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儿媳贪财失孝德 友朋无钱遭虐待

李友朋站在八仙桌子前,盯着条几上的“列祖列宗之灵位”和“先考先妣之灵位”两个牌位看他没见过这种东西,觉得这两个牌位像两个船帆,放在条几正中,很是好奇。

大全送韩玉树回来,见李友朋盯着牌位看,忙道“爹,你别生气,儿子听女儿国官府的人讲,你被歹人给害死了,所以给你供了牌位。”说着,赶忙将“先考先妣之灵位”这个牌位拿过来,递给媳妇,道“先拿屋里去,改天换了。”

大全媳妇赶忙接过牌位,放到了东间屋里。

李友朋道“家里就你们三口人”

大全以为李友朋是问母亲的事,道“爹,母亲知道你遇害后,就一病不起。不几日便过世了。”说着流下泪来。

李友朋听了,心里也觉得酸酸的,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别太难过了。”今日的李友朋只是李友朋的躯壳,内心已经不是李友朋了,不懂得夫妻情感,因而并没特别痛苦,只是听到说人死,本能的感伤罢了。

大全见父亲很淡然,心里也安稳了许多。又见大过年的,父亲死而复生,是天大的喜事,便不再提那悲伤之事。他赶忙对媳妇道“你快去把二全一家叫来,陪着爹过个团圆年。再把西间收拾收拾,咱住那屋,让爹住东间里。”

大全媳妇高兴地“嗳”了一声,拉着五岁的儿子虎子,就往外走。

媳妇走后,大全赶忙给李友朋端来水,让李友朋洗了脸。又把李友朋扶到东间屋里,坐在床沿上,找来一身自己的衣裳给他换上。拿来梳子,给李友朋梳了头。这样一整理,立时像了个人样。

大全又把李友朋搀到外间屋,让李友朋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倒了茶,端到李友朋身边的桌子上,道“爹,你先喝杯茶,等二全来了,咱们再吃饭。”

李友朋见大全这样孝敬,心里很是感激,道“大全,谢谢你”

大全听着有点奇怪,笑道“爹,看你说的,这还不是儿子应该做的”

不多时,二全两口子带着三岁的女儿小燕来了,一家人又是一阵的诉说。不多会,人们就忘记了悲伤,有说有笑,欢快起来。

大全媳妇趁着李友朋父子吃饭的档口到西间里收拾,二全媳妇见了要过去帮忙,大全媳妇摇着手阻止道“不用,不用。你看好两个孩子就行。”

不一会,大全媳妇就把西间收拾好了,她又把东间里她们两口子的铺盖抱过去,然后从床头上的箱子里拿出来新被褥给李友朋铺好床,又到厨房里用做饭的余火装了个火盆,给李友朋烤上被窝。经过这一阵地忙活,大全媳妇额头上已是微微地冒出了汗。二全媳妇看着大伯嫂子这殷勤的样子,禁不住生出嫉妒来。

吃完饭,父子三人又喝了会茶,李友朋腿疼的厉害,也有了困意。大全、二全便搀扶着李友朋去东间里歇息。大全媳妇赶忙跑进去把被窝里的火盆和被烘拿出来。待李友朋睡下,二全向李友朋和哥嫂道了声别,然后和媳妇带着小燕走了。

李友朋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却没了困意,他思绪万千,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还是自己的家好啊。”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和满足了。

再说二全两口子,一到家,二全媳妇就对二全说“燕她爹,咱得赶快把爹接过来住”

不等媳妇说完,二全就道“爹刚回来,在大哥家住得好好的,又是大过年的,别搬来搬去的了,就让爹在大哥那儿住着吧,等过些日子再接过来也不晚。”

二全媳妇“啧啧”地道:“你懂个啥现在不接过来,大嫂那么精,不几日她就把爹身上的钱给哄光了,到时再接过来还有啥用不是光赔了饭吃”

二全听了责骂道“你个娘们,钻钱眼去了爹吃咱的饭不是应该的再说,大嫂也不会那样,人家官府赔爹的钱,不是也分给咱了一半”

二全媳妇道“你这人就是忒实在了,人家赔爹的那钱,动静那么大,她能昧得起来吗可这不一样,爹身上有多少钱,外人谁知道”

二全不以为然的道“就你鬼心眼子多,要接你去说,我张不开这个口。”

二全媳妇道“要不是我还有点心眼,大嫂他们把你卖了你还不知道啦。就说这分家,你占着光了”

二全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别唠叨了,让人肃静肃静吧。”

第二日早上,趁拜年的工夫,二全媳妇就把接李友朋过去住的事给大全两口子讲了。大全听了,道“你们两人的孝心大哥知道,但是,爹刚回来,腿脚又不方便,又是大年下的,这样不好吧。要不等出了正月,爹的腿也好了,再搬过去行吗”

大全媳妇早就看透了小叔子媳妇的心思,道“她婶子,爹刚进家,这个院子又是老宅,就让爹在这住着吧。再说,大初头的,就让爹搬家挪窝,咱们妯娌知道是你们两口子的孝心,人家街坊四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俺和你大哥把爹撵走的呢,你让俺两口子怎出去见人”

二全媳妇下定了决心要接李友朋过去住,道“大嫂,你们总不能霸占着爹不让俺孝敬吧你们怕街坊四邻说,俺就不怕了”

李友朋见大全二全两家争着孝敬自己,心里无比的高兴,却又担心她们为此争执下去,伤了两家和睦。便调和道“大全二全媳妇,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你们也别争了,要不,我就在每家住一月。”又对二全媳妇道“下月再去你们家住行吗”

二全没吭声。

二全媳妇却道“不行,爹,那样日子太长了。”

李友朋道“一家住一月还长啊”

二全媳妇斩钉截铁地道“长。”她想了想,又道“要不,每家就住五天吧。”

李友朋听了,连忙摇手,道“不好,不好。五天,搬来搬去的,多麻烦再说,我腿又不好,多不方便”李友朋想了想,又道“要不就一旬吧。”李友朋见他们各不相让,只能这样和稀泥。

两家人只得同意了李友朋的提议,确定两家轮流住,每家住一旬,先从大全家开始。

此时正值过年,又加大全媳妇殷勤,每日都给李友朋炒两菜,烫一壶酒,让大全陪着在八仙桌子上吃,她和虎子则在的孝敬和家的温暖,心中无比地喜悦。每次吃饭时,都叨一些好吃的给虎子。一次,李友朋干脆把虎子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

大全媳妇生怕虎子惹烦了公公,哪里愿意道“爹,不能惯着孩子没有规矩。”硬将虎子拉回来。

李友朋于心不忍。

大全道“爹,你别管她们,这也是为孩子好。”

李友朋只得作罢。

虎子这孩子虽然只有四五岁,但长得敦敦实实,虎头虎脑,十分讨人喜欢。他又经常围着李友朋“爷爷”“爷爷”地喊,李友朋更是喜爱有加。自己有腿伤,行动不便,便经常拿出一文两文钱来,让虎子去买吃的玩的这钱是回家路上,那个赶车人给他和韩玉树的一百文钱。当时韩玉树要把钱都给李友朋,李友朋哪能独占坚持两人平分,可韩玉树说什么也不同意。李友朋道“兄弟,你家里也有一个孩子,大过年的,两手空空地回去,怎么好意思见孩子”经李友朋这般一说,韩玉树才勉强留了四十文。

李友朋能给虎子钱买东西,就更讨虎子喜欢了,他整日地围在李友朋身边。眼看着一旬就要过去,李友朋还有些恋恋不舍。

正月十一这日一大早,二全媳妇就来把李友朋接了过去。到了二全家,二全媳妇更是把他奉若上宾,日日有酒有菜,顿顿白面馍馍。李友朋心中喜悦,腿伤也好了许多,便经常拄着拐杖领着孙女小燕到街上,给她买点吃的、玩的。爷孙俩好不快乐,引来人们艳羡的目光。而李友朋逢人便夸儿子孝顺,儿媳贤惠。

时光匆匆,日月如梭。转眼间到了正月下旬,李友朋又回到了大全家。不两日,自己身上的那几十文钱都被两个孙子孙女花光了。身上没了钱,那虎子对他也冷落了,有时当着他的面就说“爷爷小气,不给钱买东西”。李友朋听了羞愧难当,只得任其说去,因为自己身上确实一文钱也没有了。有时也拿话哄虎子“等你长大了,爷爷给你买大马骑。”虎子哪里听这些总是噘着小嘴不高兴。

大全媳妇听了,却以为李友朋有不少钱,只是不愿拿出来。心里盘算着光这样好吃好喝供着不行,还得想个法子让爹把钱拿出来才成。

这日,李友朋吃完早饭不久,便拄着拐棍,出了家门。虎子见了,喊着追了上去。李友朋只得领着虎子,一瘸一拐地往街上走去。

快近中午时,大全媳妇正在院子里用瓢端着高粱喂鸡,忽然听到敲大门声,还以为是李友朋回来了,随口道“爹,门没插。”

人并未进来,还是在敲。

大全媳妇端着瓢,边往大门口走,边道“爹,给你说了门没插,你还敲啥”走到大门下,拉开掩着的大门,见是过年时送公爹回家的韩大叔,忙不好意思的道“是韩大叔呀。俺还以为是虎子他爷爷回来了呢。”

韩玉树道“大哥没在家”

大全媳妇道“没在,爹吃完早饭就带虎子出去玩了。”

韩玉树听说李友朋不在家,便不好意思家去,道“大哥没在家,我就不家去了”

大全媳妇热情的道“韩大叔,你都来到家门口了,要不家里坐坐,爹知道了会怪俺的。你家来先坐着,一会爹就回来了。”

韩玉树见大全媳妇让的热情,再不家去,也驳了她面子。再说,他确实也想见见李友朋,一是看看她腿怎么样了,二是要向他诉说诉说自己心中的痛苦。于是便不再推辞,随大全媳妇进了家。韩玉树边走边不好意思的道“侄媳妇,我也没什事,今日正好来城里,顺便来看看大哥。”

大全媳妇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正想找人劝劝李友朋别把银子捂得那么紧,也拿出点来给家里用。真是人邪,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哪,这韩玉树就来了。这样好的机会,大全媳妇哪里还能放过大全媳妇让韩玉树在椅子上坐下,道“韩大叔,俺去烧水,你喝着茶等一会就是。”说着就去厨房里烧水。

韩玉树客气的道“侄媳妇,你不用忙活,你该干啥就干啥,我等大哥一会就是。”韩玉树看着大全媳妇即热情又实在的样子,对李友朋又是一口一个“爹”的叫,想她对李友朋一定很孝顺,李友朋定是过得顺心顺意,幸福快乐,心里艳羡不已。

韩玉树在椅子上坐着无聊,便起身缓缓走出屋门,见这院子挺大的,三间堂屋也还不错;两间东屋;厨房位于院子西侧,厨房没有前墙,朝院子里是敞开着的。大全媳妇正在厨房里烧水。院子里十来只母鸡“咯咯”地叫着在觅食,一派祥和气息。韩玉树感慨的道“还是大哥命好啊”

大全媳妇听了,随口道“大叔不也是一样有婶子照顾不是更好”

韩玉树伤感的道“别提了”

大全媳妇只顾低头烧水,并未注意到韩玉树的表情,以为是他客气地谦辞,便借机说开了自己的心思,道“大叔,你说,俺伺候爹这么好,可他老人家还是拿俺给外人似的。”

韩玉树听了大全媳妇对李友朋的抱怨,疑惑的道“大哥怎么了他还不知足有什么事侄媳妇告诉你韩叔我,我替你们说说他。”

大全媳妇正求之不得啦,见韩玉树如此说,赶忙道“大叔,那可好了。”她叹了口气,又道“其实,俺也没啥大事。就是就是大叔你看,自俺公爹回来,俺就天天好酒好菜地供着他老人家,家里花了这么多的钱,可他老人家倒好,一文钱也不给家里贴补贴补。俺也不是为了钱,可是话又说回来,他老人家腿脚又不伶俐,买的卖的他又做不了,留着银子有啥用今儿中午,俺多炒俩菜,大叔你陪俺爹喝两盅,也劝劝他老人家,把银子也拿出些来用。”

韩玉树听了,笑道“侄媳妇,你说的是这事呀。你错怪我大哥了,我大哥不是不舍得,是他身上没有银子。”

大全媳妇不以为然的道“大叔,你别帮着俺爹隐瞒了。你们不在时,人家女儿国里还每人送了一百两银子的抚恤。你们这回家了,人家能不给盘缠”

韩玉树认真的道“侄媳妇,你要说这事,别人不知道,我能不清楚我们从女儿国来时,身无分文,就是穷光蛋一个。要不是荷姐姐给我们做了干粮,我们就得讨着饭来,他身上哪来的银子”

大全媳妇听了,顿时心里凉了一大截,但还是不肯相信,犹犹豫豫的道“不会吧俺爹还经常拿些铜板给虎子买吃的,怎说他身上一文没有”

韩玉树道“侄媳妇,我当大叔的怎能骗你他给孩子的那些钱,都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好心肠的人,那人不仅用马车捎了大哥一程的路,还给了俺俩一百文钱。大哥身上就人家给的那几十文钱,没有一钱的银子。”

大全媳妇听了,愤怒地把烧火棍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道“他这不是坑人吗俺整日好酒好菜地供着,还以为他有多少银子哪,结果却是个穷光蛋”

韩玉树见大全媳妇一改刚才的贤淑,像个泼妇一般,惊愕不已。心想我还是赶快走吧,再待下去恐连我也骂了。于是道“侄媳妇,我还有事,今儿就不等大哥了,改日我再来看他。”说着赶忙溜了。

大全媳妇在厨房里气哼哼的,好似没听见一般,也不理睬。

韩玉树走了不多久,李友朋带着虎子回来了。李友朋见大全媳妇满脸的不高兴,也没做饭,不敢多问,悄悄地到屋里去了。

虎子跑到大全媳妇跟前,拉着她的衣服,喊道“娘,娘。俺饿了,俺饿了”

大全媳妇故意指桑骂槐,道“你饿个屁在街上转了一上午,怎不知道买点吃的”

虎子哪里懂得母亲话的意思委屈的道“俺在街上就饿了,可爷爷不给俺买。”

大全媳妇没好气的道“爷爷,爷爷,爷爷个屁。整日里只知道吃,吃,一点活也干不了,不成了个废物还不如喂只鸡,能下个蛋哪。”

虎子正饿,听到说“鸡蛋”,便嚷嚷道“娘、娘,鸡蛋在哪俺吃鸡蛋,俺吃鸡蛋”

大全媳妇抓过虎子,赌气地照着他屁股就打,边打边骂道“你这个只知道吃的货,整天的一点活也不能干,白吃白喝养着你,有你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想吃鸡蛋狗蛋也没你吃的。”打得虎子咧着嘴大哭。

李友朋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大全媳妇是借虎子在骂自己,气得直跺脚,但为了不使矛盾激化,只得忍气吞声,不去理会。但当听到大全媳妇赌气打虎子时,再也忍不住了,气呼呼地走到屋门口,朝着大全媳妇嚷道“大全媳妇,你有啥气就对我出,拿小孩子撒什么气”

大全媳妇毫不示弱,回击道“俺的孩子俺愿意,你管得着吗”

李友朋被噎得无话可说,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再与她理论,但一想大全又不在家,自己和儿媳吵起来,有失尊严,也让四邻笑话,只得忍了。气呼呼地转身回了自己屋里,午饭也没有吃当然,大全媳妇也没有喊他吃饭。

李友朋坐在床沿上,十分纳闷,心想是谁惹着她了她突然生的啥气又是发的啥疯

晚上,大全干活回来了,坐到李友朋对面的椅子上刚要吃饭,见桌子上只有一筐子煮地瓜和地瓜面饼子,再就是一碗咸菜条,便对媳妇抱怨道“你这娘们,咋回事大正月的就吃这个连点菜也不做”

大全媳妇把脸一拉,气生气死的道“锅里还有地瓜干糊涂,要喝你盛去。”

大全听了很不高兴,道“老爷们在外干了一天的活,饭做得不好不说,还不给盛上”

大全媳妇委屈的道“你干活累,俺也没吃闲饭,整天地给你们老的小的洗衣做饭,伺候着你们,俺不累你要嫌吃的孬,你拿钱来俺不想吃好的,喝好的”

大全听了心里纳闷媳妇今日是怎么了突然变成了这个熊样子道“家里不是有人家给的银子吗你拿出来点,买些菜就是了。”

大全媳妇道“就那点银子,你还想翻盖房子,还想置地,到处等着用钱,能动吗”

大全道“你这娘们死心眼,买点菜吃,也花不了几个钱,值得这样省吗”

大全媳妇气哼哼的道“这里化一点,那里化一点,经得住化化完了哪里弄去”又嘟囔道“光想着化家里的,有本事也挣去”

大全听出媳妇话中有话,有嫌父亲吃闲饭的意思,立时来了气,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骂道“你这熊娘们,给谁说话听不打你是不行了。”说着,站起来抬手就要去打媳妇。

大全媳妇见大全要打她,便借此大哭大闹,哭喊到“你打,你打。打死俺算了,俺也省了心了”

大全两口子这一闹,吓得虎子“哇哇”大哭。李友朋知道大全媳妇是说话给他听,嫌他在家吃闲饭了,可自己腿伤还没好,不能出去干活,只得低着头不吭声。当见到虎子被吓哭了时,赶忙把虎子拉到跟前,抚摸着他的头,哄道“虎子不哭,不哭”李友朋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李友朋见大全媳妇与大全闹个不停,再也看不下去,装作没听明白大全媳妇话的意思,对大全道“大全,你媳妇说的对。日子不可长算,你今日化一点,明日花一点,能花多久还是节省点好。你是日子刚好一点,就吃得牙根黄了,连这饭也嫌孬,那不是咱老百姓的本分。你也不要觉得我在,就非得做些好的吃,我没那么娇贵,我吃苦已经吃惯了。”李友朋本来讲的是实话,他既有调和、平息大全他们两口子的火气,不要因为自己使得他们两口子闹矛盾的意思;也有以此教育大全,不要手里有了点钱就忘了本,贪图享乐,大手大脚花钱的意思。

大全媳妇听了却道“爹,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你是不是嫌饭孬啊你要是嫌饭孬,俺就给你做小灶”

李友朋听了心里那个气呀,心想我哪里有嫌饭孬的意思我好心好意劝大全,你却当作我的不是,你这不是强词夺理,故意肇事吗满心的委屈,但又不好发火,只得低下头不言语。

大全听到媳妇对爹这样无理,忍无可忍,指着媳妇破口骂到“你个熊娘们,怎给爹说话的”举起手来就打她。

大全媳妇见有李友朋在,故意不甘示弱,伸着头让大全打,并大声嚷嚷道“你打,你打”然后又嚎啕大哭“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友朋见大全两口子因为自己闹个没完,又气又愧,还怕被邻居听见,惹人笑话。忍无可忍,“呼”地站起来,照着大全脸上就是一巴掌,一语双关地道“你耍啥熊脾气要是看我是个累赘我就走。”说完,气呼呼地进了东间屋。

大全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愕懵,心里直叫委屈“你打俺做啥是媳妇对你不敬,俺替你出口气,你倒怪起俺来”望着李友朋的背影,狐疑地道“爹,你”

大全媳妇见李友朋真的发了火,而且狠狠地打了大全,心里也有些怯弱,不敢再吭声了。

夜里,大全两口子在西间里又你一言我一语,叨叨到小半夜。李友朋躺在东间屋的床上,听了越发地心烦,一夜也没睡好。

第二天,李友朋对大全媳妇道“大全媳妇,我见咱家的东屋还闲着,你就给我拾掇拾掇,我去那屋里住,都也方便些。”

大全媳妇假惺惺的道“爹,你是不是还生俺的气俺是个实在人,说话有时不中听,你老就多担待着点。”

李友朋道“大全媳妇,你这是怎说的俗话说,勺子没有不碰锅沿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生气不生气的你也别多心,我只是觉得住那东屋里更方便些,没事的时候,我能在床上多躺躺,腿伤好的也快些。”

大全媳妇是想让公爹去东屋里住,但又怕大全回来肇她事。于是,犹犹豫豫的道“爹,你要到东屋里去住,可不是俺撵你的,虎子他爹回来要问,你可得应起来。”

李友朋道“那是,那是。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你也是孝顺的人,怎会撵我都是我的主张,这事你就放心吧,我会给大全讲清楚的。”

大全媳妇暗自高兴不已。

李友朋又道“大全媳妇,你也别着急上火,日子也不是一天过起来的。等我腿好了,我再出去干些活,也好贴补贴补家用。”

大全媳妇听了,心里舒坦了许多,道“爹,俺可没有嫌你吃闲饭的意思,俺只是觉得,咱这百姓人家,一家几张嘴,只吃虎子他爹一个人,心里也是着急。”

李友朋心想你话都说到这份上,还说不是嫌我吃闲饭但自己这个样子,又能如何只好附和道“那是,那是,我心里明白”

下午,大全媳妇把东屋里的破烂东西收拾了收拾,靠东墙横了两张李友朋从前做木匠活的长板凳,上面棚上一些旧木板,木板上铺了一领箔,又找了一张旧席子铺在上面,这样就把铺搭好了。把东间屋里李友朋睡的铺盖抱过来,就算给李友朋安置好了。对李友朋道“爹,东屋给你收拾好了。”

李友朋忍住心中的怨气,仍带着笑脸,道“大全媳妇,真是累你了,要不是我这腿,我就自己收拾了”

大全媳妇也没搭理就走开了。

李友朋走进东屋,见这东屋里满墙的灰尘,墙角处还挂着蜘蛛网,生气地往铺上一坐。这一坐,整个铺“吱嘎”作响。又气愤地站起身,用力关上破门。这一关门,震得门上的灰尘纷纷扬扬,吸进鼻子里,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还未到吃晚饭时,大全媳妇就把饭端进东屋,放在铺旁的小破桌子上,对李友朋道“爹,你腿脚不方便,以后就在这屋里吃吧,俺给你送过来。”

李友朋觉得大全媳妇整天忙里忙外,还要给自己端饭,挺辛苦的,便于心不忍,道“大全媳妇,你别这么麻烦,我还能走,过去吃就是了。”

大全媳妇听了,立时拉下脸来,冷冷的道“以后你就别去堂屋了。”

李友朋这才明白了大全媳妇的意思,心想看来是真把我赶出了堂屋。忙忍气吞声地道“行,行。就听你的。”

大全媳妇出去后,李友朋看了看筐子里的饭两个煮地瓜和两个地瓜面饼子,一碗地瓜面稀糊涂,一小碗咸菜条。禁不住叹息一声。李友朋并不是嫌饭孬,因为这种饭他也吃习惯了,但是就是心里不舒服。他不明白,他哪里得罪了大全媳妇,转眼间对他成了这样子。

李友朋刚吃完,大全媳妇就收拾走了碗筷饭筐。

不久,大全干活回来了。大全媳妇招呼着大全和虎子吃饭。大全见李友朋没在,问道“爹啦”

大全媳妇道“爹嫌住这屋里乱,搬到东屋里住去了。他嫌腿脚不方便,叫俺把饭菜端那屋里吃。他已经吃过了。”

大全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东屋门前,见屋门关着,隔了门问到“爹,你吃过了”

李友朋听到大全问,一腔怒火就想对大全发泄,他“呼”地从铺上站起来,走到门前,怒气冲冲地拉开屋门,对大全道“你”他想说“你媳妇发的什么神经对我那样无老没少的。”但当看见大全那惊愕的面孔时,却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心想我何必与大全媳妇一般见识,把气撒到大全身上那不是挑着他两口子吵架闹矛盾吗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快成了个废人,不能再给他们添乱子了。再说,以后还得靠他们照顾,若惹恼了大全媳妇,谁管我事于是,强忍住怒火,改口道“你吃去吧,我吃过了。”随手关上了门。

大全回到堂屋,边吃饭边想爹是怎么了看起来好象很生气的样子,是不是爹不想去东屋里住便问媳妇道“爹去东屋住,是爹自己愿意的吗”

大全媳妇听了一板脸,道“看你说的,好象是俺撵他似的,他不愿意去,俺能撵得动”

大全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爹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还给咱挣下那么多的钱,让爹住那破东屋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孝敬让街坊四邻知道了,遭人笑话”

大全媳妇委屈的道“俺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到头来你还说俺不孝敬,俺真是冤屈死了。”说着,直要流泪。

大全脸一沉,道“大正月的,什么死了活了的,多不吉利再说,俺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孝敬爹,俺都知道。俺是怕那不知道的,对咱有看法。可话又说回来,咱孝敬爹不也是应该的若不是爹,人家能给咱那么多的银子咱能翻盖这房子能置地门都没有,想也不敢想。等咱翻盖了房子,再置了地,咱就成了富户,一辈子吃喝不愁,衣食无忧了。他们街坊四邻,哪个不得羡慕咱这不都是爹用命换来的你说,若不是爹,哪来的这些所以,咱得好好地孝敬爹才行。”

大全媳妇不敢反驳,只好应承道“是,是,俺都听你的就是。”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不这样想,更没有这样做。

李友朋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早饭只喝地瓜干糊涂,不给干粮吃;中午、晚上,一律的煮地瓜和地瓜面饼子就咸菜,再加一碗地瓜面糊涂。但李友朋想有口饭吃就行。大全干活也不容易,象以前那样,顿顿酒菜也不是老百姓过的日子。别说没有万贯家产,就是有也得节俭,不能这样糟践。都吃了不如置些地,留给子孙的好。于是,心里平静下来。他为了不找大全媳妇讨厌,也是不想看大全媳妇那张苦脸,吃完饭,不是关上门在屋里不出来,就是拄着拐棍到街上逛去,尽量少见大全媳妇,以求个眼不见心不烦。

一天下午,李友朋正吃晚饭,虎子推门跑了进来。这几天,由于李友朋不给钱,虎子也不找他了。李友朋见了虎子,高兴的道“来,来,坐爷爷这里吃饭。”

虎子看了看那煮地瓜和地瓜面饼子,不屑一顾的道“不吃,不吃。”

李友朋问“虎子吃饭了”

虎子道“没有。”

李友朋又问“虎子不饿”

虎子凑到李友朋耳边,悄声道“俺一会就吃,俺吃白膜”

李友朋笑道“好,好,虎子该吃白馍。虎子要长个子,吃了白馍长个大个子”

虎子天真的问“俺爹俺娘也长大个子吗”

李友朋笑嘻嘻的道“他们不长了,他们已经是大人了。”

虎子争辩道“不对,不对,爷爷说的不对。他们也吃白馍,也长大个子。”

李友朋随口道“好,好,好。咱们都吃白馍。”

虎子天真无邪地分辨道“不是,不是。俺娘说了,就是不给爷爷白馍吃。”又趴到李友朋的耳边,悄声道“俺娘不让俺告诉你。”

李友朋听了,脑袋“轰”地一声,如炸开了一般,把手中的地瓜面饼子往桌子上一拍,想立即去找大全媳妇说道说道。可又想别是虎子传错了话,那样自己不是丢人现了眼再说,这样去,虎子也遭了殃。于是,强压住火气,想等一会看个究竟再说。

不多时,就听得大全干活回来了。大全媳妇呼唤虎子吃饭。李友朋坐在铺上沉思片刻,想大全他们也开始吃饭了,便起身,拉开房门,径直走到堂屋门口,见大全他们三口正围着案板吃饭,那案板上的筐子里虽然也盛着地瓜面饼子,可他们三人手中却全都拿着白馍在吃。大全媳妇见李友朋突然出现在堂屋门口,惊慌得赶忙将手中的白馍放回到筐子里,抓起了地瓜面饼子,怔在那儿不知所措。

大全见李友朋站在门口,随口道“爹,你再吃点吧”

李友朋万万没有想到,果真如虎子所说,他们都吃白馍,只有他一人一天到头在啃地瓜面饼子,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大全媳妇道“你、你”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大全见媳妇吓得连白馍也不敢吃,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见爹因为媳妇吃了白馍而发火,心里很是抱不平。带了几分抱怨的口气,道“爹,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咱家不比从前了,又是大正月的,这饼子谁还吃做了也是为了喂那些鸡狗的。”

李友朋一听,大全媳妇真是把自己当成鸡狗了,气得心痛,又见大全也误会了自己,更觉得屈辱,想痛快地骂他们一顿,却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又觉得为了一口吃的与他们争吵,会惹得四邻笑话,也坏了大全名声。只得忍了。他愤然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家外走去。

大全望着李友朋忿忿而去的背影,抱怨道“爹也真是的”他想说“媳妇吃个白馍也生气”。但意识到说出来会挑拨父亲与媳妇的关系,便止住话没有再讲。

大全媳妇趁机挑唆道“人家说媳妇不是自家的人,俺以前还不信,今儿是服了。俺进了你们家这些年,吃苦受累,整日地为你们操心费力,可到头来,没想到,还是没把俺当一家人待,吃个白馍也心痛”

大全也觉得父亲做得有些过分全家人都吃白膜了,为啥还非得让媳妇吃地瓜面饼子哪那不是故意亏待媳妇吗但出于对父亲的孝敬,又不能将这些话讲给媳妇听,只能安慰媳妇道“爹吃苦受穷怕了,想节俭些也是好意。你也别在意,吃就是,慢慢的爹就习惯了。”

大全媳妇道“今儿幸好你在,要是你不在,爹告了俺的状,你还不得把俺打死”

大全安慰道“看你说的,你是俺媳妇,俺能不相信你你也别往坏处想,再说爹也不是那种人,哪有当爹的挑着自己儿子两口子打架的”

到了正月的最后一天,大全媳妇一天没给李友朋干粮吃。李友朋每顿只喝了一碗稀糊涂,一天里都觉得饿得慌,心中甚感委屈。但转念一想明天就好了,明天到了二全家定能吃个饱饭。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二全媳妇又高高兴兴地来接李友朋。到了午饭时,酒菜、白馍已摆到桌子上。李友朋端着酒杯,迟迟不肯喝。心中五味杂陈,一古老涌上心头,不禁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二全见爹的两个腮眍着,比以前消瘦了许多,又见爹这般伤感,以为爹身体生了什么毛病,惊讶的道“爹,你怎么哪哪里不舒服”

李友朋摇了摇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噎着道“没有,没有。爹是见你们两口子这样孝敬,爹心里过意不去呀。”

二全笑道“爹,看你说的,孝敬你还不是应该的吗”

李友朋道“让你们整日地这么花钱,酒菜地供着我,我心里不安呀”

二全媳妇以为是公爹受了感动,便想借此让公爹拿出些钱来,故意道“爹,你别多想,俺两口子孝敬你不是为了你的钱”

李友朋沉思片刻,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酒盅,惭愧的道“二全呀,爹给你们说个事,爹身上真的没有钱。”

二全劝慰道“爹,你这是说啥话俺孝敬你是应该的,怎会图你的钱再说,人家官府里也给了不少的钱,俺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

二全媳妇以为是公爹有意托辞考验他们,陪着笑道“爹,你放心,俺不会和大嫂一样,光图你的钱。”

李友朋信以为真,心里踏实了许多,端起酒盅,一仰头,痛痛快快地喝了下去。感慨的道“唉,还是你们两口子孝顺。”

二全媳妇听出李友朋有嫌大嫂不孝的意思,心想大嫂她们不孝敬正好,这样爹就不会把钱给她们了。心中暗骂大嫂“这么精的一个人,怎么却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了哪真是个蠢蛋。”不禁心中窃喜。

二全一边给李友朋斟酒,一边惊讶的道“爹,大哥他们对你不好”

李友朋不愿讲大全他们的坏话,只是叹息,并未回答。二全见爹心里不痛快,又劝慰道“爹,你别难过,大哥他们不孝敬你,还有俺两口子哪。”然后又劝酒,道“爹,你再喝一杯。”

李友朋心里烦闷,于是便借酒消愁,更在二全的劝敬下,连喝了几杯。俗话说用酒浇愁愁更愁。又道人逢喜事千杯少,心中忧愁半杯多。再说,李友朋本来酒量就不大,几杯酒下肚,他便有了酒意,话也多了起来,忍不住要把多日来憋在心中的苦楚倒出来,求个心里舒坦。因而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对大全媳妇的不满。

二全媳妇便想火上浇油,有意诱导李友朋诉说心中的烦恼,以便激起他对大嫂的怨恨,达到自己独占他金钱的目的。道“爹,大嫂对你怎么不好过年时不是还见她对你百般孝敬的吗”

李友朋右手端着酒杯,左手连连摇个不停,道“别提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一家人吃白馍,却让我一个人吃那地瓜面饼子”说着伤起心来,两眼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气愤地一仰脖子,喝干了酒盅里的酒。

二全听了气呼呼地道“爹,大哥他们怎能这样对你”

二全媳妇也帮腔道“大嫂她们真不像话。”

李友朋难过地两眼含泪,重重地将酒盅往桌子上一蹾,气愤地道“吃孬点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他们不让我吃饱”

二全一听,气得“呼”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俺找他们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李友朋赶忙示意二全坐下,道“二全,算了算了,闹出去咱不丢人吗”

二全忿忿地道“他们不孝敬你,俺就在街坊四邻那丢丢他们的人”

李友朋无可奈何的道“家丑不可外扬。不能因为我坏了大全他们两口子的名声。不然,他们以后在街坊四邻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二全媳妇又有意揭李友朋的痛处,道“爹,大嫂她们怎么不让你吃饱了”

李友朋道“二全媳妇,今天不是要轮到你们家吗大全媳妇昨天一天就没给我干粮吃,只让我喝碗稀糊涂汤子,饿的我不到半夜就睡不着了觉。”

二全抱怨道“爹,你也真是的,你就不会起来找点吃的”

李友朋无可奈何的道“堂屋我哪里能进得去”

二全又抱怨道“爹,你怎不把这事告诉俺大哥”

李友朋为难的道“我也想把这事告诉大全,可又怕他们两口子为了这事打架。要是那样,我心里怎能安生”

二全又心痛又气愤,不禁流下泪来,哽噎地道“爹,你放心,他们不孝顺,你还有俺两口子哪,俺一定好好孝敬你”

二全媳妇听了,将信将疑,道“爹,大嫂前些天对你不是还好好的吗怎突然就变了”

李友朋叹了声气,道“还不都是因为钱的事吗。”

二全媳妇听到李友朋说钱,她哪里还肯错过这个机会赶忙借着这话头往下问“大嫂嫌你给她的钱少”

李友朋难为情的道“哪里是少”

二全媳妇忿忿地道“那大嫂还不满足”

李友朋不好意思的分辨道“不是。是我一点也没给。”

二全媳妇听了心中狂喜,也放下了心。道“爹,这就对了,她这样对你,你就应该一文钱也不给她。”

李友朋惭愧的道“也不是我不想给,是我没有钱”

二全媳妇听了十分惊讶,脱口道“你没钱”话一出口,也觉自己有些失态,忙又道“爹,你也别担心,俺两口子孝敬你,不是为了你的钱。”

李友朋听了顿觉欣慰,呷了一口酒,感慨的道“还是你们两口子好啊”

到了夜里,二全媳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想着白天李友朋说的话,心想过年时还见大嫂好酒好菜地招待爹,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样爹说的是真是假再说,大嫂是个猴精的人,她不会不知道打爹钱的主意,怎会做出这种傻事来直搅得她大半夜也没睡着觉。

第二天,吃完早饭,二全媳妇怎么也耐不住了,来到大嫂家,见大嫂正在院子里撒着粮食喂鸡,有话无话的道“大嫂,喂鸡哪”

大全媳妇道“他婶子,你怎有空过来了有事”

二全媳妇道“也没啥事,就是爹到了俺家,老说钱的事,俺也不知道是怎回事,怪闷心的,想来问问大嫂。”

大全媳妇一听就来了气,道“他还有脸说俺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他,他却是个穷光蛋,一文钱也没有”

二全媳妇惊愕地道“真的”

大全媳妇信誓旦旦的道“怎不是真的是那韩大叔亲口给俺说的。他身上那几个铜板,还是人家施舍给他的哪。”

大嫂的话尤如晴天霹雳,击碎了二全媳妇的金钱梦,气得她脸都白了,骂道“这老东西,不是坑人吗”

二全媳妇离开大嫂家,气冲冲地往回走,一路上嘟嘟囔囔,骂骂咧咧。走进院子里,用脚驱赶着觅食的鸡,比鸡骂狗地骂到“你个玩意,俺天天好食喂着你,你却抱空窝,连个蛋也不下,喂你有啥用”几只鸡吓得“咯哒咯哒”的叫着,满院子里乱飞乱窜。

李友朋正坐在堂屋里的椅子上,听到二全媳妇在院子里这样骂,心里已经明白了原委。他又悔恨,又害怕,起身悄悄地躲进了东间里,止不住地长吁短叹。

可怜这李友朋,昨日讲的大全媳妇对他的种种不孝行径,统统都被二全媳妇用上了。李友朋只恨自己嘴贱。

只是两个儿媳的不孝也就罢了,可老天爷偏偏也捉弄人,有那大月小月之分。本来李友朋每家住一旬,对两家也算是公平的,可没想到的是,正月是小月,下旬只有九天。二全媳妇觉得大嫂家正月里沾了一天的光,那么也就是自家吃了一天的亏。看看二月却是大月,下旬该轮到自己家了,却又补不回来。可三月恰巧又是小月,下旬又要让大嫂家给摊上,又要沾一天的光。觉得自己家吃了大亏,你说能不气愤去找大嫂想调换一下轮流的顺序,可大嫂却说“那是关门挤着屌巧了;谁家赶上小月,那是尿尿冲出钱来屌的运气。俺也没办法,赶到谁是谁,不能改。”

二全媳妇哪里缠得过大嫂只得自认倒霉,但又不甘心,于是,为了找回这一天的损失,从李友朋住的第九天,就只给他稀糊涂喝,不给干粮吃。可怜了李友朋,一旬只能勉强吃上八天的饱饭。

李友朋为了息事宁人,又想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哪,还得靠两个儿子家养活,饿点总比无家可归强。于是便不敢有怨言,只能忍气吞声。

这正是归心似箭回家乡,回到家乡却失望。都道养儿防老用,没钱谁还把你养

李友朋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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