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葛，请多指教。”
“茑，请多指教。”
“……”
“唉？”
拓海加入暗部之后终于接到了第一个出村的任务。
“宇智波晴鹤那边有其他人看着，你和茑一起出村护送一份情报，时间比较紧。立刻去任务部那边报道。”
负责带他的暗部小队长有个很凶残的代号，叫猎首，这人一向不喜欢他，平时除了必要的交待一个字都不多说。
“闲得够久了，也该干点有用的了。”
哦，对，除了损他。
拓海见怪不怪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人。
左右暗部里的人都不见得有多喜欢他。
他也的确没什么可取之处。
【拓海冷静下来的时候脑袋转得比我快多了。】
晴鹤以前是这么夸他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不想知道，别傻愣着。】
【奈良家族也有这样的人？】
这是其他队员说的。
【你和宇智波晴鹤在一个小队就永远也熬不出头！以前我还挺喜欢她的，可你看看现在！她处处都比你强！你是个男孩子，要有出息，怎么能被她压一头！】
这是他的母亲仁美说的。
猎首给他起的代号的时候张嘴就来了个“葛”字。
葛，kuzu,音同人渣。 m..coma
虽然最后定为了甘葛，amazura,但拓海报出这个代号的时候还是会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这个代号就像是暗示他永远都不会被接纳，永远也摆脱不掉背叛者的身份。
哪怕要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任务，拓海也没有一点点的期待之情。
作为暗部新人出村执行任务是会受到监视的，就算离开了大多数人的视线，还有负责监察的同事跟着，于拓海无甚差别。
他啊，现在只想跳进水中，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拓海其实并不是多么脆弱的人，没有父亲的他早已习惯了人情冷暖，归根结底是他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你不记得我了？”
见他报完代号就要扭过头去，茑一把抓住了拓海的手腕，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是我啊！我！”
拓海下意识皱了下眉，“我也是新人，不记得见过你。”
“你小子——”茑似乎被他冷淡的态度气得不轻，一手攥紧了拳头，像是想给他一拳又硬生生忍了下来，他压低声音，在拓海排斥的眼神下凑了过去，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晴鹤她怎么样了？”
拓海面具下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些。
“是你？你怎么现在才……”
“你少管我！”这句话好像戳到了他的痛处，茑凶狠地抓紧了他的手腕，“你呢？不是和晴鹤分到一个小队了吗？你怎么会进暗部！”
“分到一起又如何！”拓海心底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说话也带了几分尖锐的情绪：“我并没有许诺过什么吧！”
茑被噎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以前的拓海不是这样的。
“拓……甘葛，到底发生了什么？”
茑，也就是拓海曾经的同班同学猿飞卓太，毕业后回猿飞本族没黑带白地修炼，又被族亲捎着积累了不少经验、这么多年才达到了中忍水平的他终于成功进入了暗部储备部队，而且身为三代火影猿飞日斩的同族，他以后是要调到火影直属小队的。
“真好啊。”
集合时间还早，在卓太连比划带耳语的描述下对他的经历大致有了了解的拓海苦笑起来。
“我进暗部没你那么顺理成章，甚至都不是自己决定的……我现在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罢了。”
拓海不打算详说。卓太是火影的族人姑且不会受到多大的刁难，但他不同，他不可以暴露过多的消息，哪怕是同为暗部的同伴。
卓太也不傻，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后就不再问什么了。
毕竟他们两个都还在新人试用期。
“不管怎么说，先过了这关吧，等转正了轮休再谈。”
拓海以为遇见对方就已经是巧合，谁知道到了集合时间之后，看清了最后一个到来的队友之后，他差点就叫出声来。
卓太不认识，只是中规中矩地打了个招呼，交换了名字，等轮到拓海的时候，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
最后一个人是渡部勇助。
他的拇指摩挲了几下刀柄，只是瞥了拓海一眼，便扯开了嘴角，显然是认出了他，“你还是没变，如今也是正经八本吃公粮的了，以后要多注意。”
拓海张了张嘴差点像以前那样说“好的老师”，然后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这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多么近的距离，就因为脸上这张面具，他不再能叫老师，勇助老师不再能叫他拓海。
就算他出现在玄一和晴鹤的面前，也不能说一句无关的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不再是第一班的一员，不再是他们的同伴，不再能像哥哥一样好好看着晴鹤，不再能自由自在地想笑就笑，想闹就闹。
【你是男孩子，要有出息。】
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才不得不和过去的日子告别。
男子汉要有出息，有本事。
拓海嗤笑，这不正是他父亲做不到的事吗？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他的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忍，天性不喜欢争名夺利，乐观，爱玩，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拓海不知道他是如何与自己的母亲走到一起的，因为在拓海的记忆里，父亲总是会被母亲挑挑拣拣地指责，嫌弃他这做不好那也做不好，父亲记在心里，可无论如何努力就是没办法让她满意……拓海曾经觉得他们不是夫妻，该是仇人才对。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父亲还是没有气馁。
那样乐观的父亲，直到战死之前都还在想着，等完成最后一个中忍任务就能申请升特别上忍了，到时候他的母亲应该会很高兴。
【拓海，照顾好妈妈，等我回来。】
最终，一去不回。
后来拓海长大了，母亲说他的性格像极了父亲。
【母亲，一直都对父亲心怀不满的你，是否也开始厌恶我了呢？】
这样想着的拓海，冷冰冰地扯了下嘴角。
“人都到齐了。”
又一道人影落了下来，对方也戴着面具，靠右边的位置画了朵红色的火焰，火苗燃烧到鼻梁就像被纵向切断了似的，只留下了左脸大片的空白。
“我是本次任务的队长，代号椿，任务文书大家应该都看过了，需谨记内容，绝不允许外泄。”椿说完看了眼勇助，又看向他们二人，“渡部前辈自是不用说，茑、甘葛，你们两个要注意，这次任务时间很紧急，很有可能遇上敌人，一旦遭遇战斗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最大原则是赌上性命也要将情报送达，记住了吗？”
两人默默点头。
“好，走吧。”
四条影子瞬间消失。
某处山崖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对视，旁边是被轰了个粉碎的巨石。
“如何？”
“嗯……名字很好听？”
卡卡西瞪大了眼睛，“就这样？”
晴鹤沉默了一下，戒备似地后退一小步。
“事先说明，我可是绝对不会喊出来的。”
卡卡西：“……可以倒是可以，我是问你有什么感觉。”
“很耗查克拉，很显眼，强度很厉害，需要助跑行动容易被预判，能同时攻击的目标比较少。”
喘了口气，晴鹤说：“总而言之，很鸡肋。”
因为这个术曾经大出风头的卡卡西：……
不是，千鸟好歹也是他自己研发出的S级雷遁忍术啊！多少人想学都没机会啊！你这DuangDuangDuang一堆缺点砸下来，就这么嫌弃的吗！
“卡卡西，不是我故意打击你，我是习惯于忍术幻术和刀配合战斗的，这种形态的千鸟的确不太适合我。”晴鹤蹲在种蘑菇的卡卡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结印倒是可以慢慢练，但我至少需要一只手握刀啊……卡卡西教我怎么提升雷遁查克拉附着在武器上的效率和强度就行了，也许千鸟更适合佐助呢？”
“不，这是我最自豪的忍术。”挫败的监护人依旧不松口。“我想把它传给你。”
晴鹤：哦，所以她还必须学咯？
“那……我们研究研究怎么改变千鸟的形态？”
蘑菇精有所松动：“可那样时间太长了。”
晴鹤叹气，“试试呗，失败了也不白费，对我学习其他雷遁术也有好处啊。”
蘑菇精又不说话了。
想学其它雷遁术。
“卡卡西？”
就是不愿意学千鸟。
“稻草人？”
明明千鸟那么厉害。
“卡卡西！爸爸！你搭理我一下好吗！”
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眨眼就没了，日过晌午，即将12岁·被监护人·晴鹤彻底崩溃举双手投降。
“我学还不行吗！”
卡卡西抬起头来，笑颜如花。
“好啊~~”
晴鹤攥住斩首大刀的刀柄，手上青筋都要出来了。
好想一刀拍扁他的脸！
“哈哈哈哈，别激动嘛，还有别叫我爸爸，听着怪别扭的。”某人毫无自觉，“知道你爱我啦。”
晴鹤血压飙升。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快被眼前这个皮皮卡给气炸了。
接下来的半天，晴鹤靠着超人的意志力，一边学卡卡西那“传家”的千鸟，一边强忍着不把目标锁定到她家可恨的监护人身上。
卡卡西一开始还手把手教了她一阵子，之后就抱着双臂靠在树干上笑眯眯地旁观，看着自家小姑娘一边生闷气一边乖乖地练习的样子，眼睛都快眯成一对月牙了。
前大半个月他领着晴鹤复习了一遍她学过的忍术，又着重挑出来几个可能会有用的火遁术重复练习，接着就是持续了十二天的刀术切磋。
——当然，是他用制式短刀，晴鹤用斩首大刀和胁差鹤翔，最终结果也很明显了，卡卡西毕竟是旗木朔茂之子，晴鹤被他教训得短时间内再也不想和他交手了。
如果不是他结尾的时候说：“不错，有点能看的样子了。”晴鹤都差点被他逼得对自己最喜欢的两把的武器产生PTSD。
在他的标准里，不错就是真的不错，虽然没少打击人家晴鹤的自信，但卡卡西到底还是为了晴鹤好。晴鹤也是从小练起来的，就算武器再特殊，她也依旧表现出了出色的掌控能力，在不断的战败、被打飞武器之后，晴鹤趁热打铁，一有感觉就缠着他重头再战，几百、几千次的磨炼之后，晴鹤几乎快要摸到刀忍的理想境界——人刀合一的门槛。
这可让卡卡西高兴了好一阵子。
半个月下来，单纯的刀术到此为止，剩下的就是忍术和刀术的配合作战。让卡卡西更加欣慰的是晴鹤从一开始就选对了路子，火雷双属性的她从一开始就有意识地把重心放在了雷遁上，雷遁查克拉附着在忍具上面能最大程度地提升攻击效果，也能刺激身体细胞，最大化提升速度，和她如今的战斗方式刚好相配，否则正如同渡边良子说的那样，晴鹤必须要舍弃掉斩首大刀，走忍幻双术的流派才不会浪费了天分。
至于千鸟？
卡卡西没想逼着晴鹤学。
正如晴鹤说的那样，她现在的战斗方式是半术半刀，没必要学习近身攻击的忍术，在有了斩首大刀这把神兵的情况下，学千鸟基本没什么意义。
卡卡西的根本目的，其实是想让晴鹤自己学会变通、学会悟，哪怕答应了要学千鸟，但他相信晴鹤一定会想彻底摸透这个术的原理，然后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改善。
好比给她一个无论是胚胎、形状、火候、上釉等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瓷瓶并要求她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成品，那她首先就需要了解什么是瓷器，又要如何才能做出来一个不上釉的勉强可以称为成品的陶器，光这一个阶段就足够她琢磨很久了。掌握了一个方面，紧接着又有另一个方面需要学习，缺一不可，一点一点参悟、练习，等到她真的能做出一个同等水平工艺的瓷器之后，她会发现不只是这一个瓷瓶，她已经可以做出市面上见过的大部分瓷器来——她本人已经基本掌握了这门手艺。
千鸟的确是他最得意的忍术，整个木叶也的确找不出第二个雷遁术比他好又适合教晴鹤的来，所以卡卡西才会这样要求。不是像对佐助要求的那样只学会就可以，他希望晴鹤可以从千鸟这个术里面摸到雷遁术，不，不止这样，他希望晴鹤可以从中摸到大多数遁术的基本原理，学会利用他们的特点对敌，学会雷遁的精细操作和变通用法。
卡卡西对晴鹤的期望很高。
恰巧晴鹤也是如此。
因为完美主义心理，晴鹤所理解的学习不是背诵，也不是形成习惯，而是从最普遍的原理一点一点了解，最后真正地掌握。正是“格物”。
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不理解为什么，那么任何这样去做的人都极容易半途而废。
可如果真的坚持下来，那么所学的技术会变成能力，会变成个人的属性，会变成可以随心所欲使用的工具。
“啊！”
电光一闪而过，卡卡西定睛去看，见晴鹤正看着自己的右手发愣，她的手臂在微微痉挛，隐隐有细小的电弧划过。
“晴鹤，是不是电伤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虽说忍者使用的雷遁可以由自身的查克拉产生，但掌握不好的话就和挨天雷一样，是有概率被电出问题来的。
“没事。”晴鹤的神情呆呆的，好像还沉浸在刚才没有回过神。
卡卡西看了看地上焦黑的痕迹，挑了下眉，“发动的时候查克拉用太多了，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不用！”她一下子惊醒，连忙摇头，脸上逐渐露出笑容来，“卡卡西，这个术真好玩儿！我用了这么久雷遁第一次发现这个！它牵着我的手在向上动！”
卡卡西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什么时候，几片阴云悄然移到了他们上方，空气微微潮湿起来。
他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笑意。
要下雨了，晴鹤恰巧投注了大量查克拉制造出的雷电和天上的云产生了吸引力。
这是意外之喜，也是只属于愿意去深入理解事物的人的乐趣。
不过，今天还是就练到这里吧。
他的视线落在了因为晴鹤低下头而露出来的黑色印记上。
“听话，休息一下，然后今天就到此结束。”
“现在就结束？太早了吧卡卡西！”
“不许反驳！你想成为木叶第一个被自己的雷劈死的忍者吗？”
卡卡西耷拉着死鱼眼猛地一凑近，吓得晴鹤后退了好几步之后，又瞬间变成了笑容，摸了摸她的头顶，“第一天就能练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佐助那边估计也快结束了，你先回家里等我吧。”
“好吧。”得到了夸奖，晴鹤的脸上微微发红，也就不提加练的事了。
把斩首大刀重新封印回手臂上的术式里，和卡卡西的影分/身挥手告别，晴鹤带着自己的东西慢慢地朝木叶的方向走。
现在也就四点左右。晴鹤想了想，决定回去买点菜在卡卡西家做顿饭，等本体回去一起吃。
天知道她吃了多少顿鱼了。
她搬出去住之后卡卡西就摸索着做菜，长时间下来倒真学会了不少，而且口味还不错，做得最好的就是那道盐烧秋刀鱼，晴鹤一开始是真的觉得好吃。
……直到后来，卡卡西被她夸得得意忘形，一连做了两周的鱼。
她不想再吃鱼了。
真心话。
“回去做炸虾，厚蛋烧，小炒菜，饺子……还有咖喱吧。”吃鱼吃多了偶尔也想吃点口味重的，咖喱炖好了还可以再放一天。
掰着手指头数完今天的菜谱，晴鹤心满意足地加快了脚步。
有谁笑了一声。
“——你还真是悠闲啊。”
树叶哗啦啦被吹向身后，晴鹤的眉间一凉，整个人突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
……杀意。
银灰色的头发在脖子后被束成一束，圆框眼镜遮挡住了他的眼神，他浅浅地微笑着，但晴鹤却觉得他浑身都散发出了阴冷的恶意。
“怎么了？”他歪头，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打扰你做美梦了？”
药师兜。
晴鹤随手扔开自己的包裹，手缓缓握住背后胁差的刀柄，毫不犹豫地直接开眼！
卡卡西说过，这个药师兜很可能和他一样强，擅长收集情报，工于心计，是个很难搞的角色。
而且他之前在病房差点就杀了佐助！
“哦？一上来就用写轮眼吗？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药师兜虽然这么说着，四肢却没有一点紧绷发力的样子，只是随随便便在那里站着，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抬起手推了一下眼镜。
晴鹤半点不敢轻敌。
冷静，特意挑她一个人在的时候出现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为了杀她，要么是……
“安心吧，我不是来杀你的。”
晴鹤心中一沉。
果然。这家伙出现在她面前，是打算利用她来做什么吗？
“别那么紧张，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说起来你应该和大蛇丸大人见过面了，感触如何？”
大蛇丸。
他的话又开始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一同出现的还有她艰难做下的决定。
她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哦，看来是有好好考虑过了，不愧是大蛇丸大人看中的人，头脑果然很好用，不像你的后辈们满脑子只想着为木叶冲锋陷阵，看来你还是知道好坏的。”
好坏？
木叶？
“嗯？你还不知道吗？”药师兜仿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疑惑，笑容加深。
“……知道什么？”
“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好奇呢，毕竟能在那个渡部勇助手底下乖乖做学生，不过也对，乖一点也好，起码……活得久？”
晴鹤忍了又忍，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中他的计。
上来就挑拨离间，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相信这些鬼话？
“冷静是好事，不过希望你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还能这么冷静。”
晴鹤冷笑：“你所谓的真相是什么？”
“想知道？那就给你一个大致的方向吧。”药师兜仿佛没有听出来她的讽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关于宇智波的事。”
晴鹤皱了皱眉，又听见他补了一句：“对了，你还有一个亲人活着哦。”
药师兜再次推了推眼镜，然后晃了晃手，“那……再见？我觉得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应该不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了，毕竟我可是好心想帮你。”
“——毕竟看你一无所知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说实话已经看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