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是个女扮男装的男人

她抬手去擦,却越擦越脏,她笑着说:“这世间两袖清风之人少之又少,进了这尘世间,既不断红尘,又不隔世俗,为何要强迫自己清白脱俗呢?先生,你早已不再是清白的了,你只是在自己的头上禁锢着一个清白的名号,从你决定跟从陛下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

“胡说!”杜孝怒了,他一甩袖袍,手掌打在了铁栏杆上,他不觉得疼,他道:

“我这一生清清白白,从未做过逾矩之事,更未做过有悖伦理寻常的事情,我怎么就不是正人君子?!”

厉容颜指了指自己脚下,道:“所以先生你就来了这里?在这里甘心被禁锢十八年?十八载,再清白的人也早就不清白了,你或许已经成为他人口中的奸佞小人,将来连史册都懒得写你一笔,而你能做什么呢先生?你甘愿在这里等死吗?”

“这.…….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厉容颜起身,对着杜孝所在的方向道:“先生是聪明人,更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正直洒脱之人,若在下能从这牢内平安无恙的走出去,先生可愿与我一同逃?”

她说的是逃,而不是走。

杜孝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立刻起身惊道:“你你你.….你要……”

“我要寻那真正的大道,我要带着我的自尊与信仰,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要挣脱我身上的所有枷锁,我不要被任何人拿捏在手中。”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而不是被保护,被偏爱,即使被偏爱,也要有被偏爱的资本,而不是靠着红颜一笑,帷幔帐暖。

“先生,同我一起去雁北吧。”

门外的嘈杂声引起了狱中人的警觉,杜孝先行踉跄起身,厉容颜跟在其后,站在铁门内向外张望。

七八个狱卒涌在胡立青身边,跟在胡立青身后屁颠屁颠的溜须拍马,

一个端着茶,一个捧着暖炉,等胡立青面色稍有不对便将暖炉塞在他的手里。

胡立青驻足于容颜面前,看了她半晌,目光中尽是遗憾.

他招呼狱卒将门上的铁锁打开,在锁开之际,胡立青一只脚踏上去,疑惑的对厉容颜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厉容颜被他这句话问的一怔,连同隔着一堵墙的杜孝也屏住了呼吸,她莞尔一笑,道:“我是人啊,或者说是个女扮男装的男人。”

旁边的狱卒十分有眼色的从背后踹上了厉容颜的膝窝,厉容颜猝不及防,右腿直直跪在了地上,她单膝跪地,抬着头直视着胡立青。

那动腿的狱卒恰好是将厉容颜送进来时揩她油的老油腻,厉容颜只瞥了他一眼,便对胡立青道:“大人何故于此?”

胡立青面色五味杂陈的看着厉容颜,又略带责怪的瞧了眼旁边的狱卒。

那狱卒埋头颔首,不敢直视胡立青的眼睛,胡立青便对厉容颜诚挚道:“陛下身边的内宦来传话,你活不了。”

厉容颜早就猜到皇帝不会留她,如此好的机会能借助傅锦扳倒穆氏,他又怎会轻易放过厉容颜这个举足轻重的棋子。

她只要死的越惨,傅锦便和穆氏的嫌疑越大,太子党便会和穆氏一派口诛笔伐,倒戈相向,皇帝便是在鹬蚌相争中渔翁得利,不仅得了利,还解决了心头大患。

厉容颜缓缓站起来,她站得笔直,宛如谷中香松,一身白衣既顽固又坦然,她惺忪着眼,眉眼中尽是柔和的笑意,她缓缓说:“我若是不想死,谁又能让我长眠?”

这话一出,胡立青便叹口气,他挪出那只踏出去的脚,对着左右的狱卒道:“动手吧,痛快些。”

左右的狱卒听命,上前去欲要用铁链勒住厉容颜的脖颈。

厉容颜踩着前面扑来的狱卒翻身,一脚踢在了那拿着铁链子的狱卒额角。

那狱卒额角冒血,嘴里骂骂咧咧说了些什么,竟从窄袖口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直直的往厉容颜脖子上招呼。

厉容颜险些中招,她一闪再闪,直到背靠墙壁无可在躲时蹲下身。

一双手抓住了那狱卒的双腿,用力一拉。

那狱卒直直倒在了厉容颜身旁,手上的刀却不停歇,跟随着厉容颜的动作一直朝着她命脉刺去。

杜孝在一旁怒极咳嗽了两声,朝着隔壁大喊:“胡立青!你虽大义凛然,却在阴沟里做着奸佞之事,你今日奉命杀她,你就不怕来日陛下将你也稀里糊涂杀掉吗?”

胡立青站在门外,气定神闲的看着面前混乱的打斗,对竭斯底里的杜孝道:“我们都是天子脚下的狗,本就无大义清白可言,杜孝,你也是老臣了,怎么还幼稚的像是童稚一般!”

厉容颜在地上翻了几个身,洁白的衣袍已经变得污秽不堪,她对着胡立青道:

“陛下要杀我,是陛下心思狭隘,心无大道,他自私自利,心无百姓,人为刀姐我为鱼肉,我凭什么不能反抗,我凭什么就不能贯穿以我的大道!我凭什么要做牵制他人的棋子!”

手起刀落,那持刀的狱卒竟被厉容颜捏着手腕将自己的脖子抹了,鲜血四溅,喷溅了厉容颜一身,眉间的血滴顺着精致的鼻尖流落在两颊。

容颜拿着那把杀人的刀,横在自己面前,笑道:“呵,胡大人,杀掉我吧。”

胡立青没想到厉容颜还有两下身手,唤人去狱外拉来了援兵,狱中顿时人满为患,个个手持尖刀,对准了厉容颜的脖颈。

“容颜,捂鼻!”一声破裂的叮嘱直直窜进了厉容颜的耳朵。

她顺势捂住自己的鼻子,还未来得及看发生了什么,眼前便一声巨响,浓厚的烟雾顿时四散开来,遮蔽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咳嗽声此起彼伏,血沫横飞,似是有什么人强行闯进来偷袭一般。

厉容颜趁机跑出去抓住了杜孝,扯下衣摆为他挡住口鼻。

她正准备拉着杜孝跑出地牢,腰间却感到一阵沉重,有人用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强行带离此地。

厉容颜没有抓稳杜孝,想要挣脱腰间的手臂去寻人,那人却一把将她打晕,黑色的斗篷在风中扬起,将人扛在肩膀上便跑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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