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念珠

阳春三月,阶庭柳绿,草熏微暖,阳光正好,姑苏城内东街的林府林如海家天微亮就喧闹起来,阖府上下都忙活打点到城外寒山寺礼佛之事。

原来那林如海夫前些年得了一个女儿,名叫黛玉,长到现在已有三岁多,这孩子自出生就体弱,似先天不足之症,遍寻名医又诊不出个所以然来,林如海夫妇焦心不已,终日为了这女儿之事愁闷。

前阵子黛玉母亲的闺中密友孙翎来姑苏城游玩,知贾敏于四年前嫁到了姑苏便趁着这机会到林府上造访,与贾敏闲聚了半会。

两人在厅上喝茶闲聊时,黛玉的奶妈王妈妈见黛玉啼哭不止,嘴里嚷着要找母亲,如何哄也哄不住,虽有外客到访也顾不上,就将黛玉抱到了前厅。那孙雯初见黛玉心里很是欢喜,便将前段时间西宁王府老王妃赐的琥珀念珠送给了黛玉。

这也奇怪,那黛玉虽才三岁多,心里却是冷艳得很,自出生起,族中亲友也送过不少稀奇真贵物品与她,或摆玩的,或穿戴的,或拿着玩的她一概不喜,从未伸手拿过,却对孙翎送的佛珠一把就捉住了,拽在手里,一脸的欢喜。

贾敏诧异,笑道:“我这女儿虽年龄小,可对别人赠送的物品一概冷眼相待,唯独喜欢雯姐姐你送的念珠,可见你们有缘。”

孙雯笑道:“倒不如说你这孩子慧眼识珠,这念珠是西宁王府的老王妃赐给我的,说不得有多珍贵,但若是要比,就肯定比别人送的肯定是要稀罕百倍的。”

贾敏道:“咱们之间我也不说场面话,真真是比这珍贵的东西还有呢,她也不喜。别的不说,就是前段时间她外祖母送来了一个八宝翡翠珠钗,那是我祖上封侯时先王御赐给我祖母,我祖母又将这珠钗容与我母亲,你说珍不珍贵?我拿出来给这孩子瞧,愣是没看一眼。”

孙雯听罢,轻笑一声,回道:“那果真就是与我有缘了,快快抱过来给我抱抱罢。”

贾敏听后给王妈妈使了个眼色,王妈妈会意走到跟前将黛玉接过来抱到孙雯身边。孙雯欢喜接了过来,本来还挂着泪痕的黛玉,怯怯抬眸瞧了一下孙雯,开心笑了。孙雯见她如此可爱,心里更是欢喜,又将随身戴着的玉镯取下送给她,谁知她并不喜,也不伸手拿。贾敏见状打趣道:“我就说嘛,这孩子挑剔得很。如此看来也不算是与你有缘,倒是跟这串念珠有缘。”贾敏说罢,众人都笑了。

孙雯抱了半会,贾敏见黛玉困了,便叫奶妈抱下去哄睡。

奶妈刚把黛玉抱下去,孙雯便压低着声问:“妹妹,你这孩子年纪虽小,也瞧得出身体面庞怯弱不胜,似有不足之症,可有请大夫医治?”贾敏见问,轻叹一声回道:“如何没有,自出生就各处寻访名医医治,可也不见好,可是愁死我与他父亲了。”

孙雯道:“我见方才送你女儿玉镯时她不接,你又提到她与那念珠有缘,心里猜想那念珠时佛家之物,何不领她去你们姑苏城外的寒山寺拜拜?听说那寒山寺消灾解难是最灵验,还有那寺庙中的方丈,据说是远赴东洋修道过的,道行高深,届时再请他给黛玉求个平安符,也许能保她健康无病无灾成长。”

贾敏听了亦觉在理,暗暗点点头。

孙雯又说道:“若是这边的医生医治不好,何不到京中去看?这孩子年纪还小,可耽搁不得,你若是到京中去看,我可以为你打点一下,那西宁王府的老王妃向来疼我,我去求求她,烦她宣个太医出来替我这侄女看看,她断然是肯的。”

贾敏听了,忙说:“年前我母亲也提过这事,叫我接黛玉到京中去医治,只是黛玉父亲不肯,这我也没辙。”孙雯不解,侧身问道:“这是为何?”贾敏复又叹息一声,说道:“你我好友多年,我也不瞒你,我生了这孩子,身子没有养好,也落了一身病,远行只怕身子也受不住,她父亲就是担心这个才不许我带她去看病的。”

孙雯道:“既如此,你更要带黛玉去看看,顺道也给你诊治一下,调养一下身体。”孙雯说罢起身走到贾敏身边拉起她的手道:“你这才第一个孩子,还没有儿子呢,身子不调养好,日后可怎么办。你就听我的罢,去寒山寺拜拜,回来再选个黄道吉日,启程到京中去。你若是不愿惊扰了你们娘家人,就暗暗去,我派人接应你们,到时候到我城外的村庄上小住几日。”

贾敏见这话说到心坎里去了,暗暗垂了两滴眼泪,说道:“果真是我的知己,你这话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夫家祖上封侯袭爵,何等显赫,到了这一辈,子孙却不盛,我若不添个儿子,日后只怕这诺大的家业就会后继无人了。”孙雯道:“既如此,你就从了我说的吧。我这一路南下游玩也累了,过些天就启程回去,我先回京中打点,等着你来。”

两人再闲谈了半会,孙雯见天色已晚便离开了。

贾敏本有意去京城为黛玉寻医治病的,被孙雯这一说也更笃定自己的想法。等林如海下堂回来,便把今日与孙雯小聚一事说与他,林如海听罢也觉得有理,之只是担忧贾敏身体吃不消。贾敏见他有顾虑,劝慰了一番,林如海才不情不愿答应了。

过了两日,贾敏便命府中的人打点去寒山寺拜神祈福之事,回头又写了书信给孙雯,算了个好日子三月十六启程上京。

这日下人们打点完毕,贾敏便领着黛玉上了马车,身后小厮婢女七八人一行,分两行跟着身后往寒山寺去。谁料走到半路,突然冒出来一个衣着褴褛的憎人拦住了贾敏的座驾,口里嚷道:“将这孩子舍我吧,舍我吧。舍我,待我化她出家,身上的病自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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