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照片上，庄岩穿着一袭白大褂，面对镜头笑得很温柔。和她记忆里的一样，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翻过来，泛黄的照片背后写着几个人名。
“庄岩，齐格，王昌远……”细细数下来，有十五个人。按照当年研究院的项目基础人员配置看，十五个人已经是顶尖的配置了。
这样的配置之下都需要研发近十年，黄昌裕一个月想要改进简直是天方夜谭。包括她自己在内，如果不是在那个世界已经做过人造皮肤的研究，她不可能短短四年之内就能够把这东西完善。
林锦深吸了口气，悄悄把照片藏进了自己的裤兜中。
抗癌药物的研究资料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庄岩的项目研究，而另一类，是黄昌裕在事发后进行补救研究的项目资料。
林锦先看了庄岩的那部分。
因为火灾的原因，剩下的资料几乎都是最后一年的。从数据记录来看，林锦并没有发现什么违规的地方。甚至，有些手稿中需要做标记的地方，庄岩都很严谨地做出了标注。
林锦看到后面都不禁佩服庄岩。习惯都是长时间形成的，只能说明庄岩平时就是这样记录数据的。十年间，没有丝毫改变，他如此注重这个项目，又怎么会允许它出纰漏呢？
忽然，林锦发现了一个问题。在最后提交院方的报告之前，抗癌药物的数据记录更新了两次，其中间隔不到半个小时。
“奇怪？为什么半个小时之内更新了两回？”
然而，当林锦去找具体的数据更新记录，却只找到了庄岩签字的那份。林锦并没有找到最后一次更新的详细记录。只是看登记上，最后一次登记的名字，是个叫王昌远的人。
她站起身，去翻找黄昌裕的那份成分记录。在最后提交记录中，林锦发现，他写下的那些成分，成分化学链和庄岩的那一版完全相同。
眼下，谁窃取了谁的成果已经显而易见。
在庄岩项目完成的最后，这个王昌远对成分数据做了手脚。以至于，第一批制作出的药物在投入市场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但紧接着林锦又有了新的疑惑。
“可为什么临床试验没有发生意外？”
临床试验是正式投入生产前无可避免的一个环节。只有临床试验没有问题了，才可能全面上市。
上报的成分都不同了，临床试验的那批药物为什么还能抗癌？
然而，关于临床试验的相关资料林锦并没有找到。
从档案室出来，林锦就眉头紧锁。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绞尽脑汁过了，甚至思考这些问题让她的脑袋隐隐胀痛。
突然，她撞到一人，惯性使然向后倒去。
段明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怎么也不看着点路？”
走廊上，白色的灯光照着，显得几分苍白。
林锦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黑了。她哑然了片刻，问，“我在档案室待了过久？”
“快十个小时了。”段明辉看了眼手表回答道。
林锦叹了口气，按了按眉心，“居然这么久，难怪我觉得头疼。”
“比起头疼，还是先解决肚子的问题吧。”
说着，林锦的肚子发出了弱弱的叫声。林锦脸一红，有些窘迫地捂住了脸，“……你挑餐厅吧。”
就近找了一家家常菜中餐馆。从外面看着不大，但也干净整洁。菜上全了后，服务员就离开了包间。
林锦已经很饿了，服务员一走，她就拿起筷子开始闷不吭声地吃。段明辉知趣地没有开口，反而倒了杯水递给她。
等林锦吃饱喝足，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段明辉也放下了筷子，“您查到了什么？”
林锦把衣兜中的照片拿了出来，“当年的事确实另有隐情。我怀疑和前院长黄昌裕有关。”
“嗯？”
“最后的成分记录有两份，修改时间间隔不到半个小时。在庄岩修改之后，他们团队里一个叫王昌远的人又进行了一次修改。这次修改，就是导致后面抗癌药出问题的最大原因。”
林锦把照片拿了出来，递给段明辉，“这是他们项目组的合照，不过除了庄岩，其他人我也不认识。”
段明辉正反看了看，“黄昌裕，王昌远……或许可以找吴宇查查。”
“哦，对了，除了查查这两个人之外，让吴宇也查查当年庄岩他们这个抗癌药物的临床试验是在哪个医院进行的。”
林锦握紧了茶杯，眸色微暗，“档案室的相关资料并不全，十几年前就被他们销毁过一批。就怕连吴宇也查不到什么。”
“风过留痕，但凡做过，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段明辉将照片收进了口袋。
第二天，林锦就把吴宇找来了。听完林锦说的事情，吴宇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林少布置的任务我当然会完成，不过事成之后，事实真的如您所说那般，请务必把头条让给我。除此之外，我还希望您能够接受我的采访。”
林锦挑起眉，“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吴宇嘿嘿一笑，“难得的机会，当然要争取一下了。您不乐意的话，也是可以拒绝的。”
“好吧。”林锦胳膊放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只要你能把我要的查出来，无论是头条还是独家采访都可以。”
吴宇打了个响指，“冲您这句话，刀山火海我都得走一趟。”
看着吴宇收拾背包准备离开，林锦提醒了句，“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小心一点。我担心那些人察觉到了之后，会对你不利。”
“放心吧林少，咱们专干这行的，什么事没遇见过，都有准备。”
吴宇让林锦放宽心，又朝段明辉摆了摆手，这才离开了办公室。
段明辉给林锦端了一杯热茶，“今天需要您批阅的文件不多，可以五点之前下班。”
林锦拿起手边的一份文件，向后一靠，“之前文件多得数不过来，今天就这么点，忽然还有点不适应。”
“考虑到您身体刚好，公司文件大部分都交到了秘书部。”
翻着文件的手指一顿，林锦抬起头，“……那之后都得还回来？”
或许是林锦的不乐意表现得太明显，段明辉不禁闷笑了一声。被林锦瞪了眼，这才轻咳了声，收敛起来，“少爷大可放心，虽然之后的工作量会增加，但一定是你能承受的范围。”
“一份文件就已经超出我的承受范围了。”林锦翻了个白眼。
正说着，手机忽然发出了一阵噔噔声。林锦解锁一瞧，是白茜茜发过来了几条微信。
【林锦，我今天晚上要参加晚宴，这种场合你最熟悉，你觉得哪个最合适？】
紧跟着下面就是五张对着镜子的全身照。
段明辉一手撑在桌子上，视线落在林锦的手机上。林锦知道他在看，莫名就觉得心虚。
“呃……这个问题，有点超纲啊。”林锦道。
段明辉点了点第三张照片，“就这个吧。”
第三张照片上，白茜茜穿着一条大红色裙子。吊带v领，开到了胸口，白皙的美好若隐若现，引人遐想。裙子的布料又是很贴身的，将她的曲线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但林锦看着，觉得风尘味十足。
就像举着牌子告诉别人自己明码标价一样。
林锦嘴角抽了抽:“……你确定？”
这眼光真是不敢恭维。
面对林锦质疑的眼神，段明辉摊了摊手，“也就这件最适合她的。”
林锦这边迟迟没有回信，白茜茜又发了一个捂脸的表情包。
段明辉又听见噔噔噔的声音，低头就看见了那个害羞捂脸的小人。
段明辉:……
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林锦叹了口气，回复道:【第三个吧。】
回复完，林锦拿着手机朝段明辉晃了晃，“我可按你选的发过去了。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至于傻到穿这件衣服。”
“她当然不会穿，她发过来只是给您看的。”正经宴会上穿这个，不是等着被那些正牌夫人视为眼中钉的么？
林锦揉了揉眼睛，“啧，辣眼睛。”
也许林锦的眼光震惊到了白茜茜，等林锦发过去之后，那边迟迟没有传来新的讯息。
五点下班，林锦掐着点穿好衣服从办公室出来。用钥匙上了锁，她来到段明辉的桌子前，敲了敲，“走了。”
段明辉收拾了下桌面的文件，拿上椅背后的西装外套，跟上了林锦。
站在电梯里，林锦搬弄着手机。
“对了，欢乐世纪那边联系好了么？”
段明辉点头，“欢乐世纪那边已经联系好了，生日场地也在布置中了。”
闻言，林锦应了声，嘴角微微上扬。
透过旁边的反光，段明辉没有错过林锦的表情变化。他挑起眉，问，“生日蛋糕的款式需要去店里挑选，正好现在时间还早，不如现在过去？”
林锦看了眼手表，点头，“嗯。”
说起生日，林锦忽然想起来，和段明辉相处了这么多年，但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的生日。就算自己问起来，段明辉也会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少爷怎么这么看我？”
林锦和段明辉对视了会儿，在听见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后，她转过了脸，“不，没什么。”
“正好，我还要买点东西。”林锦率先走出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