臂的力才站稳。
他为何要管,她愿跪多久就是多久。
他根本就无法了解,她此刻的心情。
紫苏的眼里泛起流波,忧戚又怨愤。“百里川,这是我父亲!”她向着人悻悻喊道。
百里川目光一怔,显然被紫苏的喊声惊到了。他注视着眼前人,盯着她涟漪微荡的双眸。
她眼中的泪花随着喊声滑落脸颊。这一瞬,如火滚烫。
百里川凝视着,不自觉地向她的脸颊伸手过去。
临近,她却快些一步用衣袖擦去了泪痕。
她不要再在百里川面前哭。
百里川恍然收回手,背在身后,暗自握紧了拳头。自己心里被一层薄薄的水雾包裹着,密不透风,甚是憋闷难受。那水雾透着一丝咸味,宛如她的泪水。
“……村长夜里备了酒席,正等着。别让其他人久等。”
百里川垂目,喉中犹如堵了石砾,嗓音低沉沙哑。突然感到汗颜,想逃,急遂转身离开了。
老村长的家门前,摆上了十几桌,全村里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好比过年的喜庆。百里川也在其中。
紫苏凝伫在原地,百里川向她看来,便招呼她过去,好像方才没有那样的不愉快。
百里川一边等着,一边跟周围的村民不知聊着什么,气氛融洽的有些过。
这不是她了解的百里川。他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哪是这般无伤形象。
但百里川说的有理,她不能为父亲抹黑,至少现在配合一下。
紫苏整整衣裙,也落座在席上,坐在百里川身边。
银河垂地,月光似练。高挂起的红灯,橙红色的烛光照亮着桌上丰富各样的菜肴。虽然是比不上外面店内变卖的招牌菜式,色香味俱全,可每道的食材都是村里各家种植,各家拿手的好菜。
民风民味,比起宫中华丽的宴席,百里川更能感觉到一股相互间的亲切感。
也许这就是皇族与平民的不同吧,心更近更贴切。
皇宫里,他有多久没这样无所拘束的同皇兄等人畅饮欢愉了呢。想想该是他们都渐渐懂事,知道自己的高贵身份之后。抛弃了孩童的无知,去追逐各自出路的时候吧。
“王爷,老夫敬您。”老村长的敬酒,打断了百里川的沉思。
“哦。好,干。”百里川一饮而尽。
岚村的酒不烈,有股淡淡的清甜。或许都不能被认为是酒,根本没有火烧灼热的感觉,更不会让人醉倒。比起登州城内的酒,可是天与地之别。
岚村人都称其为酒,入乡随俗,百里川也只好认了。
紫苏就坐在百里川的身边,不怎么吃也不怎么喝。
只是有些人来敬酒的时候会意思般的喝一口。她也只是能同老村长聊聊些旧事,与同坐在左边的百里川丝毫无话。
回乡探望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此次她可是为了爹爹前来,心情难免感伤。在这样喧闹欢愉的气氛里,反倒让她有些惭愧之感,更是加重了伤感之情。
紫苏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同老村长说了声,便起身离开了席,独身走回了旧居。
旧居内陈旧的书桌上,还完好保存着昔时的笔墨纸砚,都已破损发黄。床铺也是普通的旧纱帐,只是因为百里川的来临,换上了干净的被褥。
这里的一切都还遗留着爹爹曾经的身影,即便时光消磨,也抹不去真正存在过的痕迹。
睹物思人,她脸上忧郁的神色又添了一分,越是离着爹爹近,越是心痛不已。
忽然,腰间一股力道揽来,紫苏心中欢喜,急忙转头看向侧。然而当见了眼前那张面容,心里却失落了一下,随即将身子躲开了。
“怎么,这么失望?你以为会是谁?”百里川顿了顿,“慕阳吗?”他眉头一挑,猜得出来。
提到慕阳,紫苏甚是厌恶的抬头看了百里川一眼,也透露了她心里的想法。
百里川看得明白,笃定的说:“慕阳不会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她说道,显然不会信服。
“再怎么说,本王同他也是多年之交啊。几张军旗,他便不敢来了。”
“多年之交?那王爷也未必就了解了他。”紫苏反击道。
“嗬,好像你同他接触了这些日子以后,完全了解他了一样。”百里川不禁讥笑。
“虽然还不太了解,但是我知道,他同你截然不同。”
“截然不同?”百里川嘴角一翘,“对,我们是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