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烧的太高了。”
张管家拿出温度计后，眉头几乎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他朝段明辉看去，“你去拿冰袋给少爷的额头降降温，我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好。”段明辉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林锦，转身出了门。
林锦躺在床上，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痛苦，就仿佛睡着了一样。此时此刻，她正在经历一件让她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说，你就是林锦？”林锦看着对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幅度，有点羡慕。
“林锦”点了点头，那张脸上却露出了林锦从来不会露出的羞涩，“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也许是两个世界在某一处产生了虫洞，发生了位面扭曲，再加上你正在实验我研发的虚拟世界，相似频道的脑电波相连，才会发生这样的奇迹。”林锦一本正经地解释。
虽说是奇迹，但林锦心头却并没有感动，甚至十分复杂。她换了个姿势坐着，托着下巴，“你说，为什么我们会变成彼此呢？”
“林锦”想了想，犹豫地说，“大概，是我许过一个愿望？”
“嗯？”
“其实我，一直想作为一个女生活着。”她轻笑了一下，但笑容中包含了太多沉重的东西，让林锦看着都觉得压抑，“因为爸爸的死，集团的股市动荡。再加上那些股东想要撤资，还有一些人的虎视眈眈，爷爷不得已让我成为男孩子，以继承人的名义推了出来。”
“我喜欢的裙子被扔进了垃圾桶，我喜欢的长发也被剪断。我不能再和自己喜欢的玩偶睡在一起，每天都有无数的课业要完成。我变成了他们期望中的男孩子，但那年，我才六岁。”
“到了青春期，我需要每天都束胸。胸口疼的发胀我只能忍着，我不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做了的话，林家将来怎么办？爷爷妈妈怎么办？”她捂着脸，眼睛里蓄着泪水，但她却坚强地没有哭出来，“但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想穿着裙子走在路上，我不用担心被人识破真实的性别。”
林锦看着她，默默地垂下了眼。
“……我父母在我六岁的时候离了婚，他们彼此出了轨，但谁也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我被扔给了奶奶，但在我十岁的时候，奶奶也走了。每个月卡上都有定额的生活费，还不错，起码饿不死。后来，我发现这世界上一成不变的只有数字，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只要没有出错，结果就一定是你想要的。”
“但有时候我也会想，我的世界好像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了。”
林锦抱住了双膝，“所以，我制作了智能机器人，给了他们仿真的外观，逼真的人工皮肤。呼吸，温度，和人类是一样的。但是到底还是不同，他们的感情都是我设定的，不是出自他们自己。”
再抬起头来，林锦的脸上非常的平静，“当我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所奢望的，归根究底，还是奢望。”
“林锦”愣愣地望着她。
爬起身子，林锦跪坐在“林锦”的面前，她伸手给她抹眼泪，“每个人的人生都各有不同，你忽视的一切也有可能是别人羡慕得不到的。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林锦渴望以女性的身份生活。
而她……想要一个家。
“林锦”握住林锦的手，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变得透明。
林锦眨了眨眼，露出了个无奈的笑来，“看来时间到了。”她的手落在了“林锦”肩上，“听好了，我有你的全部记忆，相对而言你也一样。将我的记忆活用，虚拟世界倾注了我大部分的心血，我希望你能够在那个世界完成它。”
“我会的。爷爷和妈妈，就拜托你了。”
从梦中醒来，林锦缓缓睁开眼，肌肉酸疼的感觉开始蔓延全身。她皱起了眉，撑起身子，发现手背上正扎着吊针。
“您醒了？”段明辉用背部推开门，见到坐在床上发呆的林锦赶紧走了过来。他把水盆放在了一旁，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感受着温度，“看样子已经退烧了。”
他走到一旁倒水。
林锦默默看着段明辉，视线落在他挽起的衣袖上，“我睡了多久？”
“一天。”段明辉把温水递给了林锦，“家庭医生来之后，给您做了全身检查。幸亏没有大碍，张管家见您昏迷不醒，急得差点把您送医院去。”
段明辉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看着林锦慢吞吞把温水喝完，他拿过杯子，“肚子饿么？”
“有点累，没什么胃口。”林锦靠在床头，脑袋里还在想之前的那个梦。她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失神。
穿书之前，她研发的虚拟世界确实在追求一个真实的五官感受。这一项，在她离开之前完成的也差不多了。所以在脑电波连接的时候，她其实是处在虚拟世界的智脑里面么？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是否意味着将来某一天，可以通过虚拟世界将两个世界联通在一起呢？
“少爷？少爷？”
眼前多了一只晃动的手，林锦回过神来，“嗯？”
“身体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就再睡会儿吧。”段明辉担心道。
林锦瞥了他一眼，“你很担心我？”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互看不顺眼。
“我是你的特助，没注意到的身体状况是我的失职。”段明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虽说这确实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应该是愧疚吧。毕竟吵完架晚上林锦就高烧不退，怎么看自己都是罪魁祸首。
这家伙好像也没那么让人讨厌。林锦默默地想。
“趁着现在没事干，把我们之前的事情了结吧。”林锦忽然提议。
段明辉愣了一下，“什么？”
林锦笑着道，“之前说好的，考试题都已经出好了。”
“……您就不能忘了这件事么？”
“当然不行。”林锦催促他，“快去把我的平板拿过来。”
段明辉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不想和病号争辩，最后还是乖乖地把林锦出的题写完了。
做完卷子，他脑袋都空了。他实在想不到，女人这种生物居然还有白莲花，绿茶婊这样让人大开眼界的种类。
可怕得很。
“小锦！”问询赶回来的何晴来不及换下衣服，回来就冲进了林锦的房间。看到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林锦，她顿时心疼不已。
林锦倒觉得没什么，任由何晴拉着自己的手，眼睛还落在平板上计算着段明辉的分数，“我没事的，您怎么回来了？”
“我听张管家说你高烧不醒，怎么样？现在感觉呢？”
段明辉回答，“夫人放心，少爷的烧已经退了。再休息几天就好。”
何晴松了口气，抬眼就瞧见林锦拿着电容笔在平板上勾画着什么。她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以为是电子试卷，连忙道，“你这孩子，生病了还做什么题？”
“百分制，能考到七十分勉强算及格吧，但还远远不够。”林锦把平板拿给了段明辉，“段特助，你需要补考。”
段明辉一脸懵逼，“都及格了为什么还要补考？”
“及格只是分数，但我的底线是满分。”
“……”
何晴看看段明辉，对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有点想笑。也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看起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没之前那么生疏了。
“好了，你别拿人家开涮了。”何晴揉了揉林锦的头发，“雪怡去厨房给你拿吃的了，吃完之后好好睡一觉。”
话落，陈雪怡端着一碗海鲜鸡蛋羹进来。
“大厨特制鸡蛋羹，保证你吃完立马生龙活虎。”
林锦拿起碗旁边的勺子，舀了一勺，嘴里蹦出来一句，“又不是伟哥。”
段明辉:“……”
陈雪怡表情一僵，旋即有些脸红。何晴戳了戳林锦的脑袋，嗔怪道，“你这孩子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锦任由被戳脑袋，淡定吃饭，仿佛刚才口出惊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第二天，林锦已经恢复了力气，也没了酸痛的感觉。但在何晴的要求下，她还是在家静养。林锦的作业被没收，连上网时间都被限制，她坐在沙发上感觉无所事事。
人一旦感觉到无聊，就喜欢找事做。更何况，林锦也不是个老实人。
“哥，你在跟谁聊天？”陈雪怡路过客厅，见她低着脑袋摆弄手机，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就心生了好奇。她趴在沙发背上，看着林锦打字，“是个小姑娘诶，哥，你谈恋爱了？”
“没有。”林锦否定回答道。
“没有？没有你跟人家聊看电影的事？”陈雪怡伸手把林锦的手机抽走。
林锦没料到陈雪怡居然胆子变得这么大，她伸手去够，“快给我。”
“不给。”陈雪怡躲开林锦，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表情很嘚瑟，“除非哥你告诉我这个女生是谁。”
林锦无语了一瞬，揉着头发，无可奈何道，“白茜茜，同校的。”
“有点耳熟呢。”
趁着陈雪怡回想的时候，林锦蹭地冲上去把手机夺了下来。手机被夺，陈雪怡一阵唏嘘，“你果然是在谈恋爱吧，看都不让看……”
段明辉听到客厅里两人的话，站在二楼向下面接了句，“雪怡小姐，不是恋爱对象，准确来说是少爷的实验对象。”
林锦轻哼了一声，抬头眼神犀利，“要你多嘴？”
陈雪怡愣了一下，又看向林锦，“实验，什么实验？”
“关于白莲花和渣男的对照实验，怎么，有兴趣？”林锦冲她挑眉，大有她感兴趣就带她一起干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