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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番外·那五年(21)

一桌、两凳、两人。

微风吹拂,诸伏高明与琴酒在月色下对饮。

“就是菜少了一些,我没想到你还没煮饭。”诸伏高明有些不好意思。

琴酒偏头,遮掩着自己的情绪:“我今天不想吃了。”

“那怎么能行,你现在伤还没好,不吃些东西是不行的。”诸伏高明将枝豆朝琴酒的方向推了推。

琴酒吃着,又看着诸伏高明喝了口酒。

“你吃饭不是不说话吗?”琴酒问。

诸伏高明淡淡笑了,晃了晃手上的啤酒说道:“我没在吃饭,只是在喝酒罢了。”

“强词夺理。”

“人有些时候是会叛逆一些。”诸伏高明并不介意,他可也不是那种乖巧听话的孩子,从小就不是。

礼仪这东西,要守,却又未必一直去遵守,就比如和警署同事聚餐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去破坏那热闹的气氛。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诸伏高明看着他。

琴酒慢慢坐直了身子,身体微微后仰。

诸伏高明微怔了下,又说道:“看起来又好了。”

琴酒狐疑地看着他,问:“你真的可以看出我的情绪?”

“一半一半吧,作为警察,总要敏锐一些。”

警察的敏锐吗?琴酒打量着诸伏高明,对方微笑着,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只是不知道是真的不错还是故意装出来的,毕竟他面前的家伙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很难令人完全看懂。

“你不陪着你的同事,这样可以吗?”琴酒问。

诸伏高明盯着琴酒看了一会儿,唇角的弧度慢慢加深,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琴酒没说话,他想说自己并没有在关心诸伏高明,却又发觉他刚刚的问题的确有关心对方的嫌疑。

他喜欢面前的男人。

那是一种很懵懂的感觉,琴酒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但是他的确想要靠近这个男人,一看到他心情便会雀跃起来。

这是高明教他的,这就叫做喜欢。

他向来直来直去,所以他说:“我喜欢你。”

“咳,咳咳!”诸伏高明冷不防被啤酒呛到,扯了纸巾快速擦干净嘴唇,这才又抬头震惊地看着琴酒。

因为才被呛到的缘故,那双上挑的凤眼中多了几分艳色,也点缀着几滴眼泪,晶莹透彻,更显无辜。

琴酒静静地看着诸伏高明,突然感觉……还挺漂亮的。

生活节奏要放慢,等慢下来之后就会发现生活中的美,那么现在,他是看到了属于诸伏高明的美吗?

琴酒的喉咙有些发干,他拿起易拉罐,狠狠灌了一大口的啤酒。

“阿阵——”诸伏高明的声音绵长,无奈中又带着丝丝宠溺:“那不是喜欢。”

“可我就是喜欢你。”琴酒固执地回答。

“好吧,你是喜欢我,但并不是爱情。”诸伏高明对琴酒解释。

琴酒皱眉,爱情?那是什么?

“喜欢是很复杂的。有对恋人的喜欢,就是我所说的爱情;对朋友的喜欢,那叫做友情;还有对家人的,那是亲情。”诸伏高明对琴酒解释着:“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感情,比如君臣、战友、同事,这些喜欢都是各自不同的类型。”

琴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好复杂。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喜欢站在讨厌的对立面,琴酒所理解的感情就是如此简单,结果竟然还有那么多分类吗?

琴酒问诸伏高明:“那我对你的喜欢是哪一种?”

“嗯……”诸伏高明托腮,半晌后说道:“或许是对恩人的感激?”

“喜欢和感激有什么关系?”琴酒的头都要炸开了,为什么又冒出了新的名词?

“那还是有些关系的,比如你非常感谢一个人,认为他帮助了你,自然的便会产生好感。”诸伏高明解释:“我帮助了你,救了你的命,所以你对我非常感激。”

他感激诸伏高明吗?琴酒想了想,然后摇头。

如果是其他的人,哪怕救了他的命,琴酒也不会感激,他只会杀死对方然后离开,若真的存有丝毫感恩之心,也最多是让恩人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死去。

他就像是《农夫与蛇》中的那条蛇,毒辣冷血,心底从来不存在“感恩”之类的词汇。

“你对我呢?”琴酒问,或许诸伏高明对他的感情就是他对诸伏高明的感情。

诸伏高明笑看着琴酒,说道:“你和小景很像。”

琴酒的脑海内冒出大大的问号,谁?小景?

琴酒的脸顿时就黑了,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弟弟还是个未成年。”

“对。”诸伏高明点头承认了。

琴酒瞪了他一眼,声明:“我已经成年了!”

“好吧,你和小景也不太像。”诸伏高明仔细打量着琴酒,半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认可心中的想法:“你比小景还要更幼稚、不谙世事一些。”

琴酒一拍桌子,虽然他没有站起来,却也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意思是说他还不如一个小孩子?而且幼稚?不谙世事?他哪里不谙世事了?

他会杀人、会打架、会勒索。

他已经能够很好的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任务,就连训练营的教官都夸奖他,就连先生都十分看好他。

看着那些和他同一批的废物们,琴酒一直都有种优越感,因为那些人全都是废物,而他和那些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如今,诸伏高明竟然觉得他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你不仔细说清楚的话,我一定会让我的拳头砸在你的眼睛上!”琴酒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对方简直就是个瞎子。

诸伏高明连忙举起双手求饶:“饶了我吧,我只是说你很纯真罢了。”

“那也不是什么好词!”别当他不知道,说一个大人纯真和说他愚蠢是等同的含义。

“我是说,阿阵,你很好,我也很喜欢你。”

诸伏高明的嗓音宛如清冽的泉水,一瞬间便熄灭了琴酒心底躁动的火焰。

琴酒默默偏开头,高明也喜欢他。

“但是呢,我对你的喜欢,就像是对弟弟的喜欢。”诸伏高明再一次开口。

看见了就想要逗一逗,也想要教导他一些为人之道,想让琴酒陪着他,也不希望琴酒会寂寞。

诸伏高明想,如果小景回到他的身边,他一定也会好好教导小景的。

可惜,小景不在,幸运的是,黑泽君来到了他的身边。

“对弟弟的喜欢?”琴酒若有所思。

“阿阵要喊我哥哥吗?”

“不要。”琴酒直接拒绝,尽管他不懂两人的感情有什么区别,但对于被人占便宜这种事情还是很敏锐的。

诸伏高明面露遗憾。

“那和爱情有什么区别吗?”琴酒还是想搞明白。

“爱情啊,是会令人怦然心动的东西。”诸伏高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对于理论上的知识还是了解一些的:“比如你靠近他的时候,你的心跳便会加速,会脸红,会想要逃走却又不想逃得太远,会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不,那不是害怕,那叫做害羞。爱情是很专横的,你喜欢上一个人,就不希望那个人再和其他人一起玩,会嫉妒、会吃醋。你会因为对方的开心而开心,会因为对方的失落而失落,而且对于有原则的人来说,爱情会让你打破一切原则,他会让冷漠的人变温柔,会让强硬的人变妥协,会让人变得不像是自己。”

琴酒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爱情那么恐怖吗?

“那是精神控制。”琴酒控诉。

诸伏高明摇头,说道:“不,那并不是。精神控制是强硬的,爱情虽然蛮横,却不会令人感到不悦,你会在改变的同时感到心情愉悦。”

琴酒冷冷地说道:“那我不会谈恋爱。”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更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琴酒冷静甚至是冷漠地说道,那太危险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谈恋爱后死亡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

诸伏高明也并不劝,只是指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对琴酒说道:“爱情就是……我将这轮明月送给你。”

他扭回头,温柔地望着琴酒。

“扑通”

“扑通”

心跳声开始剧烈。

琴酒怔怔地望着诸伏高明温柔的眉眼,听着诸伏高明温醇而磁性的嗓音,在这一瞬间大脑仿佛一片空白。

他好像被什么狠狠击中了一般,不是子弹,因为没有疼痛。

一股无与伦比的雀跃涌上心头,却又被他强行压制。

诸伏高明收回手指,又喝了一口啤酒,对琴酒笑道:“那就是爱情。明明知道明月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明明知道对方所送给你的只是一件荒唐的、其实并不存在的礼物,也不会给你带来任何收益,但是你还是会喜欢,会心动,会雀跃。”

诸伏高明笑容更深,以琴酒这样的人,大概会认为说这句话的人是个白痴吧。

“哦。”琴酒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小口小口地喝自己易拉罐中的啤酒,啤酒却还是很快被喝光了。

“啵”地一声,诸伏高明又打开了一罐递给他。

琴酒接了过来,问:“如果……”

“你也感觉说那种话的人很白痴对不对?”诸伏高明笑着问。

琴酒垂了垂眼眸,被打断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小声嘀咕:“嗯,很白痴。”

但是他真的在高兴了。

第186章 番外·那五年(22)

琴酒的伤毕竟还没彻底痊愈,诸伏高明只允许他喝两瓶啤酒。

诸伏高明的酒量很好,六瓶啤酒中,有四瓶全部进了他的胃里面,看着竟然还没有多少醉意。

“阿阵会和我探讨感情,我真的很惊讶。”诸伏高明的眼睛亮亮的。

琴酒想,就好像星星一样。

“如果阿阵想知道,或许可以多看看书。”诸伏高明说道:“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总不深刻,而且每个人对于各种感情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不妨多看看书,提升自己的认知能力,自己来感悟感情。”

“我不知道该看什么书。”

“书架上的书,你都可以翻翻看。”诸伏高明并没有为他做推荐。

“就没有专门讲述感情的书吗?”琴酒皱眉,书架上的书太多了,他不耐烦全翻完。

“或许是有的,但是你不需要那些。”诸伏高明说道:“那和我告诉你没有任何区别,那是扁平并且单一的感情解释,如果不知道该从何读起,我推荐你先从小说开始看,里面各种感情的纠缠或许会让你有所体悟。”

琴酒若有所思,没有拒绝。

忽而,他又问:“你喜欢什么?”

“你想要读我喜欢的书?”诸伏高明笑看着他,打趣:“那你恐怕要从学习种花国的古文化开始了。”

“嗯?”

第二日,诸伏高明将自己喜欢读的一本书交给了琴酒,那是一本种花国的《三国志》,纯文言文版。

琴酒:……

“这个字念什么?”

“是沛。”

“这个呢?”

“颙。”

“还有这个。”

“苌。”

比诸伏高明想象中更加糟糕,琴酒并不是从学习种花国的古文化开始的,他先学的是中文。

诸伏高明也不厌其烦,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导琴酒,看着琴酒从满脸茫然地看天书再到可以磕磕巴巴地读天书,甚是欣慰。

琴酒其实比小景更听话,如果是给小景这样一本书,大概率会被他随手丢到一旁去。

当然,琴酒也有“叛逆”的时候,比如会丢下书本问诸伏高明一些奇怪的问题。

“我听说种花国那边更火的是《三国演义》。”

“《三国志》是历史,《三国演义》是历史小说。”诸伏高明会这样解释。

“有人说,读了《三国志》就要比读《三国演义》高人一等,你也是因为这个才读《三国志》的吗?”

诸伏高明感叹,然后抬手在琴酒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琴酒愣住,两眼呆滞,仿佛傻了。

“我也读《三国演义》。”诸伏高明无奈摇头。

“那你……”

诸伏高明眨了眨他蓝色的凤眼,无辜中隐含着几分恶趣味儿:“因为我收藏的《三国演义》是白话文版。”

琴酒愣了两秒,扑上去掐住了诸伏高明的脖子疯狂摇晃,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看他读不懂文言文在偷笑!

诸伏高明被琴酒扑倒,倒地的时候连忙用一只手撑住地面以免摔伤,另一只手无奈地朝他摆了摆,笑着告饶:“我错了,我拿《三国演义》给你。”

琴酒松开他,却固执地冷哼一声:“我能读懂文言文。”

说完便又抓着《三国志》咬文嚼字,看一会儿便已经头昏脑涨,却还硬撑着让自己读下去。

高明能懂,他也能懂,在这方面他才不会输给高明!

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

从初夏到了入秋,琴酒肩膀上的伤已经彻底好起来了,他却没再提离开的事。

琴酒偶尔会朝诸伏高明偷偷看几眼,见他没有赶自己离开的意思,便又心安理得地住下来。

院子里的歪脖树一个月前便已经砍掉了,那棵树歪曲的树杈终于不堪重负,被琴酒反反复复训练之后折断掉了。

诸伏高明在那边开了一块地,圈了一块花圃,种上了秋日开放的桔梗花。

“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也有一说是无望的爱,是积极与消极截然不同的两种花语。”看着蓝紫色的桔梗花,诸伏高明对琴酒介绍。

“我讨厌它的第二种花语。”

“哈哈。”诸伏高明爽朗大笑,说道:“寓意这种东西每个人对它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有些人便觉得绝望、不祥,但听在另一些人的耳中,却又像是一种警醒,令人去更加把握幸福,不要松懈,以免与幸福失之交臂。”

琴酒静静地看着桔梗花,突然走过去摘了一朵,却又站在原地踌躇。

“要送给我吗?”诸伏高明逗他。

琴酒看了眼诸伏高明脸上的调笑,冷哼了一声,然后松手,任由蓝紫色的花落在地上,然后用皮鞋狠狠碾磨。

诸伏高明顿时一副失望的表情,抱怨:“阿阵,不要糟践东西嘛,找个花瓶插起来多好。”

琴酒没理会他,而是快跑了几步用双手一撑,身子一荡,十分轻松便坐到了双杠上。

没错,在歪脖树被砍掉之后,诸伏高明在家里安装了双杠与单杠,院子的一面是花草,另一面则变成了琴酒的“健身房”。

“我明天可能要出去一趟。”

“哦。”琴酒并不介意,诸伏高明哪天不去上班?

“是长野之外的案子。”诸伏高明又道:“我可能要去东京一趟,那边的人需要我去协助调查。”

琴酒一愣,立刻从双杠上跳了下来,问:“多久?”

“不知道,大概需要个几天。”

“东京那边没人了吗?竟然需要长野的警察去协助调查。”琴酒语气不善,对于东京那边的警察印象差到了极点。

诸伏高明耸了耸肩膀,说道:“是因为上次茂山财团的事情,东京那边的一个长官似乎很重视我,这次大概也是要考察我的能力。”

琴酒顿时警惕,问:“考察之后呢?”

诸伏高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眨了眨眼睛。

琴酒冷嗤了一声,说道:“你最后不要回来了,就留在东京那边,这个房子以后就归我了,我一个人住还能清净点。”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想要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却被琴酒一晃肩膀躲开。

诸伏高明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收了回来。

“阿阵,我会回来的。”诸伏高明认真地向琴酒保证:“上面有安排,所以这次我不能不去,但如果要调任的话也需要征求当事人的意见,我会拒绝掉。”

“东京那边的发展比长野更好。”

“但是你在长野。”

“那边还有诸伏景光。”琴酒双臂环胸,表情不悦地瞪着诸伏高明。

当他不知道吗?诸伏高明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不就是把他当做是诸伏景光的替身吗?现在他可以去东京,还会想着他这个假弟弟吗?

诸伏高明有些尴尬,但还是对琴酒解释:“你和小景是不一样的,我没有把你当谁的替身,小景对我来说当然也很重要,但你同样重要,我不会因为他就留在东京不管你的。”

相比起诸伏景光来说,琴酒反而更需要他。

至少诸伏景光有新的家人,还有了一个幼驯染,但是琴酒却只有他。

既然琴酒选择了留下来,那诸伏高明就不会丢下他,他会带琴酒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会带着琴酒融入进去。

“所以你就算是去东京也不会去找诸伏景光?”琴酒死死盯着诸伏高明的眼睛,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诸伏高明:……

“我就知道!”琴酒不屑地冷嗤,转身回房间了。

诸伏高明苦恼地捏了捏眉心,糟糕了啊,干弟弟在吃亲弟弟的醋,这他要怎么调和才行?

为了道歉,诸伏高明亲自下厨做了一顿晚餐,虽然琴酒一副“你想要毒死我”的表情,但还是给面子的吃了些。

诸伏高明松了口气,他的厨艺总算是勉强到能吃的程度了,虽然远不到正常水准。

琴酒吃了口寿司,然后默默又吐了出来。

“怎么了?”诸伏高明问。

琴酒抬头,以一种格外复杂的眼神看着诸伏高明,说道:“你忘放盐了。”

诸伏高明:……

他默默去厨房找了酱油过来,和琴酒一起蘸着吃。

吃过饭后,琴酒虽然还有点不高兴,但已经不会给诸伏高明脸色看了。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诸伏高明看了眼号码,对琴酒露出苦笑。

琴酒冷哼了一声,坐到沙发上去看电视。

诸伏高明拿起话筒,从话筒对面传来弟弟景光欢快的声音:“哥,叔叔婶婶说你明天要来东京!”

“嗯,有个案子需要我过去一趟。”诸伏高明问:“明天小景会在家吗?”

“嗯,我明天没课!”诸伏景光很开心地说:“我带哥哥到东京四处转转吧,这里我很熟的!”

“好啊。”诸伏高明说道:“我明天大概九点钟就到了。”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一旁正在看电视的琴酒默默将电视的音量调小,偷偷听那边的动静,两兄弟明显聊得很愉快。

他们才是亲兄弟。

琴酒想,不管他在高明的身边待多久,从血缘上来讲,诸伏高明和诸伏景光才是亲兄弟。

他们是一家人,他们都姓诸伏。

琴酒的眼神暗了暗,他不姓诸伏。

第187章 番外·那五年(23)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诸伏高明便收拾好行礼准备出门。

琴酒明显还有些闹脾气,一直躲在自己的卧室没有出来。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走到琴酒的卧室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阿阵,你在里面吗?”

门内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我要出门了,不来送送我吗?”诸伏高明又问。

门内仍旧没有回应,琴酒显然不愿理睬他。

诸伏高明无奈,他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房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他当然也有门钥匙,但也要尊重朋友的隐私,所以并没有打开,只说道:“到东京之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希望你能接听我的电话。”

总是等不到回应,诸伏高明只能离开。

等到诸伏高明离开诸伏宅,琴酒这才慢吞吞打开房门,感受着房子中的冷清脸色阴沉得吓人。

火车很快,诸伏高明一路到了东京,刚下火车便给家里的座机打去电话,却没有人接听。

阿阵还在生气,诸伏高明叹了口气。

“哥哥!”不远处传来弟弟轻快的嗓音。

诸伏高明收起手机望过去,就见诸伏景光小跑过来,他前两年抽条一般长高了许多,这会儿已经不比他矮多少了。

“哥,我帮你拎行李。”诸伏景光开心地接过哥哥的行李箱,笑着说道:“叔叔婶婶都在等你呢。”

“昨天我采了些野泽菜,叔叔婶婶住在东京,一定很少有机会吃到。”诸伏高明抬手摸了下诸伏景光的头,宠溺地说道:“小景又长高了。”

“不要摸我的头啦,摸了就不长了。”诸伏景光笑着躲开诸伏高明的手,一只手拎着行李,另一只手搂住诸伏高明的胳膊,开心地说道:“哥你好久都不来东京一趟,我可想你了。”

“抱歉。”诸伏高明只能道歉。

“哈哈,道什么歉啊,哥哥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等我毕业之后就回长野找你!”

“叔叔婶婶同意吗?”

“嗯,他们很支持我的决定!”诸伏景光笑着说道。

诸伏景光比前些年离开长野的时候要开朗多了,诸伏高明也能够放心,看样子叔叔婶婶待他很好。

收养诸伏景光的亲戚是对很好的老夫妻,两人没有孩子,疼爱景光就像是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招待诸伏高明也十分热情。

听两夫妻说,等再过几年,诸伏景光如果要回长野的话,他们也会去长野买房子住下,两夫妻都已经到了该退休的年纪,长野的风光很美,刚好适合颐养天年。

诸伏高明松了口气,对两位老人感谢了他们对景光多年的照顾,同时保证他们两兄弟是懂得感恩的人,以后一定为二老养老。

和老人家吃了顿饭,诸伏高明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钟到东京的警署报道。

这边的大森警官曾经是茂山财团调查专案组的组长,对于诸伏高明的能力十分看重,所以这次才会喊他过来,也给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看到自己器重的后辈来报道,大森警官立刻喊他过去,找来这次案件的卷宗给他看。

这是一起拐卖儿童案,罪犯相当狡猾,最近的三起儿童失踪案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只在最后一起案件不慎遗留了一块手表。

那是一块假面超人的手表,小孩子都很喜欢。

“他是利用手表来诱拐孩子的?”诸伏高明问。

大森警官摇了摇头,说道:“目前还不确定,据丢失了孩子的父母说,他们的孩子都十分乖巧,平日里也不会随便乱跑。”

“那些家庭都是普通的中低产阶层,家境并不富裕,那块手边价值两万日元,一般的家庭是不会给孩子买的。”说到这里,诸伏高明又指着卷宗上的一个地方说道:“这三个家庭虽然都没有多富裕,但他们的孩子上的却是贵族学校。”

所谓的贵族学校,一年下来没有几十万是读不起的,这对于几个家庭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估计这几年都在缩衣减食,或许还去贷了款。

贫苦人家的孩子读贵族学校,这是他们能够给孩子最好的教育,也自认为是对孩子来说最好的选择,但是与其他孩子之间的贫富差距却无法弥补,小孩子的心思或许很单纯,但有时候也更直接。

比如:他是个穷鬼,我们不要和他玩。

再比如:他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大家不要理他。

又比如:我的妈妈给我买了假面超人的手表,你没有吧!

很单纯,很天真,却也更为残忍。

“这块手表是最近假面超人新出的周边,据说卖得非常火。”诸伏高明指着手表说道:“据我推测,班上应该有不少的孩子有这块手表。”

大森警官眼神惊艳地看着诸伏高明,笑着说道:“你只是看卷宗就知道了?”

“多少猜到一些。”

“你说的没错,班上的孩子大多数都有这块手表,毕竟对于贵族学校的孩子来说,一块价值两万日元的手表根本不算什么。”大森警官说道。

但是,对于一个中低薪家庭来说,孩子闹着买两万日元的手表会让他们无法理解,甚至觉得孩子是在无理取闹。

他们没有生活在贵族学校,所以不明白周围都是什么样的,也不明白缺失那样的一块手表会让他们的孩子在学校有多么举步维艰。

“失踪的三个孩子在学校都遭受了孤立吧?”诸伏高明又问。

大森警官点头,说道:“我问过他们的老师,学校那边说班上不存在任何孤立,但是我去做详细调查的时候,却发现班上的小孩多数不乐意和他们玩。”

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手表,他们是异类,他们是穷鬼。

小孩子或许都不会了解贫穷真正的含义,却拥有着自己最直接的判断,他们不去和那些人玩,因为“很丢人”。

“总有一些家长认为将孩子送去好的学校就是为他们好,可他们才只是小学生。”大森警官表现得十分愤怒:“你能明白呢?那些才五六岁的孩子在学校里面究竟遭遇了什么?他们不明白双方的差距,他们只知道因为没有手表所以便低人一等,没有人愿意和他们玩。”

至于体谅父母之类的,就更是一种笑话了,那个年纪的孩子根本不懂那么深刻的事情。

他们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是别的小朋友拥有最好的玩具,自己却什么都没有;是别的小朋友吃着精致的便当,自己却只能吃劣质食物;是别的小朋友一身名牌,他们身上却穿着便宜的地摊货。

若是再年长几岁,他们或许会体谅,但是现在他们只觉得无所适从,会哭闹、会抗拒上学、会缠着父母要那些昂贵的令父母觉得他们是在无理取闹的东西。

才只是那么小的孩子,却遭受着就连大人都未必受得了的冷遇,仿佛整个世界都和他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在排斥他。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突然拿着一块那样的手表说要送给他,那些孩子们会做什么?或许有些父母教授过他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接陌生人地东西、不要跟陌生人走诸如此类的道理,但是要求小小年纪的他们去抵抗那样巨大的诱惑,未免也太过分了。

“能够这样准确地掌握那些孩子的信息,我怀疑对方已经盯了他们很久,所以着手调查之前经常出现在孩子们身边的人,可惜一无所获。”大森警官叹了口气。

诸伏高明却提出了相反的意见:“不,并不需要长时间去接触。”

“怎么说?”

“这种事情,只要掌控一定的心理学知识便可以知道,就好像我看了卷宗就会明白那些孩子受到了孤立一样,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去贵族学校上学,被孤立的情况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也会占到百分之八九十之多。再加上之前所流行的价格高昂的玩具手表,这一点只需要去贵族学院门口看上两眼,就会发现里面的孩子多数佩戴了手表,根本不需要长时间的接触。”诸伏高明认真解释。

大森警官表情凝重,脸色更难看了:“这岂不是更难查到是谁?”

诸伏高明没有否认这一点,的确,这样会更难抓住诱拐犯的把柄。

但是有一点……

“不需要去调查经常接触孩子的人,但可以从学校入手,去调查出现在学校门口却又和学校完全没有关系的人。”诸伏高明提出建议。

大森警官皱了皱眉,说道:“每天那么多的人路过学校……”

“不,他并不是路过,一定是经常出现在学校附近。”

“为什么这样说?你刚刚不是说他并不会接触孩子吗?”

“诱拐犯虽然不会接触孩子,但是他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而贵族学校的门口和附近都是有监控的。”诸伏高明语气笃定:“我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但至少可以知道一点,他对于学校附近的监控位置都十分了解,所以才能在下手的时候避开监控,这需要多次不引人注意的观察才行。”

诸伏高明的话很有道理,大森警官的眼神立刻一亮,连忙安排人去排查孩子失踪前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的监控录像,找出与学校没有关系却经常去学校附近的可疑人员。

第188章 番外·那五年(24)

“大森长官,我要请假。”诸伏高明对大森警官说道:“我家的情况有些特殊,从小便和弟弟分开了,他在东京,我在长野,所以好不容易来东京一趟,下午的话我想和他出去走走。”

“好,那你去陪你弟弟吧。”大森警官拍着诸伏高明的肩膀说道:“诸伏,我很看好你。”

“多谢厚爱。”诸伏高明道谢之后便离开了警局。

警局中的其他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对于这个从长野过来抢他们风头还不好好工作的家伙都有些不满,现在所有人都在努力调查拐卖儿童的案件,他竟然请假去摸鱼,也太分不清轻重了。

“都别给我嚼舌根了,你看看你们像是什么样子,都给我去工作!”大森警官大喝了一声。

周围顿时没人敢议论了,一个个各司其职,好好工作去了,但心里却都对诸伏高明十分不满。

“哥!”诸伏景光就在外面等着,见诸伏高明出来十分惊喜,连忙跑过去递给他一瓶冰水。

冰水刚刚才从冰柜里面拿出来,散发着白色的雾气,被诸伏景光恶趣味儿地贴在了高明的脸上。

诸伏高明被冰得一个激灵,连忙拿了过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没大没小的。”

“有什么关系嘛,哥又不会生气。”

“我生气了。”诸伏高明将脸板了起来。

诸伏景光笑了笑,最初并没有在意,但是他朝前走了两步却发现诸伏高明没跟上自己,立刻回头去看,就见诸伏高明仍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糟了,哥真的生气了!

诸伏景光不敢作怪,连忙又回去道歉:“对不起,哥,我以后不会再恶作剧了。”

诸伏高明看着低头认真道歉的弟弟,突然将冰凉的矿泉水瓶也贴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哥!”诸伏景光发现自己被整蛊,立刻不满地喊了一声。

诸伏高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去玩了。”

诸伏景光也不再抱怨,一边走一边拧开自己手上的矿泉水,问:“哥是怎么说服老板的?竟然真的给你放假了。”

诸伏高明说他下午有空的时候,诸伏景光还不相信,没想到他进去了一会儿竟然真的就又出来了。

“那可不是老板,是长官。”

“没区别吧。”诸伏景光笑着说:“哥是怎么做到的?你的上司不生气吗?”

“有能力就可以。”诸伏高明淡淡解释:“工作这方面,不是无时无刻待在工作岗位上就可以的,要看你能够为公司创造多少的价值。”

诸伏景光听了小声吐槽:“还说不是老板,都说是公司了。”

“我听得到,而且我只是举个例子。”

诸伏景光笑了下,一只手握着矿泉水瓶,另一只手拉住了诸伏高明的手,说道:“好啦,哥要去哪玩?我先带你四处转转?”

“今天的话,我想去游乐园。”

诸伏景光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没想到哥看着这么成熟的男人,竟然会对那种小孩子才会去的地方感兴趣。

“东京有什么大型游乐园吗?”

“有,我带你去!”诸伏景光立刻拉住了哥哥的手,和他一起到了东京这边最大的游乐园。

游乐园真的很热闹,今天放假,正是孩子们多的地方,有很多年轻人也会来这边玩,毕竟这并不只属于孩子,对于成年人来说也是不错的放松场所。

“哥想要去玩什么?”诸伏景光问,然后坏心眼儿的推荐:“这里的鬼屋不错哦,惊吓度百分之两百!”

他很想看到高明哥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最好能拍下来,以后就可以拿着高明哥的黑历史天天炫了。

诸伏高明显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想去应聘。”

“啊?”诸伏景光愣住,表情变得茫然。

“我要去应聘。”诸伏高明的执行力向来很好,他快速找到了游乐园的负责人,在诸伏景光茫然又震惊的表情中应聘成了一只为小朋友们发放气球的小熊。

看着高明哥穿好皮套准备工作,诸伏景光茫然地问:“哥,我们不是来玩的吗?”

“这可是不错的体验。”

所以是社会体验课吗?诸伏景光瞪大了眼睛,然后也找负责人应聘,成为了一只跟在小熊旁边的小狗,跟着诸伏高明给来游乐园玩的小朋友们发放气球。

两人忙碌了两个多小时,累得大汗淋漓,夏日阳光灼热,两人很快便熬不住了,回到员工的休息室去休息。

休息室里有免费的冷饮,两人脱掉皮套后都连忙跑到冰柜旁,一人取了杯大杯的冰激凌捧着吃。

员工休息室里不只有他们,还有几个人也在休息,他们似乎已经很熟了,凑在一起的时候一边扇着团扇一边有说有笑。

“你们好。”诸伏高明走了过去,用手帕擦着汗融入人群,问:“可以借我个团扇吗?”

“给。”其中一个员工递给诸伏高明一把团扇,说道:“很热吧?”

“是啊,前些天好像没有这么热。”

“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今天学校放假,所以我和弟弟一起来打个工,也算是赚点学费。”诸伏高明朝景光招了招手。

诸伏景光腼腆地笑了笑,坐在了人群中间门,心中却有些无语,高明哥竟然在装学生。

诸伏景光看着自己的哥哥,容貌清隽,眼神单纯,真的很像是一个未入社会的大学生。

诸伏景光:……

诈骗,那都是外貌诈骗!

“勤工俭学,真不容易。”

“学习成绩好不好啊?”

“你们两兄弟长得真像,上高中了吧?”

听着周围人的询问,诸伏高明憨厚地点着头,一一认可了下来。

诸伏景光:……

竟然连大学生都不算吗?直接就高中生了啊!

诸伏景光想要扶额,被诸伏高明用摸过冰激凌包装的冰手塞进了他的脖领处,灼热突然转凉,凉得诸伏景光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诸伏高明宛如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笑了起来,周围的员工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诸伏景光气得喊了声“哥”,却只是得到对方更加调侃的眼神。

这个哥哥没法要了啊!

诸伏景光瞪了他一眼,负气得到一旁去吃冰激凌了,然后很快又被高明哥哄了回去。

两人在游乐园打工了一下午,拿到了不多的薪水,诸伏景光其实还蛮开心的,虽然累了点,但能够和哥哥一起打工还拍到了哥哥穿着玩偶服的照片,也算不虚此行。

诸伏高明拿出手机,给大森警官发消息:米花町有一个叫做黑川目的人很可疑,希望大森警官明天可以传话他去警局。

大森警官:你怎么知道?

诸伏高明:他在游乐园做着最普通的工作,手上却戴着一块价值两百万的手表,而且他在之前那几个孩子失踪的时间门前后都有缺勤。

大森警官:你怎么知道?

看着这同样的问题,诸伏高明耸了耸肩膀,回道:我今天下午去调查了他的情况。

大森警官:???

诸伏高明没有再回复,总之还是第一天去警局的时候再说明好了,他之前虽然说对方没有经常接触那些失踪的孩子,却未必就没有接触过。

最保险也不会被调查的方式,便是游乐园中穿着皮套的玩偶,旁人很难察觉他是谁,也不会在意一个皮套盯着孩子多久。

诸伏高明说是要请假,可不是真的放下了这起案子,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调查罢了。

诸伏高明看着手机,想要不要给琴酒打个电话过去,或许这会儿他已经消气了。

手指按出了号码,正在犹豫,已经有电话打了过来。

是诸伏宅的座机号。

诸伏景光在一旁看了眼,惊讶:“是敢助哥吗?”

“不是。”诸伏高明笑了笑,接通电话。

“家里的鸡蛋吃完了。”手机另一端传来琴酒冷冰冰的声音。

诸伏高明说道:“还有其他的菜,就在冰箱里面,足够你吃几天了。”

对面没有传来回应。

“如果还是不够的话,你可以自己出去买,我给你留了卡,另外你也可以给敢助君打电话,我将他的号码放在座机旁边了,他会帮你……”

“回来的时候记得买鸡蛋。”琴酒的声音更加冷硬,然后挂断了电话。

诸伏高明听着电话传来的“嘟嘟”挂断音,轻轻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琴酒的意思。

阿阵想他了,希望他尽快回去。

“哥,是谁啊?”诸伏景光很好奇,这么快就打完电话了吗?

“一个朋友,因为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暂时住在我们家。”诸伏高明收起手机,笑着对自己的弟弟说道。

“不是敢助哥?”

“不是。”

“哥交到新朋友了啊!”诸伏景光很为诸伏高明感到开心,也说道:“真可惜,零这些天都不在,不然的话我就介绍他给你认识了,零很厉害的,人也很好!”

“我听你说过,是你的幼驯染对吧?”诸伏高明歪了歪头,笑看着自己的弟弟。

诸伏景光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又坚定开心地点头:“嗯!”

第189章 番外·那五年(25)

深夜,诸伏景光躺在被窝里和幼驯染聊电话。

“zero,高明哥来看我了!”

“是吗?真可惜,我现在不在东京。”

“没关系,zero有zero的事情,下次一定能见到的!”诸伏景光翻了个身,笑得很开心,“高明哥交了新朋友,而且他们现在住一起呢。”

“那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真想见见啊。”诸伏景光很期待:“哥的朋友一定也很好。”

“以后肯定会见到的。”

一对幼驯染一直聊到了很晚,聊高明哥也猜测高明哥的新朋友,渐渐地在困倦中进入睡梦。

次日清晨,长野县。

诸伏宅一大早便来了客人,大和敢助有诸伏宅的钥匙,进门后看着一脸冷漠的琴酒颇有些头疼,却还是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桌上。

“昨晚高明给我打电话,说鸡蛋吃完了。”

琴酒的表情很不善,一副不欢迎他的态度。

大和敢助十分无奈,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琴酒了,琴酒对他似乎总是有很大的意见,于是便又拎着鸡蛋打算帮他放进冰箱里面。

打开冰箱,大和敢助立刻喊道:“这不是还有吗?”

冰箱里还有十几颗鸡蛋,这哪里是吃完了?

大和敢助将鸡蛋放好,不满地走到琴酒面前指责他:“我和高明都很忙的,你能不能不要作妖?说什么吃完了害我一定要跑一趟。”

“多管闲事。”琴酒冷冷说道。

大和敢助心里的火一下子蹿了上来,一把揪住了琴酒的衣领,才要对他喝斥便觉自己的身体一轻,紧接着一阵天昏地暗,竟然被琴酒抓起胳膊狠狠地一记背摔。

大和敢助的后背砸在了地面上,疼得差点岔了气,看着琴酒的眼神充满难以置信。

这个家伙,身手好也就罢了,下手竟然这样不留情。

“我可是来给你送鸡蛋的!”大和敢助爬起来继续朝琴酒怒吼。

琴酒凉凉地看着他,只感觉大和敢助烦死了。

“黑泽阵,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对我最好客气一点!”大和敢助愤怒地朝琴酒吼。

琴酒也不理会他,甚至拿起遥控打开电视,坐到沙发上看了起来。

大和敢助:……

可恶!

这样恶劣的性格,高明到底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以后高明再打电话回来,我也不会管你的事情了!”大和敢助恶狠狠地瞪了琴酒一眼,气冲冲地摔门离去。

琴酒是真的没将他放在眼里,等大和敢助离开才将视线从电视节目上移开,缓缓起身,也随之出了门。

长野县地广人稀,山林面积很大,琴酒一路走进山林中,和早就约好的情报贩子碰面。

“你的手机。”情报贩子穿着黑色的斗篷,充满了神秘感,掏出琴酒的手机还给他,说道:“数据我都努力恢复过了,也安装了反监控的软件。”

“多少钱?”

“大家都是熟人了,一口价,两千万,我也不算坑你。”

听到情报贩子的报价,琴酒淡淡瞥了他一眼。

情报贩子心里一寒,立刻补充:“价格虽然不可能降,但可以给你个赠品。”

琴酒拿出一张卡,那并不是高明给他的卡,而是他私人的卡,可惜受到了组织的监控。

情报贩子一喜,接过卡后又递给琴酒一把伯莱塔,说道:“你的枪我也帮你找回来了,不过子弹不多。你懂的,我是情报贩子,不是军火商。”

“嗯。”琴酒拿了过来,子弹方面他可以自己想办法,在组织那么多年,里世界的人脉他还是有一些的,又道:“那张卡被组织监控,将钱洗出来给我。”

情报贩子皱着眉头,问:“你真叛逃了?”

琴酒扫了他一眼,又道:“查一查,朗姆是通过什么方式栽赃我的,最好将证据找出来给我。”

情报贩子了然,原来是被栽赃陷害了。

“多少钱?”情报贩子晃了晃卡。

“里面至少有一个亿。”

情报贩子点头,说道:“查证据,帮你洗钱,再加上这次的手机和手枪,我要八千万。”

“可以。”

“我不保证可以查到证据,如果拿不到证据,我要六千万。”

“证据我一定要,钱可以全给你。”琴酒不会放过朗姆,也不想一直生活在组织的追杀之下,而面前的情报贩子是他认识的最厉害的一个,如果他都拿不到证据,琴酒很难翻盘。

情报贩子有些为难:“你那个破组织势力那么大,还杀人不眨眼,朗姆那狗东西又心黑手毒,我这钱不赚了行了吧?我把钱给你洗出来,一共就收你五千万。”

“你要的青眼白龙我已经收到了。”琴酒突然开口。

情报贩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猛地抬头,黑色的兜帽落下,露出一张格外年轻的脸,染着一头嚣张又中二的红毛,令人一眼看上去很怀疑他是不是还未成年。

“在哪?”情报贩子十分兴奋地说道:“我收了好久都没收到!”

琴酒其实也并不是收到的,他只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刚好在任务目标的手上见到了那张卡片。

他不明白,一张卡为什么就能那样吸引人,就算是纯金打造对于他面前的这个情报贩子来说也应该不算什么才对。

琴酒没有隐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在伏特加手上。”

情报贩子呆住,一双眼睛黯然得仿佛失去了所有梦想。

“当时找到的时候,我随手交给伏特加保存。”情报贩子虽然在意,琴酒却并不在意,所以当时根本没当回事,打算等什么时候再见到情报贩子什么时候再找伏特加要过来给他。

结果,他“叛变”了。

“只要你调查清楚我被陷害的事情,等我重回组织,我就可以从伏特加那里拿来给你。”琴酒不知道这个筹码有没有用,毕竟那只是一张卡,甚至不如他银行卡里面的一个亿。

但是……

“成交!”情报贩子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斗志高昂。

琴酒:……

“琴酒,你要知道,我能送你回组织,就能送你下地狱,如果等回了组织你不给我,就不要怪我不顾多年交情了。”情报贩子竟然开始威胁起琴酒来了。

琴酒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默默点头。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去那样迷恋一张卡,情报贩子的喜好他永远看不懂。

东京,警署的审讯室内。

大森警官十分重视诸伏高明的意见,所以他在今天传唤了黑川目,结果对方的心理素质并不好,一到警局便十分紧张,于是被重点调查。

与此同时,通过排查以及电脑的分析比对,黑川目的确曾多次去过贵族学校附近,却并没有和贵族学校的学生有任何接触,只像是路过。

可是,不管是回家还是去游乐园打工,黑川目都不需要经过贵族学校。

目前虽然无法确定黑川目就是诱拐孩子的罪犯,但已经可以基本判断他和这件事情有关,大森警官签发了搜查令,命令警署内的警员去调查,他则是留在警署亲自审讯黑川目。

可惜的是,黑川目尽管心理素质不行,明显已经败露,却仍是不肯说明真相,咬牙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诸伏,你要不要去问问?”大森警官审讯了一通后感觉疲倦不堪,关键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有黑川目的档案吗?”诸伏高明问。

“你要看?”

“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

大森警官点头,在电脑上登陆了自己的警号,给了诸伏高明调阅东京辖区这边所有居民档案的权限。

诸伏高明道谢,坐在电脑桌前调出有关黑川目的档案仔细看了起来。

两小时后,搜查黑川目家的人回来了,却并没有查到黑川目家中有假面超人手表或是被诱拐的孩子们的任何线索。

就在大森警官感觉一筹莫展的时候,诸伏高明要求亲自去审讯黑川目,大森警官立刻同意。

走进审讯室,诸伏高明注意到黑川目在看到他之后脸色顿时变了。

“你根本不是高中生!”黑川目满脸都是被欺骗的愤怒。

“很抱歉,我骗了你,但黑川君,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也是为了查案,也是为了那些孩子们的安危。”诸伏高明对黑川目说道。

黑川目冷哼一声,偏开了头。

“我虽然不是在校生,但我的弟弟却是货真价实的在校生,而且成绩很好。”诸伏高明眉眼温柔,对于弟弟的宠溺溢于言表。

黑川目的神色稍缓,说道:“既然疼爱他,就不该带他去打工,你们该在游乐园好好玩才对。”

“是他学校发的社会体验作业。”诸伏高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有些学校就是很离谱,小景又不是大学生,竟然会有这样的任务,既耽误学习又耽误娱乐,还辛苦。如果能送他去贵族学校就好了,肯定能提高他的学习成绩,也会过得更好。”

“才不是!”黑川目闻言大怒,大声对诸伏高明说道:“才不是那样!那些学校一个个只顾着赚钱,根本不管学生们的死活,他们只会管那些有钱人家的学生,穷人家的孩子就活该受欺负,活该被孤立!”

第190章 番外·那五年(26)

黑川目愤怒咆哮着,诸伏高明便认真倾听,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等到黑川目发泄完之后,诸伏高明才说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有一个小你六岁的妹妹,不过她十二年前就过世了,死因是抑郁症、自杀。”

黑川目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没有说话。

“你的妹妹降生后,全家上下都十分爱护她,包括你。你的学习成绩不好,家里边就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你妹妹的身上,从幼儿园开始便供她去最好的贵族学校,一直到小学五年级,她抑郁症发作,从教学楼的楼顶一跃而下。”诸伏高明说道:“你是在你妹妹死亡的一个月后搬出家自己生活的,那个时候你还没成年,一直半工半读。”

“你想说什么?我不想听你说这种废话,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黑川目的情绪变得烦躁起来,大声抗议:“你们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我做了什么,我要控告你们非法拘禁!”

“我们只是例行询问罢了。”诸伏高明解释了一句,又说道:“当时,你其实是和父母决裂了对吧?”

黑川目牙齿紧咬。

“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没有回去看望过父母,一直一个人在外生活。”诸伏高明平静地叙述事实:“因为你痛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一心要将你的妹妹送去贵族学校,她就不会被孤立、被霸凌,以至于跳楼自杀。”

黑川目的情绪控制一向不好,但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哪怕已经被人看出端倪,却什么都不肯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你父母的心情,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从来就不是错误。”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说道:“我和你的家庭不同,我的父母早年间出了意外,我和弟弟早早就成了孤儿,不过前些年我也的确将他送去了贵族学校。你知道吧?越是贫困的家庭,就越是希望孩子能够有出息,我当时已经上大学了,每天都出去拼命打工,就是为了赚够能送他去贵族学校的学费。”

听到这话,黑川目面露愤怒,甚至对诸伏高明也流露出了明显的敌意。

“不过当时,我将小景送去学校之后,在学校旁听了一天的课,也观察了一天,然后就带他转学了。”诸伏高明表情有失望也有后怕,“你能想象吗?一

群小孩子们玩国王游戏,最有钱的那个孩子高高在上,没有钱的孩子就趴在地上当狗,老师就算看到了也只是一笑,说是小孩子们的纯真,说他们只是在做游戏。”

“那根本不是纯真,他们都是一群恶魔!”黑川目愤怒地吼道。

“他们会为了一颗糖果而争抢,会为了获得‘国王’的夸奖阿谀奉承,才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却活得比大人还要累,所以我就带他转学了。”诸伏高明声讨着那些学校:“如果学校的老师可以更负责一些,可以制止那样的行为,那些孩子们都会更快乐。”

但是他们没有。

“如果家长能暂时放下工作去观察一下,也可以发现那种环境其实并不适合一个孩子。”

那太社会,也太恐怖。

孩子们的喜欢和厌恶是很直接的,所以恶意也更加直接。

他们不会委婉,开口便刺伤人心。

他们不懂得收敛,甚至可以将一个人给活活逼死。

“我真希望那些贵族学校不要继续存在下去,但是我做不到。”诸伏高明也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手背上指骨泛白。

黑川目的表情也更加狰狞,显然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如果那些高高在上的孩子们可以醒悟就好了,可是我也做不到。”诸伏高明继续说道:“真希望能够将那些害群之马全部赶出校园。”

黑川目牙齿颤抖,气得就连身体也开始发抖,他也有着同样的希望。

如果无法将那些人赶出校园——

如果无法将那大基数的富家子弟赶出学校——

那么至少——

“所以我选择不让我弟弟去读那样的学校,那并不适合他。”诸伏高明说道:“我给他找了一家普通的学校,我的弟弟很争气,他的学习一直都很好,而且也阳光开朗,我想他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根本不比那些富二代差。”

黑川目的眼神黯然下来,如果他的妹妹也能够转学就好了,如果他当时再强硬一些,如果他能够在妹妹向他求助的时候更强硬一些……

“阿目,你不能去妹妹的学校,你性格那么冲动,不要惹事!”

“那都是为了她好,你看她的学习成绩,简直就是我们这片成绩最好的!”

“小孩子能有什么压力,忍忍不就好了,都是一群小孩开玩笑罢了。”

他的父母这样说,所以当时的黑川目就信了。

然后……

再然后……

“哥哥,我不想去学校。”

当看到血泊之中的妹妹时,黑川目脑海中便回想起了妹妹曾对他说过的话。

那分明就是在向他求救,根本就不是父母所说的什么叛逆期,也根本就不是不爱学习!

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察觉到那一切?

如果他能更强硬一些,如果他能坚决地向自己的父母提出抗议,如果他能带着妹妹离开那样的学校,离开那样的家庭……看着妹妹的尸体,仿佛窒息的绝望感笼罩了黑川目,而这样的绝望也曾经笼罩着他的妹妹,并且一连多年。

“你做的是对的,黑川君,让那些孩子离开贵族学校是正确的。”诸伏高明认可了黑川目的做法。

黑川目的眼神也亮了起来,对,他是对的,他拯救了那些孩子,虽然他没能拯救自己的妹妹,但他拯救了其他和他妹妹一样遭遇的孩子。

那样的贵族学校,根本就是炼狱,他在救那些孩子,他在帮助那些孩子逃离折磨。

至于那些家庭?他们根本不配拥有孩子!

他们不理会孩子们的诉求,无视孩子们的痛苦,他们只希望孩子出人头地,他们只会拿着成绩对亲戚、邻居炫耀,他们所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孩子,而是他们自己的面子!

既然他们不配,那就将孩子送给其他人,给其他人去养就好了。

诸伏高明却很快又说道:“但是你不该将那些孩子交给其他人!”

诸伏高明愤怒地盯着黑川目,然后甩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照片。

那是失踪的第二个孩子,A4打印纸上,孩子黑白的照片却令人触目惊心,他的腹部被剖开,表情狰狞,几乎不成人形得被丢到了垃圾堆中。

黑川目看着照片脸色霎时变了,睚眦欲裂。

他虚虚扶着那张A4纸,眼神流露出茫然、恐惧与难以抑制的愤怒,他的双手在颤抖,眼眶通红。

“他死了。”

诸伏高明的语气冷漠得近乎残忍:“今天早上,他的尸体被人在垃圾堆里发现,体内的器官已经被挖走了。黑川目,你到底把他交给了谁?你就是这样拯救那些孩子的吗?”

“不,我没有,我不是!”黑川目大声反驳,突然地失声痛哭,嘴里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个不停:“没有,我没有……他们说会好好照顾他的,他们说过的!怎么会……不是的,不会这样的……我做错了?不,我没做错,他们明明答应过我的……”

“他已经死了,黑川目,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将其他孩子的下落告诉我。”诸伏高明的眼眶也微微泛红,他眼神哀求地望着黑川目,声音很低,很落寞,也很恐惧:“其他的孩子现在在哪?万一他们也出事了,万一他们也被杀害……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们根本不是那些人的亲生孩子!”

诸伏高明在审讯室待了一个小时,前半个小时他在和黑川目对峙,后半个小时黑川目在交代罪行。

离开审讯室后,诸伏高明擦干净眼泪,将记录了对方罪行的本子交给了大森警官。

“对不起,我不知道。”大森警官有些愧疚地看着诸伏高明,说道:“我没想到你对这起案子会有这么大的触动,如果我知道的话……”

“哦?”诸伏高明挑眉,对大森警官说道:“照片是假的,大森警官应该很清楚才对。”

进入审讯室前的两个小时,诸伏高明并不只是在看资料,他还给黑川目的父母打了个电话,以及他的邻居、当年那所贵族学校的老师,他都打了电话过去询问情况,还有就是……P了那张被解剖的孩子的照片。

他可真罪恶。

诸伏高明想,最好不要让孩子的家长知道这件事,这可真是太不吉利了。

“我知道照片是假的,我是说你的弟弟……”

“我们的父母的确早就死了,但是当时我和景光还小,分别被长野和东京的亲戚收养,景光要读什么学校我根本无法参与。”诸伏高明缓缓眨了眨眼睛。

大森警官愣住。

“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将孩子找回来。”诸伏高明对大森警官说道:“请尽快下命令吧。”

大森警官沉默了两秒,这才干巴巴地对自己的警员下达了逮捕命令,必须将涉案人员全部逮捕起来,救出孩子。

第191章 番外·那五年(27)

警署几乎是全体行动,很快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逮捕归案,也找到了那些失踪的孩子。

黑川目是从去年的下半年才生出要“拯救”孩子的想法,直到现在,他并非只是诱拐了三个,而是四个,有一个家庭之前报了案,只是没有与这三起案件合并调查,如今也算是找了回来。

黑川目并不想伤害孩子,所以他并没有找专业的拐卖儿童的团队,而是送给了那些年迈孤独的老人或者是无法生育的年轻人,他认真地为孩子们一个个物色家庭,确保他们今后可以生活的幸福。

黑川目没有收钱,甚至有时候还会留下一些钱财,叮嘱那些人要好好对待孩子。

这起案子可以说非常特殊,说是拐卖儿童,却并没有“卖”这个行为,但黑川目的确诱拐了那些孩子。

“不涉及金钱交易,大概判刑会轻一些。”大森警官叹了口气,说道:“他能够将这件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说明本身便是个人才,结果却用来做这种事情。”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诸伏高明感慨:“说不定等出狱之后,他还会重蹈覆辙。”

大森警官感到头疼,又期待地看向诸伏高明,问:“你去给他做下工作?”

诸伏高明却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他的心中有执念,这样的执念不是旁人几句话便可以消除的,纵使我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无法化解他的执念。”

“或许你说说他就可以……”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诸伏高明感慨,这句话用在这里似乎并不完全恰当,但也相差不多。

执念已经成型,想要消除,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起案件,诸伏高明可谓是大出风头。

做了完整的报告之后,整个警署内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完全不一样了。

什么?只看案子的卷宗就可以知道那么多事情?

什么?去游乐园竟然不是单纯的去放松?

什么?诸伏高明到底是怎么和黑川目共情的?那些事情都是可以看出来的吗?

“诸伏君,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破案有没有什么诀窍?”

“心理学你也懂吗?你演技好好,我都被你骗到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P图,我都没发现那张图是假的。”

诸伏高明一一礼貌回应,有人询问技巧的话,他便说是“多看书”。

他没有说谎,也不是敷衍,他的技巧确确实实就是多看书。

从初中开始,诸伏高明几乎每一周都会读一本百页左右的新书,一本书往往会通读三遍,若涉及某项专业技能的书籍,他更会看上五遍、八遍甚至是十几遍。

他并没有将一项技能掌握多精通的意思,但他也的确掌握了个大概,是可以拿出来用的程度。

比如心理学、比如P图、比如微表情与表演。

他会给来请教他的同事推荐专门的书籍,但具体学成如何,却要看对方是否真的认真去学了。

聚餐结束,大森警官亲自开车送诸伏高明回去,也有些话想要和他说。

“以你的才能待在长野太浪费了,不如就留在东京好了,我会和你那边的上司说。”大森警官说道:“高明,东京案子多,你也可以有更多的机会,能够更快升职。如果再去考个职业组的话,以后的成就绝不在我之下,说不定很快就可以超过我。”

霓虹的升职是很看资历的,大森警官这样说,分明是十分看好诸伏高明的才能,认为他的才能可以打破规则,不用熬资历也可以迅速升职。

诸伏高明却摇头拒绝了:“抱歉,大森警官,我还是更喜欢长野。”

大森警官一愣,完全没料到诸伏高明会拒绝,他还以为诸伏高明同意过来查案,就是希望通过这个机会往上爬。

“我会从长野过来协助调查,只是因为您需要我的协助,在长野到时候我受到了您不少照顾,因此只要大森警官需要我,我是不会推脱的。”诸伏高明礼貌地说道:“但是长野是我的故乡,我的父母也曾经死在那里,黑川目有他的执念,我也有属于我的执念,还希望大森警官不要见怪。”

大森警官愣了下,后知后觉诸伏高明的意思。

“你是想调查杀害你父母的凶手?”

“没错。”

“这么多年,那个人说不定已经不在长野了。”

“或许吧,但在长野机会总会大一些,请原谅我如此幼稚的想法。”诸伏高明道歉。

大森警官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暗自惋惜。

东京的案件已经结束了,既然决定不留在东京,也是时候该回长野了。

第二天一早,诸伏高明又陪着自己的弟弟出去玩,这一次是单纯的放松,两人逛了一整天,然后在傍晚坐上了回东京的火车。

火车到站,诸伏高明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了。

他拿出手机,给琴酒打了电话过去,对面很快接通。

“阿阵,睡了吗?”

“和你说话的是鬼吗?”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阿阵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

“还在生气?”诸伏高明问,又说道:“听敢助君说,你打他了?”

“我没有。”琴酒说谎说得理直气壮,他只是轻轻碰了大和敢助一下,对方自己摔到了地上罢了,这怎么能怪他?

“东京的案子可真麻烦,是一起拐卖儿童的案子。”

琴酒没有回应,表现得对案件并不关心。

“大森警官说,只要我留在东京,就能够更快升职。”诸伏高明故意这样说道:“东京这边的机会真的很多,像是长野,一年到头都没有多少案子,更别提大案子了。”

“所以你不回来了?”琴酒问。

“唔……”诸伏高明似乎是在思考。

琴酒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说别的,不知道是不是又生气了。

诸伏高明已经走到了诸伏宅的门前,问:“阿阵希望我回去吗?”

“随便你……”

“如果你希望,我就回去。”诸伏高明语气认真。

或许是因为诸伏高明太认真了,反而让琴酒不敢说什么“随便你回不回来”之类的话。

琴酒在另一端沉默了许久,这才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希望。”

“希望什么?”诸伏高明摸出钥匙。

“希望你回来。”琴酒顺着诸伏高明的意说完整,然后吐槽:“你怎么那么啰嗦!”

电话被挂断了,诸伏高明笑了笑,然后推开家门。

诸伏高明朝前走了两步,和客厅中座机旁的琴酒对上了视线。

看着琴酒那双震惊的绿瞳,诸伏高明露出温柔的笑容,说道:“我回来了。”

琴酒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突然转身上楼,完全不想理会诸伏高明了。

又逗他!

总逗他!

琴酒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气得简直想要给高明一拳,还问他是不是希望,诸伏高明明明就已经到家了!

不过……琴酒躺到了榻榻米上,嘴角也不由勾了勾,他回来了。

东京有亲弟弟,有更多的升职机会,但是他回来了。

琴酒不想承认自己的担心与害怕,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他告诉自己这个家他一个人住刚刚好,但在内心的深处,他不想承认的隐秘角落,其实是一直期待着诸伏高明回来的。

他已经习惯这个人了。

习惯这个人讲故事,习惯这个人蹭他的饭,习惯这个人总企图跑进厨房制造“生化武器”。

“扣扣”,诸伏高明在外面敲门。

“阿阵,我可以进去吗?”诸伏高明问。

烦死了!

琴酒想拒绝,却还是应了一句:“嗯。”

诸伏高明推门进来,然后拿出了一个猫咪的发箍,戴在了琴酒的脑袋上。

银色的头发上,粉色的发箍带着猫耳,可可爱爱。

“是在东京的游乐园买到的,很可爱吧?”诸伏高明笑着问他,当时买了三个,他、小景和阿阵一人一个。

琴酒一把将猫耳发箍从自己头上摘了下来,瞪了他一眼说道:“幼稚死了!”

“可是我觉得很可爱。”诸伏高明看着琴酒的眼睛夸赞:“尤其是配上绿色的眼睛,阿阵就和个猫儿一样。”

琴酒盯着诸伏高明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嗤笑道:“你才更像是猫吧!”蓝眼睛在这方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诸伏高明眨了眨蓝色的眼睛,点头,然后又摸出一个棕色的猫耳发箍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笑着问他:“是这样的猫咪吗?”

琴酒蓦地瞪大了眼睛,一时失语,好……好萌!

“想听我学猫叫吗?”诸伏高明诱惑着琴酒。

琴酒却突然警惕起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果然,诸伏高明很快又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想听我学猫叫,你也要学猫叫才行。”

就知道!

琴酒冷淡地回绝:“不想。”

“真的不想?”诸伏高明继续诱惑。

“不想。”琴酒的态度十分坚决,一指门口说道:“出去,我要休息了。”

“好吧好吧。”诸伏高明无奈,只能退出了琴酒的房间。

琴酒目送他离开,看到房门关上,立刻悔得在床上打了个滚。

他想听!

第192章 番外·那五年(28)

晚上九点的时候,琴酒打开那盏铃兰小灯,拿着一本书正在死磕。

他已经看完了《三国志》,目前在磕《傲慢与偏见》,诸伏高明这里真的什么书都有,从各国巨著到家庭小妙招,应有尽有。

他正看着,突然嗅到了一股仿佛什么烧焦了的味道。

着火了?还是电路烧了?

琴酒看了看小灯,灯还亮着,应该不是线路,所以是……

他快速出了门,跑到厨房前就看到里面浓烟滚滚,诸伏高明一个人站在浓烟之中,一边咳嗽一边努力翻炒着锅子里的东西。

琴酒:……

“你在做什么?”琴酒表情惊恐,出去了几天,回来第一时间就烧个房玩玩吗?

“小景教了我油炸天妇罗的做法,所以我回来试试看。”这会儿锅热得厉害,诸伏高明手忙脚乱,忙得都没时间回头看琴酒一眼。

琴酒表情崩溃,问:“他就没让你亲手试试看吗?”

但凡诸伏高明亲手试试看,诸伏景光就不会再有什么教他做饭的心思了!

“唔……他好像并不希望我亲自上手。”

诸伏景光是明智的!

琴酒快速冲进去,关火后拿了湿毛巾,端起油锅就冲到了外面,油锅中已经开始冒出滚滚黑烟了,街坊四邻们若是看到肯定会认为诸伏宅着火了。

“你可以让我试试看的。”诸伏高明意犹未尽,想要向琴酒证明自己:“其实有些东西只是卖相不太好看,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比如纳豆。”

“别侮辱纳豆啊!”琴酒大声反驳。

他用同样炸黑了的筷子去夹起锅子里面黑成碳的炸虾……如果这真的是炸虾的话,因为这会儿真的已经分辨不出食材是什么了!

这种东西,谁会吃啊!

这是碳!就算诸伏高明再如何狡辩,这也是碳!

“或许味道……”

“你吃!”琴酒夹着那块黑碳递向诸伏高明的方向,眼神死死盯着对方。

诸伏高明:……

“好吧,我承认,它可能的确出了一点小问题。”就算是诸伏高明亲手做的,他也实在是不敢下口,总感觉吃上一口就可以直接躺ICU了。

琴酒瞪了他一眼,这根本就不是小问题。

等到锅子放凉之后,琴酒将不能要的油和里面的黑碳都倒掉,然后言语恶劣地命令诸伏高明去刷锅,自己则重新去准备食材。

不多久,诸伏高明蔫哒哒地刷好锅子回来,就看到琴酒已经准备好了海苔饭团,并且还重新腌制好了虾准备炸。

“不如让我……”

“你闭嘴!”琴酒恶声恶气,一把将锅子从他的手里夺了过来。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很想自己做的,他颇有些后悔以前没学过做饭,以至于现在做的饭都会有一点小问题。

“他竟然敢教你炸东西,这是对你有多大的自信?”琴酒一边点火一边说道,对于诸伏景光的盲目自信十分无语。

诸伏高明张了张嘴,却觉得此时开口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怼回来,于是又郁闷地闭上了。

“煮点粥都能煮糊,竟然还敢碰油。”琴酒对诸伏高明的厨艺十分没谱。

诸伏高明恹恹地说道:“别骂了,别骂了,我会学的。”

琴酒猛扭头,瞪了诸伏高明一眼后说道:“你别添乱就行了。”

学?学什么?学如何将食物做成碳吗?

琴酒受够了,还好他出来看了看,否则的话说不定一觉醒来房子都会被烧没。

诸伏高明进厨房,真是怎么想怎么不让人省心。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站在一旁没有上手,只帮忙递一下油盐酱醋。

“你在车上没有吃饭吗?”

“没有。”诸伏高明闷闷不乐地说道:“我本来是想回来吃,也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琴酒:……

尝他制作的碳吗?

虽然是诸伏高明的一番心意,但琴酒真的不敢下嘴。

“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厨艺。”诸伏高明无奈地感叹。

琴酒松了口气,人贵有自知之明,诸伏高明明白这一点就好。

然后他就听见诸伏高明补充:“还是要多多练习啊。”

琴酒:……

最好不要。

次日,诸伏高明换了一个类型的书籍看。

从《市井中的美味》到《霓虹名吃100种》,全是菜谱。

看着诸伏高明将菜谱类书籍摆上书架的时候,琴酒的脑壳都是涨的,表情无语极了。

“你觉得看书就可以解决厨艺?”琴酒难以置信,为什么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诸伏高明却平静而从容地说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厨之一道对我来说虽然困难,但也并非无法攻克的难关。”

自信,从容,运筹帷幄。

这样的诸伏高明很迷人,但只要想想他自信满满准备攻克的领域竟然是厨艺,琴酒便感觉自己的脑壳开始疼了。

“理论和实践是不一样的。”

“我明白,所以也会经常实践的。”

琴酒:……

饶了他,真的!

当诸伏高明对一件事情感兴趣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琴酒眼睁睁看着诸伏高明一本本看下来,两个月后,初秋时节,诸伏高明已经能够十分流畅的背诵十几本书上的菜谱了。

这很厉害,真的,诸伏高明的毅力之大简直是琴酒平生仅见。

而且他悟性够高,学习能力够强,长而久之,诸伏高明或许会成为一个全能的人。

……除了厨艺。

是的,尽管诸伏高明对菜谱倒背如流,也并不妨碍他每天煮出一锅黑碳,看着被浪费的食材,琴酒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痛心疾首。

那些菜好好的从田里出来,为的是进入人的胃部,不是为了去垃圾桶的;那些猪牛羊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为的是令人享受它们的美味,不是让人对着一锅碳摇头叹息的。

诸伏高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厨艺这东西有时候是需要一点天赋在的。

而很显然,诸伏高明不能说没有一点天赋,简直就是将这方面的天赋负值拉满!

“或许我该去报个班。”诸伏高明沉思,已经有了新的计划:“我听说最近有个挺火的家庭煮夫班,专门招收想要学习厨艺的男学员。”

琴酒沉默了一会儿,憋出一句话:“你是要去砸场子吗?”

诸伏高明一挑眉,问:“你不相信我可以学会做菜?”

“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琴酒的语气干巴巴的。

诸伏高明不服气,在某些地方他十分要强,既然要学,就不能半途而废,其他技能如此,厨艺自然也是如此。

为了不让诸伏高明出去丢人现眼,琴酒只能将苦果往肚子里面吞,说道:“好吧,我教你。”

诸伏高明十分惊讶,问:“你不是一直都反对我学习厨艺吗?”

“不,我现在不反对了。”其实琴酒还是反对的,只是他发现自己的意见完全无用,根本无法劝说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骨子里其实是有点倔强的,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诸伏高明犟起来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要么撞个头破血流,要么一定要将南墙撞破一个窟窿才行。

既然如此,琴酒又能怎么办?只能耐下性子来亲自教他了。

“非常感激。”诸伏高明道谢,而后投桃报李:“既然你肯教我,那我也教你一些东西好了。”

“什么?”

“阿阵没有上过学吧?”

琴酒点头,他的确没有上过学,却也没有在这方面表现出自卑。

“既然如此,那我就教你学校的知识好了,我来当你的私人教师。”诸伏高明微笑看着琴酒。

琴酒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道:“你这算是恩将仇报吗?”

“行走在社会上,多一样知识总能多一分自保的能力,钱财与权势都是身外之物,但是知识永远是自己的。”诸伏高明侃侃而谈:“拥有这样一座宝山,即便落魄了,也照样可以东山再起。”

琴酒喜欢“东山再起”这个词汇,这是种花国的成语,和他现在的境况很贴。

于是,琴酒点头答应了:“好,你教我。”

诸伏高明笑着点头,两人开始了相互的教学,只不过诸伏高明教琴酒的是学校里面的知识,琴酒教诸伏高明的却是有生命危险的厨艺。

嗯,生命危险。

比如……

“喂,元宵不能直接用油炸,你油烧得太热了,它炸开了,真的炸开了!”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油不能烧得过热,火!锅子烧起来了!”

“今天的粥看起来还不错,不过我一定要尝吗?好吧……救护车,帮我喊救护车……”

鸡飞狗跳中,诸伏高明的厨艺总算是朝前迈出了微小的一步,比如他学会了熬粥。

虽然粥里偶尔伴随着几块黑色的焦糊,虽然偶尔会不熟,但是至少可以入口了。

“如何?”诸伏高明期待地看着琴酒。

琴酒品了一口,半晌后露出笑容,点头说道:“可以!”

诸伏高明立刻也高兴起来,同样为自己盛了一碗,但只喝了一口便又放下了,表情苦闷。

“怎么了?”琴酒问。

诸伏高明十分失望地说道:“好像还是没有你熬得好喝。”

琴酒:……

想煮的比他好?做梦呢吧!

第193章 番外·那五年(29)

琴酒的学习能力虽强,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掌握了足够多的知识。

什么是国学?

什么是计算?

科学与美学?生物和地理?

种种学科,都是琴酒以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诸伏高明列了一个他根本看不懂的课程表,仍旧是两眼一抹黑。

不然就算了吧,琴酒想。

他又不需要考大学,也不需要什么文凭,所以干嘛要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身手好,枪法好,推理能力出众,前不久还学习了种花国的文言文,这对于琴酒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是……

“阿阵,学会多一些东西,可以让你在未来有更多的选择。”诸伏高明这样教导琴酒,“我并非一定要让你成为多么博学的人,但我也不希望你在遇到机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与机会所匹配的学识,那很痛苦。”

琴酒没办法反驳,更没法拒绝,只能闷闷地答应了诸伏高明的教导。

琴酒只是没上过学,却并不是完全没有基础,根本不需要从一加一等于几开始学起,诸伏高明用一周的时间测试了琴酒目前各科的程度,然后就开始了认真的教导。

两周的时间,琴酒补了初中的各类课程,诸伏高明并不死板,对于琴酒一学就会的知识会自动略过,而是教他目前还不懂的知识。

初中的学科十分简单,真正难倒琴酒的,是高中的数学。

什么数论,什么集合,什么二次函数。

饶了他吧,琴酒头昏脑涨,感觉自己已经快死在数学课本上了。

“我们明天出去走走吧。”琴酒主动提出了外出,他以前是从来都不会对外出感兴趣的,毕竟他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外面充满危险。

“阿阵,你是在逃学吗?”

“当然不是!”琴酒果断反驳,然后便又被诸伏高明摁在了书桌前。

一对一的辅导,一个温柔负责的老师,对于学生来说应该是十分幸福的事情,但琴酒却只觉得恐怖。

尤其他的老师特别厉害,在心理学与行为学的方面堪称专家,往往琴酒还没真正的开始逃课,只是冒出这样的念头便已经被诸伏高明掐灭了。

但是仍旧是收效甚微,诸伏高明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琴酒的逆反心理,他努力去调和,可对方抗拒学习的态度仍旧十分明显,甚至愈演愈烈。

课程停了下来,诸伏高明让琴酒自己去自习,他则开始认真反思自己,也反思授课的方式是否正确。

学生讨厌学习,这样的情况琴酒并不是特例,事实上有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毛病,可是该如何解决却是社会上的一大难题,至今无法被很好的解决。

诸伏高明也为此感到困扰,直到景光发短信来请教他一道题的做法。

诸伏高明盯着短消息中题目的拍照,沉默了两秒钟,将手机交给琴酒。

“干嘛?”琴酒很警惕,似乎是担心诸伏高明反手掏出一沓练习册。

“小景有道题不会,你不是也刚刚学到这里吗?你来教他吧。”诸伏高明说道。

琴酒完全没有兴趣,反驳:“他是你弟弟,你自己怎么不教?”

“因为他太笨了,那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我不喜欢笨蛋。”诸伏高明冷淡地说道。

琴酒看了高明好一会儿,心里边突然有些幸灾乐祸,也不再抗拒,而是拿着手机仔细看了起来。

这个题型琴酒以前是做过的,于是也流露出对于诸伏景光的鄙夷,果然够笨,怪不得诸伏高明不高兴,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

琴酒快速写了解题思路过去,立刻得到了诸伏景光的道谢。

小景:谢谢哥,不过你今天好冷淡啊。

琴酒没有回复,而是直接将手机还给了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扫了消息一眼,十分欣赏地看着琴酒,夸奖他:“阿阵真厉害。”

“那么简单的题目随随便便就答出来了。”琴酒凡尔赛着,完全不提自己前几天还对那种题全无了解。

诸伏高明有了新的想法,于是给自己的弟弟发消息,让他以后有不懂的可以多问。

第二天,诸伏景光果然又发消息过来请教问题。

高中的课程难度较初中要高许多,一般人升任之后很难第一时间适应,诸伏景光的问题会多也不奇怪。

手机再一次到了琴酒的手上,也是个琴酒以前见过的题型,同样是三两下便解答了出来。

可是第三天,当诸伏景光请教的时候,问出的却是琴酒目前还不懂的一个问题。

看着陌生的题型,琴酒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想问高明,却又怕成为笨蛋,于是只能闷着一口气自己翻书去查,足足过了三个多小时才把题给解出来。

小景:谢谢哥!

看着诸伏景光发来的道谢,琴酒的心里却生出了强烈的不安感。

果然,第四天的时候,诸伏景光又发来了一道他之前没有学过的题型。

题是上午发来的,琴酒却足足学了一上午,到下午的时候才解答出来给他,但是等待着他的却又是另外两道题。

你是蠢货吗?那么多题不会!

琴酒生气,恨铁不成钢,却又着急忙慌得开始啃书。

直到深夜,琴酒这才解完两道题发给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似乎是以为他之前在忙不方便,所以才这么晚发给他,并未起疑。

琴酒却心力交瘁,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拿着诸伏高明给他买的数学书就开始看了起来,熬夜看完了下面的一个大章。

第五天,诸伏高明又开始教导琴酒。

仿佛之前的叛逆没发生过一样,琴酒现在完全不抵触诸伏高明的教导,将他教授的知识反复琢磨,等着诸伏景光来问。

回答的多了,琴酒偶尔也会带一些个人情感,比如骂诸伏景光“蠢货”,搞得诸伏景光满头雾水,总感觉自己的哥哥比以前凶了许多。

“我能理解。”诸伏景光对自己的幼驯染说:“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辅导孩子作业是会暴躁的。”

降谷零听到后忍不住发笑,对于hiro的哥哥越来越好奇了。

又五个月过去,琴酒进入了求知的倦怠期,因为他已经跟着高明学完了整个高中需要学习的课程。

不算精通,但绝对可以应付诸伏景光的提问。

诸伏高明也不再教他大学的课程,而是为他找一些有着专业知识的书籍,只是相比起那些东西,琴酒更喜欢侦探小说,尤其是《福尔摩斯探案集》。

“给我读。”他会主动将《福尔摩斯探案集》递到诸伏高明的手上,然后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睡前故事。

诸伏高明通常不会拒绝,一直读到琴酒感到困倦,慢慢睡下。

一个有些冷意的清晨,琴酒穿好衣服,透过窗子就看到外面的一片白色。

他愣了愣,后知后觉,下雪了。

他是春日来到高明家里的,竟然已经到冬天了吗?

一晃眼,他竟然已经在诸伏宅住了快一年了。

“今天吃小火锅怎么样?”诸伏高明敲了敲门,站在门外问。

“好。”琴酒起床,叠好了被褥下地,洗漱干净后便走去了客厅。

客厅中的电火锅已经插好了电,水沸腾了起来,浑白色的汤汁在锅内滚动着。

“外面下雪了。”琴酒说。

“是啊,真是太糟糕了,我今天本来想去买年货的。”诸伏高明耸了耸肩膀,满脸无奈。

快过年了啊。琴酒想,这是他和高明过的第一个新年。

自从诸伏高明从东京回来之后,琴酒就仿佛忘记了组织和情报贩子,他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不管是组织还是情报贩子也都没有找过来。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担心高明会发现,但其实如果他想要隐瞒,高明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他在逃避。

他在逃避联系组织,也在逃避联系情报贩子。

为什么?琴酒不太明白,他明明想要尽快洗脱自己叛变的嫌疑,又为什么要去逃避呢?

“阿阵,冰箱里的冻豆腐可以拿过来吗?”诸伏高明问。

琴酒点头,走过去拿来了冻豆腐,又抓起桌子上的餐刀切成合适的大小下入锅子里面。

“锅底是我自己调的,尝尝看。”诸伏高明推荐着。

琴酒没有拒绝,夹了一块肥牛放入了自己的碟子中,他没有蘸料,品尝着锅底与肥牛本身的味道。

“咸了一点。”

诸伏高明露出失望的表情,无奈:“果然还是不够完美。”

“已经很厉害了。”琴酒并没有撒谎,和诸伏高明最初的厨艺相比,如今已经是天差地别。

“我想要吃拔丝苹果。”诸伏高明看着琴酒,眼神期待,笑着说道:“据说很甜,也很脆,所以……”

“我会做给你吃。”琴酒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语气有宠溺也有无奈:“你一个男人,怎么总喜欢吃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阿阵不喜欢吃甜的吗?”诸伏高明询问。

“不喜……”

“可我觉得很好吃啊。”诸伏高明拿起一个草莓,在白砂糖中沾了沾才放进嘴里。

晶莹剔透的白砂糖沾了些到他的嘴唇上,竟莫名让琴酒产生了几分食欲。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改口:“也不是不喜欢。”

比如诸伏高明嘴唇上的砂糖,他就很喜欢。

第194章 番外·那五年(30)

“要吃吗?”见琴酒一直看着自己,诸伏高明拿着一颗裹满了砂糖的草莓递给他,说道:“尝尝看。”

琴酒没有拿过来,而是就着诸伏高明的手轻轻咬了口,牙齿不小心磕到了诸伏高明的手指上,令琴酒内心一阵莫名的颤栗。

“你未免也太懒了,连拿都懒得拿。”诸伏高明就连责备都带着宠溺。

“我不是懒得拿。”

“那为什么……”

“我是喜欢你。”琴酒认真地看着诸伏高明,再一次表达自己的喜欢。

这是第二次了,他喜欢高明。

诸伏高明的眸光闪烁了一下,笑着调侃:“喜欢我喂你吗?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琴酒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自己去夹小火锅中煮的东西吃。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诸伏高明和琴酒谁都没有在之前的话题上继续,明明和平日吃饭没有任何区别,却就是令人觉得异样。

做饭的人不洗碗,所以锅碗都是琴酒去洗的。

诸伏高明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从茶几上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烟,沉默地叼在嘴上点着。

他会抽烟,但也仅限于会,诸伏高明没有烟瘾,琴酒来之前家里甚至没备过香烟。

琴酒来之后,他偶尔会陪着琴酒点上一根,但这样自己一个人吸烟却是第一次。

诸伏高明看向厨房的方向,琴酒背对着他,正站在厨房的水龙头前洗碗,银色的长发又长长了些,已经过肩了,远远看上去令人雌雄莫辨。

诸伏高明没谈过恋爱,他唯一一次心动是上学的时候,心动对象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也或许根本就称不上心动,只是少年时期懵懂的好感罢了。

除此之外,他喜欢什么性格的人、对方的身份、能力、年龄甚至是……性别,诸伏高明通通没有设想过。

他为人随缘,感情的事情同样随缘,不希望用框框架架来限制住。

可是如今,缘分在他毫不设防的情况下闯了进来。

我喜欢阿阵吗?

我对他的感情是爱情吗?

我愿意和他长久的在一起甚至是共度此生吗?

诸伏高明在心里问了自己这样的三个问题。

对于第一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他的确很喜欢阿阵,虽然阿阵为人冷淡了些,但的确是个好孩子。

至于第二个问题……

诸伏高明以前从未往上面想过,对于未开窍的人来说,说是“爱情”未免有糊弄的嫌疑。

于是,诸伏高明又在心里问自己:我愿意和他展开一段恋爱关系吗?

结果是……他不排斥,也不强求。

可有可无吗?诸伏高明皱眉,若是这样,对于阿阵未免就太不公平了。

琴酒洗完碗,出来就看到了诸伏高明指间的香烟,于是自己也拿了根点上。

“今天的第一根。”诸伏高明说道。

琴酒嘴角一撇,却老老实实答应:“知道了,一天不会超过三根的。”

以琴酒的烟瘾,一天不超过三根真的太勉强他了,但这段时间他的确控制得很好,就算高明去警局查案也没有偷偷超量。

“要出去走走吗?”诸伏高明邀请道。

“好啊。”琴酒没有拒绝。

两人出门,琴酒又将那头显眼的银发用帽子遮住,环卫工人在清理积雪,两人走在已经清理过积雪的路面上,一时无言。

琴酒是想说什么的,但是他总感觉诸伏高明或许想要和他说什么,于是暂时住了嘴。

诸伏高明的确想说什么,但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不一会儿竟然走到了警局附近。

“真是的,就算是休假,也会不由自主走到这种地方来,这就是警察啊。”诸伏高明调侃了自己一句。

琴酒的眸光闪了闪,没有接话。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诸伏高明用眼神询问琴酒。

“没什么不能去的。”琴酒的态度很自然,跟着诸伏高明便走进了警察局。

今天值班的警察朝诸伏高明打着招呼,诸伏高明一一回应,带着琴酒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我父母出事的时候,我才初中。”诸伏高明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慢慢地放到了自己的下巴下面,两只手肘拄着桌面,对琴酒缓缓叙述:“那个时候我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也不知道小景的未来会如何。”

面对父母的死亡,他没有撕心裂肺地哭出来,他只是宛如麻木一般报了警,然后在橱柜中找到了景光。

他真的很庆幸,庆幸那个时候景光活了下来,他无法想象如果当时没有景光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是个哥哥,应该照顾弟弟,但事实上景光才是他的精神支撑,是他能一直撑到现在的最主要原因。

“你知道的,和案子扯上关系,平日里接触最多的自然就是警察,还因为被收养的缘故接触了律师,律师向我解释了领养以及财产的分配问题。”诸伏高明笑着说:“你也看到了,收养我的亲戚对我很好,他们将我养大,然后还将父母留下的遗产又交给了我,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给我。”

诸伏高明被收养,收养了他的人自然也就接受了遗产,就算不论法律,从人情上走也是说得通的。

“他们对你的确不错。”琴酒认可了诸伏高明的说法。

“受那位律师的影响,我最初其实是想要成为一个律师的,等抓到凶手之后我就可以一条一条地念法律条文,然后看着他被判刑、得到应有的惩罚。”诸伏高明痛恨那个凶手,哪怕他如此豁达,也还是恨他。

那个人夺去了他的父母,也夺去了他幸福的童年,那个人让他和弟弟分隔两地,在他的脑海内印下了一片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的血色。

“但是你成为了一个警察。”琴酒疑惑地看着他。

“对,因为凶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抓到。”诸伏高明用舌尖抵着牙齿,缓缓用力。

凶手是谁?凶手在哪?凶手这么多年过得好吗?

如果凶手过得好,那诸伏高明可就太不好了。

“你想杀了他吗?”琴酒的眼神闪过厉色。

诸伏高明笑道:“我是个警察。”

“我可以帮你。”

“先不说还不清楚凶手究竟是谁,就算找到了凶手,我也希望可以用法律来制裁他。”诸伏高明对琴酒说道:“个人不应越过法律,这是红线。”

一脚踩在法律红线上行走的琴酒:……

“于我个人来说,我主张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法律来解决。”诸伏高明这样告诉琴酒,这就是他们两个最大的区别。

一个警察,会不经意间走到警局。

一个警察,希望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恪守法律的。

而琴酒,绝对是诸伏高明身边的异端。

所以,关于爱情……

诸伏高明抿紧了嘴唇,他并未提爱情,也没有说过是否同意,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琴酒,向他传达着自己的观念。

他们的观念宛如水与火,无法相融。

是有一人妥协亦或是一拍两散,就要看两人是否愿意去维系这段感情了,也要看原则与感情之间的轻重、取舍。

你愿意为了我改变自己、恪守法律吗?诸伏高明在询问琴酒。

他并非要求琴酒一定要付出什么,只是在提醒琴酒两人之间观念的水火不容,因为琴酒对他的感情是爱情,所以诸伏高明才必须要提醒他这一点。

若认为不合适,最好早些放弃,也能及时止损。

“你的工位上有监控吗?”琴酒突然问。

“没有。”

琴酒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在看这边,突然逼近诸伏高明,一把扯住了对方下意识朝后靠的身体,笨拙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诸伏高明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看着狡猾的凤眼一旦睁大,便有种格外无辜的感觉,单纯得可怕。

我被套牢了,琴酒想。

这是诸伏高明先动的手,琴酒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里是警局,诸伏高明的同事们或在翻阅卷宗或在各个位置走来走去,琴酒与诸伏高明在一隅接吻,颇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很快,两人分开,琴酒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往日看到肥皂剧中的接吻总觉得很令人恶心,毕竟和另一个人嘴对着嘴什么的,总感觉特别不卫生,但尝试之后琴酒却发现自己可以接受。

“这就是我的答案。”琴酒直视诸伏高明的眼睛。

两人都聪明的可怕,可以从彼此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事情的全貌。

于是,诸伏高明苦笑,说道:“你没必要……”

“我必须让你清楚的明白。”他对诸伏高明的感情,不是友情、不是亲情、不是同事情……这是爱情。

尽管琴酒自己都不太明白爱情的全貌,所知皆是从烂透了的肥皂剧以及诸伏高明口中获悉,但他仍旧认为这是爱情。

诸伏高明长长叹了口气,对他招手,“阿阵,靠过来。”

琴酒下意识低了低头,将自己的脑袋靠了过去。

诸伏高明用双手捧住了琴酒的双颊,然后将额头慢慢地贴上琴酒的额头,温热的肌肤轻触,令琴酒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诸伏高明的声音温和地飘入琴酒的耳中、脑海、心田:“我的确清楚了,阿阵。”

第195章 番外·那五年(31)

他不讨厌琴酒。

不,应该说,诸伏高明很喜欢琴酒。

将近一年的陪伴,令诸伏高明已经习惯了有琴酒陪在身边,但是他仍旧需要确认自己的心意。

“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不过我没有谈过恋爱,不明白该如何对待自己的恋人,所以如果你感到不满或者觉得不爱了,大可以直接告诉我,要直接分手也是可以的。”诸伏高明认真地对琴酒说道。

琴酒皱了皱眉,高明不爱他。

或者说,高明对他并不是爱情。

琴酒明明不知道爱情的全貌,心中却还是有了这样隐约的想法。

“我们出去。”琴酒拉住了诸伏高明的手。

诸伏高明跟着他的脚步走,中途被大和敢助看到,他喊了高明一声,但琴酒却拉着高明跑得更快了,诸伏高明连回他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给我拍照!”琴酒拉着高明跑到了一片没有被人清扫与践踏的雪地处,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一愣,“这手机……”

但是他并没有将问题说完,中途便住了嘴,拿着手机给琴酒拍照。

先是给琴酒拍照,然后又是琴酒给诸伏高明拍照,再之后是两人的自拍。

在雪地中,两个都很清冷的人却全部露出笑容,若是被认识他们的人看到一定会非常惊讶。

“然后呢?”诸伏高明问。

“来打雪仗!”琴酒将手机收了起来,攥了一个雪球丢向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迅速躲开,然后也快速攥了个雪球丢向琴酒。

和一般人打雪仗不同,两人的速度都很快,他们有意保持两人间的距离,留出了足够的躲闪空间,端看是谁等下不小心中招了。

雪球也越攥越用力,这样的雪球砸在人的身上,估计不会比石头好多少。

最后的结果是不分胜负,两人谁都没有将雪球砸到谁的身上,两双手倒是都冻得通红。

“不好玩。”琴酒忍不住嘀咕。

“什么?”诸伏高明问。

“感觉不太对。”琴酒抬头看着诸伏高明,困惑地说道:“是因为越过了堆雪人的环节?”

诸伏高明先是茫然,然后突然意识到了琴酒是什么意思,这是昨天那部爱情片《情到浓时》的一幕,一对恋人在雪地中拍照、堆雪人、打雪仗,甜情蜜意。

诸伏高明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阵,这种事情不要学啊。”诸伏高明笑着对琴酒说道:“每个人的性格和喜好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人无法完全复制另一个人的人生,你想要复制电影的情节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况且那本就经过了艺术加工,又怎么能完全还原出爱情的原貌呢?”

琴酒表情凝固,他之前的确没想过这么多。

不能复制,那……

“那怎么办?”琴酒颇有些迷茫地看着诸伏高明,他们已经交往了,就该做一些恋人之间该做的事情,可是恋人之间都在做什么呢?

他和高明……

“不要想得太多,那样刻意反倒是落了下乘。”诸伏高明告诫琴酒,然后用双手握住了琴酒的手,将他冻得通红的手在自己的手心中快速揉搓着,说道:“你看,手都冻红了,冷不冷?”

琴酒怔怔地看着诸伏高明,隐约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到。

“怎么不说话?”诸伏高明解下自己的围巾,在琴酒的手上反复缠了缠,满意地说道:“这样暖和了许多吧?”

琴酒没有说话,只眼神晦暗地看了高明一眼,然后就将毛巾拿了下来还给了他,径自离开了。

“阿阵!”诸伏高明喊了一声。

琴酒的脚步却更快了,没多久便消失在了诸伏高明的视野内。

“怎么了?”远远地传来大和敢助的声音。

诸伏高明回头,就见大和敢助正朝自己走来。

两人是幼驯染,因此诸伏高明的情绪变化瞒不住大和敢助,刚刚只是在警局内匆匆一面他就发现了端倪。

“和黑泽阵吵架了?”大和敢助朝琴酒离开的方向看了眼,问诸伏高明:“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你喜欢男人的话,诸伏家还要不要传宗接代了?”大和敢助以一种调侃的语气问道。

诸伏高明这会儿却没心情开玩笑,说道:“我不知道。”他不确定自己的心思。

“不知道就别撩啊。”大和敢助怼他:“现在人已经撩到手了,你一句不知道,就随随便便想将人给打发了?”

“我没有……”诸伏高明想辩解,但看着大和敢助审视的眼神,声音戛然而止。

他……撩了阿阵?

真的撩了?是什么时候?

“就是因为你这样才最致命,本来还以为你已经改掉了,没想到竟然会在黑泽阵身上变本加厉。”大和敢助忍不住感慨,看着诸伏高明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渣男。

诸伏高明的温柔与生俱来。

虽然他为人表面上很清冷,冷静得仿佛不近人情,但他的的确确是温柔的。

他很尊重人,也很有礼貌,他在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会积极伸出援手。

不说其他,单论这三点,在这个人情冷漠、物欲横流的社会就足够吸引人了。

“你可是差点就把我掰弯了。”大和敢助小声嘀咕。

“什么?”诸伏高明没听清。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他就别对他那么好。”大和敢助指责诸伏高明:“如果不能接受,就早点和他讲清楚,然后将他从你家赶出去,如果黑泽阵没地方住可以先来我家,反正我家也有空房间。”

“去你家?”诸伏高明的眼神立刻就不对了,以一种格外戒备的眼神盯着大和敢助,语气排斥:“为什么要让他去你家?”

“不是不能在你家了吗?”

“阿阵当然可以留在我家。”诸伏高明认真地回绝大和敢助:“这件事情我能处理好。”

“可是你……”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诸伏高明说完便走开了。

“喂,你!”大和敢助气急败坏地朝诸伏高明喊,同时看看天色,更生气了。

什么叫做时间不早了?现在明明才早上吧!

他撩了阿阵。诸伏高明走在路上脑海内仿佛还回响着大和敢助的话,那个人说他撩了阿阵,所以他就该负起责任。

但是爱情,本身不该是受责任驱使。

或者他的确应该如大和敢助所说,将黑泽阵从他的家里赶出去,直截了当地拒绝他,那样才是对两个人都负责任的做法。

可是……

只是这样想想诸伏高明的内心便充满排斥,他不希望阿阵离开,哪怕只是离开他的家。

诸伏高明满腹苦恼的回到了家,琴酒已经在打扫院子了,他完全没了初到这个家时冷漠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我也来帮忙。”诸伏高明拿了铁锹开始帮忙铲雪。

琴酒没有拒绝,只是时不时看他一眼,眼神充满审视。

铲完雪,诸伏高明收起工具,想要和琴酒聊两句:“阿阵……”

琴酒却转身回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琴酒又生气了,不过这次诸伏高明却无法责怪什么,毕竟这次是他的错。

客房内,琴酒拿出自己的手机,一张张翻看着他和高明的照片,心里边却总有些怪怪的。

终于,琴酒点开情报贩子的对话框,久违的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在吗?

我们是最强:你终于把我记起来了?

琴酒:你这又是什么ID?

我们是最强:新番。最强!怀玉!断头蜻蜓!

琴酒看着情报贩子发过来的消息很是迷茫,是他落伍了吗?这都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

我们是最强:其实我还没找到证据,你再等一段时间,我准备执行终极计划了!

琴酒不明白情报贩子所说的的终极计划是什么,但那也并不重要。

琴酒:我不是问情报,我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们是最强:你问。

琴酒:我有一个朋友……

我们是最强:经典无中生友。

琴酒抿紧了嘴唇,却没有反驳,只是继续打字:他最近爱上了一个人,但是却又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爱他,该怎么判断一下?

我们是最强:很重要吗?

琴酒:?

我们是最强:大佬,发挥你的强盗逻辑啊,如果他爱你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他不爱你也根本无所谓,只要是你喜欢的人,抢到手不就可以了?难道他还能跑得掉吗?

琴酒一愣,怔怔地看着这行文字许久,指尖微蜷了蜷。

我们是最强:如果你有顾虑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办法验证。

琴酒:什么?

我们是最强:让他吃醋,只要他吃醋,那就一定是爱情。

看着情报贩子发过来的文字,琴酒将嘴唇紧抿成一条线,许久之后才又敲了文字过去。

琴酒:你过来一趟,我们去约会。

第196章 番外·那五年(32)

情报贩子严词拒绝了。

酷爱一次元并不会让情报贩子大脑萎缩,只要有个脑子的人都明白插入小情侣之间的结果只会里外不是人。

看着情报贩子在拒绝之后就不再回话,琴酒无奈地放下手机。

该怎么让高明吃醋呢?琴酒沉思,情报贩子不配合,他该找谁来配合演戏?

“扣扣”,诸伏高明来敲门了。

琴酒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闭合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阵,我煮了一些可乐姜汤,要来喝点吗?暖暖身子。”诸伏高明在外面询问。

不要,琴酒在心里拒绝。

“今天新上映了一部新电影,要一起去看吗?我买了票。”

什么时候?琴酒愣住。

今天上映的话,买票应该是前几天预售的时候了,可是那个时候琴酒还没有正式告白。

就算没有告白,诸伏高明也会邀请他一起去看电影吗?

是只邀请他,还是对其他人也一样?

喜欢的人太温柔就是会有这样的困窘,琴酒希望诸伏高明的温柔是只针对他的,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去干涉诸伏高明的自由。

说什么“你对别人好我会生气”这样的话,未免也太黏黏糊糊了。

“是一部恐怖片。”诸伏高明在门外有些困扰地说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如果你讨厌恐怖片的话,那我就去将票退掉好了。”

琴酒走了过去,拉开门说道:“我去。”

“那先去喝姜汤?”诸伏高明身子朝旁让了让。

琴酒走出去喝姜汤,坐在客厅的小茶几旁,他一边喝着姜汤一边在心里嘀咕,他果然还是逃不过诸伏高明的套路。

不管有多生气,有多郁闷,只要诸伏高明哄上两句,或者是巧妙地岔开话题,他立刻就会上钩。

“你知道吊桥效应吗?”诸伏高明询问琴酒。

琴酒也有看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于是立刻说了出来:“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说完之后,琴酒死死盯着诸伏高明,问:“这就是你请我去看恐怖片的原因?”

因为吊桥效应?因为诸伏高明想和他擦出爱情的火花?

可是这样一来,不恰恰说明诸伏高明现在其实没有在喜欢他吗?

事实上,这一点其实根本不需要特别说明,琴酒自己也是清楚的,他和诸伏高明都太聪明也太理智了,因此更能明白彼此的心意,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也更愿意将它当做是一个必须攻克的难题去攻克。

爱情本身不该是这样的,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差异性,对于每一个人来说爱情都是不一样的。

“我需要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否则那对你很不公平。”诸伏高明对琴酒说道,他未说出的一句话是:如果最后确定了不爱,那他会提出分手,并且按照大和敢助所说将琴酒从家里赶出去。

那很残忍,但是对他们两个都好。

不爱对方却又一直吊着对方,诸伏高明做不出那样的事。

“好。”琴酒点头答应了。

两人喝了姜汤,又吃过午饭,下午一点钟去了电影院,然后在电影院里度过了漫长又枯燥的两个小时。

“电影很无聊。”

“嗯。”

“一点都不恐怖。”

“嗯。”

回去的路上,诸伏高明和琴酒干巴巴地说着,拍这部恐怖片的导演大概是脑子坏掉了,场景无聊,音乐奇葩,剧情更是平庸得让人连吐槽的意愿都没有。

他们花费了两个小时,就是为了来看一部烂片的?

吊桥效应显然是没有成功的,诸伏高明仍旧没有搞明白自己的内心,他低着头,第一次这样心不在焉。

“我的包!”

不远处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尖叫了一声。

抢包的青年速度极快,拿着包就跑远了。

身为警察的本能令诸伏高明瞬间回神,然后朝着那个抢包的小贼追了过去。

“等等,会滑倒的!”琴酒也追了过去,他一把拉住诸伏高明,对他说道:“你去安慰她,我去追。”

“可是……”

“他跑不掉!”

琴酒的眼神中是飞扬的自信,然后他开始行动,速度极快地朝对方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诸伏高明站在原地愣了愣,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连忙也走到老妇人跟前将人搀扶了起来,并安慰她:“没事的,夫人,我的朋友会将包拿回来的。”

“真的可以拿回来吗?”老妇人紧张地握住了诸伏高明的手。

脑海内又浮现出刚刚琴酒意气风发的模样,诸伏高明重重点头,肯定地说道:“一定会。”

诸伏高明搀扶着老妇人坐下,为她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证,等了一会儿发现琴酒还没有回来,于是便和老妇人说了一声同样追了过去。

逼仄阴暗的小巷内,诸伏高明走得越近,越是可以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哀嚎声。

“大、大哥,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啊,不要打了,我错了!”

“求求你不要打了,啊!”

诸伏高明脚步一顿,而后加快了速度,走过去站在小巷口大声喝止:“阿阵,住手!”

抢包的小贼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已经鼻青脸肿,包倒是丢在一旁无人问津。

诸伏高明喊出声的时候,琴酒正要又狠狠一脚踹对方身上,听到喊话后他顿了一下,慢慢放下了自己的脚。

“呜呜,救救我!”抢匪朝诸伏高明求救。

“闭嘴。”琴酒喝斥。

抢匪顿时不敢说话了,仍旧哭得厉害,委屈极了。

琴酒看向诸伏高明,虽下了雪,这会儿也出了太阳,诸伏高明站在巷口的阳光处,阳光散落在他的身后。

一步光明,一步黑暗。

琴酒皱了皱眉,抓起包揪着抢匪的衣服便走出了阴暗的小巷,不愿让高明踏入。

“包。”琴酒将包递给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无奈地看着琴酒,叹气道:“你怎么将人给打了。”

“我没有打他。”琴酒说得理直气壮。

他冷冷看了抢匪一眼,对方也连忙帮琴酒辩白:“没有,他没有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诸伏高明:……

先不说他过来的时候都看到琴酒动手了,就算没看到,要摔成这副倒霉催的模样还是需要相当高的技术。

不过抢匪如此,诸伏高明自然也不会多事,拿出手铐给抢匪戴上,然后带着抢匪和琴酒一起回去找老妇人。

“夫人,您的包找回来了。”

“谢谢,非常感谢。”老妇人连连朝两人道谢。

“我是警察,这是我应该做的。”诸伏高明礼貌回应,同时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琴酒。

琴酒从来都没有被人道过谢,这很正常,因为被他敲诈、杀害的目标不可能感谢他,组织也不会感谢他。

他有些别扭,也有些扭捏,就连冷淡的语气都变得僵硬许多:“我……我是警察的男朋友,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老妇人一愣,诸伏高明也是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很快的,老妇人便笑了起来,夸奖两人:“一位可真般配。能够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人是很困难的,两位一定能得到幸福。”

“谢谢。”琴酒道谢倒是很快,显然老妇人的话他很喜欢听。

诸伏高明也道过谢,便和琴酒一起将人送去警局了。

去往警局的路上,诸伏高明询问琴酒:“有兴趣做一个警察吗?”

“我没有上过学,也没法考警校。”

“或许可以走非职业组,比如我。”

“嗯?”琴酒一愣,而后难以置信地看向诸伏高明,问:“非职业组?”

“对。”

“你?”

诸伏高明点了点头,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琴酒却仍是很诧异,问:“你考核没过吗?”

“倒也不是。”诸伏高明说道:“我只是没有去参加考试。”

琴酒的表情更加迷茫了,问:“为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诸伏高明说道:“我会成为警察,是希望可以找到杀害我父母的凶手,而并非希望成为政府高官。”

所以是不是职业组,对于诸伏高明来说影响不大。

琴酒若有所思,问:“所以你并不喜欢当警察?”

“恰恰相反,我很喜欢警察的工作。”诸伏高明并不否认这一点。

警察的工作是神圣的,也不容有失,诸伏高明恰恰在破案方面很有心得,他成为警察或许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喜欢警察的工作,未必就要一直往上爬。”

琴酒茫然,不想往上爬吗?可是大家不都希望能更上一层吗?

“高明,你真奇怪。”琴酒小声嘀咕。

诸伏高明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人将犯人送去警局,做好笔录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今日没有红霞,到傍晚的时候,天空竟有些阴沉沉的,没了夕阳。

或许还会有一场大雪。

诸伏高明想,然后又看向琴酒,最好是再下一场雪,他想要和琴酒堆个雪人,就在家里,摆在琴酒的窗户外面,让他每天睡醒后一睁眼就可以看得到。

诸伏宅的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影,远远得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等走得近了,对方的容貌便映入眼帘,那人留着一头卷曲的黑发,鸢眼,脖子上裹着一条暗红色的围巾。

他站在那里,神情孤寂,眼神比阿尔卑斯山的风雪还要寒冷上几分。

“黑泽君。”伴随着那人开口,一股不妙地、令人压抑的感觉弥漫开来,他用绷带缠住了左边的眼睛,右眼冷漠地将视线随意扫过琴酒身边的诸伏高明,以一种漠然又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该回去了。”

第197章 番外·那五年(33)

诸伏高明摸上了配枪的位置,琴酒则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情报贩子。

面前的人百分之一百是情报贩子!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黑长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将那头短毛染成了绿色,第三次见面是白色,之前是红色,现在总算是有点正常人的发色了,但是缠在眼睛上的绷带又是个什么情况?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琴酒仔细打量着情报贩子,对方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个神人,就连他都偶尔会被创到。

“阿阵,这是你的朋友吗?”诸伏高明询问琴酒,如果琴酒说不是,他恐怕就要动手了。

琴酒:……

真的很不想承认啊。

琴酒张了张嘴,刚想说“是”,就听见对面情报贩子的声音。

“我没有朋友。”他用孤冷地、仿佛排斥世间一切的态度说道。

诸伏高明没有动手,因为他一时也摸不透面前的情报贩子是什么人。

琴酒额上青筋暴起,直接问他:“什么番?”

“《文豪野狗》!是if线的首领宰哦!”一提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情报贩子立刻兴奋地介绍:“凄然的be美学,他和他的挚友分属黑白两端,在自杀之前,他和他的挚友见了最后一面,却被他的挚友用枪指着,最后从大楼上一跃而下。他想到了所有人,给了所有人一个美好的结局,却偏偏忘了自己!”

琴酒:……

诸伏高明:……

面前的人,脑子好像的确有点问题。

“是cosplay。”琴酒对诸伏高明解释。

诸伏高明放松下来,礼貌而温柔地对情报贩子笑笑,说道:“你好,我是诸伏高明。”

“你好,蓝橙酒。”情报贩子、不,现任蓝橙酒笑着自我介绍。

琴酒的眼皮跳了一下,什么鬼?蓝橙酒?之前他所说的终极计划就是加入组织吗?

加入组织的确有更多的机会拿到证据,但这也太乱来了吧!

是那一个亿?哦不……或许是那张卡。

琴酒还是不明白一张卡的魅力,却明白几人不能一直在这里聊,于是上前打开了门,说道:“进去聊。”

“好。”蓝橙酒点了点头,跟着两人走了进去。

“这位蓝橙酒……”诸伏高明一边进去一边询问琴酒。

琴酒恶声恶气:“他中一,不用理。”

“喂!”蓝橙酒顿时不满起来,走过去一把搂住了琴酒的肩膀。

琴酒身子一僵,差一点就将蓝橙酒直接摔出去。

蓝橙酒搂着琴酒,再次朝诸伏高明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黑泽的挚友。”

“原来是挚友啊。”诸伏高明对蓝橙酒微笑,然后很自然地宣誓主权:“我是阿阵的男朋友。”

蓝橙酒眨了眨眼睛,看向琴酒。

琴酒偏开了头,没有看蓝橙酒。

这还需要让他吃醋?蓝橙酒就搞不懂了,已经这样明显的宣誓主权了,而且喊的还是“阿阵”,这不明显就是吃醋了吗?

真搞不懂,琴酒到底在谈什么恋爱,这都不明白诸伏高明喜不喜欢他吗?

“阿阵?”蓝橙酒眉毛一挑,说道:“黑泽不乐意让人这样喊他,他讨厌这么亲近。”

“是吗?原来阿阵会讨厌啊,他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诸伏高明为蓝橙酒倒了杯茶水,微笑着递给他。

蓝橙酒:……

总感觉好像被茶了,而且这不是错觉。

“能和我多说说阿阵的事情吗?”诸伏高明问。

“你不了解他?”蓝橙酒仿佛找到了攻讦点。

“我对他的理解可能的确有些欠缺。”诸伏高明承认了这一点,露出苦恼的表情说道:“阿阵太在意我的感受,所以经常迁就我,我也希望他能够任性一些,可他总担心我会因此委屈。”

蓝橙酒:……

这是被茶了,这一定是被茶了吧!

蓝橙酒看向琴酒,就见琴酒同样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诸伏高明。

“说来惭愧,我不太会做饭,所以之前一段时间饭菜都是阿阵做的,我最多也就帮忙端个盘子,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上天可能的确有缘分一说,否则阿阵怎么能就那么恰好进入了我的家?”

“我拍了他戴猫耳的照片,你要看吗?”

“阿阵的性格很好,很温柔也很体贴,是吗?他对你一点都不温柔吗?那可真是太不应该了。”

……茶言茶语。

蓝橙酒在诸伏宅吃过晚饭,一直聊到了深夜,最后甚至没能说出一句要将琴酒带走的话,更别提让诸伏高明吃醋的约会了。

没有,完全没有。

蓝橙酒只是听着诸伏高明说,便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只要说一句话都是对他们感情的不尊重。

可是……可是……

琴酒你害我!

蓝橙酒在心里呐喊,这当然就是爱情,都这么茶里茶气了,琴酒还喊他过来验证什么爱情啊!

“你刚刚为什么那样对他说?”等到蓝橙酒离开之后,琴酒立刻追问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却一副茫然的表情,问:“什么?”

“我可一点都不温柔。”

“不会啊,阿阵明明很温柔。”诸伏高明睁眼说瞎话。

“我当时进入你家是慌不择路!”

“你怎么知道当时的慌不择路不是老天定下的缘分呢?”

琴酒一时无语,事情还可以这样解释吗?

虽然也可以解释得通,但诸伏高明应该明白真实情况的,他以前不是特别理智的吗?

以前理智,现在却不理智,所以说……琴酒的眼神亮了起来,爱情会令人变得不理智。

“他真的是你的挚友?”诸伏高明询问着琴酒。

琴酒笑了,说道:“是,他是我的挚友。”

诸伏高明抿了抿嘴唇,半晌后说道:“夜深了,该休息了。”

眼看着诸伏高明回了房间,琴酒嘴角的弧度却渐渐加深,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诸伏高明这样失落。

因为他有挚友,所以感到失落,也感到不安吗?

因为他的挚友说要带他离开,所以现在明明蓝橙酒已经离开了,诸伏高明却还是不安心吗?

琴酒的心中有了几分解气,颇有一种“你也有今天啊”的感慨。

蓝橙酒:今天诸伏高明盯得太紧,卡忘记给你了,钱我已经洗了出来,卡没人监控,你可以随便用。

琴酒:寄给我。

蓝橙酒:说真的,那家伙的占有欲很强,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

蓝橙酒:【大楼、窗户、举牌:www.youxs.org】

看着蓝橙酒发过来的表情包,琴酒不以为然,直接退出了他的对话框,他才不会逃。

第一天,琴酒的新卡被蓝橙酒邮寄了过来。

琴酒拆包裹的时候,诸伏高明就站在一旁,看到里面是一张银行卡之后眉头紧皱。

“谁寄过来的?”

“蓝橙酒。”

并不出意外的答案,毕竟诸伏高明也知道,琴酒住在这里的事情根本没人知道。

“你用他的卡?”

“这是我的。”

“你的卡为什么会在他那?”

听到诸伏高明的询问,琴酒的嘴角翘了起来,抬头问他:“你是在吃醋吗?”

诸伏高明顿时笑了,说道:“你想太多了,阿阵,我没有那么心胸狭隘。”

他笑着,说着,心里边却闷闷不乐。

吃午饭的时候,诸伏高明也交给了琴酒一张卡。

琴酒一愣,问:“这是……”

“你现在还在被人追杀,暂时不能暴露,用我的卡也可以更安全一些。”诸伏高明说道,态度十分自然。

琴酒却笑了,高明的小把戏还骗不到他。

说什么“不能暴露”,事实上蓝橙酒可以将这张卡邮寄过来,不正是说明这张卡是安全的吗?这么浅显的道理,琴酒才不相信诸伏高明不懂。

但是诸伏高明却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微笑着询问琴酒:“为什么那样看我?”

“因为你帅!”

“是吗?”诸伏高明也不害羞,反倒笑着和他调侃:“那就多看几眼,这么帅气的人可不多见。”

琴酒也跟着笑,高明有时候真的是太厚脸皮了。

昨夜果然又下了一场大雪,其实蓝橙酒回去的时候就在下雪,所以蓝橙酒还发了短信过来抱怨他感冒了,不过琴酒没有回复。

两人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然后便一起出去购买圣诞节需要的东西——圣诞树以及一个大火鸡。

圣诞并不是霓虹的法定节假日,只是年轻人喜欢跟风罢了,霓虹也不会在圣诞节的时候准备火鸡,这个火鸡还是两人跑了好多个地方才买到的。

“阿阵是美国人?”

“不。”

“英国?”

“你是因为这个才要过圣诞的吗?”琴酒后知后觉,他摸了下自己的帽子,帽子下面是一头异国的发色。

诸伏高明笑着点头,他以前的确也不过圣诞。

琴酒也忍不住笑了,解释:“我可能的确不是霓虹本土人,但具体是哪国人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从很小的时候就在组织了。”

训练、拼杀、任务。

琴酒日复一日过着那样的生活,渐渐地也不再追寻自己的过往。

“不过我喜欢火鸡!”琴酒喜欢火鸡,更喜欢为了他煞费苦心的高明。

第198章 番外·那五年(34)

尽管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却并不妨碍琴酒过圣诞。

圣诞节的前一天,琴酒和诸伏高明布置了一棵等人高的圣诞树,在上面挂了一堆的装饰品。

精致华丽,令人一眼看上去便觉喜欢。

“礼物。”诸伏高明拿了一个七彩糖果色的袜子装饰品,礼物就放在袜子里面,从外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我能看看吗?”琴酒说着要去拿。

诸伏高明立刻将袜子收了回来,认真地摇头说道:“不,明天才是圣诞节。”

“但是今晚是平安夜!”琴酒企图蒙混过关,想要提前知道礼物的详情。

“那也不行。”

琴酒大为失望,果然圣诞节的礼物只能在圣诞节拆开。

突然,一个红嫩的苹果递到了他的面前,诸伏高明笑着说道:“平安夜快乐。”

琴酒定定地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苹果,半晌后轻笑一声,接过来咬了一口。

很甜,很满足。

他没有递给诸伏高明苹果,而是凑过去轻轻亲吻了他的脸颊一下,问:“会讨厌吗?”

诸伏高明的眼睛闪过亮色,轻轻摇了摇头。

琴酒仿佛得到了鼓励,他用两只手臂圈住诸伏高明的脖子,握着苹果,也贴近诸伏高明,声音较往日要温和许多:“平安夜快乐。”

诸伏高明感受了一下,他并不讨厌。

然后他更进一步,同样搂住了琴酒,然后慢慢吻上了他的唇。

带着苹果的清甜,诸伏高明的眼睛又亮了一些,舌尖比他的意识更加诚实,贪婪地汲取着来自琴酒口中的甘味儿。

好甜。

苹果甜,阿阵也甜。

“唔……高明……”

感受到怀中的人想要逃走,诸伏高明下意识搂紧,遵循自己的本能将琴酒摁倒。

背后是冷硬的地板,身前是熟悉却又陌生的恋人,琴酒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诸伏高明,不……或许是见过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第一次。

动不了,他的身体被禁锢了。

反抗不能,因为他不想弄伤高明。

苹果掉落在一旁,琴酒企图用两只手推开诸伏高明,两只手却被诸伏高明的一只手握住,然后坚定地控制在他的头部上方。

琴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高明你在做什么啊!

面前的人,真的还算是个警察吗?

在一个人不愿意的情况下硬来什么的……

“阿阵,你不愿意吗?”仿佛有读心术一般,诸伏高明突然停下亲吻,一只手撑在琴酒脑袋旁边的地面上,另一只手则仍旧禁锢着琴酒的双手,甚至力道更大了一些。

见诸伏高明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琴酒只能解释:“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觉得……”

“你愿意就好。”诸伏高明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然后又伏低身子,再一次吻上琴酒的唇。

他喜欢阿阵吗?

喜欢。

这是爱情吗?

这是爱情。

那么……阿阵喜欢他吗?

诸伏高明在心中询问着自己,眉眼越发温柔。

喜欢。阿阵喜欢他。

既然如此,一切就仿佛水到渠成,诸伏高明没有去压抑自己,他向来知道该在什么情况下收放。

两人拥抱、热吻,一直到其中一方完全败下阵来。

“高明……”琴酒哑着嗓音,因为被亲了许久,白皙的脸颊有些泛红,双眼也因为生理反应泛着红晕。

“苹果都丢到一旁去了。”诸伏高明将苹果拿了起来,到厨房中用清水冲洗干净,然后便放在自己嘴里咬了一口。

“咔嚓”,声音清脆,令琴酒听着便口腔生津。

明明没有了束缚,琴酒却仍是躺在地上,一头银色的长发散乱在地板上,带着令人不安的燥热。

明明地板是冰凉的,琴酒的身体却热得厉害,几乎无法抑制。

“高明。”琴酒又喊了一声。

“躺地上容易着凉,快起来吧。”诸伏高明微笑着说道。

琴酒无语,他这样是因为谁啊?

琴酒坐了起来,却没有站起,坐在地上质问高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

“你就这样丢下我跑去一边吃苹果了?”琴酒的语气透露着难以置信。

诸伏高明撩了他、吻了他、两人终于确定了心意,然后他跑到一旁去吃苹果了?

这算什么?!

琴酒眼神危险地盯着诸伏高明,如果诸伏高明要逃避的话,那接下来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没有T。”诸伏高明开口。

琴酒一愣。

“家里也没有润滑油了。”诸伏高明询问琴酒:“你看过类似的电影吧?”

琴酒的眼神立刻闪烁了起来,在确认过自己对高明的心意之后,他的确找了不少的“学习资料”来看。

“但是上面多是直接进入主题的吧?又或者前戏不够。”诸伏高明靠在橱柜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琴酒,说道:“我不推荐你在网上找片,尤其是在一些特殊的小网站找片。”

琴酒被拆穿,语气有几分恼羞成怒:“你倒是懂得多!”

“嗯,学过。”

琴酒瞪大了眼睛,学……学过什么?

“你突然说喜欢我,所以我就备了一些专门的知识,虽然看得不算多,但应该比你看得那些要系统、专业一些。”诸伏高明以一种严谨认真的态度说道。

琴酒:……

什么鬼?那种东西还有专业系统的培训吗?

“其实呢……”诸伏高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琴酒,说道:“可能还需要G个肠?”

什么肠?猪肉肠还是鸡肉肠?

只看了些不入流小电影的琴酒完全不明所以,他呆呆地看着诸伏高明,却搞不懂高明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只是上个床罢了,需要做那么多的准备吗?那岂不是太累了!

琴酒无语,两只眼睛都写着“麻烦”二字。

“所以,阿阵,晚安。”诸伏高明点了火就跑,将吃剩下的苹果核丢进垃圾箱里便回房间睡觉了。

琴酒僵硬地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已经连圣诞节的礼物都没心思看了,满脑子都是诸伏高明刚刚说过的一系列他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回到房间后,琴酒深吸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给蓝橙酒发消息。

琴酒:我需要一套课程。

蓝橙酒:什么课程?我找了发你。

琴酒:一套专业且系统的男人之间上床的课程。

蓝橙酒:???

蓝橙酒:……

琴酒:找了后发给我。

【系统提示:您不是对方的好友,请添加好友后再发送消息】

琴酒愣住,琴酒沉默,琴酒暴怒。

他立刻丢了好几个好友申请过去,咬牙切齿,眼神中凶性迸发,蓝橙酒最好是猫,有九条命!

蓝橙酒不是猫,所以他不敢将琴酒得罪的太惨,两人重新加为了好友,只是有些事情蓝橙酒真的做不到。

一套专业且系统的上床课程?

淦,这样的课程怎么可能会有!

次日,彻夜未眠的琴酒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出了门。

琴酒的皮肤一向很好,就算是熬夜也不会有黑眼圈,而他现在有黑眼圈完全是因为愁的。

找不到,蓝橙酒竟然告诉他找不到。

蓝橙酒是琴酒认识的最好的一个情报贩子,甚至早就进入了黑衣组织的视线,所以蓝橙酒才能那么迅速的获得代号。

琴酒一直都不否认蓝橙酒的厉害,所以才对蓝橙酒的回复感到绝望。

怎么就没有呢?

既然没有,高明又是从哪里看到的?

吃早餐的时候,琴酒看着诸伏高明,几度欲言又止。

“我等下要去一趟药店。”

“你受伤了?”琴酒立刻问。

诸伏高明顿时笑了,问他:“你知道什么地方的T最安全吗?”

琴酒的脑海内冒出大大的问号。

“医院。”

“那种东西为什么……”

“我比较注重安全和卫生。”诸伏高明推荐:“至少在医院里面,不会买到假冒伪类产品,这方面必须要重视。至于有些人喜欢不戴,唔……我建议不要,容易生病。”

生病?生什么病?

琴酒只感觉自己宛如岁小孩子,对于诸伏高明所说出的内容一无所知,完全是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高明,那个……”

“什么?”

“没什么。”琴酒闭了嘴,还是等事后到网上查查为什么会得病又会得什么病吧,问太多的话高明一定会笑话他的。

于是,非但晚上没睡好,吃饭的时候琴酒也是闷闷不乐的。

诸伏高明——他太博学了!

琴酒看完了童话故事,诸伏高明便推荐他《国志》;琴酒好不容易学会了文言文看完了《国志》,诸伏高明却又要教他学生们该学习的书籍;琴酒前段时间才把那些课程学到了高中的程度,诸伏高明又为他找了一大堆的专业性书籍。

琴酒越学越多,他的学习能力很快,却竟然追不上诸伏高明给他加课的速度,最恐怖的是那些课程诸伏高明以前全都学过。

然后,就在今天,就在此刻,琴酒的心中燃烧起了熊熊战意,他一定要学会什么是T、为什么要润滑以及究竟会生什么病!

就算没有专业系统的课程,琴酒也一定要学会!

“要和我一起去买吗?”诸伏高明笑着问。

琴酒:……

“不、不用了。”虽然还不明白要买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用,但琴酒却十分敏锐的规避“风险”。

“你一个人在家?”

“对,我帮你看家!”琴酒立刻说道。

诸伏高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令诸伏高明的心中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危机感。

值得庆幸的是,诸伏高明并没有不饶人,而是将琴酒轻轻放过了。

临出门的时候,诸伏高明却又回头问了琴酒一句:“今天晚上,可以吗?”

“可以。”琴酒并不排斥。

“会不会太早了?”诸伏高明却有些迟疑,他们才刚刚确定关系,会不会太直接了一点?

琴酒无法理解诸伏高明的想法,反问:“为什么觉得早?在一起不就是要上床吗?”

看着琴酒眼神中对于他拖拉的鄙夷,诸伏高明却仿佛见到了一个无知的纯情小男生。

啊……诸伏高明想,不行啊,总有种自己在骗纯情小男孩的感觉。

琴酒注意到了诸伏高明想打退堂鼓,连忙又道:“今天是圣诞节,你不想在圣诞节和我发生点什么吗?”

他想,诸伏高明眼神发暗。

生活的确需要一些仪式感,比如节日就该做一些特殊的事情。

诸伏高明很快在心里说服自己,笑着说道:“好,那我先去买了。”

琴酒点头,送走诸伏高明之后立刻抱着手机联系外援。

琴酒:什么是T?怎么戴?

琴酒:为什么不戴会得病?

琴酒:我需要注意些什么?高明已经去买了,告诉我该怎么做!

蓝橙酒:……

对话框上方显示“输入中”,然后又消失,又显示“输入中”,再消失……

一连次后,蓝橙酒这才给琴酒发来了消息。

蓝橙酒:说真的,琴酒,如果你什么都不懂,那估计只能当受了。

琴酒:受又是什么?

琴酒的确在某些小电影上看到了小攻和小受之类的文字,但是他却并不明白。

蓝橙酒:……

对话框又是接连几次的“输入中”,过了许久蓝橙酒才像是破罐破摔般回复。

蓝橙酒: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听诸伏高明的。

琴酒:他会不会认为我很没用?

蓝橙酒:相信我,他会很高兴。

琴酒将信将疑,但再怎么问蓝橙酒也问不出一个结果,只能黑着脸关闭了对话框。

长野某药店内,诸伏高明在长野受人欢迎的缺点在此刻展现了出来。

“诸伏警官,你有女朋友了吗?”药店老板十分惋惜地看着诸伏高明,说道:“我本来还想把我的女儿介绍给你的。”

诸伏高明面露微笑,一言不发。

“这个牌子的话……不如换一个牌子吧,比如超薄的,用起来也舒服些。”

“多谢。”诸伏高明将对方推荐的T拿了过来,然后又要了一款润滑油。

“其实这方面的话,只要前戏做得好是不需要……”

“麻烦帮我拿货。”诸伏高明指了指自己需要的那款,笑容微微僵硬。

“唉,好吧,诸伏警官还真温柔,女朋友是哪里人?也是警察吗?”

诸伏高明没有回答,仍旧以微笑回应店主。

“别瞒着嘛,说出来大家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老板八卦着。

诸伏高明沉默,所以……老板的意思是……等等,这个老板知道后会四处去八卦吗?

饶是博学多识、处变不惊的诸伏高明,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不要啊老板!

第199章 番外·那五年(35)

诸伏高明不得不对老板认真地请求,交女朋友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他真的不希望让太多人知道。

药店老板连连道歉,并且保证了不外传。

然后……

就在诸伏高明从药店回家的功夫,大和敢助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

“高明,你疯了吗?”大和敢助在电话的另一头大声咆哮:“那个黑泽阵看着就不是好招惹的,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和他在一起,万一以后出什么差错……”

“等一下,敢助君。”诸伏高明打断了大和敢助的话,问:“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他和琴酒同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因为你去买T了!”

诸伏高明:……

“所以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诸伏高明询问:“你刚刚去了药店吗?”

“没有。”大和敢助说道:“之前药店老板的猫丢了,是我帮他找回来的,所以留了联系方式,他刚刚打电话和我说的。你不要打断我,你真打算和那家伙谈恋爱?”

“是。”诸伏高明的声音无比沉重。

大和敢助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沉重,一时间也不好说的太过分,只委婉地劝他:“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就换一条路好了,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是这棵树先动手的。”

“喂,你还真有脸说啊,你要是不对他好……”

“好吧,是我先动手的。”诸伏高明打断了大和敢助的话,说道:“既然如此,我当然就要负责到底,而且我对阿阵有信心,既然我们两个相爱了,我自然会想办法扭转那种局面。”

诸伏高明明白大和敢助在担心什么,但是根本没必要。

与其担心那个,还不如担心另一件事。

“敢助君,我想你搞错了,我心情沉重并不是因为阿阵,而是因为那个药店老板。”

“什么?”

“你猜,那个老板还告诉了多少人?”诸伏高明声音艰涩,他完蛋了,真的,他已经可以想象长野的风言风语,比如“诸伏警官和女朋友要在圣诞节买T开黑”什么的,只要想想都觉得炸裂好不好!

“嗯……我想那个药店老板应该不会乱说话。”大和敢助自己说着却都有些不太确定。

“他告诉了你。”

“也只是告诉了我。”

“你都没有去药店买药他就告诉了你。”

“或许他知道我们两个关系好?”

尽管大和敢助尽力解释,但诸伏高明并不相信药店老板的人品,那家伙一定会到处乱说的!

“嗯……”大和敢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磕磕巴巴许久,问出这么一句:“要以诽谤罪之类的逮捕他吗?”

诸伏高明沉默,然后挂断了电话。

诽谤罪?

还能不能更离谱点!

什么都不做最多是在长野丢丢人,真要是以诽谤罪名逮捕药店的老板,说不定会上头条,全国范围内的出名!

那样的事情,诸伏高明当然不可能做。

诸伏高明只能一口牙齿咬碎往肚子里面吞,他沉默地拎着买来的东西回家,就看到琴酒已经在料理圣诞节要吃的大餐了。

“火鸡?”

“没错。”

“我记得我当时买的是熟的。”

“但是酱料很糟糕。”琴酒对诸伏给高明说道:“你弟弟教了我一款蜜汁酱料,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

诸伏高明讶异,他还以为阿阵和小景水火不容,原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在一起聊食谱了吗?

“等一下,手机在我手上,你是什么时候和他聊的?”诸伏高明蹙眉,问:“阿阵,你该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琴酒干咳了一声,显然被诸伏高明说对了,他拜托蓝橙酒编辑了一个病毒,在他用自己的手机联系诸伏景光的时候,显示的却是诸伏高明的手机号码。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酱汁更好吃了。”琴酒岔开话题,说道:“用喷枪稍微烤一烤,入入味儿也能更香脆一些。”

诸伏高明见他不想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说道:“你会的东西不少,不过不要用在违法犯罪上,明白吗?”

琴酒没有回应,只又蒸熟了一些苹果,说是要自己做一些苹果酱。

诸伏高明无奈地摇了摇头,认真地开始考虑起大和敢助对他说的话,阿阵以前的生活的确很不健康,既危险又邪恶,最好还是不要回去。

“你的中文现在还不错吧?”诸伏高明突然问。

琴酒点了点头,对此很自信:“当然,我连文言文都能看。”

种花国的语言博大精深,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难学的一门语言之一,琴酒纵使天纵奇才,此刻说出的话也有八成的水分,他《三国志》都是一边查字典一边看完的。

不过诸伏高明并没有拆穿他,而是说道:“阿阵有兴趣做个翻译吗?”

“没兴趣,也没证件。”

“有不需要证件的工作,就是小说翻译员。”诸伏高明大力推荐着:“搬运种花国那边的小说来我们的网站,然后将小说翻译成日文,看译本的人便会向你支付一笔金钱。当然,因为版权的问题,我们也需要向版权方支付一部分金钱。”

琴酒皱了皱眉,有点麻烦,而且他估计要查着字典才能进行翻译。

“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注册账号,我把论坛链接推给你。”诸伏高明碎碎念着:“虽然每个读者支付的钱不多,但是人口基数很大,所以这项工作实际上收益不菲,只要坚持做下去养活自己肯定是没问题的。”

琴酒打量着诸伏高明的眼睛,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立刻洞悉了诸伏高明的想法。

但是,不可能。

他的未来可能是在组织,也可能是在其他的什么黑色社团,但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成为论坛上的一个翻译员。

他不是针对诸伏高明,只是在针对自己,他的能力不在翻译上面。

“拔丝苹果。”琴酒开口岔开话题,问诸伏高明:“要吃点吗?我刚刚学会的。”

“可以。”诸伏高明答应了。

琴酒松了口气,到一旁去做拔丝苹果。

“做出来之后,是当做午饭吃吗?”

“不,是饭前小零食。”

“那我真的很期待了。”

“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琴酒的脸上带着运筹帷幄的笑容,显然对自己的厨艺十分自信。

不多久,拔丝苹果出炉。

啊……一整个拔丝苹果。

看着果皮外面晶莹剔透的糖衣,诸伏高明颇有种无法下手的感觉,而且总觉得这东西他以前好像见过。

在琴酒将苹果用竹签穿起来之后,那种眼熟的既视感更强烈了。

“是冰糖葫芦!”诸伏高明终于记了起来,指着拔丝苹果说道:“穿起来之后就是冰糖葫芦!”

“没错。”琴酒将一个冰糖苹果递给诸伏高明,笑着说道:“据说种花国那边有喜欢这样吃的。”

拿着大大的裹满了剔透糖衣的红苹果,诸伏高明却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说道:“阿阵,你知道为什么种花国那边的冰糖葫芦苹果都很小吗?”

“嗯……难道是因为他们买不起大苹果?还是以次充好?”

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扶额,看着手上的大苹果说道:“或许是因为太大了无从下口。”

琴酒:……

“直径十八厘米的苹果,你是从我买的那些苹果里挑选的最大的那个吧?”

琴酒:……

“而且苹果太大的话,肉质就太多,事实上外面一层糖衣相比起苹果来说就太少了。”诸伏高明问他:“冰糖葫芦都是用山楂、橘子瓣、小番茄之类的串起来的,对此你有什么体悟吗?”

琴酒:……

体悟就是……那些东西都很小。

“有时候也会用麻山药来做,但那种冰糖葫芦不是越大越好吃,反而细长的麻山药更受欢迎,你又有什么体悟呢?”

琴酒扶额,苦恼道:“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道了。”

他搞错了。

不是什么东西都是越大越好吃的,比如冰糖葫芦。

话说明明叫做葫芦,为什么麻山药也算是冰糖葫芦啊?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诸伏高明手上的苹果……

“苹果太大的话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一个人真的很难吃得下。”诸伏高明举着拔丝苹果递向琴酒,微笑着邀请:“要和我一起吃掉它吗?阿阵。”

坏心情刹那间一扫而空,琴酒贴近了过去,然后就着诸伏高明的手在苹果上轻轻咬了一口。

很脆,甘甜,不粘牙。

琴酒将糖浆熬得很好,那是做任何甜品的重点,虽然苹果的选材不太合适,但真的也蛮好吃的。

“我知道了!”琴酒吃了一口之后立刻又洗了几个苹果,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熬糖。

苹果当然是要大的、红的才最好吃,小苹果反而没有大苹果清甜,但是大苹果做拔丝的话很容易糖浆不够,无法入味,既然如此,切成小块不就行了?

不多久,一碟脆甜可口、糖浆均匀的拔丝苹果块出炉,糖浆晶莹剔透,苹果果肉新鲜,令人一眼望去便口齿生津。

“高明,你觉得这个……”

“阿阵。”诸伏高明凑过去,舌尖轻轻舔舐过琴酒的嘴角位置,看着他发怔的神情笑道:“你嘴角沾了糖浆。”

阿阵嘴角的糖浆,比苹果上的好像要更甜上几分。

第200章 番外·那五年(36)

吃过午饭,下午的时候,两人一起处理了其他的圣诞大餐。

在傍晚,诸伏高明将最大最明亮的伯利恒之星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圣诞树的最上方,那是神圣而充满希望的标志性物品。

圣诞树上又添了一圈小彩灯,彩灯一闪一闪地,增添了许多圣诞气氛。

“阿阵,圣诞快乐!”诸伏高明将那个糖果袜子递给琴酒。

宛如小孩子般,琴酒连忙将礼物从袜子里面翻了出来,那是一把黑色的军刀,刀刃锋利,泛着白色的冷光。

琴酒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拿着军刀一时间爱不释手。

诸伏高明在旁微笑着,恍惚间又看到了当时琴酒握着一把小刀凶神恶煞盯着他的模样,他知道阿阵没有安全感,所以诸伏高明给他。

给他爱意,也给他武器,只要不是太出格,诸伏高明都愿意满足他。

“喜欢吗?”诸伏高明问。

“你……你为什么……”琴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为什么高明会送他军刀?高明不是最担心他搞这些危险的东西吗?

“偶然间看到的,感觉买来防身还不错,就顺手带回来了。”诸伏高明微笑地看着他。

琴酒也笑了,骗人。

这种军刀,不可能会偶然在什么小摊贩上面遇到,肯定是要通过正规网站去购买的,而邮寄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高明一定是很久以前就在为他准备圣诞礼物了。

“这把刀和阿阵很配。”诸伏高明欣赏着,宝刀配英雄,军刀的冷锋与阿阵的气势相匹配,更令人赏心悦目。

“我也有礼物要送你。”琴酒很喜欢高明送他的这份礼物,却也并没有忘记送高明礼物。

“哦?是什么?”诸伏高明没有拒绝,反而十分期待。

“闭上眼睛。”

诸伏高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有细碎的声音,仿佛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诸伏高明感受着这一切,不多久便听到了琴酒的话。

“可、可以睁开眼睛了。”他的声音有些磕巴,似乎是在害羞。

诸伏高明更觉有趣,也更加好奇,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没有什么礼物,只有琴酒,穿着不同的琴酒。

琴酒穿了一件黑色的绅士西服,稍有些紧身,脑袋上戴一个黑色的猫耳发箍,一头银发飘扬。他明显有些害羞与尴尬,低着头,脸红红的,这样的打扮是在太精秒了,也太容易令人从内心深处升起凌辱欲望。

别这样啊……

诸伏高明想,他本来想当个绅士的。

“阿阵,你这……”诸伏高明试图将走歪了的气氛拉回来。

“还……还没有完。”琴酒磕磕巴巴地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想听我……总之……”

磕磕巴巴,害羞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索性放弃。

琴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鼓足勇气,在诸伏高明错愕的目光中重新开口,发出一声有些害羞也有点别扭的:“喵~”

诸伏高明的眼睛一点点睁大、瞪圆,强行压抑的躁动重新翻涌起来,甚至连表面上的绅士风度都有些维持不下去。

他上前,一只手圈住琴酒的腰肢,另一只手在他黑色的猫耳上轻轻捏了捏。

“谁教你的?”诸伏高明笑着问:“那些小电影?”

琴酒屏住呼吸,没有回答。

……其实是蓝橙酒。

可是生物趋吉避凶的本能却阻止了琴酒说出口,总感觉说出来之后情况会非常糟糕。

他之前苦愁于不知道该送诸伏高明什么圣诞礼物,他想过很多,比如一把枪,但估计会被骂,还会被没收;比如高明以前想要的情报渠道,但想了想高明和蓝橙酒的关系似乎不好,又担心他会不高兴,于是告罢。

琴酒真的不知道高明喜欢什么,诸如美食、衣服、书籍之类,总感觉都太过平平无奇,实在无法入他的眼。

总之,选择真的是太困难了,琴酒无奈中求助了自己的外援,蓝橙酒果然相当给力,非但给出了推荐还将道具邮寄了过来。

……虽然有那么一瞬,琴酒真的想给他一枪。

一直拖到了现在,琴酒都没能找到其他合适的礼物,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琴酒还记得,以前诸伏高明想要听他学猫叫,不过被当时的他给拒绝掉了,所以琴酒送给诸伏高明的礼物其实是那一声猫叫。

但现在看起来……诸伏高明好像更喜欢他的穿着。

“你被乱碰!”琴酒躲开诸伏高明的触碰。

很奇怪,明明发箍上的耳朵是假的,但被诸伏高明揉捏之后,却还是令琴酒有种无法解释的羞耻感。

为什么?琴酒不明所以,那又不是他真的耳朵。

“阿阵,你真的……”诸伏高明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地责怪:“很、过、分。”

琴酒茫然又无措,他送了礼物,诸伏高明却认为他很过分?

是因为这个礼物毫无价值吗?也对,高明送了他一把非常好用的军刀,琴酒的礼物却只是一声猫叫。

琴酒试图补救:“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他还可以送别的。

但诸伏高明却已经堵住了琴酒后面的话,用柔软的唇,用细嫩而灵巧的舌。

或许是黑猫服装太紧绷了,琴酒的身体一阵燥热,那双绿瞳受本能控制渐渐迷离。

这样的失神,在组织里是致命的,在高明面前同样致命——致命的具有诱惑力。

越是看着这样的阿阵,诸伏高明就越是想要捶胸顿足,这样可爱又迷人的阿阵,他错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他依稀记得在阿阵第一次对他告白的时候,被他教导了一大通关于友情、亲情之类的知识,当时的他简直就像是个傻子,将这么大一笔宝藏用力朝外推。

不过还好,他和宝藏之间具有着专属的吸引力,兜兜转转阿阵还是落到了他手上。

诸伏高明将手伸向他的衣领,就要拆开这份独一无二的圣诞礼物。

“等一下!”琴酒连忙打断,因为刚刚的深吻有些气喘地说道:“圣诞节火鸡还没有切。”

“圣诞节未必一定要吃火鸡。”

“可是买都买了……”

“阿阵。”诸伏高明打断他,平静却又不容置疑:“不要说扫兴的话。”

扫兴?可是火鸡……

琴酒瞄向桌子上的火鸡。

“的确,不吃些东西可能会没有体力。”诸伏高明沉思。

琴酒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却也跟着点了点头。

然而诸伏高明很快便又说道:“不过还好,你和我的身体都很棒,根本不缺这点体力。”

诸伏高明将琴酒推倒在地,琴酒突然就想到了蓝橙酒的回复,让他什么都不用学习,只听从诸伏高明的命令就好了。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

“高明,电话……”

“不,那不重要。”诸伏高明没有去理会。

然后,电话停了,诸伏高明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礼物的包装已经被拆掉,露出礼物的实质,诸伏高明将手机从上衣口袋中拿了出来,看都不看上面的“小景”二字,直接关机丢到了一旁。

“等等,高明,等一下!”琴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嘘。”诸伏高明将食指竖在自己的唇边,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没人喜欢在这种时候多嘴喊停的人。”

强烈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不同于杀意,也和组织中其他的强者很不一样。

是琴酒明明可以轻易反抗,却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的压迫感。

“让我来教你。”诸伏高明伏低自己的身体,在琴酒耳边低语:“让我叫你什么是T、什么是爱情、什么是……”

温柔的、儒雅的声音说着琴酒所不懂的“专业知识”,黑色的刘海垂落在琴酒的面颊,令他的皮肤痒痒的。

这晚,诸伏高明的手机被关机丢到一旁。

这晚,座机一共响了十二次。

这晚,那颗最大最明亮的伯利恒之星被两人粗暴的动作撞了下来,落到一旁……

第201章 番外·那五年(37)

仿佛再世为人般,第二天清晨,琴酒腰酸背痛地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双眼放空。

诸伏高明就睡在他的身旁,两人第一次同睡一个房间,也同睡一张床。

原来……是那样戴的。

还有润滑以及灌……

咳,琴酒的脸慢慢红了,羞恼难当,简直想一脚将诸伏高明踹下床去。

“砰砰”

“砰砰砰”

外面的砸门声将诸伏高明惊醒,也让琴酒吓了一大跳。

“高明!开门,高明!”是大和敢助。

诸伏高明揉了揉眼睛,快速穿好衣服,给了琴酒一个仓促的早安吻便出去开门了。

家里来客人了,琴酒也下了床,施施然走出房间。

看着诸伏高明凌乱的衣服与琴酒仿佛被狗啃了一口的脖子,大和敢助咬牙切齿,狠狠一巴掌拍在了诸伏高明的肩膀上。

“喂,很痛的。”诸伏高明拨开他的手。

“怎么就没疼死你!”大和敢助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用说,大和敢助明白,诸伏高明这是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昨晚上绝对和琴酒睡了。

“你一大早过来做什么?”诸伏高明不满地问,他和琴酒有了一个愉快地夜晚,却被幼驯染破坏了本该同样愉快的早晨。

“你弟弟都快疯了,你说我来做什么?”大和敢助朝诸伏高明咆哮。

就在昨晚,诸伏高明拒接了诸伏景光的电话,不明所以的诸伏景光急急忙忙给他打电话,问诸伏高明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能遇到什么危险?买了T准备过二人世界的诸伏高明能遇到什么危险?!

大和敢助一秒懂,然后安抚诸伏景光,说今天晚上他们警署有特殊任务,不过没有危险,这才将诸伏景光给哄过去,结果一晚上诸伏高明都没给景光回话,诸伏景光一大早又打电话给大和敢助询问情况,大和敢助也只能跑这一趟了。

淦!

他就不该来,要不是看在小景的面子上!

“多少给你弟弟回个电话,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弟弟了,你能不能多关注他一点!”大和敢助继续朝诸伏高明咆哮,同时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琴酒,高明那么疼爱弟弟,一定是这孙子不让高明接电话!

琴酒满脸无辜,看他做什么?

诸伏高明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走到阳台上去给小景回电话,大和敢助的大嗓门实在是太大了,客厅里根本安静不下来。

诸伏高明回了房间,大和敢助便用更加凶恶的眼神盯着琴酒。

琴酒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却又实在不知道这位是想干什么,他仔细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有得罪大和敢助的地方吧?

“哼。”过了许久,大和敢助冷哼了一声,警告他:“我在盯着你。”

琴酒更加莫名其妙,问:“你脑子有病吗?”

“别以为高明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惯着你,我可不会惯着你。”大和敢助语气严厉:“如果我发现你有对不起高明或者作奸犯科的地方,黑泽阵,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琴酒向来吃软不吃硬,根本不怕威胁,立刻冷笑了一声,嘲讽:“就怕你看不到。”

“你这混蛋!”大和敢助逼近过去揪住了琴酒的衣领。

琴酒就要动手,听见开门的声音又停住了。

诸伏高明打完电话回来,看到这一幕后皱眉,喝斥:“敢助君,放开阿阵。”

“我可没想对他做什么。”大和敢助松手,里里外外用话点诸伏高明:“我毕竟是个警察,就算看着粗暴,做事也是有分寸的,倒是有些人看着就像是一只无辜的小白兔,实际上骨子里凶狠得很,下手也毫不留情。”

小白兔?琴酒想了想,那必不可能是形容他!

诸伏高明则看了琴酒一眼,眉眼间泛起笑意,昨天晚上的阿阵还真的很像是小白兔,既无辜又可爱。

“喂,你们两个!”大和敢助被两人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气得不行,警告他们:“我还在这里!”

“我当然看到你了。”诸伏高明回了他一句,可惜没多少诚意。

“你这家伙,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大和敢助怒道。

诸伏高明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敢助君,我从以前就告诉过你,真正的为一个人好,是看对方需要什么,而不是你认为他需要什么。”

大和敢助一愣,表情顿时有些不太自然。

当时,诸伏高明对大和敢助说这句话的时候,点的是他和上原由衣,可惜大和敢助一直拖拖拉拉没敢告白,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青梅嫁为他人妇。

“反正你说什么都有道理,我不管你了。”大和敢助恼羞成怒,转身要走。

“请等一下。”诸伏高明喊住了他。

大和敢助停了下来,等待诸伏高明给他道歉。

诸伏高明却将黑色的垃圾袋拎了起来递给他,说道:“麻烦了,顺路帮我丢下垃圾。”

大和敢助:……

他真该将这袋子垃圾扣诸伏高明的脑袋上!

大和敢助气愤离开,却还是帮他将垃圾拎了出去。

看着大和敢助走远,诸伏高明关门的时候感慨:“看样子没有太生气。”如果生气的话,也不会帮他顺路丢垃圾了。

“如果他很生气,你就会和我分手吗?”琴酒听到了诸伏高明的嘀咕,心中生起强烈的危机感。

“当然不会,爱情其实是很私人的事情,只关你我。”诸伏高明的手指在自己和琴酒的身上来回点了下,笑着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敢助君生气了,我大概还要花时间去哄一哄,让他认可你。”

“你不说只关你我?”

“但是我想让你们成为朋友,这就和他有关了。”诸伏高明解释。

琴酒却皱起眉头,和那个大嗓门的家伙成为朋友吗?真是怎么都感觉很不靠谱,那家伙看着就不是适合当朋友的人。

“别看他那样,事实上敢助君很温柔的。”诸伏高明为自己的幼驯染辩白:“其实心思也很细腻,很敏感。”还很羞涩,所以当时才会错过由衣。

过去的事情就好像是一根针,已经深深刺入了大和敢助的心中,只剩惆怅。

没有办法,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所以诸伏高明才更加珍惜和琴酒的现在。

“阿阵,你永远陪着我好不好?”诸伏高明问。

“好啊。”年轻人不懂维系一段感情的艰难,开口便是永远。

“我们说好了,既然说好,那就不准毁约。”

琴酒笑了,反客为主地警告诸伏高明:“招了我,你就别想逃了,高明。”

强烈的占有欲在琴酒的眼神中燃烧着,却反而令诸伏高明更加安心,毕竟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虽然诸伏高明一向不过圣诞,但每到圣诞节,他还是会向朋友、家人、上司发送问候短信,但因为昨晚突如其来的Y火,他没有给任何人发送消息。

奇怪又令诸伏高明不安的是,今天到了警局,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对此发出异议。

不责怪他当然也没关系,但是没有人问一句,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一直熬到了中午,才终于有同事贴了过来,试探着问:“诸伏君,什么时候把内人带过来看看?”

伴随着第一个人的询问,整个警局仿佛沸腾了一般,一群人全都围上了诸伏高明。

“听说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

“不对,不说是可爱型的吗?”

“我听说,那个女人很漂亮,诸伏君,大家都是同事,把嫂子带过来认识一下嘛!”

“昨天我都没敢打扰,连祝福短信都不敢发,而且也在犹豫,我究竟应该祝你们圣诞快乐还是祝你们百年好合?”

“哈哈哈,不如祝早生贵子吧!”

完蛋了,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或许是早有预料,诸伏高明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他对这些人一一点头示意,微笑着将内心的尴尬掩饰。

“喂,你们是太闲了吗?”大和敢助虽然早上被诸伏高明气得不行,但这会儿也还是过来解围了,大嗓门地朝这些人喊:“一个个这么八卦,你们是那些长舌妇吗?”

有女警不愿意了,“你才是长舌妇!”

“抱歉抱歉,敢助君不是这个意思。”上原由衣连连摆手帮大和敢助解释着,脚下狠狠踩了大和敢助一脚,让他这样口不择言。

总之,在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的解围下,诸伏高明总算得以脱身。

他找了个出外勤的机会,逃到外面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活该。”大和敢助幸灾乐祸:“恭喜你,成为最近长野讨论热度最高的人物!”

诸伏高明淡淡瞥了他一眼,责备:“太无礼了。”

“哈哈哈哈!”大和敢助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旁的上原由衣也跟着笑,他们倒是很少见高明吃瘪的模样,但这次他可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那个老板……”诸伏高明的表情十分复杂,那个老板是真的很碎嘴啊。

“谁叫你非要到认识的人那里去买!”大和敢助嘲笑他。

“长野人又不多,会认识也没办法吧?我又不可能跑太远去买。”诸伏高明叹了口气。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的一失就是当时不该图方便,要是真跑远一些去买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诸伏君竟然会喜欢黑泽君那样的人,真令人惊讶。”上原由衣开玩笑道:“说起来,小时候我还幻想过要当你的新娘呢。”

“什么时候?”大和敢助被惊呆了,然后对诸伏高明怒目以对。

“最好不要。”诸伏高明也连忙拒绝。

“哈哈,都说了是小时候啦!”上原由衣笑着,突然又被一股莫名的悲伤感侵袭,声音也渐渐低了:“现在已经不会再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不会再幻想成为诸伏高明的新娘,也不会再幻想成为大和敢助的新娘,上原由衣早已认清了现实。

现在的他们,只是普通的幼驯染兼同事罢了。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感慨:“往事如流水。”

第202章 番外·那五年(38)

这次外勤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案情,一个老婆婆在买菜的时候捡到了一枚钻戒,大概是不小心挤掉的。

三人走了一趟,拿到戒指的时候,诸伏高明下意识想到了琴酒。

戒指……

如果求婚的话,无论如何也需要戒指吧。

大和敢助与上原由衣没有说话,显然看着这枚戒指也都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们会帮忙找到失主的。”诸伏高明戴上手套接了过来,放进了证物袋中,严肃认真地对老婆婆保证。

“那就麻烦你们了,这样珍贵的东西丢了,失主一定也非常着急。”

三人点了点头,对老婆婆简单询问做过笔录后,又感谢过对方便离开了。

“需不需要证物袋啊?”大和敢助吐槽诸伏高明的严谨:“只是失物招领罢了。”

诸伏高明认真地说道:“言寡尤,行寡悔。”

“真受不了你。”大和敢助摇了摇头。

一旁的上原由衣笑道:“好啦,谨慎些又不是什么坏事。”

“敢助君,我们是警察,更应该谨慎行事。”

“你们两个家伙,受不了了!”大和敢助快走几步,走在了两人前面。

诸伏高明和上原由衣都笑了,两人轻轻击了下掌心,在气大和敢助这上面可谓革命情谊深厚。

几人将钻戒送回警局,又做了些其他案件的分析,一天的时间便匆匆而过。

“再见。”

“明天见。”

和朋友、同事们打过招呼,诸伏高明离开了警局。

他去商场买了些菜,回到家后便见琴酒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台阶上。

“阿阵,不开心吗?”

琴酒抬头,以质问的语气说道:“外面都在传,你找了个女朋友。”

诸伏高明惊讶,问:“你出去了?”

“嗯。”琴酒也并非每天都待在家里,他也会有出去的时候,不过每一次出去都做足了准备,伪装地令人看不出是谁。

“阿阵是因为这个在不开心?”

“为什么要说是女朋友?”琴酒质问他:“难道交一个男朋友让你觉得很丢脸吗?”

尽管霓虹这边也并非厌恶同性恋,但总归不符合霓虹人的常态,再加上外面的流言蜚语一刺激,琴酒顿时便想歪了。

会不会高明也觉得羞耻?

会不会高明也认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很恶心?

可如果真的那样认为,又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难道就只想和他玩玩吗?

“我没有必要逢人便解释自己喜欢的是个男人。”诸伏高明并不紧张,事实上,他谈恋爱的消息除了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之外,其实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正如诸伏高明所说,恋爱是很私人的事情,他会告诉自己的好友,却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琴酒却更生气了:“那你倒是有必要告诉别人你喜欢女人了?”

“那也不是我说的。”诸伏高明眼神无辜。

后面一系列责备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仿佛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琴酒尴尬地看着诸伏高明,半天才挤出一句:“可是外面都在传。”

“这个啊……”诸伏高明苦笑道:“恐怕要从去药店开始说起了。”

事情不长,也不复杂,但是有人的嘴实在是太碎了,碎到估计现在长野没几个人不知道了。

如果真要说诸伏高明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那就是他应该在药店老板说“女朋友”的时候便提出反驳,但两人说到底只是普通见过面的关系罢了,他当时真的没想太多,也没必要对一个外人解释太多。

于是,现在全长野沸沸扬扬地传他和女朋友共度圣诞,这可真是让诸伏高明有苦说不出。

“他怎么能这样说!”琴酒浑身戾气,十分不爽:“那种话多的家伙,就应该让他永远闭嘴才行!”

感受到琴酒隐藏在戾气之中的杀意,诸伏高明抬手,在琴酒的脑袋上面轻轻敲了一下。

“喂!”

“不能冒出恐怖的想法。”诸伏高明警告他,脸色也板了起来。

琴酒明显有些不服气,说道:“可是他乱造谣……”

“他只是八卦了一些罢了。”

“一个男人,干嘛那么八卦!”

“这和男女无关。”诸伏高明认真地说道:“总之,这件事情虽然是药店老板不对,但大家毕竟都是邻里乡亲的,所以阿阵不要去伤害他,好吗?”

看着诸伏高明严肃的表情,琴酒虽然心有不满,但也还是只能点了点头,问:“是东边的那家药店吗?高明,以后不要去那里买药了!”

“好,一定不去了。”诸伏高明被他的小脾气给逗笑了,不高兴了就不给药店老板赚钱,阿阵还真可爱。

两人吃过晚饭,又进行了一番“专业”探讨,深夜两点钟,两人才睡下没多久,警署那边突然打来了电话。

“凶杀案?”接到电话后,诸伏高明十分震惊,问:“确定过死者身份了吗?”

“身份是亚田玲子,她和未婚夫樋口斋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尸体被发现在她经常上下班会路过的垃圾桶中,只找到了她的一个头颅。”署长严肃地说道。

“好,我马上到。”诸伏高明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已经穿好了衣服。

琴酒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困倦地问:“要出警吗?”

“嗯。”

“大晚上这么着急?”

“一起碎尸案,很严重。”诸伏高明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说道:“你继续睡吧,我去看看。”

“嗯。”琴酒发出浓重的鼻音,又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这样严重的案件,在整个长野都不多见,尤其凶手手段过于残忍,竟然会将死者碎尸。

诸伏高明赶到现场的时候,死者的未婚夫已经因为心脏病发被送进了医院,正在抢救中。

“死者亚田玲子,已经比对过DNA了,而且她和未婚夫樋口斋关系一直很好,预定在下个月结婚,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大和敢助快速走到诸伏高明身边,语气沉重极了:“一个糟糕的消息,钻戒的主人找到了,就是已经被害的亚田玲子。”

诸伏高明的眼神一暗,一对恋人欢欢喜喜准备结婚,结果未婚妻却被杀害,实在是太悲惨了。

“樋口斋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刚刚见到尸体受了刺激,正在医院进行抢救,暂时没办法找他询问情况。”大和敢助补充。

诸伏高明看向一边被同事们询问的青年,问:“他是谁?”

“是报案人,就是他发现了尸体。”

诸伏高明点了点头,朝那个青年走了过去。

“我……我说了,我喝醉了。”青年的脸上现在还泛着红,一身的酒气,显然没有说谎:“是,我回来的路上发泄不满,踢了垃圾桶一脚,但最多也只是破坏公物吧?我并没有杀人,我没有……”

青年的意识现在还有些不太清醒,做笔录的人相当犯愁,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

“这样的证言是没有法律效应的。”大和敢助在诸伏高明耳边说道。

诸伏高明点头,问醉酒的青年:“你今天在哪里喝酒?”

“同事聚餐,在一家烤肉店。”青年报出了烤肉店的名字。

诸伏高明点了点头,见同事还在继续为青年做笔录,自己则和大和敢助去了那家烤肉店。

烤肉店已经歇业了,但因为突然发生了恶性事件,烤肉店的店主十分配合警方,大半夜的起来解释情况。

“是,今天的确有一个公司来这里聚餐,但看起来他们的关系不太好。”

“公司老人欺负新人,高管压榨普通员工,几乎所有的公司都是这样,但今天这家公司做的太过分了。”烤肉店的店主说起这件事情来都十分不忿,“今天似乎是有一个销售的业绩没有达标,他们便一个个轮着给他灌酒,不喝都不行,还在那个人的酒里面放辣椒面,真是令人看不过眼。”

“那个人是不是瘦瘦高高,戴一副金丝眼镜?他的领带这里有一朵绣金的玫瑰花?”诸伏高明形容着那个踢翻了垃圾桶的青年模样。

“没错,警官,难道他就是凶手?”店主被吓了一跳,紧张地问:“该不会是被欺负得狠了所以去报社吧?”

“您误会了,他不是凶手,这起案件我们正在调查中。”诸伏高明严谨地说道。

诸伏高明又向店主打听了一些有关青年和他公司的事情,得到答案后对店主道谢,然后便离开了。

离开烧烤店后,大和敢助突然用手肘捅了捅高明的腰窝,朝他示意:“你家那位怎么和个幽灵一样?”

诸伏高明的眼睛却是一亮,快步过去握住了琴酒的手,问:“怎么出来了?冷吗?”

第203章 番外·那五年(39)

“怎么出来了?冷吗?”琴酒还没回话,大和敢助已经学舌鹦鹉般又在一旁重复了一句,眼神中的鄙夷十分明显,“他出来说不定是来盯着你的,你还真以为他是担心你?”

大和敢助看不上琴酒。

他承认,他对琴酒是有些偏见的,但是琴酒身上的气质的确非常危险,而且琴酒也确确实实曾给过他一记背摔。

这个仇,大和敢助可不会忘记。

琴酒没有看大和敢助,只拿出一条围巾给诸伏高明戴上,说道:“你出来的太急,忘了戴围巾,天气很冷别着凉了。”

大和敢助顿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没想到琴酒竟然也会有这样体贴的时候,他依稀记得半年前琴酒还对诸伏高明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甚至就连诸伏高明睡在外面都没有表露任何情绪,连条毯子都没给他盖。

现在这个人是谁啊?黑泽阵是不是被谁夺舍了?

“你也穿得不厚,快回去休息吧。”诸伏高明欣慰而甜蜜地笑了。

“我听说是一起碎尸案,你要小心一点。”琴酒警告诸伏高明:“一般来说,可以将尸体从容碎尸的人,内心深处都有充满暴戾的另一面,哪怕平日里看着再如何和善,若另一面占据上风,那个人就会变成危险的犯罪分子,所以哪怕嫌疑人表现得十分温和你也要警惕一些。”

“你倒是明白犯罪分子的心理。”大和敢助故意说道,眼神审视着琴酒。

琴酒也并不紧张,冷淡地回应:“那是《犯罪分子心理学》上面的内容,无知的话就要多读读书。”

大和敢助:……

诸伏高明被逗笑了,见大和敢助死死盯着自己,于是干咳了一声,朝琴酒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我陪你。”

“抱歉,这起案件还在调查中,暂时不能透露消息。”大和敢助立刻阻止诸伏高明对琴酒透露细节。

琴酒冷冷扫了他一眼,半晌后收回视线,问诸伏高明:“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调查。”

“快回去吧,你在这里也只是分高明的心,影响案件的调查进度。”大和敢助又泼冷水。

琴酒看着大和敢助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凶狠,但诸伏高明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对大和敢助的不满,和诸伏高明告别后便离开了。

等琴酒的身影走远,诸伏高明这才有些不悦地问自己的幼驯染:“敢助君,你在针对阿阵?”

“没错。”

“为什么?”

“因为他看起来就很可疑。”大和敢助严厉地说道:“高明,你仔细想想,我们长野一直都十分平静,突然出了凶杀案,外来行凶者的可能性很大。而最可疑的外来人士是谁?就是你身边的黑泽阵。我不让你对他透露案情的细节不是因为警局的规定,高明,你必须承认,在这起案件上,黑泽阵有极大的嫌疑!”

诸伏高明愣住,他皱了皱眉,想反驳,却又没能说出口。

诸伏高明当然非常信任琴酒,但是从客观上来看,大和敢助所说却也并无错误。

“他已经在我家住了快一年了,没理由行凶。”过了许久,诸伏高明开口,并提前打断大和敢助要脱口的话:“我知道,你怀疑他也理所应当,住了快一年并不是洗脱他嫌疑的理由。但是敢助君,如果你不信任阿阵,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近一年的时间他和我住在一起,我们在互相影响,也在互相了解。我相信他,我也对自己有信心,这起案件绝对不是阿阵做的,我可以保证。”

你拿什么来保证?大和敢助想说,却也明白诸伏高明的坚持。

算了,反正大和敢助也没有证据证明是黑泽阵杀了人,那本来也只是一种怀疑,更别提还夹杂着几分他对黑泽阵的偏见。

“我知道了。”大和敢助不情不愿,却也没有继续反驳,只是提醒:“但是你也必须恪守规定,不要将案件的详情透露出去。”

“我明白。”诸伏高明答应,心里却也明白,大和敢助并没有完全信任阿阵。不过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诸伏高明会让大和敢助明白阿阵的可靠与可信。

琴酒回去后也没有休息,而是连夜给情报贩子发了消息过去,确定这起案件不是组织或者其他的社团犯下的,这才放心。

清晨,琴酒早早出门,去了之前诸伏高明买T的药店。

“老板,一盒阿莫西林。”琴酒低着头,开口。

“好。”老板转身去找药。

琴酒又问:“我听说老板的生意很好,很多人都来你这里买药?”

“没错,这附近也没有其他药店了,另外找药店的话要走很远才能找到。”药店老板笑呵呵地找了药来,递给琴酒的时候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就连诸伏警官都跑来我这里买东西,不过他买的可不是药。”

琴酒:……

他还没主动问,没想到老板自己就招了。

“知不知道是什么?是T。”药店老板满脸兴奋地传播着谣言:“他女朋友长得可白净了,瓜子脸,大眼睛,一头黑长直,他们在圣诞那天啊……啧啧,真不知道他女朋友能不能受得了诸伏警官的那个。我想着应该没问题,毕竟诸伏警官挺温柔的,做那种事情一定也非常温柔。”

的确温柔,琴酒想,温柔却强势。

“那个女人你见过?”琴酒也表现出十分好奇的模样询问药店老板。

“那种事情不用见也能知道!”药店老板说道:“你想啊,警局里面是没有好看的吗?可是诸伏警官都看不上,那是因为什么?因为女警都是一群男人婆,诸伏警官那样温柔的人当然也喜欢温柔贤惠的了。”

琴酒:……

好家伙,讨厌女警都被老板给说出来了,这到底是从哪得出的结论?

这种话要是流传出去,高明大概会被全警署的女警排斥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老板提醒着琴酒。

“放心,我一定不会外传。”琴酒接过药,意味深长地看了老板一眼,结账后离开了。

长野这种地方平日没什么大新闻,一个在长野受欢迎的警察和女朋友共度圣诞,这个八卦估计可以传上一段时间了。

老板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放纵自己的八卦以及吐槽欲罢了,没人的时候便在药店里面整理药物,嘴里还轻轻哼着歌。

约莫半个小时后,正哼着歌摆放药物的老板突然从药柜的玻璃反光上看到了一个人影,他刚想转身,整个人便被一个大麻袋套了起来,紧接着就被一顿拳打脚踢。

“唔……啊,天杀的啊,谁啊?”

“谁打我?放开我,放我出去!”

“嗷,痛,你踩到我的手指了,啊——”

琴酒一言不发,将老板套麻袋之后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撒丫子就跑,他已经看过了,周围没有监控也没有行人,他甚至还在买药之后多等了半个小时才动手,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是他干的。

竟然敢吐槽高明!

竟然说高明喜欢女人!

竟然还将流言蜚语传得长野到处都是!

琴酒听高明的,不动杀意,也没有将对方重伤,但是他绝对要揍这个小老板一顿出出气!

于是,当诸伏高明出了一上午的外勤,中午回到警署的时候,就看到药店老板鼻青脸肿地在做笔录。

“我这疼,这也疼,浑身都疼啊。”

“我哪知道是谁,他拿着个麻袋,直接就给我套头上了。”

“那个杀千刀的啊,这不是欺负人嘛!”

“得罪人?我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啊,我开药店的,当然是以和为贵。”

诸伏高明:……

看着药店老板,他的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该不会……

要说药店老板以和为贵诸伏高明相信,但若说他谁都没得罪这就不可信了。

药店老板去八卦,诸伏高明虽心有不满,但他身为警察当然不会蓄意报复,可有人却不是这么好惹的。

阿阵,是他吗?

“指纹比对了吗?”诸伏高明问。

“这就是个小案子罢了。”负责问话的警察朝诸伏高明说道。

“作案工具在哪?”

“麻袋在那里。”老板指着摆放在办公桌上的麻袋说道。

诸伏高明走了过去,麻袋很粗糙,想要找到指纹需要用复杂的方法,而这只是个小案子的确没有必要,况且如此粗糙的物品上指纹肯定也断断续续,根本无法通过指纹查出凶手。

是阿阵吧,诸伏高明心里边却更加确定了。

“我要回家去一趟。”诸伏高明朝值班的警察说道:“我下午会回来。”

值班的警察点了点头,记录了下来。

诸伏高明回到家中,就看到琴酒正在双杠上做着手臂的力量强化训练,一见他回来便立刻跳了下去。

“案件破了?”琴酒心情极好地问。

“没有。”诸伏高明打量着琴酒,问他:“你今天心情很好?”

“还不错。”

诸伏高明又问:“你心情好,该不会是因为你将药店老板打了一顿吧?”

第204章 番外·那五年(40)

琴酒错愕,但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高明发现端倪。

但很可惜,诸伏高明已经发现了。

“原来老板真是你打的。”诸伏高明扶额,说道:“我之前明明已经和你说过,不要去伤害老板,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本来只是去看看。”琴酒解释,但是那个老板太可气了,不揍他一顿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怒。

“这样是不对的,阿阵。”

“那只是你定义的不对。”琴酒反驳:“我没有杀了他,也没有将他伤得太重,我只是给了他应有的惩罚罢了。”

诸伏高明扶额,那个老板被打得鼻青脸肿,那可不是什么应有的惩罚。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可以以和平的方式去处理,你要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诸伏高明告诫自己的恋人,“你今天打了他,虽然是有理由的,但在法律上事情就通不过去,药店老板已经报警了,如果被发现是你动的手,你就会被抓起来。”

“现在你已经发现了,所以你要将我抓起来吗?”琴酒将了诸伏高明一军。

诸伏高明苦笑,阿阵真的是太了解他了。

“我不会抓你,也不会举报。”

琴酒心里边有些小得意,他就知道,高明在乎他胜过在意自己警察的身份。

“但是,我也不认可你的做法。”

琴酒不以为然,不认可就不认可,他并不在意,大不了以后做得更加隐蔽些,不要让高明发现就行了。

“阿阵,你真的要调整一下你的心态,如果你去和他好好说……”

“那种人,就算再怎么好好说也没用吧!”琴酒反驳,语气恶劣极了:“你有没有告诉过他,让他不要乱传谣言?你一定说过了对吧,但是他有听吗?他没有!”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好好听人劝的,不然的话哪还有那么多暴力流血事件?

既然口头劝说不听,那就用拳头对他讲。

“可是就算你打了他,他也根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无所谓,反正他以后不会再提你的事情了,只会逢人就抱怨自己被打的事情。”琴酒笑了,学以致用:“这就叫做‘围魏救赵’,你教我的。”

诸伏高明:……

他不由开始反思,让阿阵学习《十六计》究竟是不是错了?

“这样是不对的。”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试图让琴酒赞同自己的想法:“我和老板怎么说也认识,看到他被打成那副模样……”

“开心坏了吧?”琴酒打断,问他。

诸伏高明:……

“别说以前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朋友,他那样造你的谣,难道你就不像揍他一顿?”琴酒打量着诸伏高明,语气戏谑:“你是警察不方便动手,我帮你打。看到他鼻青脸肿去警局告状的模样,是不是有种老天开眼的感觉?”

诸伏高明沉默,半晌后轻轻笑了。

的确,感觉还蛮爽的。

琴酒仿佛得到了鼓励,继续说道:“所以我说,那种人就是欠收拾,多教训他几顿,他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虽然表面上很爽,但实质上还是做错了。”诸伏高明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对琴酒说道:“我一直在教你,你也要好好学习,多看书,修身养性,以前的那些土匪习气尽量改掉。”

“我没有……”

“药店老板不合你的心意你打了他,还可以说他是造谣,也可以说他并不重要。但是之前,敢助君来给你送鸡蛋,你为什么也打了他?他虽然和你没什么关系,但他是我的朋友,你连我都不在意吗?”诸伏高明质问着琴酒。

琴酒一时哑口,他想说自己没打,但在诸伏高明审视的目光中,到底还是没敢说出来。

“你可以打药店老板,也可以打大和敢助,如果哪天我惹你不高兴,你是不是也要打我?”诸伏高明更进一步。

琴酒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他连忙辩解:“我没有想过要打你!”

“是,你没想,但你无法确定自己永远都不会打我,我说的没错吧?”诸伏高明问。

琴酒紧张地看着诸伏高明,想要反驳,却又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毕竟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诸伏高明继续说道:“你打我的话那就算是家暴了,你知道家暴是要被判无妻徒刑的吗?”

一听这话,琴酒顿时急了:“我不会打你,高明,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不会……”

诸伏高明直接打断他的话,问:“以后脾气能不能不要那么暴躁了?”

“可以。”琴酒点头。

“那多读书,修身养性?”

“嗯。”琴酒认真答应。

“那现在就去练书法吧,书法能够让人静下来。”

琴酒再次点头,不敢惹诸伏高明不高兴,去书房练习书法了。

见琴酒乖巧地去练习了,诸伏高明的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这就叫做“釜底抽薪”,这十六计,阿阵还是没学精通啊。

这到底还是琴酒做得不对,诸伏高明买了些水果去看望老板,顺便询问他有关打人凶手的线索,又和老板一起声讨了一番那个“坏蛋”。

很快,诸伏高明的注意力又被转移到了碎尸案上,死者亚田玲子的未婚夫樋口斋出院了,樋口斋是一个画家,名声不上不下,但家里有钱,前段时间甚至为他开了个个人画展,当时在长野还挺出名的,毕竟这地方很少有画展。

诸伏高明看过对方的作品,或许是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樋口斋所画的画作往往充满暗黑色调,以一种扭曲的情绪跃然纸上,令人看着便十分压抑。

据樋口斋所说,之前亚田玲子是他的助理,因为亚田玲子个性开朗,令樋口斋感受到了人间的光明与温暖,所以两人很快相爱,亚田玲子不管是在事业还是家庭上都帮了他不少,一个月前的画展便是亚田玲子一个人跑前跑后才操办起来的,樋口斋只需要安心画画就好,十分省心。

也正是因为两人那样相爱,所以樋口斋才会悲痛欲绝,他很难想象未来没有亚田玲子的日子一个人该如何度过,他们已经约好了下个月就要结婚,甚至约好了要环球旅行,到世界各地去度过蜜月。

“您能想象吗?警官,我每天睁开眼睛,玲子却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她会为我泡茶,会过来给我早安吻,她对我那么重要,她已经完全融入了我的生活,这让我怎么能接受没有她的日子?”樋口斋哭了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淌落。

“樋口先生,请节哀。”诸伏高明安慰他,又道:“我们现在所能为亚田小姐做的,就是尽快找出凶手,以告慰她的上天之灵。请问亚田小姐平日有和什么人结怨吗?”

“不,没有。”樋口斋说道:“玲子的性格很温柔,她待人和善,从来都没有和谁红过脸。”

“那樋口先生有和谁结怨吗?”

“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对我不满的人杀害了玲子?”樋口斋激动起来,问:“是我害死了玲子吗?是我害死她的吗?是……是……”

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表情痛苦。

“樋口先生!”诸伏高明一惊。

大和敢助连忙上前,从他的衣服里面翻出药,给他吃了一颗,樋口斋的状况这才重新缓了过来。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大和敢助担心地说道。

“不,不用了,都是老毛病了。”樋口斋摇头,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诸伏高明:“警官先生,杀害玲子的凶手是谁?真的和我有关吗?”

“不,目前我们还在调查,樋口先生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

“不要着急?怎么可能不着急!”樋口斋提高音量,情绪激动地说道:“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我的父母,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你让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请冷静一下,樋口先生。”诸伏高明担心他一次犯病,只能终止谈话:“这次询问就到此为止吧,我想去问问其他人。”

“不,你问我……”

“樋口先生,有任何消息我们会通知您的。”诸伏高明认真看着樋口斋的眼睛。

“可是……好吧。”樋口斋妥协了,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警署。

“这样可不行啊,他的身体问几句话便容易受刺激。”大和敢助无奈地说道:“我去医院问过了,他的心脏病十分严重,虽然家里有钱也在尽力调养了,但先天性的心脏病很难痊愈,受不得刺激。”

“也是可怜人。”

“嗯。对了高明,他刚刚说的你听到没有?他的家人似乎一开始不同意他们两个结婚,我认为这件事情需要调查一番。”大和敢助捕捉着刚刚记录下来的重点。

诸伏高明露出欣慰的笑容,英雄所见略同,这件事情的确值得调查。

于是,一对幼驯染轻轻击了下掌心,一起去了樋口斋的父母家中,准备就这件事情询问一番。

第205章 番外·那五年(41)

樋口斋的父母与樋口斋对于亚田玲子的看法截然不同。

“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樋口斋的母亲尖酸刻薄地说道:“如果是好人家的女孩,我们怎么可能会反对,阿斋的身体很不好,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也喜欢他的女孩子我们当然会非常高兴,但是那个女人不行,绝对不行!她以前可是新宿那边的舞女!”

“樋口家的儿媳妇,绝对不能是一个舞女。”樋口斋的父亲也板着脸说道。

诸伏高明很惊讶,问:“亚田小姐之前是舞女?”

“对,就在新宿的歌舞伎町工作,本来我们还不知道,她以前的客人追了过来我们才发现!”樋口斋的母亲“呸”了一声,愤怒又鄙夷:“那样的女人,一定是看中了我们家的钱财,要说她有多爱我们阿斋,我才不相信。阿斋从小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才会分不清好坏,那么单纯,被坏女人骗了去!”

诸伏高明与大和敢助对视一眼,都捕捉到了樋口夫人说出的一个关键。

大和敢助问:“她的客人追过来了?那位客人已经离开了吗?”

“两周前阿斋拧着性子非要和那女人结婚,那个客人就离开了。”樋口夫人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说道:“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天天都去纠缠那个女人,阿斋都因为这件事犯了好几次病。”

樋口老爷补充:“一个月前,阿斋要办画展的那次,那个男人也在,还在画展上大闹了一场。”

诸伏高明讶异,说道:“这一点樋口斋先生并没有和我们说过。”

“他是个傻小子,只知道说那女人的好,怎么可能会和你们说这件事。”樋口夫人一副伤心的模样,显然他儿子的做法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非常难过。

樋口夫妇对他们的孩子很好,他们家大业大,却只有樋口斋一个孩子,樋口斋又有先天性心脏病,可以说是从小被两人宠到大的。

樋口斋性格温煦,并没有被两人宠坏,待人十分温和,结果喜欢上那个女人之后便不管不顾地要和她在一起,哪怕樋口夫妇向他解释了亚田玲子之前的职业与不检点,也还是没能得到樋口斋的体谅。两个月前,樋口斋还因为这件事情和家里闹别扭,从家里搬了出去,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这可是令二老担心坏了,也越发不喜欢亚田玲子,但樋口斋放下话来,一定要等两人结婚之后才肯搬回来。

樋口斋有先天性心脏病,在家的时候有他们和一群仆人照顾着,但在外面万一出个一差二错的该怎么办?所以两周前,樋口夫妇终于松了口,答应让他们结婚了。

“樋口先生还没有回来住吗?”大和敢助也有些紧张,“他的心脏病看起来十分严重,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没人看护着很容易发生危险。”

“我已经让家里的管家过去照顾他了。”樋口老爷说道,他是关心自己儿子的,可是儿子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怎么都不肯回来,一定要查明真相再说,“那孩子,怕是连我们一起记恨了,认为是我们害死了亚田玲子。”

“怎么说?”诸伏高明问。

樋口老爷没有直说,而是反问两人:“两位警官,听我们这样反对他们的婚事,你们一定也认为我们的嫌疑很大吧?”

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都没有说话。

樋口老爷叹了口气,说道:“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有一个好女人嫁给他当然重要,但若是他一定要选那个女人,我们也不是不能让她进门。两位警官也看到了,阿斋真的很喜欢她,我们做父母的又怎么可能冒着让阿斋心脏病发的危险去害死那个女人呢?”

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深以为然,樋口斋在医院抢救那次可是真的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樋口夫妇知道他们儿子和亚田玲子的感情,应该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两位警官,还希望你们可以尽快找到凶手,也算是还我们的清白,也能让阿斋尽快搬回来住。”樋口老爷语重心长地拜托。

“我们一定会的。”诸伏高明心情沉重地答应。

两人又问了樋口家的仆人和保镖,对于亚田玲子,一个个也都是感官各异,有认为她是个好女人的,也有认为她不检点的,还有单纯觉得那女人漂亮的。

两人都简单问了一遍,然后便回了警局,将所有笔录整理出有价值的信息。

“这起案子……”大和敢助苦恼地说道:“难道还要去东京的新宿调查吗?”

“或许吧。”诸伏高明手中的钢笔在指间打了个转,然后轻轻点在了一行字上,说道:“但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客人。”

大和敢助立刻将客人的信息整理了出来,说道:“他之前住过这家宾馆,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人了。”

“未必没人了。”

“你是说他还没有离开?”大和敢助震惊地看向诸伏高明,问:“他还留下来做什么?你怀疑他是凶手?”

“他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诸伏高明推测:“樋口夫妇虽然说过他离开了,但他究竟有没有离开谁都不清楚,毕竟没有人真正看到,他们只是发现那个男人没有继续纠缠亚田玲子,所以才猜测他已经离开了。事实上,那个男人很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依旧住在宾馆里面。”

“说实话,你认为他的嫌疑多大?”大和敢助心情沉重地问。

“至少八成。”

大和敢助深吸一口气,能让诸伏高明说出“八成”,对方的嫌疑可真是不小,接下来只需要一些证据,或许这起案子就可以结案了。

男人叫秋田肆,是个理财产品的客户经理,工作便是从客户的手里将钱拿出来投入理财产品之中。

秋田肆是个金牌经理,在公司永远都是业绩的前三名,公司的老板有意提拔他,不过几次都被他拒绝了,只在薪水上要求了提升。

尽管薪资丰厚,提成不菲,但这样赔笑脸的工作到底还是压力太大,每隔一段时间秋田肆便会去歌舞伎町发泄压力,有时候是找个小姐共度良宵,有时候是喝酒作乐,唱歌跳舞。

秋田肆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认识亚田玲子的。

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到了他入住的宾馆之后,秋田肆并没有离开,而是将自己与亚田玲子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他们。

“她的舞蹈真的很美,你们真应该看看,可惜……”秋田肆摇了摇头,眼神流露出浓烈的哀伤,他继续说道:“我经常去看她跳舞,一来二去的,我们也熟悉了,我就成为了她的客人。那天晚上开始之前,她对我说我是她唯一一个男人,我当时就和她开玩笑,说对于她那种女人来说,每个男人都是唯一一个。”

正在记录的大和敢助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秋田肆。

秋田肆的眼神中哀意更浓,痛苦地说道:“但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真的是她第一个男人。事后我就后悔了,我对她道歉,我开始追求她,我想要和她结婚,但是她辞去了歌舞伎町的工作,之后就从东京消失了。”

“你说话那么伤人,她怎么可能和你结婚!”大和敢助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可是……可那是歌舞伎町啊。”秋田肆痛苦地辩解着:“我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

“你以为她水性杨花,以为她有很多个男人,然后你发现自己错了,发现她真的只有你一个男人才开始疯狂追求她。”大和敢助嘲讽:“呵。”

“这只是男人的劣根性罢了!”秋田肆瞪着大和敢助,说道:“如果是你,一定也会喜欢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属于你的女人吧?”

“至少我不会在意她以前是不是有过男人。”大和敢助的眼神冷漠极了。

“敢助君,问话与笔录不要掺杂个人情绪。”诸伏高明将纸笔从大和敢助那边拿了过来,自己开始记录,问秋田肆:“你是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大概在一年多以前。”

“那个时候,亚田玲子就已经和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了吗?”

“对,他们在一起了,但是我不介意。”秋田肆有些忌惮地看了大和敢助一眼,说道:“因为她现在的男朋友是个病秧子,根本没办法行房。”

“哼。”大和敢助冷哼了一声。

秋田肆表情难堪,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

诸伏高明却并没有介意,继续问:“你一直纠缠她,她都拒绝你了吗?”

“是,她拒绝我了,她竟然说她喜欢那个病秧子!”秋田肆激动地说道:“那个男人有心脏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躺进棺材里,玲子嫁给他之后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我不能允许,我知道,只要我一直追求下去,玲子迟早有一天会被我打动的!”

“我还想和你了解一下……”

笔录继续,两人一问一答,秋田肆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了。

第206章 番外·那五年(42)

笔录结束之后,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离开。

大和敢助的脸色很差,问高明:“凶手就是他吧?我看干脆先将他控制起来。”

“不,他现在的嫌疑只剩六成了。”诸伏高明平静地说道。

大和敢助顿时不满:“怎么反倒还降低了?他还在宾馆,有充足的作案时间,所以……”说到这里,大和敢助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诸伏高明看着他,淡淡说道:“就是因为他留了下来,所以嫌疑反而降低了。一个正常的人在行凶之后会尽快逃走,就算事后会回现场查看情况,但总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但是秋田肆却不同,他这两周根本就没有离开,事发之后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据宾馆的人讲,他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这里。

这很奇怪,不符合一般人行凶的心理,除非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所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当然,根据逆反心理来判定,也有可能是秋田肆故意那样做想要洗脱自己的嫌疑,所以诸伏高明认为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仍在一半以上。

“那个混蛋!”大和敢助骂了一句,又问高明:“发现尸体的那个报案人……”

“受压迫而心理变态报社的人不是没有,但他不像。”诸伏高明分析:“之前去他的公司,你还记得他的办公桌吗?”

“记得,很整洁。”大和敢助说道:“但是这无法证明他就不是凶手吧?这个世界上又不乏患有强迫症的变态。”

“你说的没错,但他并不是强迫症。”诸伏高明提出自己的观点,并佐以事实:“他的笔筒里面放着颜色不同的三只钢笔,键盘已经被磨损了,其中有部分字母消失不见,有部分却完好。他的文件虽然摆放很规整,但也有部分并不完全整齐,比如他会将小本子与大本子摆放在一起。我要说的是,他的电脑桌左端有一个兰花盆栽,你注意到了吗?”

大和敢助然回忆,点头,表情却仍旧困惑。

“兰花是很娇生惯养的一种花,如果不悉心照料是长不了那么好的。”诸伏高明认真朝大和敢助分析:“尽管受到了同事们的压迫,但他仍旧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行凶的可能性并不大。”

大和敢助觉得不太靠谱,这也太轻易下结论了吧。

“当然,我并不认为他一定没有嫌疑,本着对案件的负责,我们应该将所有可能性都仔细调查一遍,但目前的重点并不是他。敢助君,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大和敢助点头。

诸伏高明又提出重点:“我想去找一趟樋口斋。”

大和敢助微怔,表情难以置信,“喂,高明,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樋口斋吧?他那么伤心,他和被害人是恋人,你怎么可以……”

诸伏高明平静地看着大和敢助,渐渐的大和敢助没了声音。

身为一个警察,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任何有嫌疑的人都不能放弃排查。

这是对案件负责,也是对被害人负责。

大和敢助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心里边十分难受,他能够看得出来,樋口斋是真的很爱亚田玲子,他们却怀疑对方,樋口斋该有多难过?

“他可有心脏病。”大和敢助不得不提醒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但案件总要去调查,总有一些事情是只有樋口斋才了解的。

由于樋口斋的特殊性,诸伏高明决定明天再去,他必须回去好好思考该如何询问才不会引得对方病发。

傍晚,诸伏高明回家,远远地就看到家门口挂了一个水母状的灯泡。

诸伏高明很惊讶,他家什么时候在门外安了灯?

琴酒听到动静来开门,见诸伏高明正盯着水母电灯看,解释:“是太阳能感光灯,太阳落山后会自动亮灯,灯光是暖黄色的。”

“为什么?”诸伏高明问。

“你晚上跑得那么急,有个灯也不容易摔倒。”琴酒表情冷淡,眼神却偷偷瞄了诸伏高明好几眼。

诸伏高明欣赏了水母灯几秒,突然快走几步抱住了琴酒。

琴酒没有动,只静静感受着诸伏高明的体温。

“阿阵很担心我吗?”

“凶手还没有抓到吗?”琴酒没有回答诸伏高明的问题,而是反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诸伏高明看出他的害羞,没有继续追问,说道:“还没有,不过已经锁定了几个嫌疑人。”

酒“嗯”了一声,没有继续问。

“其中,我认为亚田玲子的未婚夫和她以前的一个客人嫌疑很大。”诸伏高明已经继续说了起来,根本不需要琴酒追问,自己便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琴酒怔怔地听着,半晌后笑了,说道:“我今天做了椒盐土豆泥。”

“是要夹面包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

“你做的,我都喜欢。”诸伏高明和琴酒说笑着进门,一起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

“我开动了!”两人动作同步,心情都极好。

吃得差不多了,琴酒突然说道:“樋口斋的父母也有嫌疑吧?”

“嗯,但不大。”诸伏高明说道:“单纯的讨厌一个人是不会下杀手的,而且他们也在平日里光明正大得表现出了对她的讨厌,我倒是觉得他们的嫌疑是最小的。”

无法发泄,越积越多的仇恨才最可怕,像是这种倒还好。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所以诸伏高明并没有将两人移出嫌疑人范围。

“因为她是个舞女?”

“嗯。”

“就因为以前的工作不行,所以樋口斋的父母就没办法接受?”

诸伏高明意识到了琴酒想说什么,对他解释:“我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小景年纪还小,但我想不管我找怎样的恋人,小景都不会介意,你不用担心这方面。”

“你能不要告诉诸伏景光吗?”琴酒皱着眉头,并不是很确定。

“阿阵,你很好,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能见上一面。”诸伏高明征求琴酒的意见:“你之前也帮了他不少,那些题目都是你帮忙解答的,若是小景知道这一点,一定也会更喜欢你。”

“是我不喜欢他。”琴酒摆出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姿态。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解释:“这起案件很特殊,并不是所有的家人都会介意这个。”

“高明,你要尊重我的意见。”

“当然。”

“我的意见是,不要将我的事情告诉你弟弟。”琴酒认真地对诸伏高明说道。

诸伏高明张了张嘴,琴酒的态度却极为坚定,眼神认真地看着他。

最终,诸伏高明妥协了:“好吧,我会等你准备好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见他。但是阿阵,别让我等得太久。”

琴酒点了点头,轻轻在诸伏高明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两人现在已经不分房间睡了,但由于案件特殊的缘故,两人也并没有在晚上做些什么,留些精力要处理案件。

“明天我要去樋口斋那里。”诸伏高明搂着自己的恋人,在他的耳边低语:“敢助君不去,他明天有其他的事情。”

琴酒的眼睛眨了眨,明白了诸伏高明的意思。

果然,下一秒诸伏高明便发出邀请:“要和我一起去吗?”

他不介意。

不介意将警署的保密案情透露给琴酒,因为他们是恋人,因为他的恋人身份特殊。

他也不会将琴酒当做嫌疑人看待,正如他对大和敢助所说的那样,他信任琴酒。

他给予自己的恋人十足的信任与十足的安全感,不希望恋人不开心。

“我去的话,不会影响你办案吗?”琴酒问。

诸伏高明笑了,说道:“或许还能帮得上我的忙。”

“好。”琴酒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诸伏高明便和琴酒一起去了樋口斋租住的房子。

樋口斋正在画室作画,是樋口家的管家大烨先生来开的门。

大烨先生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头发已经花白,他从樋口斋的爷爷小时候就在樋口家做工了,如今已经照顾了樋口家三代。

“斋少爷从小就有心脏病,所以我对他也更上心一些,以前在樋口家的时候,我几乎对他寸步不离,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大烨先生为两人泡了茶,对两人讲述有关樋口斋的事情:“当时他找了女朋友,老爷和夫人都很高兴,只是没想到斋少爷会看上一个舞女。”

“你对亚田玲子是怎么看的?”诸伏高明询问。

“那个女人配不上斋少爷。”大烨先生语气平静,并没有愤怒或者嘲讽,就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果不是斋少爷有心脏病,老爷和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让她进门的,虽然现在提倡婚姻自由,但我想两位警官也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有门当户对一说的。”

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和一个舞女,这何止不是门当户对,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斋少爷年纪太小,阅历太浅,不懂老爷和夫人的担忧,其实这都是为了他好。”大烨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但是少爷来求我,他知道我在老爷夫人那里说得上话,所以就来求我帮那个女人说好话,我没办法只能帮他的忙,如果知道结果会是现在这样,我一定不会帮他。”

第207章 番外·那五年(43)

“能让我们进去见见他吗?”诸伏高明问。

大烨先生从容地拒绝:“少爷正在作画,不方便打扰。”

“请放心,我们不会发出声音。”

眼见诸伏高明如此坚持,大烨先生也不好继续阻拦,带着两人到了画室。

开门声很轻,大烨先生对两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领着两人走了进去。

樋口斋坐在画板前的小凳子上,正神色认真甚至是癫狂地进行一幅画的创作,画中的女人正是亚田玲子。

亚田玲子穿着一身长拖尾的婚纱,婚纱却是红色的,宛如鲜血一般,她的身体静静地倒在一片蓝色的草地上,一眼望去有种凄然的美感。

诸伏高明仔细观察着,他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去乱碰什么。

琴酒同样没出声,房间内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画作,有白天有黑夜,有人物有风景,但是画风方面却可以看得出都是一个人的手笔。

樋口斋的画技其实相当精湛,甚至可以透过一幅画来表露出他当时的心理状态,这上面每一张画上扭曲的情感都让琴酒觉得不适,却因为他本身的职业特性又感到有些亲切。

樋口斋的嫌疑很大。

琴酒承认诸伏高明的推测,从这一堆画作就可以看得出来,樋口斋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正常。

樋口斋一直从清晨画到了中午,诸伏高明和琴酒的到来完全无法将他从个人世界拉出来,直到大烨先生做好了午饭来喊他。

“大烨先生,在我作画的时候请不要打扰我。”樋口斋没有回头,仍旧看着自己珍贵的画作,痴迷着,也癫狂着。

“但是客人总是要吃饭的。”

听到这话,樋口斋愣了一下,他回头就看到诸伏高明和琴酒,在看到诸伏高明的那一刻,樋口斋眼睛一亮,激动地问:“诸伏警官,已经找到害死玲子的凶手了吗?”

“还没有。”诸伏高明平静地说道:“我今天过来,是希望可以向樋口先生询问一些问题。”

“请说,我一定会配合的。”樋口斋十分积极。

“这幅画是亚田小姐吧?”诸伏高明却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看向了樋口斋面前的那幅画。

“是她。”樋口斋眼神黯淡,说道:“我本来是想在婚礼的时候送她一幅画的,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遭遇那样的不测……”

“很美。”诸伏高明感慨、赞赏,又问道:“但是这样一张画出现在婚礼上面,是不是太过悲观了?”

虽然很美,但整幅画的色调充满了冷漠,实在令人很难温馨得起来。

“这不是原定要送给她的那一幅,这幅画大概是受了我情绪的影响吧。”樋口斋的情绪更加低落。

诸伏高明于是问:“能让我看看原定的画作是哪一幅吗?”

“可以。”樋口斋看向自己的管家。

大烨先生了然,从一个盒子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副精致的画作。

很美,很明艳,是亚田玲子靠窗而坐的一幅画。

爱意是无法被隐藏的,尤其是在画家的画中。

当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她发梢的时候、当精心刻画她头顶发簪的时候、当用心调整她眼睛里高光的时候……无一处不透露着那深切而亲密的爱意。

“这幅画的色调和刚刚那副画有很大差别。”诸伏高明感慨,这幅画整体色调较为柔和、温暖,不像刚刚那一幅花,即便是那一身红纱都太过鲜艳,透露出一种极致的艳丽与极致的冷漠。

“大概是心态的转变。”樋口斋摇着头,落下泪来,“我还没能接受玲子离开我的现实。”

“请节哀。”诸伏高明说道,问:“玲子小姐曾经在新宿工作的事情有和你说过吗?”

樋口斋感激地看着诸伏高明,回答:“是的,她和我说过。”

“你不介意?”

“我喜欢她,我爱着她的身体与心灵,她的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我所不爱的,所以我为什么要在意那些?”樋口斋认真地说道:“我和她在一起,不管她曾经做过怎样的工作,不管她有过几个前男友,我都不会在乎,我知道,玲子是爱我的,这一点就足够了。”

琴酒看向诸伏高明,诸伏高明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在意那些吧。

“那个男人追了过来,是不是给你们的生活造成了一些麻烦?”

“那个该死的男人,他比下水道的老鼠还惹人憎恶!”樋口斋愤怒地说道:“玲子都已经明确拒绝他了,但他还是找了过来,两周前我对他说,我和玲子马上要结婚了,结果那个男人却恶狠狠地说,绝对不会让我们得逞的。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再来找玲子的麻烦,我就让家里边的保镖去将他赶走,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流氓一顿才行!”

“也就是说,你认为那个男人有很大的嫌疑?”琴酒插话,眼神死死盯着樋口斋的眼睛。

诸伏高明没有打断,他并不介意琴酒插手案件。

“是,他有很大嫌疑。”樋口斋痛苦又愤怒地说道。

“但是你之前做笔录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过他。”琴酒质问樋口斋:“为什么?是因为那个男人抓住了你们的什么把柄?还是你故意要干扰警方的视线,你并不希望让警方查到他?”

“我没有!”樋口斋愤怒地站了起来,他的心脏顿时又一阵剧痛。

大烨先生早就准备好了温水和急救药物,见状连忙上前为樋口斋服下,第一次对诸伏给高明与琴酒露出了不善的目光。

“两位警官,还请你们能稍微体谅一下少爷失去爱人的痛苦,少爷绝对不会包庇那个泼皮无赖,况且找不到凶手是警察的失职,不是吗?”大烨先生的态度也冷淡下来。

诸伏高明没有去责备琴酒,而是对大烨先生说道:“但如果樋口先生说出的信息有遗漏或者故意保留,对于案件的调查十分不利,樋口先生也想要尽快找到凶手不是吗?”

“我当然想!”樋口斋缓了过来,大声朝诸伏高明和琴酒说道:“我这几天做梦都会梦到玲子,我一直在问她害死她的人究竟是谁,但是她不告诉我,她没有告诉我!”

樋口斋脸上眼泪肆虐,大烨先生在一旁轻声安慰着,诸伏高明和琴酒心里边也不好受。

“两位,请先用餐吧,也让斋少爷休息一下。”大烨先生说道。

诸伏高明和琴酒本想拒绝,却还是被对方留了下来,一起用餐。

因为要一直看护樋口斋的缘故,大烨先生做的都是很简单的饭菜,寿司卷被卷得很好,但需要时间来手打的牛丸却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准备,因此被大烨先生巧妙地加入脆骨,变成了脆骨牛丸,佐以黑胡椒与海盐调味儿,十分美味。

“樋口先生家的厨具很齐全,竟然连料理机都有,平日有在做饭吗?”诸伏高明在饭桌上找话题:“其实我还蛮喜欢做饭的,目前正在学习种花国的食谱。”

琴酒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有些人为了找话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最近的确是在研究种花国的食谱,但在研究的是他,根本就不是诸伏高明。

“我不会做饭,以前都是玲子做的,我只是帮忙打打下手。”因为亚田玲子被害,樋口斋已经一连数日胃口不佳了,此刻也没有多少食欲。

“少爷,喝碗裙带汤吧。”大烨先生为樋口斋忧心着。

“不用了,大烨先生,我吃不下。”

“多少也吃一些,不然亚田小姐在天之灵也会为少爷难安的。”

樋口斋这才听劝地吃了几口,但仍是可以看得出他食欲很差,几乎只是硬往嘴里塞罢了。

“两位警官,玲子的案情真的一点进展都没有吗?”樋口斋吃了两口,有些不甘心地询问:“如果你们破不了案可以直接说,我可以高价雇佣侦探过来查案,我想一定有人能查出凶手是谁。”

“请给我们一些时间。”诸伏高明说道。

“一些时间是多久?明天可以找到凶手吗?还是一周?一个月?你们还要让玲子等多久?”提到玲子,樋口斋的情绪便激动了起来:“你们知道玲子现在多辛苦吗?你们明明拿着纳税人的钱,却什么都办不到,就连查案都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你们……”

“少爷,我想两位警官一定会尽心查案的。”大烨先生阻止了樋口斋继续说下去。

“樋口先生,我们体谅你的心情,但是……”

“你其实一直都有怀疑的人。”琴酒打断了诸伏高明的话,十分直白地说道:“你没有提到过秋田肆,但是你在做笔录的时候提到了你的父母一直反对,警方知道这点后就一定会去调查,只要去调查,就一定能够查到秋田肆。”

“阿阵。”诸伏高明语气严厉,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

琴酒却没有住口,而是继续说道:“你不直接说,是因为你担心警察会认为你对他的怀疑只是基于个人情绪,所以才会选择那样迂回的方式来引出秋田肆的嫌疑。但是樋口斋,你以为你的行为很聪明吗?你这样浪费了警方多少时间,现在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警方是拿着纳税人钱财的蛀虫?”

“我没……”

“所谓的警民合作,是必须建立在一种真诚的情况下的,而不是你那样遮遮掩掩,耍自己的小心思。”琴酒的语气一针见血,刀刀直插对方心脏,甚至还不忘最后补刀:“你会梦到亚田玲子,大概是因为对方怨恨你耽误了捉拿凶手的时间吧。”

“噗——”

樋口斋急火攻心,一口鲜血便吐到了桌子上,满桌的菜溅上了血珠。

第208章 番外·那五年(44)

“少爷!”大烨先生紧张地扶住樋口斋,一把将他扛在了自己的后背上面,扛着他就朝外面跑去。

“阿阵!”诸伏高明的语气更加严厉。

琴酒却反问:“我说的哪里错了吗?”

“没有。”诸伏高明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是你应该更委婉一些,而且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

“但是他攻击你。”琴酒看不惯樋口斋。

是,失去未婚妻很伤心,但樋口斋和琴酒没有半毛钱关系,凭什么要因为照顾他的情绪就让高明受委屈?在樋口斋攻击高明的时候,就该想到他也会被人攻击才对。

诸伏高明看着琴酒叹了口气,尽管琴酒为他出头令他感动,但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对方的情绪能不能接受得了才行。

诸伏高明没办法现在就教会琴酒什么是体谅与共情,只能换了一种方式教育他:“如果樋口斋死了,我会背上处分的。”

琴酒果然脸色一变,表情十分难看。

诸伏高明再次叹了口气,阿阵意识到了他的错误,可惜不多。

作为害樋口斋进入急救室的罪魁祸首,诸伏高明和琴酒当然也要去医院,不过琴酒显然并不在意樋口斋是否伤心,只是听说樋口斋不会死之后就离开了,半点怜悯与愧疚的眼神都没有留下。

“大烨先生,十分抱歉。”诸伏高明拎着过来来探望病人。

“诸伏警官,还请你离开这里,我想少爷暂时不想见到你。”大烨先生拒绝了诸伏高明入内。

诸伏高明也没有勉强,就要将果篮交给大烨先生,便听见从病房里传出樋口斋的声音:“大烨先生,让他进来吧。”

大烨先生只能忍了一口气,为诸伏高明让开道路。

诸伏高明拎着果篮进门,认真对樋口斋道歉:“樋口先生,很抱歉,我朋友说话不经大脑,还望见谅。”他将果篮放到了床头柜上。

樋口斋此刻已经脱离了危险,眼神黯然地说道:“事实上他说的没错。”

诸伏高明很惊讶。

“我的确为警方的办案增添了不少麻烦,玲子大概是真的在怨我吧。”樋口斋看向诸伏高明,问:“诸伏警官,我能够信任你吗?”

“我一定竭尽全力。”

“警署里都在说,你是长野这边破案最厉害的警察了,之前大城市的警署甚至还请你过去查过案。”樋口斋歉然地说道:“抱歉,我之前说那样的话只是希望能刺激你一下,也能尽快破案,因为我真的很希望看到凶手被绳之于法。”

“那么樋口先生,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诸伏高明朝门口看了眼,大烨先生并没有跟进来,仍旧守在门口。

“请问。”

“亚田小姐真的是被杀死的吗?”诸伏高明死死盯着樋口斋的眼睛。

樋口斋的瞳孔微微收缩,半晌后他移开视线,说道:“诸伏警官,虽然你的破案率真的很高,但是否太过异想天开了?这是一起碎尸案,难道玲子还能是自杀之后又自己将自己碎尸的吗?”

“那亚田小姐的死也的确和秋田肆有关?”

“大概吧,毕竟我现在也没有证据,但我想诸伏警官应该多去查查他。”

“多谢樋口先生的回答。”诸伏高明的心中已经生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测。

诸伏高明和樋口斋告别,离开医院之后,便看到琴酒正在医院门口等着他。

他笑了笑,走过去拉住了琴酒的手。

“怎么没回去?”

“等你。”两人一起往外走,琴酒开口:“樋口斋之前故意引诱警方去怀疑秋田肆,你知道吧?”

“知道。”诸伏高明早有察觉。

“为什么没拆穿?”

“没必要拆穿,因为秋田肆是真的嫌疑很大。”诸伏高明解释:“身为警察,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尽管樋口斋的做法不对,但他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

“所以你就处处容忍?”琴酒表情不善,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让诸伏高明处处容忍。

“阿阵,你要静心。”诸伏高明劝琴酒。

“不如我将秋田肆抓起来审讯一番?反正嫌疑人就只有他们几个,如果凶手真的是他,我一定可以问得出来。”琴酒对自己的审讯技术十分自信。

诸伏高明却有些头疼,阿阵和警察的思维果然有很大不同,身为一个警察,就算是怀疑对方也是不能严刑拷打的,这是违规行为。

“马上要过年了,我们的年货还没有置办。”诸伏高明岔开了话题。

“什么时候?”琴酒没记时间。

“明天。”

听到这话,琴酒震惊地看着诸伏高明,明天就要过年了吗?明天就要过年了,结果高明现在才说啊!

琴酒看了看周围,以前没有注意,现在仔细去看果然是看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很多地方挂了灯笼和彩旗,过年的气氛已经十分浓郁了。

“以前都是怎么过年的?要准备什么?”琴酒问。

诸伏高明愣了下,一时间竟也说不上来。

以前的话……他什么都不会准备。

吃些素食产品,或者和大和敢助、上原由衣一起聚餐,然后就在第一天的时候买些礼物去看望以前收养了他的亲戚。

诸伏高明一个人生活,“新年”对于他来说除了又涨一岁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意义,也不会增添多少温馨。

所以,诸伏高明才会忘记明天就是新年。

今年有些不同,他的身边有了阿阵,新年是不是也要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该买一些烟花回来?”诸伏高明试探着说道。

他看过的书籍上面记录着如何过年,在父母被害之前,他也曾拥有温馨的童年。

再做一大桌美食?

还要一起贴窗花,拿年玉?

以及……新年的清晨要去寺庙烧香、祈福。

似乎还有跨年一说?诸伏高明突然意识到,若是要守岁的话,岂不是要从今天晚上就开始?

“说真的,我不太了解该如何过年。”想了许久,诸伏高明最终还是放弃了,说道:“今年又遇到了这样一个案子,所以这几天其实都会很忙。”

警察没有休假。

尽管有国家给的假期,但是只要有案件就必须出警,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现在碎尸杀人案沸沸扬扬,即便是过年也不可能给他们放假。

“不过我们可以去买几套新衣服。”诸伏高明提议,过年要穿新衣服,这一点总是不会改变的。

琴酒点了点头,跟着诸伏高明去了服装店。

长野的小店多是本地人开的,所以就算是快过年了也没有歇业,两人买了一身衣服,没买年货,对于过年的准备已经不能称得上是简陋,几乎完全没有。

这就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深夜守岁的时候,诸伏高明和琴酒喝着啤酒,吃着枝豆,过年的大餐没有提前准备,但琴酒也做了几道下酒菜,坐下来就可以一直吃到第一天。

午夜十一点,钟声敲响的时候,长野县的天空燃起一簇簇五颜六色的烟花。

绚烂美丽,令人目眩神迷。

“哥,新年快乐。”诸伏景光也在此刻打电话来送祝福。

“新年快乐。”诸伏高明看了琴酒一眼,琴酒在一旁一声不吭,显然没有要和景光聊天的意思,只能无奈地耸了下肩膀,问景光:“和叔叔婶婶一起跨年吗?代我向他们问好。”

“嗯,还有zero!”诸伏景光笑得很开心,说道:“zero今天在我们家过年。”

“是吗?小景很喜欢zero。”

“因为他是我朋友啊!”诸伏景光开心地说道。

“高明哥,新年快乐。”有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嫩嫩的,很好听。

“是zero吧,新年快乐,多谢你照顾我们家小景了。”

“是hiro照顾我才对。”

对待诸伏高明,降谷零明显还有些放不开,诸伏高明也听出了他的羞赫,于是又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真可惜,你都不过来打个招呼。”诸伏高明看着躲到一旁去的琴酒感叹:“刚刚小景的幼驯染都和我打招呼了。”

“我又不是你的幼驯染啊。”

“但你是我的爱人,不正应该来打个招呼吗?”诸伏高明笑着说道。

琴酒没有被激将,他还没有准备好和诸伏景光摊牌,毕竟他和诸伏高明都是男人,他以前又做着那样不光彩的职业,诸伏景光是高明的亲弟弟,他的意见在高明这里一定很重要。

就算高明喜欢他,不和他分手,也很有可能会闹到樋口家那样,琴酒绝不能接受。

“阿阵,给。”诸伏高明递给琴酒一个红包。

琴酒看到红包,眼睛渐渐睁大了,这是……

“送给亲爱的阿阵的年玉。”诸伏高明将红包递到了他的手上,然后又在琴酒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轻轻拥抱住了他,“我们以后都一起跨年,好不好?”

琴酒握着红包,也回抱住自己的恋人,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又认真的回应:“好。”

第209章 番外·那五年(45)

新年一大早,来不及去寺庙祈福,诸伏高明便被喊去了警局。

鉴识课那边传来消息,他们从亚田玲子的头颅上提取到了玫瑰花的汁液,是白色的玫瑰。

恋人之间表达爱意,一般送红玫瑰,当然,也有送白玫瑰的,但只在少数。

最关键的是,就算当日亚田玲子收到了白玫瑰,又怎么可能会将汁液沾染到面部?

亚田玲子的头颅很漂亮,但仅有一颗头颅,这就显得阴森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死者当日化了精致的妆。”

“我们并没有在垃圾桶里找到白玫瑰。”

“死者应该是死后被人分尸,而且分尸的时候已经死亡了一段时间,看颈部的伤痕,应该是被仔细的一点点切下来的,筋肉分离。”

只是听着,诸伏高明便感到不寒而栗。

哪怕分尸的时候被害人已经死亡了一段时间,但那样仔细的分尸、宛如处理上等牛排一般小心切割,这也太耸人听闻了些。

“诸伏警官,你有没有什么想法?”鉴识课的人询问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说道:“分尸的人很有耐心,说明他在一个安全的环境。”

不是突然杀人,如果是在外面突然杀人,不可能这样平静地进行分尸。

“我姑且这样猜测,分尸的人十分享受那种感觉,他不急不缓,在平静中感受自己的喜悦,一点点将被害人分尸。”

鉴识课的同事被诸伏高明说的毛骨悚然,说道:“不可能吧?那不是变态吗?”

“也不一定是变态,如果是和亚田玲子积怨深重的人,就很可能会享受分尸的过程。”诸伏高明解释。

鉴识课的同事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只能一个劲儿地惋惜亚田玲子的凄惨。

诸伏高明离开了鉴识课,大和敢助正在审讯秋田肆。

见到诸伏高明,大和敢助将审讯的工作交给其他同事,快步走向高明。

“高明,你看这个。”大和敢助将一碟照片递给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一张张看过照片,表情越来越凝重,看向秋田肆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憎恶。

“我查过快递公司,在樋口斋和亚田玲子确定结婚的两周前,每天他都会寄这样的照片给他们,每次一张。”大和敢助怒骂:“简直就是个畜生!”如果他不是警察,一定会狠狠教训秋田肆一顿的。

这些照片,有亚田玲子跳舞时候的照片,但伴随着结婚日期的临近,秋田肆所邮寄的照片也越来越露骨,最后两张甚至是亚田玲子脱光了衣服的照片,应该是当年和他发生关系的那一次偷拍下来的。

“那家伙随身带着微型摄像头,已经是触犯法律了。”大和敢助在查到这一点之后,便直接将秋田肆抓了回来,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治罪。

“最后一张照片是什么时候邮寄的?”诸伏高明拿起那张亚田玲子的裸照,由于尊重,他用半张手掌遮盖住了她的身体,只露出面部。

“是尸体被发现的前两天。”

“根据尸检,亚田玲子的尸体被发现至少已经死亡72小时,她的尸体是在凌晨两点钟被发现的。”诸伏高明开口,言语中的意思十分明显。

尽管邮寄这样的照片是不道德并且违法的,但这恰恰证明亚田玲子不是他杀害的,他之后邮寄两张照片或者说最后一张照片邮寄过去的时候亚田玲子便已经死了,如果是他干的,他绝对不会再邮寄。

大和敢助没想到自己找出的“证据”反倒是为秋田肆脱了罪,不甘心地说道:“他也可能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脱罪。”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的确也有。”诸伏高明并不否认,问:“他每天几点钟邮寄?”

“早上七点就会送到亚田玲子的家门口。”

很早,但是很奇怪。

在发现尸体的那一天,秋田肆并没有邮寄,而尸体是晚上才被发现的,在尸体发现前甚至就连樋口斋都没有发现亚田玲子已经死了,他为什么不继续邮寄?

这起案件,是不是秋田肆做的诸伏高明不清楚,但绝对和他有关系。

于是,诸伏高明接替了同事来审讯秋田肆,开口便是王炸:“秋田肆,亚田玲子是你分尸的吧?”

秋田肆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立刻反驳:“不是,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不是我!”

“你先不要急着否认,听我说清楚。”诸伏高明冷静地分析:“亚田玲子不是你杀的,但是你却发现了亚田玲子的尸体,因为痛恨她,所以你将她分尸,将她的头颅丢入了垃圾桶。”

这是假的。

诸伏高明明白,分尸的人绝对不是秋田肆。

秋田肆果然也解释:“不,我没有,我并没有那么恨她,也不会因为那种事情就将她分尸,如果我真的收到她的尸体,我一定会报警的!”

收到?

诸伏高明眸光一闪,他并没有提到“收到”二字,只是说秋田肆或许正巧碰到了亚田玲子的尸体所以将之分尸。

原来竟是收到吗?

诸伏高明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案件的每一个细节,缓缓开口:“那是一个精致的礼盒,礼盒中摆满了美丽的白玫瑰,亚田玲子的头颅静静地躺在里面,被化好了妆,一如生前般精致。”

秋田肆的呼吸不受控制地粗重起来。

“有人送快递过来,就像是你邮寄那些信件一样,对方用同样的方式将亚田玲子的头颅寄给了你。”诸伏高明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秋田肆,说道:“你不能报警,因为你曾经给亚田玲子邮寄了那样的照片,被发现你就完了。”

但是人死了,头颅还被邮寄给了他。

因此……

“你惊慌失措,最后将亚田玲子的头颅从礼盒中拿了出来,装入了黑色的塑料袋中,直接丢进了垃圾桶。”诸伏高明对秋田肆说道:“路边的垃圾箱每周都会清理一次,垃圾车会直接将垃圾装车,然后丢去垃圾场压榨或者焚烧,你将袋子系得很紧,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没有人去挑拣那些垃圾。”

但人算不如天算,还不到垃圾回收的时候,一个酒鬼却破坏了他的计划,直接将那颗头颅从垃圾箱内踢了出来。

“秋田先生。”诸伏高明双手交叉,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秋田肆,问:“我说的这些没错吧?”

第210章 番外·那五年(46)

秋田肆表情惊恐,嘴唇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东西是什么时候寄过去的?”

“晚上……晚上七点钟。”

“是被害人头颅被发现的前一天吗?”诸伏高明问。

“对,所以我才不敢报警。”秋田肆十分恐惧,对诸伏高明求助:“警官先生,我没有杀人,我……我被威胁了,是樋口斋,一定是他威胁我!他们家很有钱,他会杀了我,他会让人杀了我的!”

秋田肆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对诸伏高明表达自己的恐惧,申请着来自警方的保护。

诸伏高明没有理会他,朝大和敢助使了个眼色,两人心意相通,大和敢助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急匆匆过来在他耳边耳语。

“樋口斋出院了,据他的管家说,他目前正在作画。”

诸伏高明问:“他们原定的结婚日期是什么时候?”

“今天。”

诸伏高明的脸色顿时变了,顾不上秋田肆,立刻说道:“去樋口斋那里!”

要出事了。

大和敢助开车,诸伏高明给琴酒打了个电话,让他有空的话就去樋口斋那里一趟,樋口斋恐怕要自杀。

“亚田玲子是樋口斋杀的?”大和敢助听到诸伏高明的话,惊讶地猜测:“就因为那些照片?”

“不,我不认为樋口斋会因为照片杀人。”诸伏高明分析:“樋口斋对亚田玲子的爱意不像假的,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亚田玲子和秋田肆的事情,秋田肆那种人不可能没有对樋口斋炫耀过。”

像是什么“你喜欢的女人和我睡过”,像是“亚田玲子的身材很好”,甚至是“那女人在床上可真够劲儿”之类的污言秽语,秋田肆说不定都对樋口斋炫耀过,所以樋口斋如果对亚田玲子不满,不可能最后还要和她结婚,甚至为了她反抗家里。

最关键的是,在两人结婚前,樋口斋曾经办过一次个人画展,那一次亚田玲子忙前忙后,两人的关系亲近,诸伏高明都是找人打听过的。

爱意即便是伪装,但某些细节上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诸伏高明确信樋口斋是爱着亚田玲子的,甚至爱她爱到了不计较她以前的过往。

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找到另一个灵魂相契的人十分困难,一旦找到了,这辈子就不愿意再放手了。

其他的诸如身体、财富、健康、权势……皆为浮云。

一天一张照片,对于樋口斋来说是一种伤害,但却并不重要,真正有压力的人其实是亚田玲子才对。

哪怕未婚夫再如何爱着自己,哪怕明知道未婚夫不会在意那些,但若是亚田玲子真心的爱着樋口斋,看到那些照片之后肯定会愧疚难当,甚至可能会有种无法面对樋口斋的感觉。

所以……

“是自杀。”诸伏高明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大和敢助深吸一口气,他的脑子急转,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原来如此,亚田玲子虽然是自杀,却也是被秋田肆给逼死的。

“樋口斋想要嫁祸到秋田肆身上?”大和敢助问。

诸伏高明摇头,语气沉重:“这一点我还有些想不通。”

如果要嫁祸秋田肆,为什么要砍掉亚田玲子的头?为什么要在晚上七点那么恰好的时间送去给秋田肆?尽管后续樋口斋想要将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秋田肆的身上,但之前的可疑行为太多,到了最后嫌疑还是会落到樋口斋自己的身上。

这一点都不正常,诸伏高明想,或许事情的答案只有樋口斋和他的管家才会知道。

诸伏高明到达樋口斋家的时候,是樋口家的管家大烨先生来开的门。

“大烨先生,樋口先生呢?”诸伏高明急问。

大烨先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像是庆祝一样说道:“今天,斋少爷的画作总算是创作完了。”

诸伏高明脸色一变。

大和敢助立刻冲向画室,朝诸伏高明大喊了一声:“画室里面没人!”

“我再问你一次,樋口先生呢?”诸伏高明重复,疾声厉色。

大烨先生却仍是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斋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从那么一小点看着长到了这么大,他性格温良,从来不和人斗嘴,在学校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有天我看不下去,就去找了他的班主任,欺负他的孩子被班主任狠狠教训了一顿,斋少爷却和我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樋口家家大业大却也不能以势压人。”

大烨先生讲述着樋口斋的过去,半点没有要回答诸伏高明问题的意思。

“高明,找不到!”大和敢助一间房一间房的找过去,却都没有找到樋口斋的下落。

诸伏高明大喊:“去楼顶!”

大和敢助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立刻朝楼顶跑去。

“不准去!”大烨先生总算是有了反应,立刻想要阻拦却被诸伏高明给摁住。

大烨先生毕竟只是个普通的管家,又年事已高,被摁住后即便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诸伏高明的限制。

“大烨先生,你该清醒了!”诸伏高明厉声喝斥:“是,你是看着樋口斋一点点长大的,樋口夫妇将樋口斋托付给你,是因为你值得托付,但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帮助他们的儿子去死!你对得起樋口家对你的信任吗?”

大烨先生闻言身子一僵,宛如泄了气一般不再挣扎,老泪纵横。

诸伏高明将他放开,也快速跑到楼顶,就看到大和敢助正在和站在楼顶边缘的樋口斋对峙。

“别靠近我,否则我就跳下去了!”樋口斋见到诸伏高明,立刻朝他大叫。

诸伏高明也只能停住。

“樋口先生,你冷静一下!”大和敢助大声劝道:“我知道,你的女朋友过世让你很难过,但是人总要朝前看的,她一定也不希望你为她做傻事!”

“你闭嘴,你懂什么!”樋口斋朝大和敢助怒吼:“我们约好的,我们约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阿斋,你可不能死哦,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殉情的。”

“就算是为了我活下去吧,我爱你。”

“等我们老了,也一起坐在长椅上看夕阳好不好?就像是那对老夫妇一样。”

记忆中亚田玲子的温柔与明媚,在此刻全变成悲伤,樋口斋痛苦地哭了起来,他们明明约好的。

他们约好了要在一起一辈子,玲子告诉他不要死,玲子对他说她会殉情,在所有黑暗的日子里,全部都是玲子陪着他他才能一直熬过来的。

但是现在,没了,全都没了!

玲子死了,他的爱人死了,所以他还怎么活得下去?还怎么能一直到老!和他约好看夕阳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

“玲子,你别怕。”抱着亚田玲子的画像,樋口斋地眼神充满眷恋:“你一定在等我对不对?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们马上就要再见了。”

樋口斋又朝边缘挪动了一些,他闭上眼睛,神情释然,仿佛即将投入美好的新世界。

他会和玲子重逢,他会和玲子再次相遇。

大和敢助神色焦急,身边却突然传来诸伏高明极为温柔的一声:“阿斋。”

樋口斋重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诸伏高明抬起手,左手的中指上带着一枚精致的钻戒。

樋口斋的瞳孔蓦地收缩,那是他送给玲子的订婚戒指。

诸伏高明眼神迷离,表情温柔地再次唤了一声:“阿斋,我回来了。”

“高明!”一旁大和敢助震惊地喊了一声,他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上前抓住他的手,大喊:“快离开高明的身体!高明,快把戒指摘下来,亚田玲子就附在戒指上面!”

“不!”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樋口斋大声喊叫,他双眼通红地朝大和敢助尖叫:“别碰她,不要碰我的玲子!”

可能是鬼魂的力量太大,大和敢助竟然被诸伏高明一把推开,倒在地上的时候表情还难以置信。

“阿斋,我来找你了。”诸伏高明一步步靠近樋口斋。

大烨先生这会儿也上了楼顶,看到这一幕后惊讶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想要开口,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玲子!”樋口斋激动地走向诸伏高明,两人都在朝彼此靠近。

突然,诸伏高明的声音传来一道不爽地声音:“高明,你在做什么?”

诸伏高明一怔,阿阵。

紧接着,琴酒一把冲了过去,不由分说将诸伏高明手指上的戒指扯了下来,不满地说道:“不要戴这么晦气的东西。”

他说着,随手将戒指丢下楼去。

糟了!

诸伏高明表情一变。

樋口斋果然又疯狂起来,身体几乎是随着戒指的方向蹿了出去,口中还大叫着:“玲子!”

不行!

诸伏高明甩开了琴酒的手,直接朝着跳楼的樋口斋蹿了过去,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腰,与此同时,诸伏高明的左腿也被一只有力的手用力抓住。

琴酒一只手拉着诸伏高明,另一只手死死扒住楼顶,用一条手臂的力量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

“高!明!”

可以听的出来,琴酒现在十分生气,语气咬牙切齿。

跳楼?问过他了吗?

救人?那么难救就让他去死啊!

在诸伏高明扑向樋口斋的一刹那,琴酒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人,也敢直接朝楼下扑?

“喂,你们!”大和敢助反应也不慢,连忙冲过去拉住了琴酒的手臂,以免琴酒被两人的重量扯下去。

“绳子!”诸伏高明大喊。

大和敢助也回头瞪了大烨先生一眼。

大烨先生表情连连变幻,最终还是去拿了麻绳过来。

“放开我,让我去死,我要去陪玲子!”樋口斋大声呼喊着,身体奋力挣扎。

诸伏高明的身体被带动,也跟着摇晃起来。

“高明,别动!”琴酒咬牙,两个人的重量再加上下面一直乱动,他真的快要抓不住了。

大和敢助已经无力说话,憋红了一张脸死死抱着琴酒的手臂,就担心出现意外。

“高明,松开他!”琴酒喊道。

诸伏高明没有回话,却也没有松开樋口斋,仍旧死死抱着他的腰。

该死!琴酒十分不满,有对高明的,但更多则是对樋口斋的。

跳楼就跳楼好了非要让高明看到,给他添了这么大麻烦,现在有人救他还这样扑腾,如果他是高明,绝对会松手的,绝对会!

既然觉得死亡好,那就让他去死好了,干嘛一定要管他?

绳子被丢了下去,另一端被管家系在了楼顶的石桩子上,用力在根部结实的地方缠了好几圈。

诸伏高明松了口气,一只手搂住樋口斋,另一只手抓住了绳子。

下方的重量瞬间轻了不少,琴酒和大和敢助都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朝上开始拉人,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诸伏高明和寻死的樋口斋给拽上来了。

“你们为什么救我?就让我死了吧,玲子还在等我!”樋口斋退开诸伏高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琴酒气得上前就给他两巴掌,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给扯了上来,拎到楼顶边缘让他的双脚悬空。

“好,你要死,我现在就送你去死!”琴酒的眼神流露杀意,他向来说到做到,竟然就要松手。

“阿阵!”诸伏高明一声大喝。

仿佛晴空霹雳,琴酒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又气愤地将人拎了回来,狠狠摔在了楼顶上。

樋口斋被磕到了脑袋,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少爷!”大烨先生心疼地跪倒在樋口斋面前,小心翼翼去看他头上的伤。

一只手铐,拷在了大烨先生的手腕上。

大和敢助冷冷说道:“我怀疑你和这起碎尸杀人案有关,请随我们走一趟。”

“少爷的身体不好,还有心脏病……”

“救护车已经来了。”诸伏高明看向楼下,医护人员已经从车上冲了下来,正朝楼上跑。

樋口斋有先天性心脏病,因此诸伏高明早就做了准备,给琴酒打完电话之后就打了电话去医院,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第211章 番外·那五年(47)

樋口斋住院了,接受审讯的是大烨先生。

“我和斋少爷的关系一直很亲近,那天傍晚,我买了食材打算过去为斋少爷做一顿营养餐。尽管斋少爷搬了出去,但我经常过去帮他做饭,毕竟亚田玲子只是个普通女人,不是营养师,照顾不好斋少爷。”坐在审讯室内,大烨先生缓缓叙述:“我按了门铃,可是没有人回应,我有斋少爷房子的钥匙,就直接开门进去了,斋少爷已经犯了病。”

那天,大烨先生进门,就看到樋口斋倒在地板卧室门口,痛苦地捂住胸口。

大烨先生连忙过去给他喂药,一抬头却看到卧室里面的情景:亚田玲子安静地躺在床上,手腕自然的垂在床下,她割了腕,皮肤上的鲜血已经干了,只在地上汇成一片红色的小溪。

大烨先生当时就想要报警,却被樋口斋拦住了。

“斋少爷是个画家,他拥有着独属于艺术家的浪漫,据说,若是将一个人的血肉碾碎变成颜料,画成一张画,那个人的灵魂就会永远附在画上面陪着他。”

“你管这叫浪漫?”诸伏高明无法理解。

“我不懂这些,但只要是少爷想要的,我总是要帮他做到的。”大烨先生露出宠溺的笑容。

正如之前,他帮助斋少爷在老爷夫人面前帮亚田玲子美言,在樋口斋有需要的时候,他这个管家是肯定有求必应的。

厨房里就有大功率的料理机,大烨先生将亚田玲子的尸体切成小块,连同骨头一起打碎,按照樋口斋的要求装进了一个大缸中。

因为樋口斋还是舍不得亚田玲子,所以他留下了亚田玲子的头颅,并且仔细清洗,重新为亚田玲子画好了妆。

大烨先生在做管家的期间,还自考了营养师和厨师证,他的刀工自然也不错,所以亚田玲子的头颅才可以被分割的那样完美。

不是仇恨,也没有享受,仅仅是一个厨师必备的刀工罢了。

在亚田玲子死亡的第二天,樋口斋收到了来自秋田肆寄送给他的最后一张照片。

处于巨大悲伤中的樋口斋这才惊觉,他的未婚妻会死和秋田肆脱不了关系,于是他在当天的晚上,同样是七点钟的时间,将亚田玲子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盛满白玫瑰的礼盒之中,送去了秋田肆的门前。

他想,秋田肆或许会愧疚、会忏悔,他希望玲子可以得到秋田肆的道歉与忏悔。

但是……那个人没有。

在警方通知他,玲子的头被人从垃圾箱发现的时候,樋口斋无法接受,他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所以才直接进入了急救室。

他明明那么珍爱的玲子,他明明那么小心翼翼将玲子放在那样美丽的“坟墓”中,结果玲子却被人丢去了垃圾桶!

他的玲子,再一次被那个恶毒的小人给伤害了!

樋口斋痛苦不已,所以在之后他才会引导警方去调查秋田肆,但是他也明白,查来查去终究还是会查到他的身上。

他拖慢调查进度,却也没有完全放过秋田肆,他需要将时间拖到他和玲子将要成婚的那天,然后和玲子永远的在一起。

至于秋田肆,樋口斋其实已经委托了大烨先生,一旦秋田肆的嫌疑洗脱,就立刻让大烨先生买凶杀掉他。

这大概是樋口斋第一次利用家族的钱财与势力伤害别人,还是买凶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样的悲剧完全可以避免。”诸伏高明忍不住说道:“只要给秋田肆一笔钱,甚至你们找人将秋田肆打一顿赶出长野……”

诸伏高明是警察,他不该说这样的话,但这件事情实际上就是这样简单。

秋田肆是非亚田玲子不可吗?这也不一定,樋口家本来就有钱有势,只要摆出一副秋田肆完全惹不起的姿态,秋田肆自己就会灰溜溜从长野离开。

但是樋口家没有出手,樋口斋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做什么。

“少爷品性温良……”

“你没有提醒过吗?”诸伏高明问。

“我提醒过,但是……”大烨先生眼神黯然,他已经很后悔了,如果他当时不顾少爷的反对对秋田肆动手,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诸伏高明无语,胸口仿佛憋着一口气,简直快要被那个樋口斋给气死了。

还有,“品性温良”不是这样用的!

没听说过被欺负了不还手叫做品性温良,这分明是懦弱!

哪怕不动用家族势力,也可以报警,怎么能什么都不去做呢?

“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樋口斋也有相当的责任。”大和敢助大声喝斥:“将一切压力全部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这就是你们樋口家的做法吗?樋口斋自己不在意,他就没想过亚田玲子有多难过吗?”

大烨先生苦涩道:“少爷不懂这些。”

多年的呵护,多年的小心翼翼,樋口斋已经完全被樋口家给养废了。

他的心肠或许的确不错,但这样的一个男人,又怎么能说是值得托付终生的呢?

压力是秋田肆的给的,但亚田玲子有这样的压力,能说就和樋口斋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大和敢助气得将笔一摔,走了出去。

诸伏高明也有些气不顺,但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敢助君已经走了,他再出去,就没人能为大烨先生做笔录了。

“是我错了。”大烨先生苦涩道。

诸伏高明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议论,而是问:“你既然疼爱樋口斋,为什么又要纵容他去自杀?”

“因为少爷真的活得很痛苦!”大烨先生痛苦地说道:“他从小就有心脏病,从小就被人看不起,哪怕家族是他的避风港,他也不愿意躲进来。他不能上体育课,不能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跑在草地上,你以为少爷真的喜欢画画吗?那只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做其他的事情!诸伏警官,你也看到少爷的画了吧?”

“看到了,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好。”

“画作能反映画师的内心,少爷的内心一直都笼罩在阴霾之中,这一点我都是看得到的。”大烨先生说道:“我也不是没有试图改变那一切,但是没有用,少爷会笑着面对我,但是只要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就会躲起来一个人伤心难过,直到亚田小姐来到他的身边他的情况才好了一些。”

莫名的,诸伏高明想到了那副亚田玲子靠在窗边的画作,温暖、美好、充满希望。

那个女人,或许便是樋口斋心中唯一的一道光了吧。

“所以在老爷和夫人讨厌亚田小姐的时候,我反而没有那么排斥,如果少爷的心情能好一些,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没关系。”大烨先生是樋口家都十分信任的管家,他的话分量很重,所以在他一次次向樋口夫妇说亚田玲子的好话之后,两夫妇尽管还是不喜欢亚田玲子,却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排斥了。

可是,亚田玲子死了,少爷的天仿佛也塌了。

大烨先生看到了少爷为亚田玲子画的最后一幅画,凄美而诡谲,令人看了心里便产生一股绝望与悲凉。

大烨先生明白,斋少爷的精气神已经完全消散了,随着那个女人一起消散了。

他不去阻止,因为没有办法阻止。

他明白,他的少爷已经没办法成功振作了,与其让他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如就那样随亚田小姐而去。

“你们真的不该救他的。”大烨先生泪水横流,带着同样褪去精气神的哀意。

案件结束了,诸伏高明的心情却一直都很沉重。

大烨先生与樋口斋处理尸体自然有罪,但人不是他们杀的,再加上樋口家的确有钱有势,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放出来,樋口斋的情况更是可以申请监外执行,并不会影响什么,但樋口夫妇对他的照看未必到位,一个一心想寻死的人旁人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

在这件事情上,被养废的樋口斋有责任,大烨先生有责任,但责任最大的却是秋田肆。

尽管秋田肆已经被抓了起来,但他不过是偷拍以及威胁,他并没有杀人,出来后对他的影响其实并不是很大。

至于是否会被樋口家买凶杀死……这一点还不确定,但如果樋口家真的那样做了,也无异于伤人伤己。

诸伏高明心情沉重的回到家,琴酒并不在客厅,他听到了书房中传来的细微动静,于是走过去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纸团直朝自己面部飞来,连忙伸手抓住。

打开纸团,里面是歪歪扭扭的文字。

这是在……练习书法?

这到底是在练书法还是在画画?

“阿阵,练习书法要静心,你这样是不行的。”诸伏高明上前几步,打算仔细教导对方。

琴酒却猛回头,眼神凶恶地瞪着他。

诸伏高明脚步顿住。

“滚出去,看到你就烦!”琴酒将笔摔在一旁,浑身上下都透着种不妙的气势。

诸伏高明在原地愣了两秒,又朝着琴酒走了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的身体,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温声哄着:“好了,我错了,阿阵原谅我好不好?”

第212章 番外·那五年(48)

琴酒顿时更生气了,诸伏高明以为,任何事情只要他撒个娇,就可以成功混过去了吗?

他刚刚那么过分,竟然随着樋口斋跳楼,干嘛?樋口斋跳楼是想要殉情,他高明也想吗?三个人一起殉情?

琴酒心里边不爽,动作也粗暴,用力一挣后推开了他。

诸伏高明抿了抿嘴唇,又厚着脸皮贴近了过去。

这一次,诸伏高明并没有抱住琴酒,而是靠在琴酒的身侧,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

琴酒看着桌上的纸,重新拿起笔,却明显心烦意乱没有要下笔的意思。

“在练习毛笔字?”诸伏高明看着琴酒手上的毛笔,说道:“狼毫有些乱了,是该再买一支才好。”

琴酒无动于衷,只当听不见诸伏高明的话。

“等下我去店里帮你买一支。”诸伏高明继续哄着。

琴酒仍旧没有回应,完全没有要和诸伏高明说话的意思。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起身,竟然真的出门去了。

这就走了?琴酒猛回头,诸伏高明已经离开了书房,他偷偷走到客厅朝外面张望,只看到诸伏高明走出大门的背影。

竟然真的就这样走了?去帮他买毛笔?

这种时候,要个屁的毛笔啊!

真以为有了毛笔他就会原谅高明?这个时候高明不该留下来好好哄哄他吗?

给他认错,给他道歉,求他原谅,总之做什么都要比出去好吧?

但是诸伏高明离开了,走的无比洒脱,他或许还认为自己做对了?

“警察果然讨厌。”琴酒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没心情继续练字了,再次将毛笔朝桌上一丢,远远地在纸上留下一大片墨迹。

诸伏高明离开之后,先去买了一只毛笔,但是他并没有离开回家,而是拐进了一间首饰店。

“请问需要什么?”店里的女店员过来询问。

“我想要一对戒指。”

女店员立刻笑着说道:“是想要求婚吗?还是结婚戒指呢?女方有来吗?”

“我先看看吧,麻烦帮我推荐一下,要大气一点的。”诸伏高明说道。

女店员有些奇怪,一般来说要对戒都是男女双方全过来的,没想到女方竟然没跟来,不过她也没有追问,而是热情地介绍起来。

“这款金戒指花纹很大气,不管是男款还是女款都十分漂亮……”

“如果是要求婚的话,我建议选择这款钻戒,精致美观,一定能让女方满意……”

“或者客人要看看这款白金的戒指……”

在店员的推荐下,诸伏高明一直都没说话,只时不时微笑表示欣赏店员的审美。

“那款戒指能拿出来看看吗?”诸伏高明指着一对黑曜石的戒指问。

“这款吗?可以的。”店员取了出来,说道:“这款黑曜石的情侣对戒在最近很流行,很多男女都喜欢戴这种,不过用来求婚或者是结婚就不太合适了。”

“很漂亮。”诸伏高明说道:“包起来吧。”

“确定是这款了吗?好的,我立刻为您包起来,请这边付款。”店员带着诸伏高明到一旁去刷了卡。

刷卡之后,诸伏高明离开了小店,又买了两杯甜筒,然后将其中一枚男款的戒指放到了甜筒里面。

他看了看女款的戒指,自己试了试,尺寸还算合适。

他是真的将人惹到了呢,不过没关系,诸伏高明有信心让阿阵重新开心起来。

回到家之后,诸伏高明去书房找过琴酒,琴酒却已经不在书房了。

他又去了琴酒的卧室,琴酒正躺在他的床上,手捧着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在看。

“你真的很喜欢那本书。”诸伏高明打了个招呼。

琴酒没说话,依旧盯着书看。

诸伏高明上前将书没收,很自然地放到他房间的小型书架上,说道:“不要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用你管!”琴酒恼怒地瞪着他。

诸伏高明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将藏有戒指的甜筒递给了他,笑着说道:“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琴酒没接过来,他不想吃甜的,心情也不会好,他的心情这么差是谁的原因啊!

“如果阿阵觉得我错了,那我一定是做错了。”诸伏高明认真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就算要救人也该保证自己的安全,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

琴酒看向诸伏高明,诸伏高明的眼神一片真诚。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琴酒愤懑地想,明明高明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但是他还是会那样做,就算再来一次,高明还是会那样做!

他生气,不就是希望高明以后不要如此吗?但是为什么对这个人就永远都说不通呢?

“阿阵,不要再生气了,好吗?”诸伏高明目光真诚。

琴酒抿紧了嘴唇,他也不想生气,但如果这次轻易放过诸伏高明,他一点压力没有,下一次岂不是会做的更过分?

“我必须和你说清楚,诸伏高明。”琴酒看向诸伏高明,表明自己的观点:“我想你应该也明白,以前你孑然一身,该如何办案要如何冒险没有人管你,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恋爱了,而且也住在一起,不管你是将我当做恋爱对象还是只当一个普通的同居人,都该多为我考虑一下才对。”

琴酒就是要告诉诸伏高明,以前没人在乎他,他可以在外面随便疯,但是现在有人在乎他了。

他在乎,所以能不能不要再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了?

“别和我说你是警察之类的话,我不喜欢听。”琴酒提前打断诸伏高明可能的说辞。

他不是不知道诸伏高明是警察,也不是不理解警察的天职。

但是,他不允许高明涉险。

“你认为我自私自利也好,认为我不可交往也罢,总之你现在已经在和我交往了。”琴酒的眼神徒生出一股戾气,警告他:“现在才发现我不合你的心意,想甩开我,已经太迟了。”

他的控制欲很强,他的占有欲也很强。

有他在,就不会允许高明做出格的事情,不会允许他冒险,不会允许他和其他的人太过亲近,就算是幼驯染也不行。

当他眼瞎吗?一天天和大和敢助上原由衣泡在一起,哪怕只是普通的聊天也还是让琴酒心中火起。

“我给你选择的机会,最后一次。”琴酒红着眼睛,质问他:“你是要和我分手还是要都听我的?”

如果诸伏高明不选他——

如果诸伏高明真的敢选择分手——

他可不是只知道用裸照来威胁前女友的蠢货,更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去做的软脚虾,高明最好不要尝试。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吃甜筒呢?”诸伏高明没有回答琴酒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一副苦恼的模样,然后自己将甜筒的盖子打开了。

甜筒的巧克力上面,一枚黑曜石的戒指几乎与黑色的巧克力融为一体,却又闪烁着宝石的光泽,一瞬间夺去了琴酒全部的注意力。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你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诸伏高明将戒指拿了出来,用纸巾擦干净上面的巧克力,又抓起琴酒的手戴在了他的中指上面,然后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亲吻了一下,抬头看着已经傻了的琴酒,微笑着发出威胁:“我可不会再给你机会了,如果你想逃走的话,小心我辞掉警察的工作变成变态哦。”

琴酒想反驳,想怼回去,但是嘴角却止不住地朝上翘,整个人变得毫无危险性。

第213章 番外·那五年(49)

诸伏高明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你想生他气的时候,他永远有办法把你哄开心,可当你不生气的时候,他却总能把祸闯出圈去。

这一次,琴酒就不想轻易放过诸伏高明,但是高明送他戒指诶!

这可是戒指诶!

琴酒手上戴着戒指,一时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还有,什么叫辞职变成变态?以高明这样的人品,就算是辞职也变不成变态,他是在吓唬谁啊?

虽然是唬人,但琴酒却十分受用,他要的就是诸伏高明不放手,只要高明不放手,他也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哪怕高明放手,他也一定会拉着高明下地狱。

“你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这可该怎么办啊。”诸伏高明感叹着,问琴酒:“你刚刚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事?”

“我的脑子就只会想坏事吗?”琴酒反客为主,他才不会轻易被高明拿捏。

诸伏高明却承认了:“是。”

琴酒一愣,自己在高明的眼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只知道想坏事?

紧接着,诸伏高明又说道:“喜欢想什么,就会喜欢如何想别人,因为我的脑子里尽是些坏事,所以想你的时候也不免走偏。”

心中的愤懑没有了,琴酒只剩下了好奇,明知道面前可能是陷阱,他还是试探着问:“你一个警察,脑子里能想什么坏事?”

“是啊,想什么呢?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危险!

不能靠近!

琴酒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和面对其他危险的时候不同,他没想逃走也没想反击,而是竟然真的顺着诸伏高明的话靠近了过去。

该死,明明察觉到有陷阱的……

“啵”,看着凑过来的琴酒,诸伏高明立刻吻了他一下。

琴酒愣住,紧接着难以置信地看向诸伏高明,不是要和他说事情吗?为什么突然亲他?

诸伏高明的脸上带着坏笑,眼睛一眯,更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了。

笑眯眯地,充满危险。

“就是这个啊,坏事。”诸伏高明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见琴酒想要躲闪捏住了他的下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想跑吗?别跑啊,又不会吃了你。”

诸伏高明当然不会吃人,但他也不会放开琴酒。

“想亲你,还想抱你。”诸伏高明的语气直白露骨:“想把你推倒在床上,脱掉你的衣服,然后……阿阵,你的脸红了。”

琴酒只感觉身上麻酥酥的,只是听着诸伏高明的话,便感觉自己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根本就逃不掉了,甚至连想逃走的意志都不存在。

他想留下来,想听诸伏高明继续说下去,想被他推倒、扒掉衣服,然后……

“这次我想听你喊出来,可以吗?”诸伏高明在琴酒的耳边用温热的吐息挑逗着他:“我不想看你隐忍的表情,我想听你叫出来,没关系,我家没人来的,街上的人听不到的。”

……受不了了。

琴酒只感觉自己仿佛正在汗蒸,出了一身的汗,燥热无论如何都压不住。

诸伏高明他,简直就是个流氓!

他是畜生!是警署的败类!是人类中的变态!

是的,琴酒发现自己之前的理解还是太狭隘了,诸伏高明明明还没有辞去警察的工作,却已经像是一个变态了。

“所以,你要不要脱掉衣服?”诸伏高明还在蛊惑着琴酒。

琴酒耳根发热,没有动作。

诸伏高明便抓住了琴酒的手,牙齿轻轻摩擦过黑曜石的戒指,也轻轻磕碰到了琴酒修长的手指上。

痒痒的,很难耐。

琴酒真的要顶不住了了,这会儿也没有天黑吧,一个警察,怎么可以这么糟糕地白日宣y!

就在琴酒快要撑不住妥协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大嗓门:“高明,你在吗?”

琴酒:……

诸伏高明:……

好家伙,这一嗓子差点把两人给吼萎了。

“敢助君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诸伏高明压低音量,和琴酒撩着:“嘘,别出声,他很快就会走了。”

就在两人又情到浓时的时候,大和敢助的声音却近了:“高明,你在不在?”

近了?为什么近了?

诸伏高明连忙起身,走出房间就看到大和敢助已经走进了客厅。

随后出来的琴酒:……

琴酒立刻给诸伏高明使了个眼色:你不是说他很快就会离开吗?

诸伏高明也颇为无语,对大和敢助说道:“不请自入,非君子所为。”

“还不是担心你出事。”翻墙进来的大和敢助松了口气,看看诸伏高明又看看琴酒,说道:“就知道你会回来哄他,刚刚你不说话,还以为你是被他绑架了。”

说绑架还是好的,大和敢助真担心自己这个看着就很好欺负的幼驯染被黑泽阵囚禁,毕竟高明一看就很好囚。

琴酒冷哼一声,拿过诸伏高明手中的甜筒到一旁去吃。

“戒指?”大和敢助注意到了琴酒手上的戒指。

诸伏高明这会儿也拿出了自己那一枚,当着大和敢助的面戴上,是一对,也像是在宣誓主权。

“哈哈,高明,你这一枚怎么像是女款?”大和敢助笑了起来。

黑曜石的戒指上没有装点花纹,所以如果单看一枚的话,很难区分男款女款,但两款戒指一起看的话,就会发现男款的戒指明显要比女款的粗上一些。

大和敢助走过去拍了拍诸伏高明的肩膀,调侃他:“你这可是下了血本了,戒指不便宜吧。”

“还好。”诸伏高明还可以承受。

“喂,黑泽阵,我将高明交给你,你可不能欺负他。”大和敢助朝琴酒喊。

琴酒鄙夷地瞪了大和敢助一眼,交给他?诸伏高明需要他来交?

什么东西,不过是高明的朋友罢了,真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如果不是高明还在,琴酒肯定给大和敢助一个教训,他心里边憋气,两人只要站在一起就默契十足的模样实在是太碍他的眼了。

……明明高明是他的恋人。

诸伏高明似乎是看出了琴酒的不愉快,于是朝旁避开两步,躲开了大和敢助的触碰,十分认真地对自己的幼驯染说道:“敢助君,以后不要再靠得这么近。”

大和敢助满脸懵逼,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问自己的幼驯染,你要不要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

“怎么?交了男朋友就看不上我了?”大和敢助恼怒地说道:“你行,你个见色忘友的白眼狼!”

诸伏高明头疼,平日里敢助君也是蛮拎得清的,怎么这个时候开始“吃醋”了?

“尽管我不介意,但是我的男朋友会介意。”诸伏高明用眼神点了点琴酒,对大和敢助说道:“我可不想让他不开心,你也能理解吧?”

听到这话,大和敢助没有继续不依不饶,却也是嘀嘀咕咕:“你和由衣玩的时候我都没说什么。”

诸伏高明更加头疼,要不要这么耍小性子啊?

琴酒看起来没理会两人,但两人的话却都听在了耳中,听到这话顿时嗤笑一声,嘲讽:“那不是你自找的吗?”

“你说什么?小子!”大和敢助愤怒地瞪着琴酒。

琴酒却不怕他,反问:“我有说错吗?喜欢一个人就去告白,吃醋了就要说,你既不让喜欢的人知道你喜欢她又不告诉靠近她的人你会吃醋,现在却在这里怨天尤人?”

大和敢助被狠狠噎住,难以置信地看向诸伏高明,高明连这个都告诉他了?

诸伏高明感觉头疼极了,他的阿阵哪都好,就是说话从来不过脑子,更不会委婉,直来直去,可怕得很。

“你不会追人,就学学看别人怎么追人。”琴酒也不看大和敢助,而是盯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欣赏,显然十分满意。

大和敢助:……

总感觉被秀了啊。

他以前倒是不知道,诸伏高明在恋爱这方面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能耐。

大和敢助恶狠狠地看向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无语,这又关他什么事?开嘲讽的又不是他。

“喂,大和敢助,少看他两眼,不然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琴酒的声音带着狠劲儿,显然不是在说笑。

大和敢助立刻瞪向诸伏高明,怒道:“高明,你可是看到了,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良善的!”

琴酒的危险程度又在大和敢助的心里提升了几层,他甚至想直接掏手铐逮人了。

琴酒却根本不介意,反正大和敢助抓不到他的犯罪证据,高明也不会听他的。

诸伏高明果然没有听大和敢助的,在两人之间打圆场:“我想你们对彼此有些误会,敢助君,不如今天留下来吃个饭好了,我亲自下厨算是赔罪。”

“你下厨?确定了不是下毒?”大和敢助相信幼驯染的脑子,但真的很难相信幼驯染的厨艺。

诸伏高明微笑,恶劣十足地说道:“如果你想食物中毒,我当然也可以满足你。”

大和敢助:……

行吧,他的幼驯染看上去温和有礼,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只是不知道……大和敢助的视线在诸伏高明和琴酒两人身上看来看去,这两个人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晚饭是诸伏高明下厨,诸伏高明有意让两人修复关系,将他们推到了同一张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等待吃饭,但等诸伏高明一走两人全都嫌弃地分别坐到了沙发的两端,保持能保持的最远距离。

“今天似乎有球赛,法国对巴西。”大和敢助拿了遥控,将频道调到体育频道。

这会儿球赛正开始,大和敢助也暂时忘记和琴酒的不愉快,开始专心看球。

可是没半分钟,频道突然被调走。

大和敢助的额上青筋暴起,质问琴酒:“你是故意的吧?调回来!”

“我不喜欢看球,也看不懂。”琴酒没踢过足球,一点都没兴趣,而且大和敢助感兴趣的东西他就更要坚决抵制了,只要大和敢助不爽他就爽了,于是十分恶趣味儿地调到了一个幼儿频道。

“是谁住深海的大凤梨里?(海绵宝宝)方方黄黄伸缩自如(海绵宝宝)如果四处探险是你的愿望(海绵宝宝)那就敲敲甲板让大鱼开路(海绵宝宝)准备!海绵宝宝~海绵宝宝~海绵宝宝~海绵宝宝~~~”

大和敢助:……

琴酒:……

两人头都要炸了,就看到一个黄色的方块在屏幕上飞来飞去,满脑子都是“海绵宝宝”。

但是,琴酒偏偏没有调走,他看了同样头昏脑涨的大和敢助一眼,用力握紧了遥控,打算和对方同归于尽。

第214章 番外·那五年(50)

等诸伏高明做完饭回来,端菜上桌的时候,见两人虽然分别坐在两端,但并没有斗嘴吵架,场面还算和谐的样子,心里十分欣慰。

然后再看向电视频道,诸伏高明:……

所以,这两个看起来十分成熟的家伙竟然会喜欢看《海绵宝宝》?

“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们有这种爱好。”诸伏高明笑着说道。

“我不喜欢。”

“我没有。”

两人全都冷冷地回应。

诸伏高明愣住,指了指电视,问:“那……”

好吧,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来,因为已经隐约猜到答案了,这可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招呼两人上桌,诸伏高明和他们聊着一些轻松的话题,比如警署又有什么趣事,最近有没有出游的计划,诸如此类,就是希望两人的关系可以和谐一些。

只是很可惜,任由诸伏高明口吐莲花,两人依旧不为所动,不管是琴酒还是大和敢助都是意志格外坚定的人,尤其是经过《海绵宝宝》的洗礼之后,两人觉得对方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也更没有心情搞好关系。

失败了,诸伏高明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想要让这两个人搞好关系实在太难了,毕竟他们从一开始便很不对付。

“高明,如果他伤害你,记得报警。”大和敢助故意挑衅琴酒,也为轻松的话题增添了几分压抑。

诸伏高明苦笑道:“敢助君,我就是警察。”

“但是你可拷不住他。”大和敢助死死盯着琴酒,他就是觉得琴酒很危险,高明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诸伏高明苦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琴酒却开口:“高明,我讨厌他。”

直白,残忍,令人一时间门不知该说什么。

诸伏高明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有教过琴酒要委婉,但是琴酒却总是学不会。

这下可糟糕了,两人看起来非但没有握手言和的意思,甚至还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诸伏高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要投降,却又明白自己不可能什么都不去做。

“敢助君从小和我一起长大……”

“所以他是你的幼驯染,我算什么?”琴酒反问,说道:“即便是恋人,也不过才认识了一年而已,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就是这样对吧?虽然我不是女人,但这并不影响你有这样的思想。”

“这可真是冤枉。”诸伏高明抱怨着:“阿阵,我从来都没有看轻过你,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比手足更加重要?”大和敢助竟然也在此刻添乱。

大和敢助不是不爽诸伏高明,他只是不爽琴酒,如果他现在不说些什么,等下琴酒又要对他露出炫耀的表情了。

谈个恋爱罢了,瞧把那家伙能的!

诸伏高明扶额,头疼极了,这两个人真的是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所以说,在你的眼里,我和黑泽阵究竟谁更重要?”大和敢助却没有半点体谅之心,反而质问着诸伏高明,想要逼迫他做出选择。

琴酒也不依不饶:“高明,对于你来说,我和那个大猩猩谁比较重要?”

“你才是猩猩!”

“那你就是没开化的猿类!”琴酒撇嘴,对于大和敢助十分看不上眼。

两人的争吵令诸伏高明头疼极了,为什么他要面对这一切啊?这简直太难为他了。

“两位,你们多少也体谅我一些吧,我实在没办法……”

“原来恋人和幼驯染在你的心中是等值的,所以幼驯染也可以当做是恋人咯?”琴酒故意刺他。

大和敢助看不下去了,朝琴酒吼道:“你有完没完?高明已经处处迁就你了,我现在不想和你争执,我可以现在就离开,只留你在高明身边。”

大和敢助起身,却没有直接离开。

诸伏高明看着他,琴酒也看着他,半晌,两人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夹菜吃饭。

大和敢助讨了个没趣,又灰溜溜重新坐下了。

“高明,你真是……”大和敢助咬牙切齿,也太没有兄弟情了吧,竟然连拦都不拦一下!

“因为知道你不会走。”诸伏高明叹了口气。

大和敢助并没有因此消气,而是又狠狠瞪了诸伏高明一眼,所以就眼睁睁看着他在琴酒的面前丢脸?

“说真的,敢助,你刚刚说话有股子茶味儿。”

诸伏高明颇为无奈地说道。

大和敢助:……

高明完全没给他留面子!

“嗤”,琴酒果然又笑了,让大和敢助看着诸伏高明的眼神更加不善。

诸伏高明将一盘鱼递了过去,说道:“你喜欢吃的,我特意做了,尝尝看。”

宛如一个已经充满气的气球,突然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所有的气便全都不见了。

大和敢助尽管又瞪了诸伏高明一眼,却还是赏脸尝了尝,鱼的调味儿其实并不好,好像还有点糊了,但对于高明来说恐怕已经是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极致。

“阿阵,你的清蒸螃蟹。”诸伏高明又将琴酒喜欢的海鲜递给了他。

琴酒本来还因为那盘鱼很不高兴,听到这话神色缓和,不和高明计较了。

诸伏高明这才松了口气,无他,一个平平无奇的端水大师罢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难搞程度简直翻倍增加,纵然诸伏高明再如何厉害,也还是感觉心力交瘁。

终于,深夜时分,大和敢助吃过饭后离开了。

诸伏高明远远地望着大和敢助的背影,饶是他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两个难搞又敏锐的家伙中间门端水实在是太累了。

“我知道他是你的幼驯染。”背后传来琴酒的声音。

诸伏高明回头,看向自己的恋人。

“我今天可能给你添麻烦了。”琴酒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主要是有些气不过,明明他才是高明的恋人,那个大和敢助又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和他争抢?

可是他们是幼驯染。

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朋友对于一个人来说,应该也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吧。

“我以前没有朋友。”琴酒说的是真的,组织里根本就没有朋友,哪怕是一起到大的人,也很有可能会在某一个时刻捅刀子,所以琴酒从来不和谁亲近。

他不理解友情,更不理解朋友。

诸伏高明的眼神却流露出几分怜爱,在他看来,从小到大连个朋友都没有的阿阵实在是太可怜了。

“别可怜我啊,我不需要朋友。”琴酒打断了诸伏高明,他也不需要同情。

“我知道。”诸伏高明温柔地说道:“但是你这个样子,让我实在忍不住想要更爱你一些。”

琴酒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猛烈撞击,他偏开头,有些别扭地开口:“我以前不了解,现在也很难了解,但我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他看出了高明的为难,一个好的恋人,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让恋人感到为难的。

他可以退让,哪怕是面对讨厌的大和敢助。

诸伏高明却走上前,拉着他的手偷偷告诉他:“我煲了汤,刚刚没有告诉敢助君。”

诸伏高明对着自己的恋人眨了眨眼睛,琴酒的眼神立刻就亮了。

他喜欢这种偏爱,来自恋人的偏爱让琴酒心里边暖烘烘的,真的很难拒绝。

“不给他喝?”琴酒笑着问。

诸伏高明点了点头,认真说道:“不给他喝。”

琴酒在诸伏高明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宛如蝴蝶吻过花蕾。

“是奖励。”琴酒告诉自己的恋人,这是给恋人的奖励。

诸伏高明却暧昧地凑到了琴酒的耳边,在他的耳边恶劣地说道:“这样的奖励可还不够。”

琴酒的耳朵有些发烫,痒痒的,很想躲闪。

“喝过汤之后,我们继续下午的事情吧,夜深了,这会儿可没人会打扰。”诸伏高明的声音带着调笑。

琴酒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拒绝。

诸伏高明煲汤的手艺还不算好,但对于琴酒来说意义是不同的,因此喝汤喝的也很开心,并且在之后进行了一场难以启齿的运动。

清晨,刚五点钟,琴酒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避讳诸伏高明了,甚至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高明,此刻看了看号码却还是躲开去了卫生间门接电话。

同样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诸伏高明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卫生间门一眼,没有过去打扰,心中却也升起几分不安的情绪。

是谁来的电话?会是阿阵以前待过的组织吗?已经有段时间门了,这一年都没有再看到可疑的人追杀阿阵,阿阵该不会已经想要回去了吧?

如果阿阵回去……

如果他的阿阵离开他回到那个可能会让他违法犯罪的组织……

诸伏高明的眼神暗了暗,在这种事情上,他可不会轻易放走阿阵。

卫生间门中,琴酒接通电话。

“你最好真的有事。”

“哇,开口就是一句威胁,我好怕哦。”蓝橙酒说着怕,声音却没在怕的,问琴酒:“你还想不想回到组织了?”

“你在威胁我?”琴酒眯起眼睛。

“我可不敢,毕竟敢威胁你的人都被你弄死了。”蓝橙酒倒是也有自知之明,不再挑衅他,说正事:“我找到了一些证据,但是以我的权限递交上去,很可能会引起组织的怀疑,关键是我不想得罪朗姆,我直接发给你?你自己找门路交给boss?”

“可以。”琴酒答应了。

“好,邮件。”蓝橙酒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后没两秒,蓝橙酒的邮件就发了过来,琴酒打开附件,就看到了一个十多页的PPT。

琴酒:……

蓝橙酒学坏了啊,竟然也开始学习正规公司的企业文化了?

第215章 番外·那五年(51)

窝在卫生间门里面,琴酒足足看了有两个多小时,然后冷嗤了一声。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话果然不错。

朗姆为人已经谨慎到了畏畏缩缩的地步,但是他的下属却是个胆子大的,非但将陷害的事情做成了计划书,计划书竟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删掉。

……大概是存进电脑便忘了吧。

最关键的是,那个下属担心朗姆会卸磨杀驴,竟然还将他和朗姆的通话全部录了音!

这何止是实锤啊,这简直是将朗姆给锤死了!

琴酒快速接收了蓝橙酒传来的第二封邮件,里面是有关朗姆的录音和视频,只要他将这份资料交给先生,就算朗姆是组织的二把手,这一次也肯定会被扒一层皮下来。

琴酒精神抖擞,推开卫生间门的门出去,就看到诸伏高明正站在门外。

琴酒:……

诸伏高明:……

“你在偷听?”琴酒一挑眉,高明刚刚都听到了什么?应该没有,他只和蓝橙酒聊了几句,后面几乎都在翻文件了。

诸伏高明苦笑,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要洗漱?”

琴酒尴尬地让开。

“你待在里面的时间门是不是太久了?难道……”诸伏高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琴酒。

琴酒身体紧绷,难道高明猜到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诸伏高明笑着调侃他:“阿阵,你是不是便秘?需要我帮你买点药来吗?”

琴酒:……

“滚!”恶声恶气地怼了一句,琴酒大步离开卫生间门。

诸伏高明笑了下,走进去洗漱了。

躺在床上,琴酒望着天花板,心情莫名的不安。

明明已经得到了可以洗白自己的证据,明明他可以将朗姆一起拖下水,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

但是为什么……

琴酒发现自己的内心在抗拒,抗拒去对付朗姆,也抗拒将手上这份资料交给先生。

一旦联系组织,现在平静的生活大概就不存在了吧。

组织不可能允许他恋爱,更何况还是和一个警察谈恋爱,若是被组织发现,说不定还会怀疑他的忠诚,更有可能的是将他和高明一起处死。

糟糕了啊,那可不是他想得到的结果。

所以……要交上去吗?

将这份证据上交,表明他是清白的,一切都是朗姆在陷害他?然后回到组织,继续过自己所熟悉的日子,每天完成任务,有花不完的钱,却没有想要花钱的地方。

还是留在这里?他之前赚到的钱已经洗出来了,蓝橙酒交给他的卡绝对安全,这些钱或许不够他在组织里保养武器和车子,但是对于一户普通人家来说,足够花天酒地一辈子了。

可是……

可是……

就那样让朗姆在组织里面作威作福吗?这样的结果,真的不是琴酒想要的。

“阿阵,你不去洗漱吗?”在琴酒胡思乱想的时候,诸伏高明已经洗漱完出来了。

“哦,我马上。”琴酒应了一声,心情复杂地重新回到了卫生间门。

诸伏高明望着他的背影,表情更加深思,阿阵似乎隐瞒了他什么。

琴酒的身上尽是秘密,这一点诸伏高明已经知道了,他和这个人在一起,自然也明白这个人的危险性,不管是他以前的工作还是他所接受的教育,都和普通人全不相同。

如今这样心事忡忡,难道是之前的同事联系他了?

“你还记得蓝橙酒吗?”琴酒洗漱之后,诸伏高明故意提到蓝橙酒。

琴酒皱了皱眉,说道:“提他做什么?”

“有段时间门没见了,既然是你的挚友,不如喊过来一起聚聚?”

喊谁?蓝橙酒?

琴酒想象着对方的跳脱程度,觉得还是算了吧,蓝橙酒那个家伙,一点都不适合做聚会的伙伴,他说不定会打扮的花里胡哨,就和个神经病一样。

“不能喊过来吗?”诸伏高明有些失望。

琴酒这次却没有纵容,拒绝道:“蓝橙酒工作很忙,估计没时间门聚会。”

“只是让你喊他来玩罢了。”

“他没空。”

诸伏高明认真地打量着琴酒,突然凑近过去,问他:“阿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琴酒只感觉有股窒息的压力,他的身体朝后撤了撤,否认:“没有,我没事隐瞒你。”

“蓝橙酒为什么会有这个代号?他的真名叫什么?”

琴酒没有回应。

“他是你的挚友,所以你该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吧?”诸伏高明再次问道。

琴酒不知道,尽管和情报贩子联系那么长时间门,但实际上他并不了解情报贩子的一切,对情报贩子唯一也是根深蒂固的印象就是:他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二次元。

“你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诸伏高明打量着琴酒,质问:“蓝橙酒究竟是什么人?你还记得吗?你昨晚和我说过,你没有朋友。”

既然没有朋友,所谓的挚友,大概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挚友不存在,但蓝橙酒却是存在的,所以蓝橙酒是什么人?

“我姑且猜测一下,蓝橙酒是你的同事?”诸伏高明猜测,并引申:“看当日他对你的态度,并且拿了你的卡,他不是什么普通的同事,你们在组织里应该算是搭档吧?”

错了,诸伏高明根本没猜对。

因为信息差的缘故,诸伏高明不可能想到蓝橙酒这个代号是他刚刚得到的,对蓝橙酒的身份发生误判,后面的内容会判断失误也很正常。

蓝橙酒不是他的同事,在最初的时候,他们还只是最普通的雇佣关系。

至于蓝橙酒对他所表现出的熟稔与从容,完全是因为他当时cos的那个角色的缘故!

“组织要接你回去了吗?”诸伏高明问。

不,又错了。

琴酒想,不是组织要不要接他回去,而是他要不要返回组织。

所谓的他服务的组织以及追杀他的组织,根本就是同一个组织罢了,但是这一点琴酒是不会告诉高明的。

“所以,阿阵,你要回去吗?”诸伏高明死死盯着琴酒的眼睛,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琴酒深吸了一口气,回去的机会戳手可得,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去。

但是……可是……

组织里没有高明。

如果真的要回去,他就必须离开高明。

又或者……琴酒看着诸伏高明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他也可以将高明抓去,一起带回组织,到时候他们自然可以在一起。

他可以将高明关起来,让他永远都不能出来,自然也不会暴露他警察的身份,更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将高明囚禁在地下室的一隅,从今往后,高明所能接触到的人就只有他,高明的眼里也只会有他。

那样的生活,那样的幻想……

琴酒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几乎恨不得现在就动手,只要将高明打昏,只要带着高明离开长野,就算他的幼驯染都是警察又能如何?只要离开长野,他们是找不到他的。

如果他们真的对他穷追不舍的话,那就……杀了他们!

琴酒从来就不是多良善的人,这样的事情他自然做得出来,而且不会有丝毫留情。

诸伏高明似乎没有察觉到琴酒的想法,他随手从书架上摸了一本书下来,开始了清晨的朗诵。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即可抛。”

伴随着诸伏高明的朗诵,琴酒的心绪也随着对方温润的声音渐渐平复,他从诸伏高明的身上收回视线,不自觉却又去想对方所读的诗。

自由。

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自由。

为了自由,就连爱情都可以抛弃吗?

琴酒不明白,他想要问问诸伏高明的想法,却又担心会被高明看出在自己的想法。

若是被高明看出自己想将他……那可就糟糕了。

“自由是很重要的。”琴酒不问,诸伏高明却主动和琴酒搭话:“你听过那句话吗?不自由,毋宁死。”

“呵。”琴酒冷笑一声,嘲讽:“有那种想法的人都是蠢货,好死还不如赖活着。”

“不不不,我倒是觉得那句话说的非常有道理。”诸伏高明表明自己的观点:“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有感情,有欲望,有追求的东西也有讨厌的东西。失去自由,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就像是你,阿阵,哪怕你喜欢待在这里,也会时不时伪装偷偷出去吧?”

琴酒一愣,这倒是真的。

“这就是对自由的渴望。”诸伏高明对琴酒解释:“事实上不只是人,就算是其他的生物也是一样的。动物园的动物渴望离开牢笼,被关的时间门长了甚至还会得抑郁症,就连植物也有趋光性,哪怕被关在玻璃罩子里,也依旧会朝着阳光所在的地方拥挤,这是生物的本能。”

“这么说,你也拥有那样的本能?”琴酒嗤了声。

“那是当然,人类也是生物的范畴。”诸伏高明笑了。

琴酒却笑不出来,他冷冷地打量着诸伏高明,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所以在敲打他,尽管自己什么都没说,但诸伏高明实在是太聪明了。

但是,那又如何?就算诸伏高明敲打他,只要他想做,以诸伏高明的力量是阻止不了他的。

“快春天了。”诸伏高明笑着看向窗外。

“还很冷。”琴酒提醒他,他们才过完年罢了。

“还记得吗?我们去年的时候约定过,今年到踏青的时候要一起去踏青。”诸伏高明眼神憧憬,又流溢出淡淡的幸福:“时间门过得真快,一晃就已经过去一年了,等过段时间门,枝条抽芽,地上草开始绿的时候,就到该踏青的时候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踏青好不好?”

诸伏高明说完看向自己的恋人,眼神中满是期待。

看着这样的诸伏高明,琴酒低了低头,哼笑了一声,说道:“高明,你真狡猾。”

“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诸伏高明调笑,问:“到时要一起去踏青吗?”

“好。”琴酒答应了,这是他们约好了的。

既然如此,不管是回到组织还是囚禁高明,都再等一段时间门吧。

等到踏青结束。

第216章 番外·那五年(52)

由于心中陷入了两难,琴酒的心越来越不平静了,他的心情无比烦躁,就连书法都无法抒发他心中的郁气。

尽管因为“踏青”危机暂时平复,但却始终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坠落。

这种感觉,可真是太糟糕了。

诸伏高明看在眼里,他向来有办法处理一系列难题,于是,在琴酒还在茫然无措的时候,他已经采取了行动。

“想让心情好起来吗?”一个傍晚,红霞满天,诸伏高明微笑着询问琴酒。

琴酒并不意外,高明的感觉向来敏锐,会察觉出他在困扰也很正常。

“你有办法?”琴酒不以为然,他是因为组织和高明不能两全的事情在为难,高明又能有什么解决办法,他又不可能辞掉警察的工作和他加入组织。

……就算那样做了,也肯定不会被组织信任,说不定还会被组织当做是卧底。

“有啊。”诸伏高明笑着说。

“叮咚”,有人按响了门铃。

“让人开心的小玩意儿到了。”诸伏高明温和一笑,走过去打开了门,签收快递。

看着诸伏高明手上的纸箱子,琴酒的心中生出几分警惕,小玩意儿?能够被称得上是小玩意儿的东西,难道是……

琴酒的脸色慢慢红了,高明也太不知廉耻了吧,竟然在网上订购那种东西!

“高明,我告诉你,要是被人发现你买这个,你在长野的风评就全完了,全都完蛋了!”琴酒不得不警告诸伏高明,一个警察,比他们犯罪分子玩得都花,这正常?

“为什么会完蛋?”诸伏高明表情困惑。

“你自己清楚!”琴酒恶狠狠地,打算眼不见心为静,他才不会喜欢诸伏高明买来的小玩具,那种东西绝不会用在他身上!

诸伏高明的语气更加困扰了,问琴酒:“为什么买点豆子风评就会完蛋?”

“豆、豆子?”琴酒呆住。

“对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诸伏高明仿佛看穿了琴酒的心思,故意“噫——”地拉长了声音。

琴酒被搞了个面红耳赤,仍旧用凶狠的眼神瞪着诸伏高明,却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了。

诸伏高明拿出美工刀,直接将快递的包装拆开,露出里面的一盒红豆和一盒绿豆,一样三斤,一共六斤的豆子。

竟然真的是豆子?琴酒满脑子都是问号,为什么会是豆子?等等,重点不是豆子,而是这是给他的小玩意儿?豆子明明是用来吃的,玩?怎么玩?

“你想吃红豆饭了?”琴酒问,然后又率先说道:“先说好,我可不喜欢吃。”

像是新婚之夜后要吃红豆饭之类的“陋习”,在琴酒这里根本行不通,他不喜欢那种东西。

“阿阵,让我们来做个游戏吧。”诸伏高明拿了厨房的不锈钢盆过来,将两盒豆子全部倒进了里面,然后用手搅拌均匀,红豆与绿豆掺杂在了一起,很难分开。

琴酒在一旁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诸伏高明,脑海中思考着红豆和绿豆掺杂在一起的食物,却并没有想到相应的食谱。

“好了,现在游戏开始。”诸伏高明将盆交给琴酒,说道:“亲爱的阿阵,接下来就要靠你灵巧的双手,一颗一颗将红豆和绿豆重新挑拣出来啦!”

抱着盆的琴酒:……

啥玩意儿?要让他做什么?挑拣?挑拣什么?

“是你将豆子混在一起的,让我挑拣?”琴酒以一种“高明你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点头,说道:“不开心是因为心思太多太复杂,若是专心挑拣豆子,自然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心情自然也会好起来了。”

琴酒:……

他能听懂,但不理解。

“你觉得,挑拣豆子就可以解决麻烦?”琴酒反问:“那还要警察做什么?遇到案子,直接让受害者去挑拣豆子,岂不是都不会追着案情不放了?”

诸伏高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而且阿阵的性格太过暴躁,某些事情上不够冷静,挑拣豆子也刚好可以磨磨你的性子。”

“我的性子挺好的!”

“如果阿阵愿意挑拣豆子,我就在旁边帮你读福尔摩斯。”诸伏高明办了个小马扎过来,手上也拿着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

琴酒:……

他就算不挑拣,高明晚上还不是会给他读!

就算不给他读,他自己也有眼睛,也能够自己去看!

在心里疯狂反驳着,琴酒的身体却十分诚实地也拿了一个小马扎过来,将盆在地上重重一放,仿佛是面对杀父仇人一般狰狞着一张脸开始挑拣起来。

诸伏高明打开书,也非常认真地为琴酒读了起来:“七月份的第一周,我的朋友常常不在我们的住处……”

他的嗓音独特而温润,轻而易举便可以令人感受到安宁,琴酒烦躁的心情被平复,渐渐地狰狞的表情也缓和了。

时间一晃而过,诸伏高明读完了几个故事,琴酒也将豆子挑拣完毕。

“很好,今天的课业完成。”诸伏高明合拢书,看着琴酒的眼神甚是欣慰。

“今天的课业?”琴酒的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诸伏高明笑着说道:“之后每天都要完成这样的训练一次,暂时定在晚上好了,我会回来给你读书,也能让你更快的放松下来。”

琴酒却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诸伏高明,说道:“你该不会觉得挑豆子很好玩吧?”

“阿阵,切忌心浮气躁。”诸伏高明认真注视着琴酒劝诫。

琴酒想要反驳,但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用力磨了磨自己的牙齿。

自己选的男朋友,不能打;自己选的男朋友,不能打;自己选的男朋友,不能打。连续在心中念叨了三遍,琴酒总算是平复下心情,淡淡地应了一声。

真的好想打他啊!

可是他出手太重,一拳头下去高明估计会很疼。

高明是个警察,其实受点伤也没什么吧?

琴酒偷偷看向诸伏高明,就看到诸伏高明伸了个懒腰,整个身形宛如又拔长了一些,月光照在他白色的衬衣上,却更让他显得温雅柔弱了。

果然……还是打不得的吧。

琴酒无奈的认命了,他自己选的男朋友,现在后悔也已经迟了,更何况他可没打算后悔。

“饿了。”诸伏高明摸了摸肚子,眼巴巴地看着琴酒。

高明是狡猾的狐狸,又是精明的警察,但他眼巴巴望着琴酒的时候,却仿佛一只无辜又惹人怜爱的小狗狗,实在令人于心不忍。

“挑了这么长时间豆子,我还得给你做饭呗?”琴酒嘲讽。

诸伏高明歪了歪头,然后双手合十,眼神期待地看着琴酒,说道:“我想吃饺子配米饭,饺子要虾滑馅的!”

“真服了你。”琴酒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当然是满足高明了。

霓虹的饺子通常只是配菜,在包饺子的时候,诸伏高明在琴酒耳边说着:“你知道吗?种花国的话,饺子是主食。”

“这玩意儿是主食?”琴酒难以置信,看着手上小巧的饺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吃饱的样子。

“他们会包很多,然后煮一大锅。”

“不需要配米饭?”

“不需要,而且也会调各种蘸料,其中以醋居多。”

琴酒听着,看着手上小巧的饺子,心中一动,问高明:“你该不会也想吃饺子吧?”

“今天恐怕是不行了。”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说道:“你做的馅料实在不像是能单独吃的。”

太咸,也太杂了。

琴酒笑了下,却也明白了高明的意思,问:“种花国那边吃什么馅料的饺子?”

“最有名的吗?”诸伏高明想着自己看的各种书,用右手轻轻锤在左手的手心中,笑道:“猪肉大葱吧。”

在很多种花国的书籍中,这种馅料都出现过。

琴酒听到后皱了皱眉,那样的馅料真的好吃?

“明天我会买食材回来。”诸伏高明捧着正在包饺子的琴酒的脸,轻轻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问:“阿阵,可以吗?”

“如果你真的喜欢。”琴酒知道诸伏高明有品尝种花国美食的爱好,因此并没有拒绝。

诸伏高明果然十分高兴,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恋人,不由感慨:“能够将你娶回家,我可真幸福。”

琴酒却意味深长地回道:“我们两个,还不知道是谁将谁娶回家呢。”

“当然是我娶你了,你瞧,你现在就在我家。”

琴酒眼神一暗,眼底暗波汹涌。

高明果然已经猜到他的心思了,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做隐瞒,哪怕高明知道他的打算又能如何?只要高明不离开他、不躲着他,琴酒就可以将人绑回去。

如果高明打算离开他,躲着他,琴酒也有的是办法将这个人逼出来,他的道德水平太高、牵挂的东西太多,根本就逃不掉。

“不,不是我的家。”诸伏高明却又反驳了自己刚刚的话,语气轻快地说道:“是我们的家才对。”

琴酒愣住,大脑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的榻榻米,他的小卧室和小书房,他们共住的主卧,以及……院子外面取代了歪脖树的单杠和双杠。

一切的一切,留存了太多有关琴酒的痕迹。

这里早就是二人共同的家了。

第217章 番外·那五年(53)

相比起霓虹的煎饺小菜,煮熟的饺子别有一番风味。

次日傍晚,诸伏高明尝到了自己点单的美食,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艳。

“如何?”

“很好吃,阿阵在做饭方面和小景也不遑多让了。”诸伏高明感叹。

“诸伏景光?”琴酒语气不善,问:“你认为他做饭比我做饭还好吃?”

“啊,小景的确很会做饭。”

“意思是我不如他?”琴酒认真地看着诸伏高明,想要向他要一个答案。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后,两人全都笑出声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食谱还是找小景要的!”诸伏高明点了出来,他可是知道的。

琴酒耸了耸肩膀,没否认。

才一天的时间,市面上的菜谱那么多,他怎么知道哪个才算是正宗的种花国饺子,也还好诸伏景光对各国的美食其实都有些研究,所以他就直接要过来用了。

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琴酒也夹了一个饺子,吃了口表情有些惊艳,原来饺子直接吃是这样子的。

“在醋里面点几滴香油,会更好吃。”诸伏高明调好了小料。

琴酒也准备了辣椒油的小料,两人分别试了试,感觉都还不错。

“种花国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做美食的国家了。”吃过饭后,诸伏高明一本满足地说道。

琴酒立刻反驳:“这个世界上的国家多着呢,你的话是不是也太极端了?”

“就好像有的国家擅长甜的,有的国家擅长咸的,每个国家擅长的特色美食都不一样。但或许是因为种花国地大物博的缘故,他们那个国家擅长的美食种类众多,单单是菜系就分了八个。”诸伏高明介绍。

琴酒对此嗤之以鼻,才八个而已。

诸伏高明笑着说道:“我说的是菜系,不是菜谱。其中每一个菜系的菜谱都有成百上千道,多到了无法统计的程度。”

琴酒呆住了,成百上千?每一个菜系都那么多的菜?

“他们的厨师都会分菜系,就是因为想要将全部菜系学完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是允许只学习一个菜系的。”对于自己感兴趣的知识,诸伏高明侃侃而谈:“事实上能够将一个菜系做到极致的人也是几乎没有的,毕竟每一道种花国的菜都十分难做,不管是对于调味还是火候的掌控都必须登峰造极才行,一道菜就那么难,更别提是一个菜系了。”

琴酒表情惊讶,种花国的菜竟然都那么难学吗?种花国的厨师真的是太难了。

“诸伏景光很厉害。”琴酒也不得不感叹,只是看菜谱的话,他根本学不了这些,但是诸伏景光发给他的时候肉馅的调味儿比例都是精确的数字,所以他才能做好这顿美食。

而菜谱上的……

一勺盐,是多大的一勺?

适量香油,到底多少量才算是适量?

琴酒读种花国的菜谱简直就像是看天书,上面的内容实在是简单的过分,只是做起来又是另一种头大了。

“他一向喜欢研究这些。”诸伏高明也对弟弟的厨艺十分羡艳。

真糟糕,明明是亲兄弟,诸伏高明在这方面却和小景完全南辕北辙呢。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琴酒看了眼号码,走出去接电话了。

诸伏高明静静地看着院子中的琴酒,心中突然紧绷,是谁?蓝橙酒吗?

来电话的人是蓝橙酒。

对于琴酒还没有展开行动,蓝橙酒十分意外,他还以为琴酒拿到资料后立刻就会行动,毕竟他早就看朗姆不顺眼了。

“琴酒,你将资料交上去了吗?朗姆那边似乎没有动静。”蓝橙酒说道。

“还没。”

“还没?”蓝橙酒提高音量,难以置信:“你到现在还没有将资料交上去?哦,我懂了,是不是因为你叛逃之后,就没有boss的联系方式了?我可以给你。”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蓝橙酒很急,非常急,因为他真的希望琴酒尽快回到组织,然后将他心心念念的青眼白龙交给他。

琴酒眼神一暗,压低声音:“我和高明约好了要一起去踏青。”

“那就去啊。”

“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到时候你和我说做什么?”蓝橙酒十分茫然。

琴酒深吸一口气,说道:“再过一个月就到踏青的时候了,资料上交之后,我肯定是要回组织的,所以我希望等踏青结束后再提交。”

“哦,原来如此……慢着,我还要再等一个月?”蓝橙酒仿佛整个人都不好了,嘴里不停碎碎念着:“青眼白龙,青眼白龙,青眼白龙……”

琴酒:……

“就这样,挂了。”没等对面回应,琴酒挂断了电话。

琴酒转身,就看到诸伏高明正站在门口,却很礼貌地和他保持了距离。

“谁的电话?”诸伏高明问。

琴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相:“蓝橙酒。”

“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劝我回去。”琴酒已经不再隐藏,目光平静地看着诸伏高明,问:“你会担心吗?”会担心他离开吗?

诸伏高明却笑了,对琴酒说道:“我们打个赌好了,你不会回去。”

琴酒一愣,不明白诸伏高明为什么对这件事有这样大的自信。

他沉默片刻,说道:“赌什么?”

“赌一生。”诸伏高明大声说道:“如果你回去,我就是你的,一辈子都属于你。如果你没有回去,那你就是我的,从今往后也都只是我一个人的。”

诸伏高明的眼底流露出浓浓的占有欲。

琴酒很惊喜,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诸伏高明对自己流露出这样浓烈地占有欲,强到宛如实质。

“要赌吗?阿阵。”诸伏高明问他。

琴酒没理由不赌,他点了点头,却还是提醒高明:“你不要忘记,这件事情的结果掌握在我的手里。”

诸伏高明眼尾上翘,唇角也随之勾起,朗声说道:“事在人为。”他不会输。

琴酒的眼神同样流露出自信,打这个赌真的是太好了,他本来还在想将高明关起来会不会被他反抗,会不会有所谓的“不自由,毋宁死”,但如果诸伏高明输给他,就要心甘情愿的被他关起来,反倒是为他解决了很大的一个难题。

高明啊,这次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一个人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

最初,琴酒还需要高明给他读书才会不情不愿地捡豆子,两周之后,哪怕高明不在,只要告诉他一声,他自己便知道该捡豆子了。

二十一天后,琴酒已经不需要高明说话,主动便开始捡豆子。

这个时候,他每天的课业已经不是一天一次,而是变成了一天三次。

前两次在白天,高明要工作,所以没有福尔摩斯听,第三次在夜晚,伴随着福尔摩斯的故事捡豆子,也成为了小情侣之间特别的情趣。

而且……捡豆子真的有利于一个人专心,也真的可以培养一个人的耐性。

二十一天前,大和敢助敢出现在他面前,绝对逃不过琴酒的一顿冷嘲热讽,但是现在,琴酒已经能十分和平的面对大和敢助了。

当然,他会在事后将大和敢助骑得自行车放气,这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在琴酒的小本子上面记载着这样一句话:捡豆子有利于培养耐性,可以让人遇事不冲动。(PS:事后报复回来就行。)

这个小本子被琴酒牢牢地压在自己一堆书法本子下面,绝对不可以被高明发现。

时光流转,转眼间,踏青的时间到了。

催促着琴酒去踏青的人并不是诸伏高明,而是蓝橙酒,这一个月,对于一个二次元狂热爱好者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明明青眼白龙卡牌就在眼前,他却还要再等上一个月,这是人干事?

“给,帽子!”诸伏高明丢给琴酒一个鸭舌帽。

琴酒接住,那是一个黄色的鸭舌帽,上面还绣着一个可爱的小黄鸭。

琴酒:……

这是不是太小孩子气了?

第218章 番外·那五年(54)

“这个帽子是不是……”

“还是说你要这个?”诸伏高明为自己也买了顶帽子,是绿色的小恐龙。

琴酒:……

“不用了,谢谢。”琴酒认命地将黄色的帽子戴上了。

真是的,这算是小学生出游吗?八岁不能更大了!

“你给自己买了个绿色的帽子?”走在路上,琴酒小声和诸伏高明嘀咕。

“不要胡思乱想,要将心思放正一些。”诸伏高明提醒琴酒。

琴酒:……

喂,这是他心思放的正不正吗?绿色的帽子分明就很奇怪吧!

“瞧,多可爱。”指着帽子上的小恐龙,诸伏高明朝琴酒炫耀着。

琴酒:……

不,这不是小学生,这是幼稚园的小孩子吧!

琴酒真受不了他,但还是朝高明靠近了过去,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小朋友手牵手出游。”琴酒为自己的突然牵手找了个理由。

诸伏高明眼睛一转,很满意地说道:“小情侣也可以手牵手出游嘛。”

琴酒脸一红,瞪了诸伏高明一眼。

枝条抽芽,大地泛绿。

两人一路来到了河边,看着长野清澈的河水涓涓流淌,心便仿佛也随着清澈的水在天地间游荡起来。

真美,春天真的到了。

“河里好像有鱼。”琴酒看到一尾大鱼游过,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快速跑到了河边朝下看着。

诸伏高明笑着走了过去,看着下方的河水说道:“好像是有鱼,阿阵想要吃鱼吗?”

“该不会又是我烤吧?”琴酒问他。

诸伏高明则十分积极地说道:“虽然我以前没做过烤鱼,但想来应该不困难,所以还是我来……”

“我来烤,你来钓鱼。”琴酒打断诸伏高明后面的话,心道好险,差一点就要吃碳了。

尽管诸伏高明的厨艺日渐增长,但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再加上他说从来都没有做过烤鱼,烤出来的东西能吃才怪。

诸伏高明满脸失望地离开了,不多久便拿来了小马扎和钓鱼竿,竟然还支起了一个大大的遮阳伞。

“从哪弄的?”

“不远处的商店租的。”诸伏高明将手上的钓鱼竿递向琴酒,问:“你要钓鱼吗?”

“不了,我对这种事情可没兴趣。”琴酒拒绝,虽然每天捡豆子,但对于这种极度需要耐心的事情琴酒还是不主动找虐了。

“钓鱼明明很有意思。”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见琴酒的确没有兴趣,便端坐在河边开始了钓鱼之旅。

踏青,并非只是踩在青草上罢了,这是一天属于自己的假期,想做什么都可以。

诸伏高明钓鱼,琴酒便去商店里买了袋瓜子,在一旁一边看着高明钓鱼一边嗑瓜子,完全没有组织topkiller该有的危险性。

“我在这里会影响你钓鱼吗?”

“要看你说的是哪方面了。”

琴酒愣了下,问:“会影响到?”

“嗑瓜子的声音应该不会将鱼惊走,但是你在我身边,我的心便无法安静。”诸伏高明看着河水,明明是花言巧语,但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便有种令人信服的感觉,“我的心跳得很快,不信的话你可以来摸摸。”

琴酒耳根发红,嘀咕:“谁要摸你的心跳。”

“阿阵今天的香水真好闻。”诸伏高明又说道。

琴酒却皱了皱眉,他嗅了嗅自己的身体,他今天出门明明没喷香水啊。

“能靠近一些吗?我想再多闻闻。”诸伏高明说道。

是阴谋吧?一定是高明的诡计。

琴酒盯着诸伏高明,这个人从来不靠谱,这会儿看着正经,但心里边肯定憋着坏呢。

只要他不过去,高明就拿他没办法!

但是,诸伏高明并没有继续喊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继续专心致志地盯着鱼漂。

难道只是他想多了?高明这次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是他明明没喷香水啊,该不会是沐浴露的味道吧?

琴酒朝前凑了凑,又凑了凑,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危险,琴酒走到了诸伏高明身边,并且在他的身边蹲下。

“什么香……”

琴酒的嘴巴被堵住,诸伏高明一边钓鱼,一边探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这家伙!

琴酒连忙躲开朝四周张望,见没人看到才松了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一本满足,笑吟吟地说道:“就说是什么味道这么香,原来是阿阵的香舌啊。”

琴酒羞恼,压低了声音警告他:“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发现了又能怎样?”诸伏高明看着琴酒,十分平静地说道:“即便我是个警察,感情方面也只是自己的事情,所以即便被人发现我喜欢的是个男人,我也一点都不在乎。”

“可能会被人说闲话,也会影响到你未来的升职。”

诸伏高明笑了,回答他:“我并不在意旁人的评价,若说升职,如果我真的在意职位,在之前就会留在东京,考个职业组,往后工作自然顺风顺水。”

但是没有,诸伏高明回到了长野。

想要查清楚父母的事情自然重要,而除此之外,琴酒也很重要。

“阿阵,你要比工作更重要。”诸伏高明认真地对琴酒说道:“在以后的升职和你之间,我根本无需犹豫。”

他会选择琴酒,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琴酒心头一震,原来自己在高明的心中竟然如此重要。

哪怕流言蜚语缠身,哪怕今后在职位上再无寸进,诸伏高明也会坚定的选择他。

那么……组织那边……

“工作和爱情,当然是爱情更重要,你说对吧?”诸伏高明笑看着自己的恋人。

很甜蜜,很温馨,琴酒该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

但是……

他有些心虚,有些彷徨,一时间不知所措。

工作和爱情,高明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呢?

如果他为了工作抛下高明,高明肯定会很失望吧。

如果他不回去,如果他不再回去了……没有人知道他留在一个警察的家中,这里很安全,他甚至都不需要整天蜷缩在高明的家中,他也可以出来,只要稍作伪装就可以。

长野只是个小地方,虽然风景优美,但这边却没有值得投资或是值得合作的客户,组织的人很少来这边做任务,所以也不用太担心会被人察觉。

这一切都像是为琴酒准备好的,或许他当时逃到长野,就是上天的安排。

“阿阵在想什么?”诸伏高明问。

琴酒却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被高明知道他还在爱人与工作之间纠结,高明应该会伤心吧?如果高明伤心了……不,他不能让高明伤心。

琴酒深吸了一口气,才要开口说些什么蒙混过关,就见诸伏高明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随后提线,一尾两个成人手掌大小的鱼被钓了上来。

“上钩了!”诸伏高明笑着将鱼提上岸,招呼琴酒:“快,快解下来!”

琴酒也被高明快乐的情绪所感染,他笑着说道:“知道了。”

琴酒的手指很灵活,不多久便将鱼从钓钩上摘了下来,这尾鱼真的很肥美,一条鱼便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了。

“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鱼吗?”琴酒很惊讶,这和商场里面卖的不逞多让了。

诸伏高明点头,说道:“大家都忙着工作,所以钓鱼的人并不多,长野水又很好,这些鱼就长得很好。”

他从琴酒的手上接过鱼,用两只手攥着,看着鱼头上睿智的眼睛说道:“鱼啊鱼,你真不走运,今天正好被我给钓到,等下你是想变成咸的还是甜的?”

琴酒打了个冷颤,这什么地狱笑话!

“它不肯回答我,所以要做成什么的?”诸伏高明又问琴酒。

琴酒忍不住吐槽:“也幸亏鱼不会说话,不然非骂你一顿不可。”

诸伏高明爽朗地笑了起来,又双手一抬,将大鱼丢向琴酒的方向。

“喂,你!”琴酒连忙去接,手忙脚乱之下被鱼尾拍在了脸上,顿时扑面而来一股鱼腥味儿。

可恶!

琴酒恶狠狠地瞪着鱼,像是在对鱼说话也像是在对诸伏高明说话:“等下就吃了你!”

诸伏高明忍不住好笑,在一旁看着琴酒烤鱼。

两人在河边支起烤架,诸伏高明又钓了一些河虾上来,河虾的话,稍微在火上一过便完全熟了,喷香扑鼻,不用任何调料便十分鲜美。

因为诸伏高明喜欢甜的,所以那尾大鱼最终变成了蜜汁烤鱼,其中有一大半都进了诸伏高明的胃。

“这就是踏青?”琴酒坐在毯子上,调侃着诸伏高明:“去年的时候你还带着我去碰碰花草,结果今年不碰花草也就罢了,竟然还带我来祸害鱼。”

“那不一样。”诸伏高明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琴酒问。

诸伏高明笑着答:“去年的时候,你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敌意,我当然要带你去见识这个世界的美好。”

琴酒一愣,心想倒的确是这样,去年他对所有东西都充满敌意。

琴酒看着大鱼的骨架,举一反三:“今年的话我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上的美好,所以你才带我来见识见识世间险恶?”

比如一条鱼咬了钩,然后就变成了烤鱼?

嘶——好冷。

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冷了,琴酒都有些无法适应。

诸伏高明笑了笑,说道:“哪有,今年也是带你来见识美好。”

琴酒茫然,对于鱼来说,这可一点都不美好。

诸伏高明说话大喘气,见琴酒露出疑惑的表情才笑着继续说道:“见识美好的食物。”

琴酒被逗笑了,从这方面来说,诸伏高明倒也不算说谎。

“我不会带你去见识世间险恶的。”诸伏高明的语气突然郑重了许多。

琴酒看向他,问:“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见识的太多了。”诸伏高明的眼神蕴含着几分哀伤,言辞凿凿:“所以,我绝不会再让你见识到这个世界的险恶。”

宛如一阵温柔的风吹拂过琴酒的心脏,又好似有羽毛轻轻扫着,琴酒默默低垂下头,眼中漾着笑意。

不管什么时候,他永远会臣服于高明的温柔。

第219章 番外·那五年(55)

在工作与爱人之间,诸伏高明坚定地选择爱人。

诸伏高明带他去见识世间美好,不愿意再让他见到一丁点的世间险恶。

这个世界上最险恶的地方就是组织了,琴酒从组织里面出来,自然最了解组织的黑暗。

他想,或许和组织一刀两断,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他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琴酒,踏青结束了,你什么时候回组织?”蓝橙酒又给琴酒打电话过来了。

这一个月,蓝橙酒是盼星星盼月亮,每天都盼着琴酒快点去踏青,如今踏青总算是结束了,琴酒也总该回组织送他青眼白龙了吧?

“我和你说,组织真不是人待得地方,你赶紧回来,我准备跑路了。”

“跑路?”琴酒若有所思,问:“组织每天发那么多钱,比你做情报贩子赚钱不少,为什么要跑路?”

“钱虽然多,但我可待不住,这破地方每天不是逼着我杀人就是逼着我窃取资料,是个正常人都待不下去!”蓝橙酒大声告状,组织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至少他是肯定要跑路了。

琴酒沉默,沉思,然后赞成:“你说的没错,组织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是个人都待不下去。”

“对吧对吧!”蓝橙酒激动,英雄所见略同啊,真不知道琴酒以前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紧接着蓝橙酒就听见琴酒的下一句话:“所以我不回去了。”

蓝橙酒沉默了。

琴酒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问:“还听得到吗?信号不好?”

对面又安静了一会儿,这才传来蓝橙酒恹恹的声音:“不……信号很好,是我不好。”

“你怎么了?”

“你说我怎么了?我的青眼白龙啊啊啊啊啊!”蓝橙酒在电话那头朝琴酒狂吼:“琴酒,我草你大爷!你特么说回来会给我青眼白龙的,你现在不回来了?那老子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我为了给你搞证据加入了组织,想脱身都要费一番功夫,你现在告诉我你不回来了?你祖宗的,我弄死你信不信!”

琴酒早早将手机拿远,根本没在意他的威胁。

尽管蓝橙酒一直在骂街,但事实上他和蓝橙酒的关系还没有差到不可修复的程度,毕竟蓝橙酒想威胁他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威胁他将高明供出来,他就无论如何也会妥协了。

但是蓝橙酒没有,说明对方虽然生气,却并不是不可挽回。

“我会想办法再帮你搞一张。”琴酒对蓝橙酒保证。

“你特么给我画饼呢?你以为青眼白龙是什么?你说搞就能搞得到?要是那么好搞到你以为我会冒着生命危险加入组织给你搞情报?”蓝橙酒暴躁极了,他的心情真的是糟透了。

“或者你有其他喜欢的东西……”

“滚!”蓝橙酒挂断了电话。

琴酒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摇头,蓝橙酒的耐性真的是太差了,也该捡捡豆子才行。

着急的是蓝橙酒又不是琴酒,琴酒索性收起手机,看看高明正在院子里绑绳子,于是快速走了出去。

“高明,这是……”

“秋千。”诸伏高明回头对琴酒笑了笑,问:“打完电话了?”

诸伏高明知道琴酒在打电话,但是他并没有过去偷听,他该给自己的恋人一点最起码的尊重。

琴酒点头,一耸肩膀对高明说道:“他脾气不好,生气了。”

诸伏高明笑了笑,没有追问电话的具体内容。

看着高明将秋千绑结实,琴酒忍不住笑道:“是不是太小孩子气了?”

“大人也可以玩。”

“女孩子倒是会很喜欢。”

“情侣也会很喜欢。”诸伏高明绑好,在秋千的座位上又绑了一条柔软的垫子,然后拉着琴酒让他坐在了上面。

“喂,这种东西……”

“抓好绳子。”

听到诸伏高明的话,琴酒下意识抓好了绳子。

男孩子也有玩秋千的,但男孩子玩秋千,多是莽撞,诸伏高明却并不那样,起步推得非常慢。

但是一下一下的,一下比一下的力气大些,琴酒的身体伴随着秋千越来越高,渐渐地已经可以越过墙头。

琴酒惊讶,坐在秋千上面高高荡起,竟然可以看到墙的另一端。

“喜欢吧?”诸伏高明邀功一般:“这样你坐在秋千上面,就可以看外面了,也能看到我有没有回家。”

墙壁另一端,正对着诸伏高明回家的道路。

诸伏高明不再推,秋千便渐渐慢了下来,最后被琴酒用两只脚支住、停下。

“怎么想到的?”琴酒笑着看高明。

“因为我要去工作,阿阵一定很想我,所以就想让阿阵第一时间看到我。”诸伏高明歪了歪头,眼神中透着几分小狡猾:“这样的话,我也能够第一时间见到阿阵了。”

真狡猾啊。

琴酒想,诸伏高明总喜欢搞这种小惊喜,偏偏他还十分受用。

明明是偏女性化的秋千,明明就不该是他这种男人该用的东西,但经过诸伏高明的巧舌如簧,琴酒真的在期待每天坐在秋千上等待高明回家的日子了。

那一定非常美好。

非常非常美好。

不回去是正确的,琴酒在心中确定了这一点,如果回去的话,哪怕是将高明关起来,哪怕依旧和高明在一起,也肯定很难有这样的幸福与惊喜。

长野,真是个好地方啊。

“这个秋千也是可以两个人坐的。”诸伏高明坐到了秋千上面。

琴酒看着将秋千座位占得满满当当的高明,疑惑,貌似没有两个人的地方。

“阿阵,来。”诸伏高明朝琴酒招手。

琴酒下意识走了过去,立刻被诸伏高明搂在了怀里,然后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面。

软软的,很舒服。

朝后是高明宽阔的胸膛,琴酒下意识又贴紧了一些,一双眼睛中满是惊艳。

很喜欢。

原来,一个人的秋千也是真的可以两个人一起坐的。

“两个人一起的话,是不是更有趣了?”诸伏高明足尖点地,轻轻推动着秋千晃动起来。

琴酒问:“会不会断掉?”

“不会,我加固了秋千,两个人的重量完全没问题。”诸伏高明轻轻亲吻琴酒的脖子。

琴酒的脖子痒痒的,热热的,想要躲开却又忍住了。

他不想避开高明的触碰,任何触碰都不想避开。

“阿阵,可以和我讲讲你那个组织吗?”诸伏高明嗓音温醇,很容易便可以松懈一个人的警惕性。

尤其是琴酒,他对高明几乎没有警惕性。

“就……一个组织。”

“是怎样的组织?”

“和警察之间的关系不太好。”琴酒没敢直接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但他觉得高明其实已经猜出来了。

“是吗?叫什么名字?”

琴酒抿紧嘴唇,对于这一点他不想告诉高明。

高明是个警察,遇到那种组织肯定是要坚定对立的,琴酒知道组织有多强大,所以才更加担心高明会受伤。

算了吧,没有人能打败组织的。

霓虹的警察不行,霓虹的公安也不行,就算再加上世界各地的情报机构都不行。

琴酒从小在组织里长大,最是清楚组织的强横实力,想要搞跨组织是不可能的,至少高明不可能做到。

如果贸然去触碰,很可能会被组织发现,然后抹杀,这样的事情琴酒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

诸伏高明感受到了琴酒的沉默,也多少明白了琴酒的意思,于是他很快换了个话题:“阿阵是什么时候加入组织的?”

“很小。”

“很小是多小?”

“大概五六岁吧。”琴酒也不记得了,约莫就是那个年龄吧。

总之,在琴酒有记忆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组织凶残的训练,有关于加入组织之前的事情,都已经渐渐模糊,仿佛远去了。

诸伏高明问:“那么小?阿阵的父母也是组织成员吗?”

“不,我是从孤儿院里被组织选中的。”琴酒依稀记得那一天,负责选拔的教官到了孤儿院,然后在一群孩子里面挑来拣去,就像是挑选街上的大白菜。

琴酒被带去了一间小屋,里面全是鲜血,孩子的尸体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院长就在一旁,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幕,完全不见平日里的慈蔼。

那是组织建立的孤儿院。

虽然明面上只是一所普通的孤儿院,但实际上很多孩子被瞒报,也有很多孩子“生病”死亡,孤儿那么多,又没人追究,开一所孤儿院简直就是选拔人才最简单也最省钱的法子。

琴酒怕极了,他想要逃走,却被抓了回去,他的脸上被狠狠揍了一拳,然后是小腹。他的腿断了,右手也被折断,负责选拔的教官狞笑着丢给他一把匕首,喊他起来,喊他反抗。

他不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多大了,但他却永远忘不掉当时的惊心动魄,以至于每次他被打倒的时候,便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一幕。

他不能倒下,倒下就是死路一条。

他必须活下来,哪怕不择手段。

——就像被选拔的时候一样。

他痛哭流涕,哀嚎着向院长求救,最后蜷缩成一团不再动作。

负责选拔的教官哈哈大笑,在他转身朝人炫耀的时候,琴酒抓起了匕首,狠狠刺入了他的大腿。

他的身高太矮了,只能刺中他的大腿。

教官吃痛,愤怒,琴酒拖着受伤的腿一点点朝后挪动,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琴酒看到了教官朝自己伸来的手,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但是那只大手却落在了他的头上。

“好小子!”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教官满意的表情,以及院长看着他眼神中的惊艳。

他通过了考核,得以保全性命,也得以进入组织的训练营,从一种消耗品变成了另一种消耗品。

“孤儿院?你被组织的人领养了?”诸伏高明的话拉回了琴酒的思绪。

琴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告诉诸伏高明那个孤儿院有问题,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组织的人领养了我,他们伪装的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结果背地里却做着害人的买卖。”

“是哪个孤儿院?”诸伏高明问。

琴酒沉默了片刻,回道:“早破产不干了。”

诸伏高明也沉默了。

过了半晌,诸伏高明搂着琴酒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一些,声音较往日更加温柔:“苦了你了,我的阿阵。”

一时间,琴酒以前从未感受过的酸楚感涌上心头,眼圈竟也渐渐的红了。

第220章 番外·那五年(56)

对于蓝橙酒来说,琴酒就是个骗子!

他将钱洗了出来,一分没动全给了琴酒。

他为了调查情报甚至加入了这么危险的组织,最后不负所托。

然后呢?琴酒是怎么对他的?

他不回来了!

琴酒不回来了!

青眼白龙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只是这样想想蓝橙酒就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琴酒,你的良心是不会痛吗?

于是,蓝橙酒翘了组织的班,连夜去了长野县,并且在琴酒与诸伏高明才经过一场激烈的体力运动后敲响了他们的大门。

诸伏高明开门,满脸错愕地看着门外戴着一副奇怪绿色眼镜头上还插两根棒棒糖的粉毛。

这是……

“麻烦让让。”蓝橙酒这会儿已经连“齐木楠雄”的人设都不打算维持了,直接进门,然后对着已经走到客厅门口的琴酒就是一通输出:“你大爷的琴酒,老子要弄死你,青眼白龙青眼白龙青眼白龙!啊啊啊啊啊一定杀了你——你晚上睡觉最好睁一只眼睛站岗,青眼白龙青眼白龙青眼白龙!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我又等青眼白龙等了多久?你知不知道青眼白龙意味着什么?那可是我即将迎娶的大老婆,那是大老婆啊大老婆!”

琴酒:……

诸伏高明:……

能把这傻缺赶出去吗?两人不愧是恋人,思想瞬间统一。

但是很快的,诸伏高明又捕捉到了另一点关键性信息:琴酒。

果然,蓝橙酒是琴酒的同事,就连代号都是酒类。

“总之我不管,我要青眼白龙,不然就弄死你!”蓝橙酒掏出手枪,对准了琴酒的……胯下。

琴酒:……

诸伏高明心中一惊,也掏出配枪对准了蓝橙酒。

“你要对我动手?”蓝橙酒狞笑一声,他没有调转枪口的意思,仍旧将手枪对准琴酒的方向。

“放下枪。”

“你先放。”

“蓝橙酒,你的腿在抖。”

蓝橙酒:……

诸伏高明是怎么回事?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艰不拆?

“他的枪里没子弹。”琴酒开口。

诸伏高明反应很快,立刻冲过去卸了蓝橙酒手中的枪,半点没怀疑琴酒的话。

枪一入手,诸伏高明便沉默了,好轻。

虽然看着和真枪没有任何区别,但这根本就是个塑料壳子!

诸伏高明将手枪收了起来,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注视着蓝橙酒,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拿着一把玩具枪找上门来?

诸伏高明将塑料枪丢给琴酒。

琴酒接住,然后嗤笑了一声。

琴酒和蓝橙酒认识的时候,他还没有加入组织,加入组织之后,蓝橙酒每天都会和他说组织有多烦人,让他完成这样那样的任务,他留意过,蓝橙酒从来不杀人。

琴酒虽然知道情报贩子没杀过人,胆子也很小,却不成想他竟然没出息到这种地步,本来以为他不装子弹就已经够没出息了,结果竟然连枪都是假的?

似乎是看出了琴酒的想法,蓝橙酒据理力争:“我这是机智,拿一把真枪到警察面前晃,我又不傻!”

“没出息。”琴酒嗤道。

“你有出息,陷进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吧。”蓝橙酒反讽了回去。

琴酒看着他,半晌后轻轻点头,反问:“我有温柔乡,你有吗?”

蓝橙酒:……

靠,这是琴酒?

才一段时间没见罢了,琴酒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蓝橙酒不由看向诸伏高明,狠人啊,这分明就是把一匹狼给驯化成了一只狗,那只狗还一无所知地开心朝着主人摇尾巴。

谈个恋爱罢了,没必要把自己完全搭进去吧?

“赶紧滚。”琴酒没睡好觉,稍微有点起床气地朝他吼。

蓝橙酒就不走,朝琴酒说道:“你和我回去。”

“不去。”

“我可以帮你递交证据,这样行了吧?”蓝橙酒无奈,他已经又退让了一步,大不了就暴露自己加入组织的真实目的,反正青眼白龙到手他就跑路。

琴酒却淡淡睨了他一眼,依旧是之前的回答:“不去。”

“琴酒,组织是你的家!”

“组织不是。”琴酒的态度十分冷淡,他看向四周,温柔的月光照耀下,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清晰,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说道:“这里才是我的家。”这是他和高明共同的家。

诸伏高明也听明白了蓝橙酒的来意,直接给蓝橙酒的手上拷了手铐。

蓝橙酒一愣,随后难以置信。

琴酒也有些愣住,有些尴尬地说道:“高明,蓝橙酒是我的朋友。”

“可是你没有朋友。”诸伏高明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是我的搭档,我们的关系还不错。”琴酒顺着高明上次的猜测说道。

诸伏高明面不改色,仍说道:“他可能涉嫌违法犯罪,他的背后或许有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我必须好好审问清楚。”

蓝橙酒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是犯罪组织的,那琴酒呢?”

“他是我的恋人。”诸伏高明说的理直气壮,一点都没心虚。

蓝橙酒:……

淦,死gay!

FFF团怎么就没把你们烧死呢?

“我被抓了,肯定会把琴酒给供出来,你以为他跑得掉?”蓝橙酒有恃无恐,来啊,要死一起死!

诸伏高明却不以为然,十分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要将你送去警署,而是要亲自审问你,就算你将阿阵供出来,我也会当做没听到的。”

蓝橙酒:……

行啊,真不愧是琴酒的恋人,假公济私这方面玩得溜溜的。

“你是警察,私刑可是违法的!”蓝橙酒再次喊道。

诸伏高明点了点头,语气十分诚恳:“你说得对,私刑违法,但是只要没有人知道我对你动了私刑,那就没关系了。”

蓝橙酒呆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诸伏高明还打算在问完之后杀人灭口?

蓝橙酒立刻看向琴酒,你的恋人,你倒是管管啊!

“高明……”

“嗯?”诸伏高明回头看向自己的恋人,笑眯眯地宛如一只狡猾的狐狸,问他:“阿阵,你想说什么?”

“……不,没什么。”面对这样的诸伏高明,琴酒心里边也是有些怵的。

“好,那就让我们愉快的开始吧。”诸伏高明拉着蓝橙酒就朝屋子里面走。

“你别逼我!”蓝橙酒大喊。

诸伏高明不为所动,他的确有很多事情都很想问问蓝橙酒。

至于审讯?审讯是针对外人的,高明可不会用到自己的恋人身上。

“这都是你逼我的!”蓝橙酒猛地摘掉了自己的眼镜。

因为蓝橙酒的动作不具威胁性,所以诸伏高明并没有阻止。

诸伏高明认真地看着蓝橙酒,想要看看他耍什么宝。

蓝橙酒摘掉眼镜,用戴着粉色美瞳的眼睛死死盯着诸伏高明,盯着,继续盯着。

诸伏高明:……

蓝橙酒:……

半晌,蓝橙酒再次将眼镜戴上,装作没事人一样跟着高明进屋去了。

琴酒也连忙追了过去,担心高明会从蓝橙酒的口中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我问你,组织的名字叫什么?”

“酒厂。”蓝橙酒的谎话张口就来。

琴酒:……

酒厂?“那位先生”知道你这样造谣吗?

诸伏高明也有些不信,他仔细打量着蓝橙酒的表情,却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说谎的痕迹,他又看向自己的恋人,眼神中满是怜惜。

好可怜啊,阿阵,他就是被这样一个取名无厘头的组织所控制吗?

琴酒看出了高明对于这个名字的鄙视,对此他无话可说。

“你和阿阵是搭档?”诸伏高明又问。

重头戏来了!

琴酒看向蓝橙酒,这个问题很容易穿帮,如果被高明知道他们不是搭档,知道一直追杀他的组织就是他工作的组织,说不定又要掀起什么风浪。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蓝橙酒说出真相!

蓝橙酒表情鄙夷,他扫了一旁的琴酒一眼,说道:“搭档?他不配。我是情报组的,他是行动组的,我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要不是组织非要一个行动人员配一个情报人员,我怎么可能会和他组队!”

蓝橙酒表情无能狂怒,其中包含了对琴酒不回组织的浓浓不满与痛心。

啊……琴酒想,经常cosplay真的有助于提升演技,至少蓝橙酒的演技在他看来堪称天衣无缝,也难怪蓝橙酒这么轻易就加入了组织,虽然最后的不满与痛心似乎不是演出来的……

诸伏高明略做沉思,没有怀疑。

“你和阿阵的关系很好?”诸伏高明问。

蓝橙酒的表情有些别扭,他偏开头,小声说道:“谁和他关系好啊,我们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诸伏高明:……

这是傲娇吧?这绝对是傲娇吧?

诸伏高明有些欣慰,琴酒虽然说他没有朋友,但事实上还是有人在乎他的,否则琴酒一直都不回组织,换作一般的搭档肯定早对他动手了,可是蓝橙酒却只是来这里耍了一顿脾气,闹了一场闹剧。

“组织是做什么的?”诸伏高明又问。

“假酒生意。”蓝橙酒半点没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

琴酒差一点就绷不住了,但还是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医药、走私、武器……类似的事情好歹还和组织沾点边,怎么就假酒生意了?虽然假冒伪劣产品的利益率的确不低,但和组织一比未免也太没逼格了吧!

琴酒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骂街的冲动。

诸伏高明笑了下,显然也不是很相信,看阿阵的气势可不像是个只做假酒的。

蓝橙酒却不以为然,他是真觉得组织是做假酒生意的。

看吧,他是假酒,然后他在组织成员里稍微过了一遍,就又找出来五瓶假酒……哦不,是五个卧底。

这合理吗?

五个啊,五个卧底啊,未免也太炸裂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组织的经营事项在蓝橙酒心中就变成了“假酒培训基地”,所以回答高明的问题简直是一点磕巴都不带打的!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诸伏高明认真地盯着蓝橙酒的眼睛。

蓝橙酒正襟危坐,明白重头戏要来了。

琴酒也不由紧张,高明或许要真正触及到组织的机密了。

诸伏高明笑眯眯却极具压迫感地看着他,问:“你之前一直在提的青眼白龙,那是什么?”

琴酒表情呆滞。

蓝橙酒却眼睛一亮,问青眼白龙?那他可就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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