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二姨父推了推眼镜，惊异道：“叶警官，是你！”
门外站立的正是一身便装，美若秋水的叶小云。
“周科长，是吧，咱昨晚上见过。”
“你好！”叶小云大方地伸出了手。
二姨父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把手，轻轻地握了下，““您好，您好，快屋里坐吧！”
“不用了，麻烦你把王泉叫出来一下。”
叶小云微笑，“需要请他和我回趟局里，协助调查。”
“行，行。”
二姨父满口答应，正待回身，王泉的声音已然从身后传来。
“小云姐，这么好听的声音，一听就是你。”
二姨父回头，看见王泉正站在身后。
然后，“噗嗤”一声，叶小云没忍住，笑了。
只见王泉，头发乱糟糟的一团，像个鸡窝，红着眼睛，趿拉着拖鞋，上身大背心，下身大裤头，这形象确实有点邋遢。
最主要的是嘴角边上还有一道白色的印记，延伸至耳垂。
不知道，昨晚做了啥好梦，流了这老些口水。
“王泉，既然你听见了，我就不重复了。”叶小云终于把笑憋了回去，正色道：“你快洗把脸，和我走吧！”
“好嘞！”王泉闻言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心里偷着乐，“这真是口渴了有人送水，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这不正好可以趁机去趟种子站了嘛！”
可是还没等他跳起来，就“哎呦”地叫了起来，大腿和屁股今天更疼了。
看着鸭子一般，一瘸一拐地走向卫生间的王泉，叶小云差点又是笑了出来。
果断拒绝了老妈同来的要求，王泉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清晨的风迎面吹来。
凉爽惬意，还夹杂淡淡的幽香，柔软的腰窝，微微的喘息，王泉忍不住开口，“小云姐，要不换我带你吧？”
“呵呵，咋地，王泉，你小子瞧不起我呀！”
叶小云脚下用力，猛然间，自行车又快了几分，不偏不倚，后轮正轧到一块石头上。
“哎呀，我的妈呀！”
王泉被弹了起来，然后屁股又重重地落在后座上。
本来就疼的屁股，这下子更疼了。
叶小云回头看了眼，龇牙咧嘴的王泉，咯咯直笑。
“小云姐，你是故意的吧！”王泉一张脸成了苦瓜。
“怎么可能呢？”叶小云回头反问，美目里藏着笑意。
“好吧，信你一回。只要你别坑……”
“我”字还没出口，王泉神色慌张起来，大喊道：“坑，坑，坑！”
“坑啥……”话说一半，叶小云突然反应过来，慌忙回头，自行车前轮已然轧进了一个土坑的边缘。
“呲”的一声，自行车前轮陡然停住，后轮高高掀起。
王泉被从车后座上甩飞了出去，说巧不巧，正掉进前面的土坑里面。
大坑里面不知道谁填了一些砖头瓦块的东西，这一屁股坐下去真是酸爽。
就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王泉一下就蹦起来，“哎呦，我的屁股呀！”
“我这屁股是招谁惹谁了，昨天被撞，今天又挨摔！”
看着王泉的囧样，叶小云捋了捋鬓角的秀发，“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姑娘，你可长点心吧！”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闻言，王泉一愣，“这是哪位大侠，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他扭头观瞧，只见坑边坐着一个老太太，还有歪倒在地的半篮子鸡蛋。
叶小云快步冲了上去，扶起老人，“大娘，您没事吧？”
老太太顺势而起，掸了掸身上的土，“姑娘，大马路上骑车可得慢点，这要不是前面有个坑，你非得撞上我不可！”
“大娘，不好意思啊！”叶小云连声道歉，刚才只顾着回头和王泉说话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老太太。
她心中惭愧，又是问道：“大娘，没摔着吧？要不，去医院给您查查？”
老太太活动了活动手脚，一切如常，说道：“不用去医院，我这也没啥事！”
随即又是蹲下身去，捡散落地上的鸡蛋。
“大娘，真是对不起啊！”叶小云也是蹲下来帮忙。
“姑娘啊，不是大娘说你，下次办事可别毛毛愣愣的了。”
老太太看着碎在地上的鸡蛋，一脸心疼的模样，“姑娘，你看这可咋办？”
叶小云倒也爽快，一摸兜，掏出两块钱来，塞给老太太，“大娘，这钱赔给您！”
老太太一看也是老实人，连忙推脱，“姑娘，用不了这么多！”
“大娘，这事怨我，这点钱不多，你快收下吧！”
叶小云硬是把钱塞进了老太太兜里。
“那行，姑娘，谢谢你啊！”
老太太一脸笑容地道：“那啥，你们年轻人都忙，这里你甭管了，交给我了，你们快忙去吧！”
叶小云也是着急回局里，又问了两句，便扶起自行车，带着王泉走了。
刚转过弯来，王泉忽然开口道：“小云姐，停车，停一下！”
叶小云停车回头，美目盯在王泉脸上，“啥事？”
神秘一笑，王泉不答反问，“小云姐，你还没吃早饭吧？”
叶小云点头，不明所以，轻轻一笑，“咋地，你小子准备请客啊？”
“嗯嗯！”王泉微笑，豪爽道：“一会找家最好的店，想吃啥，你随便点！”
“真的？”叶小云不信，盯着王泉足足有两秒，随即笑了，“哈哈哈，我发现你小子有个优点，就是吹牛不用打草稿，而且还不带脸红的。”
王泉没有反驳，而是一把拉住叶小云的手，“跟我来！”
叶小云觉得手心一热，脚下情不自禁地跟了出去，“这小子手劲还不小！”
随即又是反应过来，“你这是干嘛，局里领导还等着呢！”
“嘘！”王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领着叶小云又从马路另一侧的小路摸了回去。
偷摸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路口拐角处的叶小云两人。
老太太长出了一口气，把刚刚填回大坑的两块转头又拿了出来。
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好似一只狐狸般又闪回了马路旁的大树后面。
从兜里掏出叶小云硬塞给她的两块，包进了鼓鼓囊囊的手绢里。
然后目光死死地盯着马路前头，等待下一个猎物上钩。
行人匆匆而来，自行车的玲儿响叮当，三轮车呼啸而过。
终于又有一个不长眼的，左顾右盼，一头掉进了老太太的陷进里。
老太太适时出场，“哎呦，小伙子，你这是咋骑车的。”
“要是没有这个大坑拦着，还不得让你撞死我啊！”
刚从坑里爬起来，一脸懵圈的小伙子，连忙问道：“大娘，您没事吧？”
……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台词，当看到摔了七晕八素的小伙子把一块钱硬塞进老太太兜里时，叶小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挣开王泉的手，跳了出去。
“老太太，住手，放开那个小伙子！”
王泉一抚额头，心道，“下一句是不是，让我来呀！”
但是手上残存的温润感觉，不禁让王泉心怀激荡。
“年轻就是好啊，这豆腐吃的，简直就是正大光明嘛！”
“重生之后，我怎么越来越无耻了呢？”
“不行，克制，一定要克制！”
……
“行啊，王泉，看不出来，你小子火眼金睛啊！”
桃河分局的办公室里，叶小云的美目里闪着光，不吝赞美之词。
“不敢，不敢。”王泉嘴上说着不敢，脸上却是笑开了花，“小云姐，我和你说，她们这一行，有个名字叫‘碰瓷’。现在是碰自行车，三轮车，以后啊，那就是碰小汽车啦！”
“这还是初级阶段，单独行动，碰多碰少，全凭你心意。以后啊，那就是团伙作案了，出场一回，那都是成百上千的要啊！”
“别说你是辆自行车了，就算是宝马奔驰，说不上你也得赔进去！”
王泉正说得高兴，叶小云忽然凝眉问道：“王泉，这些你咋知道的？”
他脸上若无其事，打着哈哈，“咋知道？哈哈，做梦梦到的呗！”
心里却是突地一跳，“我去，说漏嘴了。”
叶小云美目流转，上上下下重新打量王泉，“要不是你小子长得这么嫩，还真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最后终于收回目光，起身道：“你也别在这瞎吹了，走，跟我办正事去！”
王泉心中暗暗吁了一口气，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叶小云的身后。
走出桃河分局的大门，王泉心里不禁一阵后怕，“要不是自己命硬，运气好，现在躺在卫生室里，被包成粽子一般的人，就不是四眼仔，而是自己了！”
“还有那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一看就知道，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主！”
“看来啊，这以后，还得低调点，身体也得好好练，不行的话，回家先弄个沙包去！”
一边想着，一边快步向着种子站走去，“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今天得把大棚种子的事情搞定。”
此时，已近中午，秋日的太阳火热。
秋老虎也真是名不虚传，才走了一会，王泉已然一头大汗。
不过，好在种子站并不远，听说，再过了前头的杏花河就是了。
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快步过桥。
桥头大柳树的树荫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蹦蹦跶跶地玩着什么。
走近一看，地上是粉笔画的九个相连的方格。
其中一个方格里还躺着一个布沙包。
小姑娘在方格间蹦跳，额头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汗水。
王泉笑了，“小姑娘，你这是在玩跳房子吗？”
“嗯嗯”小姑娘抬头，“哥哥，你和我一起玩吗？”
“不了。”王泉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小姑娘，“你知道种子站在哪吗？”
看着大白兔奶糖，小姑娘双眼发光，舔了舔嘴唇，却是没有伸手去接。
而是一指王泉身后，说道：“种子站就在那！”
王泉回头看了半天，才终于发现在一排柳树后面，好像有一面白墙和一扇铁门。
“谢谢你了。”王泉又把手里的奶糖递了递，“给你！”
小姑娘眼睛盯着糖，身子却是往后缩了缩，“姥姥说，陌生人的东西不能要。”
“哈哈，没看出来呀，你小家伙警惕性还挺强。”王泉蹲下身来，笑道：“放心吧，哥哥不是坏人。”
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十分可爱。
她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道：“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的，这是姥姥嘱咐我的，我没忘！”
“哈哈哈。”王泉笑出了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家伙，还挺听话，你咋一个人在这玩啊？”
小姑娘咽了咽唾沫，答道：“嗯，以前是姥姥和我在这玩，今天早上出去了还没回来！”
“行，那哥哥先走了，你自己玩吧！”
说着话，王泉把糖塞进小姑娘手里，笑了笑，转身走了。
“谢谢，哥哥你不是坏人。”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泉会心地笑了。
把糖放进兜里，小姑娘看看自己脏兮兮的小手，走向了树荫下的大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