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片片吹落轩辕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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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宫中对她心有怨怼之人的不满已然不再流于表面。

江霁月沉着眸色,抬指抚过被衾上的水渍。心中暗自估量,这儿浇上水大抵有一段时间了,在凛冬寒气下微微凝冰,刺得江霁月手指寒而刺痛。

她自行翻了翻白日苏叶抬来的箱子,里面并没有供以更换的被褥,最多有一条小毯子,冬日午后在庭院里裹着避风还好,夜半盖着入眠,那是万万不能的。

江霁月轻轻叹息,抬手披上刚刚才解下的绒氅,裹着未褪的热意,推开门离开了寝居。

夜已经深了,宫中上下灯花寥落,宋娘屋里已经灭了灯,想来也是,她要早起做早膳的,方才聊天时,眼皮就已经打架了。

宋娘那里去不得,这举宫上下,江霁月也没个熟识的,除却宋娘外,便是同她多说了几句话的小宫婢阿斐,可她是否是一人居住暂且不论,若是让苏叶知道她和阿斐走得近了,估计又要抓着那小丫头发火。

江霁月直直地立着,绒氅中仅剩的热意在凛冬寒风中渐渐消逝,足下冷冽的雪光迸射出刺骨的寒凉。

去厨房烧点柴取取暖罢。江霁月拉紧绒氅,淡淡想到。

白日她熬粥时自行添取柴火,指尖还被扎了一根木刺。彼时还没什么感觉,而今再拿木柴生火时,触碰到扎进刺的地方,激起些微疼痛来。

江霁月生好火,照着微弱的火光找到了伤处,而后将手指含入口中,想将那刺吸出来。

那短细的刺嵌入肉中万分不好摆弄,江霁月连吸带挤,折腾到第一波火光微暗,这才弄好。眼瞅着火马上就要灭掉,江霁月站起身,走到一旁柴垛,又抱了点柴来续火。

待灶中火又燃烧起来,江霁月揉着因抱柴而酸疼的手臂,轻轻叹了口气。她晚上吃得向来不太多,今日同宋娘一同用膳,也只吃了一点点粥,忙里忙活这么一阵儿,肚子早就空空如也。江霁月抬手揉了揉发酸空旷的肚腹,在厨房中四处找了找,从橱柜里找出半盘点心。也不嫌凉,拿起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

纥奚冽时常在书房读书到深夜,到这时,晚膳一般会被消化干净。故而睡前会吃点宵夜填填肚子,宋娘知他不愿半夜叫起她做菜,便每日留半盘点心在厨房中,若纥奚冽饿了便去拿。

今日亦是如此。

纥奚冽放下做批注的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便离开书房去往膳房,打算吃点东西后洗漱睡下。

然而远远看见厨房那里隐有火光,纥奚冽心尖一动,心中思忖,难道宋娘还醒着?

那正好,今晚还能吃点热乎菜。

这么想着,纥奚冽便抬手推开了门,一声“宋娘”卡在喉咙里,鹰隼似的眼目在看清眼前人的瞬间变得深沉下来。

江霁月此时刚将最后一口点心塞入嘴中,门被突然打开,她循声看去,在纥奚冽审视目光下含着糕点,吞也不是,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倍感煎熬。

两人对视良久,糕点在江霁月口中逐渐化为绵软的食糜,她顺势咽下,率先开口道:“殿下,深夜来此,可是腹中饥饿?”

纥奚冽收回目光,开口道:“夜半散心,途经此处,瞧见了火光,恐是宋娘离去时未熄,便进来瞧瞧。倒是江姑娘,你在此处做什么?”

江霁月也不羞赧,扬了扬手中空空如也的碟子,说道:“夜半腹中饥饿,便来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找东西吃何至于生火?”纥奚冽没那么好糊弄,眉峰微挑,问道。

江霁月眸光微滞,旋即解释道:“在房中喝水时不小心将水洒在了被衾上,屋里又冷,便来厨房,寻思着凑合一晚。”

“你在此处,若是困倦至极睡了过去,灶中火无人看管,恐生祝融之灾。”纥奚冽缓声道。

江霁月一愣,说道:“多谢殿下提点,妾身会注意的。”

“我的意思是,”纥奚冽抬睫,声调中的温度骤然变暖,“跟我来,我给你找个地方先凑合一夜。”

……

纥奚冽来时带了灯,两人前后齐行,脚步踏过灯光照过的路途。

江霁月低垂着头,看着前方纥奚冽手中的灯影出神。那灯火时而扫过地面奇白的雪色,庭中寂寂,四野似乎湮灭于此刻静谧的雪夜中。

神思飘得有些远,故而纥奚冽在前方止步,江霁月一时不注意,便埋入了他后背,慌张退后几步,又是细声细语的告罪。

纥奚冽转头看向她,只觉方才撞来的那个身子,凉得不似活物。

先前无意间抱过的那几回,他也这般想过。

许是良久没得到他的回应,低垂着头的江霁月小心抬眼看他,细白的颈子在绒下若隐若现,纥奚冽没来由地想,若是她穿雪白狐裘,应当还挺合适。

纥奚冽收敛心绪,眼珠微移,说道:“此处有炉火,还算暖和。”

江霁月闻言探头看了看两人止步的地方,里面燃着一盏灯,在微光下,她依稀瞥见屋中陈设,乌木架、天青瓷、织花毯,颜色虽素净,但里头生活痕迹很重,不像一间平平无奇的客房。

“这是我的卧房。”像是看透她的心思,纥奚冽适时开口道,而后侧目,补充道,“今夜我在书房,不回房睡。”

江霁月有些怔住了,凛冬寒风蓦然卷来,还夹着几片寥落的雪花。

面上的冰凉令她回神,她顾不上身边渐深的雪色,似是低喃,又似是探问:“殿下要妾身睡在这吗?”

“不然?”

江霁月抿抿唇,面上飞起赤霞:“妾身……”

纥奚冽移开眼目,转身去看廊外骤然落世的夜雪,说道:“房中有卧榻,你且在那处歇下便是。”

江霁月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是,就算纥奚冽此时提出要与她做那样的事,她也无法拒绝。而现在,只不过是他出于好心,让她到他屋中取暖。

她合目,身上薄寒因皮肤莫名的滚烫而消散,江霁月徐徐道:“多谢殿下。”

说罢,她便敛起衣袖,推开房门,在迈步进屋后,纥奚冽突然叫住她,江霁月闻言转身,清澈美目淡淡望向他的深瞳。

纥奚冽脑中的弦莫名一松,他开口道:“雪大风急,今夜便莫要再出门了。”

目送纥奚冽离开此处,江霁月才合上门,转身打量这间卧房。

毕竟是云景宫的主殿,大小堪比五个富庶之家的正厅,只是纥奚冽应当是个不喜繁杂的性子,屋里空空落落,只有用来睡觉的床那边才有人的活气。

江霁月抬步走向纥奚冽方才说的卧榻边,动手将上面的小几拿开。卧榻很大,若再宽一些就赶上她的床了。榻上有一叠薄被,不过屋里炉火烧得暖和,盖着薄被也不会冷。

这一番折腾,江霁月的确是累了,方掩上被衾,睡意便席卷而来。

临睡前,脑袋里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别的事。

譬如纥奚冽身上的银丹草气味,在这寝殿中极为浓盛。大抵是用了银丹草做熏香,将人与屋子里里外外浸透。

常规来说,很少有人用银丹草为主制香,毕竟卧房是休憩之所,银丹草过于提神醒脑,用于卧房很难让人安寝。除非这卧房的主人,连休息都紧绷着神经。

江霁月忽然想到路上的刺杀。

如果纥奚冽真如他外表一般是个不受宠爱的皇子,刺杀的幕后之人何至于大张旗鼓坑害他这一遭?

着实复杂,可帝王家,哪里有简单之事。

坠入梦网。

到底是屋子里银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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