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祸事

后院里气氛松快,前面的人却都累极。

今日来成王府做客的,少说也有上百人,徐云瑞被徐永贤抓了壮丁,站在门口陪着徐永贤见人就笑,笑得脸颊都僵硬不少。

大概不熟悉徐云瑞的,见他这么爱笑,十之八九都要把他当成好脾气的人了。

因为徐千昕还小,姜律也才从产后恢复过来,徐永贤特意把宴请的时间放在了中午,到时把徐千昕抱出来,让众人都看一眼,大家再一起吃个饭喝点酒,午后就散席。

徐云瑞站了快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把来往客人都迎进了府里。

成王府的管事也出来,小声告知徐永贤和徐云瑞二人可以准备开席了。

徐云瑞揉着酸疼的肩膀,小声抱怨道:“皇兄这次可是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呢。”

徐永贤笑眯眯:“这就欠你人情啦?当年你成亲,还是我给你背出门的呢。”

徐永贤现在想想,当年自己还不肯背徐云瑞呢!哪里能想到,背了这么小一段路,能让徐云瑞欠下这么大人情?这笔生意怎么算都是自己赚了!

徐云瑞轻哼了一声:“那就算我们扯平了吧!”

徐永贤连忙道:“那可不行!成亲是一辈子一次的事情!今天这个、今天这个,我若是与音儿再努力努力,没准一年一次呢!这怎么能一样!”

“一年一次?”徐云瑞惊呆了:“皇嫂若能答应你,那才是见了鬼呢。”

坤泽的身体容易受孕不假,但坤泽本就娇弱,生产一次都要折去半条命,尤其是姜律这种自小娇养的,这一胎听说就吃了不少苦。

徐永贤其实也舍不得,只是随便乱说的,他理不直气也壮地答道:“总之不能算扯平!算你、算你还了十分之一吧!”

徐云瑞这才终于体会到了一丁点儿、别人看他的感觉。

是了,太矜持的人,是当不了皇帝的。

不要脸,可能是他们老徐家一脉相承的“优良传统”。

两人说着话,便就走进了内堂中。

成王府虽大,但规矩却多,徐永贤为了避免麻烦,便将自家人和客人分开了,内堂坐着几位皇子和家眷;外面则是分成了两部分,乾元坐在一处院子里、坤泽则是坐在挂了帘子的水榭中,免得有对规矩很敏感的老学究又参他一本。

故而内堂里的人少得很。

五皇子徐永熙还是没有来,贤妃娘娘不知怎的,身体一直也不见好,他又是个至纯至孝的,得了皇帝的首肯,近一个月都守在宫中,照顾贤妃。

因此内堂里只摆了六张小桌,分别安排给了徐永旭、徐永贤和姜律、徐云瑞和叶明玉、徐永明和王梨梨、徐永安和陆佳泽还有徐永睿。

徐永贤和姜律虽是主人,但徐永贤并非嫡子,所以也没有把座位摆在上首,而是和其他人一起坐在了下面。

徐云瑞瞥了一眼徐永安和陆佳泽,挑了挑眉毛,却并没有说话。

这样的场合,按理来说,肯定是要携正妃来的。

比如徐永旭,他的发妻去世后一直没有续弦,府上其实还有几个侧妃侍妾,但他也不会带到这儿来;再说徐永睿,徐永睿的年纪还不大,淑妃似乎也没怎么操心他的婚事,虽然也有一二姬妾,但只是伺候的宫女,当然也不会带出来。

姜律似乎也有些不满,但到底没有说出口。

徐云瑞还不知姜律和孔昀的关系亲近,只当是姜律觉得徐永安带侧妃赴宴是看轻了成王府,这才气闷。

“父皇本来也说要过来的,可突然被兵部绊住了手脚……一会儿许是会让福宝送东西来,若是得了空,他大概晚上会来看看。”徐永旭笑道:“父皇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好端端的,突然多了这么些事儿。”

徐永贤笑道:“不妨事的,父皇这样忙碌,倒显得我们兄弟几人不学无术了……等到明个儿大朝结束,我还得去给他请罪呢。”

几人说了几句话,席间就上了菜。

徐云瑞一眼便瞧见了那道白灼芥蓝,夹了两根最嫩的放进了叶明玉的碗里,小声道:“你不是说想吃这个?昨天厨房没做,说是没有买到……正好有,先解个馋,回去再让他们给你做新的。”

徐永明嗤笑了一声:“到底是当坤泽养起来的,照顾人是不一样。”

徐云瑞懒得搭理他,又挑了两只鲜虾,剥了壳,沾了米醋,也放进了叶明玉的小碟子里:“多吃些,我知你最近苦夏,看着又瘦了些,皇兄府上的厨子是顶好的,以前也是御膳房退下来的呢……你若是喜欢,我替你把这厨子讨来。”

徐永贤睁大了眼睛,怕徐云瑞真得开了这个口。

徐永明见徐云瑞不搭理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气道:“皇兄倒是好脾气,还给坤泽剥虾吃。”

徐云瑞回过了头,皮笑肉不笑道:“皇弟喜欢坤泽给你剥?可惜了呀,我看楚王妃似乎也并不怎么愿意。”

徐永明在找茬的时候,王梨梨并没有关心,她的注意力一直都落在徐永安和陆佳泽身上——

现在突然被徐云瑞点了名,扯了个僵硬的笑容,看向了徐永明,娇声道:“王爷想吃哪一个?梨梨替你剥。”

王梨梨与徐永明的关系极差,都城众人有目共睹,但王梨梨的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总归让宗亲挑不出错。

徐永明便像是斗胜了的公鸡一般,昂首挺胸道:“看来是秦王妃不愿意剥啊。”

王梨梨心下无语至极。

徐永明这个人,说得好听点,叫做赤子之心、小孩儿脾性;说得难听些,就是幼稚无聊、自大无比。

徐云瑞也不想在徐永贤这样的日子里叫大家都下不来台,打了个哈哈道:“是本王不舍得……王妃的手这样白白净净,怎么能沾上酱汁呢?”

他与徐永明说着话,实际也在观察着徐永安和陆佳泽两人。

陆佳泽和他记忆中已经不大一样了。

在徐云瑞的印象里,最深的还是陆佳泽坐在皇后宫殿中,看上去楚楚可怜又手足无措的模样;后来虽有几次宴席也见了几面,但徐云瑞向来是众星捧月的焦点,而徐永安和陆佳泽总是尽量低调,躲在旁人看不清的角落中。

如今再看,陆佳泽举手投足间,倒是也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

徐永安则是更加没有存在感了,他身上穿着过季的长袍、头发也有些凌乱;簪着一支青玉簪子,这支簪子徐云瑞见了不下数十次;腰上佩着一块碧绿的玉佩,那玉佩倒也算是好物,但同样的,也出现了好几十次。

他这会儿正低着头,安静地吃着碗里的东西,似乎与周围的人都不在同一个世界。

等到时间也差不多了,酒席才算是结束。

徐云瑞带着叶明玉从小路走——

他虽然不是那种迂腐的乾元,也的确没有什么迂腐的必要,毕竟叶明玉刚刚入都,都城里的乾元就几乎都见过他的脸了;但也实在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的坤泽瞧,这才磨蹭了许久打算从偏门走。

两人途径一处僻静的小院子,突然听到了两个陌生的男声争执的声音。

其中一人怒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是要被杀头的!”

另一人则答:“那我能如何!如今我儿日日魂不守舍,我已然散尽家财了!我还能如何!”

徐云瑞皱起了眉头,叶明玉小声道:“好像是兵部侍郎季大人?”

争执的两人站在一处人造置景之后,与徐云瑞二人已经离得有些远了,叶明玉也不太确定那声音究竟是谁的。

那两人的声音小了下去,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几个不成句的字词。

徐云瑞和叶明玉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不是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迟疑了一下,徐云瑞还是打算带着叶明玉离开。

谁知,另一人又突然抬高了声音,惊道:“那、那你也不能如此啊!你这是!你知道、你这是在和谁作对么?”

季大人恨恨:“我只有这一个独子啊!他如今满都城的寻找那赏仙丸!你叫我如何是好!如今在那清歌楼,赏仙丸已经炒到了三两金一颗的天价!我是走投无路!毫无办法了!”

听到“赏仙丸”三个字,徐云瑞和叶明玉俱是心头一跳。

背后又传来了旁人的脚步声,徐云瑞看了叶明玉一眼,两人急急穿过了那条小路,往后门走去了。

“赏仙丸……”回程的路上,徐云瑞抱臂看着窗外:“清歌楼是什么地方?”

叶明玉轻咳了一声:“清歌楼原先是一家歌楼,本来只做弹唱生意的……后来似乎被人买走了,就……”

徐云瑞一怔,气哼哼地看向了叶明玉:“郡马怎么这么清楚啊?”

叶明玉被他这么一诘问,好气又好笑:“只是以前谈事,去过两次罢了……后来的消息还是宋禾说的,那一日他路过清歌楼,说是又听到了锣鼓鞭炮声,才知道是被人买走,之后便做起了皮肉生意。”

徐云瑞气道:“这宋禾怎么什么话都说!我回头要好好训斥他才行!”

叶明玉摇了摇头:“这些都等会儿再说……如今我们既已知道清歌楼在卖赏仙丸,那便就去查一查吧?”

徐云瑞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查的,不查也知道,肯定是徐永安那厮在搞鬼……哼,我今日见他,还是原来那副畏缩模样,不曾想已经做了这么多大事。”

叶明玉笑道:“说起来,我今日倒是见着了六皇子原定的皇子妃……孔昀,当真是个漂亮坤泽,而且学识也丰富,与他说了一会儿话,《文三问》中原先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如今倒是都想通了。”

徐云瑞着急道:“哪有什么漂亮啊?再漂亮还能比瑞瑞漂亮吗?”

叶明玉无语道:“那是个坤泽啊!”

徐云瑞恨恨:“那瑞瑞也是啊!瑞瑞也是漂亮的坤泽!”

叶明玉张了张嘴,最终决定不再说孔昀,免得徐云瑞又牵扯不清,他顿了顿,把话题又转回了方才听到的那几句争执上:“那人说季大人要做的是掉脑袋的事情,也不知究竟是何事……”

徐云瑞哼哼唧唧,不满于叶明玉不肯夸他是个漂亮坤泽,但对季大人的事情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下面这些人啊,心思一个比一个活络,胆子又一个比一个大……谁知道是什么事呢?左右与我无关,我也懒得去搭理他……”

“但他若是惹到了我头上,我就真的让他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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