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逆鳞

容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酒壶,什么都没说,起身便走了。

他背对着伏昭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伏昭没看到,此刻容景的脸上笑容诡异,正朝着燕隐行挑动眉梢。

坐下后,容景挪到燕隐行身边,坏笑道:“你猜她中招没?”

燕隐行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被子抵在唇边,脸色微变。

“果然如你所说,伏昭贼精贼精的,不可能回喝我的酒,幸好我留了后手,不然真把我自己一起坑了。”

“你做了什么?”燕隐行冷睨着他。

容景笑吟吟地看着伏昭的方向,“我不是说了要帮你吗?虽然你觉得伏昭不会中招,奈何我技高一筹。”

燕隐行的眉心狠~狠地抽了两下。

“我方才来得早,趁着在伏昭的座位和娘娘说话的时候,早就在她的酒壶里加了料,神不知鬼不觉,她刚才喝了满满一杯。”

奸计得逞,容景想到药效,肚子里的坏水都要溢出来了,眉开眼笑地说:“这可是我的珍藏,就她喝的那一杯,不出两刻钟,就是石头也会化作一池春水,滚烫热情,定能叫你销~魂入骨。”

沉浸在自己的小聪明之中的容景没注意到燕隐行的神色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直到听到了那一声酒杯被捏碎的闷响。

他惊诧地看着燕隐行飞快起身,大迈步朝着伏昭走了过去,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外走。

席上几十双眼睛都在看着,丝竹声也停了下来,燕隐行的气势太强,脸色冷沉凝冰,周身的气息阴郁沉重。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伏昭显然是不大乐意跟他走的,奈何燕隐行没给她商量的余地,拽着人就走。

“阿行……”梅妃率先回过神来,想要叫住燕隐行,他已经大跨步出了厅堂,伏昭完全是被他带着离开的。

两人莫名闹了这么一出,席上除了容景没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气氛一度有些凝滞。

最后还是梅妃圆了场,以伏昭不胜酒力为理由,是她吩咐燕隐行送伏昭回威仪侯府的。

这席上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是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可说这话的是梅妃娘娘,一个个也就只能附和着,当做无事一般,继续饮酒吃席。

再说这一边,伏昭被燕隐行拉着一路快走,莫名其妙的她憋了一肚子气,待距离前厅远了,她怒道:“燕隐行,你疯了吗?放开。”

这人真真是莫名其妙,一句话都没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起她就走,她暗暗较劲要挣脱他,这厮竟然加大了力道,捏得她的手腕生疼。

碍着那么多人在场,她只得咬牙忍住,任由他拉着离席。

此时府中上下大部分人都集聚在前院,后院见不到一个人影,方才焚香要追过来,被燕隐行喝止,如今这幽~径上,只有她和燕隐行。

风灯藏在树丛中,火光下树影婆娑,燕隐行放开她,脸色阴沉地站在树影下,一张脸尽数覆盖在阴影里。

夜色潋滟,凉风习习,气氛却极其诡异。

伏昭眉心紧蹙,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要不是喝多了,燕隐行怎么能在那么多长辈的眼皮底下做出这般无礼的举动,全然不顾他人的异样目光。

这样的高门宅邸,如履薄冰走过来的人,不可能会这般唐突无礼。

“你和容景很熟?”

“你什么意思?”伏昭被他冰冷的质问给摄了一下,更是一头雾水,心口上的火苗在乱蹿。

燕隐行冷哧,冷声嘲讽她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也就这点脑子。”

莫名承受他这一通冷嘲热讽,心中的火气蹭一下烧了起来,伏昭深吸了一口气,凉风从口中灌入身体,她才稍稍压制要发火的冲动。

逼着自己冷静,道:“燕世子,我和你也不熟,所以有话请说清楚点,我到底哪儿触了你的逆鳞了?”

我和你也不熟这句话,如一记闷棍打在燕隐行的脑门上,打得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就如同往灼灼燃烧的火堆里浇了一盘冷水,燕隐行火气全消,目光冷冷地从她的身上掠过,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留下伏昭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生气都忘了,脑中只剩下一个问题,燕隐行到底怎么了?

他刚才说了容景,容景……

难不成是在说她和容景喝酒的事情?酒有问题?

伏昭心一惊,连忙运气查看自己的身体是否有异样,折腾了一通下来,什么问题都没找出来。

她没中毒,身体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找不出答案,伏昭就越发茫然,正焦头烂额思索求解,瞥见燕隐行去而复返,他的脸色明显更加不好了。

伏昭懒得搭理他,两人僵持着,说不出的怪异。

“走。”燕隐行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冰冷的命令口吻,不容置喙,伏昭哪肯理他,掉头就要走。

“你敢走,待会别怪我不拦着你。”燕隐行语气明显松动了一些,听着像是威胁,又有些无奈。

伏昭心里没底,不争气地停了下来。

“你到底……”她话没问出来,燕隐行已经过了花拱门,往南边的小道走去。

深吸气,不生气,伏昭默默安慰自己,不情愿地追了过去。

站在“建行轩”的门口,伏昭想起梅妃和她说过关于这个名字的来由,不由有些想笑。

嗯,北境王妃的确是个睿智的人,燕隐行的确是个惹人讨厌的赔钱货!

她努力收敛笑意,追着燕隐行的身影过去。

转过曲折的回廊,有奴才迎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开口,燕隐行阴冷落声:“都下去。”

几个奴才惶恐不已,低着头快步出了院门。

眼看着燕隐行穿过回廊上了浮桥,往湖中心的雅室而去,伏昭急忙开口:“燕隐行,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这偌大的院子,此刻只剩下了她和燕隐行,孤男寡女夜里共处一室,第二天保证传遍建康城。

她虽早打定主意独身一人不谈婚嫁,流言蜚语她还是会在意的,成为 别人口中谈资,并不是多么痛快的事情。

燕隐行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笔挺的身姿很快便过了浮桥,消失在雅室宽檐后的薄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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