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隆图昇的东家孙昌龄病急乱投医，以为离间信能收到成效，却只是病急乱投医，和大掌柜魏长生商议许久，最后决定改做布匹生意。
长垣县夏收余粮集中上市最后一天。
这一天的消息是轰动性的——隆图昇粮行改头换面成了隆图昇布匹行，虽然店门禁闭没有开张，但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县城。
“想不到居然是孙昌龄第一个扛不住了。”孙伯驹摇摇头：“他在县内五大粮行里确实是实力最弱的一个。”
“既然有人响应了，咱们也捧捧场，按照商量好的，帮孙昌龄把那六百两银子的外债平了，算是一点补偿吧。”
“东家。”廖空进来行礼，他身后跟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
“这位是——”
“东家，这位是少林武房弟子，比马师弟辈分低一些。他原来在开封团练做一个护卫，后来和上官有了恩怨，被百般刁难。正好属下此次去开封招募人手，遇到了他，小师弟的武艺人品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引见给东家做侍卫的。”
“松涛见过杨老板。”松涛过来行礼，他长得细长眉毛细长眼睛，鼻若悬胆面如冠玉，下巴上留着短须，人很精神穿得也很干净，出于礼貌没有携带兵刃。
“既是廖师傅引荐的，那今后杨某的安危就仰赖松涛了。”
“多谢东家赏识。”
“薪资方面，先给你每月三两银子，来日方长，咱们慢慢来。”
“是。”松涛没有提出多余的条件，行礼之后默默站到一旁。
杨同心很喜欢这个松涛这股子干练的劲头，问道：“开封来的朋友都送走了么？受伤的两个如何了？”
“回东家，都送走了，我亲自送到的渡口看着他们上了船。另外按照东家的吩咐，每人送了五十的银子，受伤的两位多给了十两。”廖空知道杨同心一向不吝惜银子，属下办事银钱一向是给足的，他一两没留都送出去了。
“这次伏击土匪，你出力最多。”杨同心笑道拿出两锭金子直接赏给廖空，廖空一抱拳：“马师弟事先士卒，还请东家先给他吧。”
“老马那份我已经赏过了，这是你的拿着吧。现在有松涛给我当侍卫，你和老马正好可以忙自己的主业了，这是大事。”
“是，就怕我见识浅薄办砸了就不好看了。”
“那你回去请教请教你的诸葛亮，就知道了。”
廖空看杨同心开自己的玩笑，嘿嘿笑了起来。
“你正好回去歇歇脚，这几天一直在开封跑前跑后，往后让松涛跟着我就行了。”杨同心迈步出了店门，孙伯驹恭送到门口。
杨同心带着新来的守卫松涛和张茂财来到牙行，熟门熟路上了二楼。
葛富贵合上账册，笑道：“佛海，你来的正好——”他看看松涛，微微点头，也没多问，松涛微微欠身没有说话，守在门口，张茂财一看这人倒是很懂规矩，也就守在门口没有跟进去。
“你看看这个是什么？”葛富贵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拿出一颗黯淡无光的珠子交给杨同心。
“东海三星玲珑夜明珠，这可是个稀罕物件，哪里来的？”
“嚯——”葛富贵笑道：“佛海你可以啊，我看了半天只认出来是夜明珠，你连名字都能说出来？”
“这种夜明珠产自东海，一般都是白色的，夜晚的时候珠子里会有点点星光闪耀，通常就是一两点，那就已经是很珍贵了。兄长你这个是三颗星的，起码一千八百两银子上下吧。”
“不错，这是我山东一个盐商朋友暂时放在我这里，他急需银子周转，用这个抵押，借了我一千两银子拿去应急。”
“什么急事用这个宝贝抵押？”
“不知道，他没说。”葛富贵好奇心起，追问道：“哪还有几星的夜明珠？”
“一般的夜明珠也就这样，能有五颗星光的那就是贡品了，最难的就是满天星，那种就价值连城了。不过夜明珠里最昂贵的，是西海的墨珠，整个珍珠都是黑色的，晚上亮的时候，那光泽也是五颜六色的。”
“哦，原来如此，受教了。”
“其实这都是我编的。”
“你——”葛富贵抬手吓唬杨同心，杨同心笑道：“没有，逗你玩呢。”
“臭小子。”葛富贵笑骂着小心收好夜明珠，拿出书信来交给杨同心：“延津那边已经同意放人了，不过需要韩守业出银子去打点一下，估计少不了。周边六县那些没和你订契约的粮行，让于东海这么一搅合，多花了好些银子，没要他命就算万幸了。”
“韩守业原来这招也算高招，不过是于东海办砸了而已。”
“于东海就是没办砸，你火上浇油这么一弄，他还是要办砸。”
“这次韩守业和我讲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若是他三个手下能更趁手，兴许不会败的这么快。”
“那通匪的事情你想这么处理？这可不是小事儿了，关系到人命啊。”
“我琢磨了一下，想着和兄长商量一下。”
“嗯，你想怎么办？”
“我要的是坐庄粮行市场，他们这些粮行认输退市就行，没必要赶尽杀绝。隆图昇的孙昌龄第一个改行了，我已经打发人帮他平了六百两银子的外债，算是给其他几家一个提醒吧。”
“大掌柜，酒菜备好了。”
“端进来。”葛富贵一抬手：“尝尝济南府的名酒百里香。”
“多谢兄长款待。”
“你接着说，然后怎么办？”
“之前咱们商量过，我觉得差不多可以收官了。韩守业也和我讲和了，我等下去县衙请教一下汤主事，初情卷宗改改，放崔高昇和谢贤良一条生路算了。”
“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将来他们回头找你后账？”
“不怕，我行的正坐得直。况且是他们不占理，买卖做不过人家，找土匪出来劫道，到哪里都不占理儿。韩守业也是被我逼急了，才这样出招。兄长你说我是不是真有点过分了？”
“在商言商。你不这么办，他们五家联合起来把你挤死，到时候他们可未必会心慈手软放你一马，没准你关业了还到你门前吐口唾沫呢。做买卖只要不伤天害理，那就只论手段高低，也不要说什么假仁假义的话，那过招失手的买卖家多了，你说赢了的一方就一定光明正大么？不见得吧？再说，普天之下粮行为了谋求暴利，囤积居奇待价而沽，缺斤少两哄抬物价，还不是为了一个贪。佛海，现在你重整行规，占着道义呢，不要这样妇人之仁。”
“看来我还是不够狠啊。”
“还不够狠？我听说孙昌龄都让你给气哭了，你还想怎么个狠法？”
“杨同心见过若山兄。”
“佛海啊，坐。这个剿灭土匪的案子，又是你一手策划的？”
“我也是没法子，不然我的运粮车就被人抢走了。”
“这件事情办得尚可，县尊倒是很高兴，你连着送了他两个大案，还鼓动乡老给他送来万民伞和万民书，这些可都是一般卸任之后才有的待遇。在任知县能得到民间如此礼遇者屈指可数，有了拜香会谋逆和剿灭土匪这两件大案，怕是县尊高升指日可待了。”
“县尊登科恩师是本省布政使，他升个从四品的参议，我看问题不大。”
“佛海，你对河南官场还不了解。你以为县尊为什么一心想着升官，布政使蔡大人年事已高，况且本省巡抚是浙党，蔡大人是鲁党，两下明里暗里较劲，县尊七品知县升到从四品官位，恐怕很难得偿所愿。前阵子洛阳官盐贪墨案，不就浙党和鲁党是互相打压，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把没有靠山的洛阳知府拉出来填坑。这些官场内幕说来倒胃口，不说了，讲讲你下一步什么打算，现在昌德裕三个掌柜可都被你捏在手里。”
“韩老东家已经跟我讲和，他退出粮市改做盐商，我想放了他的三个掌柜。”
“韩守业也算老夫的旧相识，你和他过招，老夫还真不能对你太过偏颇，暗地里还为你担心。你不要看韩守业现在这个样子，那是他老了，那三个掌柜也是享福太久，没了志气。当年韩守业最威风的时候，那可是连朱仙镇都要给他三分面子的。”
“韩老东家确实很厉害，他是县内第一个发现我布局的粮行，虽然动手慢了，不过还是老谋深算的，只不过被我攻了一个措手不及，一着不慎而已。我也是赢得侥幸，算不上稳操胜劵。”
“能明白事理最好，老夫就怕你年轻聪慧，万一孟浪起来可是大大的不妙。”
“有若山兄时时鞭策，我是不会的。”
“你不喜欢给人吹捧，倒是很喜欢送人高帽啊。崔高昇和谢贤良的事情，刑房的初情案宗已经写好了，一直等你的消息呢，你直接去找麦光尘好了，我已经吩咐过了。之后你等消息就是了。”
“那我就告辞了。”
“去吧。”汤如海一如既往的干练，没有多留杨同心，微笑着看着杨同心躬身行礼退出去，笑道：“此人将来必成大器。”
杨同心来到刑房找到主事麦光尘，麦光尘已经得到了汤如海的吩咐，王师爷那边也等着杨同心的最后消息所以也没有催促刑房。
“杨老板请看。”刑房主事麦光尘拿过一摞卷宗递给杨同心：“这是案件初情卷宗，写的是崔高昇和谢贤良误信奸佞小人挑唆，迫于土匪的威势只得就范，属于被胁迫，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通匪。杨老板觉得如何？”
“这样就保住了性命是么？”
“是，若是你不满意这样的话。”麦光尘做了一个撕的动作，笑道：“这份初情案卷虽然写好了，但是我和两个执事还有王师爷都没有盖章，仍是待查核对。若是想要了他们二人的命改改就可以了，毕竟抓了那么多土匪，他们两个想这样脱身，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不必了，这样就可以了，韩守业已经跟我讲和了，我答应放他们两个一条生路，要言而有信。”
“杨老板还真是大人大量啊。”麦光尘低声说道：“这次抄查土匪老窝，孔班头已经把好处都给我们了，说这是杨老板送的。这两个掌柜的如此不开眼敢抢你的粮车，你就这样饶了他们？”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你肯定？”
“然也。”
麦光尘得到了杨同心的准确表态，点点头：“那我就心里有数了。”杨同心笑道：“大概明后两天，韩守业会来县衙。”麦光尘明白杨同心这是暗示韩守业到时候会来打点，他笑笑没说话，做了一个敲竹杠的手势，杨同心点点头，笑着告辞离开县衙。
麦光尘恭送杨同心出门，摇头叹道：“人倒是很大方，就是不够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