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村落

庆云与大部队汇合后,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顾希桢所率的大部队的经历。仙陆铁板一块,犹如泥沼,扎进此地的探子都可能会被染上一样的颜色。

得知施晚离京是受人之邀时,顾希桢派探子调查过许茗珘的底细,从仙陆方传来的消息很简单:普通良民。

因此他才放心让怀李和庆云两个人先行出发紧紧跟在后头确保安全,他再率大部队整备完全后以最快速度前往仙陆,以免误了正事。

从外地京城进仙陆有三条道可走,水道,官道,还有穿山而过的一条偏路。

因为是秘密行事,他们一路都避开城关,水路官路都走不了。本来这回进仙陆选的是那条荒山野岭间的偏路。临进山时,顾希桢忽然发觉不对。

太安静了,明明是山中,却没什么鸟兽虫鸣,更古怪的是空气中有新鲜浓郁的树汁气息。一般选在秋冬季节,农人进山伐木,便会有这种味道。而此时初夏时节,并非伐木季,无端端砍那么多数做什么?

“猴子,你去前头探探。”

猴子个头很小,手脚灵活,是斥候出身,原是在在靖西王顾疆的部伍内,顾希桢看中此人能力,将他从顾疆那儿要了过来。猴子领命迅速消失在林间。

不一会儿,他从林中出来,面色难看:“大人,果然有许多树木被砍。外面高地上有人埋伏,一旦大批人马进去,乱箭飞来,无树木遮掩,躲都没处躲。”

狸归不解:“大费周章砍树作甚,埋伏在树林里岂不是更方便?”

猴子摇头:“林中用砍下的木头制了许多陷阱,这才是对方准备用来攻击的大头。外头埋伏的人只是为了扫尾。”

顾希桢冷笑:“看来是多日前已收到消息,一早就开始准备了。”想用这种法子以最小的损失将伤害最大化,还真是贪心。

他们要来仙陆的消息和此番行进路线只有负责接应的探子知道,谁走漏了消息一目了然。

“对方人手应该不多,经不起折损,才用这种法子。”顾希桢眯了眯眼睛:“没必要同他们耗。其余人回去扮成商队走官道,我和猴子从这里走。汇合点另做通知。”

队伍中除他之外的人身份都很干净,而他明面上还应在京中戴罪禁闭,不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仙陆。官道无数双眼盯着,敌人不敢设伏,相较硬闯此路,更加保险。

狸归一行人在驿站落脚,几个时辰后收到密信,命他们前往艾敕山,山顶汇合,上山时如遇袭击者,格杀勿论。

因已有准备,那批道人跳出来攻击时,大家都很镇定。这伙人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但武艺实在不精,虽轻伤了几个弟兄,但还是顺利抵达汇合点。

地上躺了一地尸首,唯一的活人便是猴子,他正蹲在地上生火,脚边放着不知哪里翻出来的一堆红薯,土豆。

狸归一行人眼都饿红了,二话不说上去帮着搭土灶,红薯刚熟,狸归就从火堆里将其扒拉出来,边吃边烫得呼哧呼哧,啃完了半个才想起问:“大人呢?”

“这里。”

狸归手一滑,红薯啪嗒掉进火里,顾不得惋惜,一回头只见窗户里抛来个黑黢黢的东西。他抬手将其截住,才发现是把黑色的钥匙,上头沾着新鲜的血液。

猴子:“屋子还剩一个,大人亲自去的。这应是那人身上带的东西。”

狸归心领神会,定是命他去搜搜周边,有无能用钥匙开的地方。

他扬声问:“大人,能吃了红薯再去吗?我要饿死了。”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里头没声音传来。狸归嘴角一翘,那就是同意了。

刚吃到一半,庆云和怀李终于姗姗来迟。随后便是狸归带队搜山,找钥匙对应的锁眼;顾希桢带庆云去调查探子反水及许茗帆一案的线索。

反水的探子出身席石村,顾希桢二人的调查自然从这里开始。不知是巧合还是别有玄机,村子与艾勒山竟离得很近。

席石村村民以挖石头买石头谋生,无论男女老少,浑身上下都沾着仿佛洗不掉的石头灰,发丝中也是灰白的粉尘颗粒。

他们总佝偻着腰背,咳得很厉害。咳喘时看得见薄薄衣衫下根根肋骨剧烈收缩。三十出头的青壮年,看上去个个年过半百,近乎花甲。

见了外来人,村民眼中染上明显的警惕与恐惧。原本蹲在地上玩石头的孩子,被大人连骂带撵地赶进屋子里。

一扇扇门哐当哐当合上,将顾希桢与庆云拒之门外。但两人皆是习武之人,明显能感受到一双双恐惧的眼睛从窗缝门缝中偷看着外面。

庆云不解:“大人,这?”

顾希桢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迈步往村中水井处走。这是个很小的村子,至多几十户人家,平日用水,靠的就是这口井。

他往井边一站,也不说话,只从袖中取出半只巴掌大的纸包,很像包药的那种,庆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将纸包一层层打开。

哐当一声,有人按捺不住拿着家伙踢门而出,干瘦的脸上满是愤恨:“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抢人还不够,如今还要朝井里下毒?非要赶尽杀绝?!”

他振臂一呼:“连井都保不住可就真完了!我们这么多人怕他们区区两个?”许多人受了鼓舞,也纷纷抄着农具推门而出,虎视眈眈朝井这儿围来。

“你敢往里头投毒,就别想活着出去!”

顾希桢不徐不疾,视周边闪着寒光的草叉,锄头于无物:“谁说我要投毒?”他将纸包展开,“这只是一张纸而已。”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怔愣。为了保住唯一的井,他们才愤然出头,如今井没事,一伙人举着家伙,顿时不知道该干嘛了。

顾希桢环视一周,朗声道:“诸位。适才听闻有人抢人,此事当真?”

那出头之人拨开人群挤到两人跟前,一脸警惕:“你们究竟是谁,问这做什么?”

他看了眼顾希桢脸上面具,提防神色更深:“脸都不露的人,我们凭什么回答你?”

顾希桢扫过一张张强自镇定,瘦得皮包骨头的脸,平静道:“无甚好提防的,除了一条命,你们已一无所有。”

话说得难听,却是事实。他晃了晃手上的纸:“我对你们的命没有兴趣。你们嘴中的抢人者,被抢走的人,对我而言更有价值。”

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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