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蒹葭

徐知礼坐直了身体,视线跟随着吴桐的倩影,目不转睛。

她抬头挺胸的前行,既不会显得过分骄傲,又不会让人觉得虚浮,那是一种,怎么说呢,如果非要形容,此刻的吴桐无疑是自信的。

她也是美丽的,今天来到这间酒吧的客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被那道白色的倩影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因为她的长相,因为她出挑的身材。

直到吴桐脚步平稳的站上舞台,站在麦克风的面前,迎着酒吧里四周瞩目而来的,包含着惊艳,或审视或着迷或嫉妒的视线,毫不怯场对着台下微微一笑。

吴桐环视一周后,最后看着台下的徐知礼开口说道:“在演唱之前,请允许我讲一些话。”

客人们报以宽容的掌声。

“谢谢大家。”

“我认识这样一个人,有一场很难的考试,需要两个人一起做答。

他在进考场之前看到了往年的一张试卷,上面写满了难题,这个家伙呢有点笨,自认一道题也答不上来,有一对前辈却拿到了接近他心目中的满分。

身边的同龄人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的进了考场,有的人接受了堪堪及格的分数,有他人则考的一般,还有拿到良,优成绩的人心满意足;当然,也会有人挂科,选择了反复的重考。

目睹这一切的他害怕了,他想像那对前辈一样拿到满分,他不想只是及格,更不想反复的重考,于是在前二十五年的人生中,面对邀请,他统统都拒绝了。”

“是的,这个完美主义胆小鬼不敢踏进考场。”

吴桐冲着台下众人调皮一笑。

“这么怂啊?”

“人生的大考之一,是挺难的。”

“我也还没考过,有没有小姐姐愿意和我一起啊,有台上那姑娘一半漂亮就行。”

“可tm别吹了,我看你就是属于那一类反复重考的人吧。”

“哈哈哈哈哈,那是差生还是优等生啊?”

“顶多算这花花世界的留级生?”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们恐怕都是吧。”

徐知礼看着台上的吴桐,若有所思。

吴桐虚按了两下,示意大家安静后继续道:“相信大家都听懂了,这场考试的难点其实是在你的搭档上面,题目其实一直都没变过。”

“对此我无以评价任何人交出的答卷,那只是属于你们的成绩罢了,而且那还不一定就是你们的最终成绩。”

“还记得我们都喜欢的看星爷的电影。”

吴桐出神的望着台下像是在看着某人,又像是在回忆着电影剧情:

“唐伯虎她或许只是想要一个知己,而尹天仇和柳飘飘,那两颗自卑破碎的心最终黏合在了一起,何金银想要抱得美人归,就要修练武功,变得更加优秀打败大师兄。

而那只最出名的猴子呢,他在那一年撤了一个弥天大谎,说要爱她一万年,而当导演老去,却终究在电影中借角色的口中说出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吴桐看着台下的徐知礼轻声道:“别傻了,你不是那只猴子,也没有人让你踩着七彩祥云,更不会有戴上金箍就无法爱你,放下金箍便不能保护对方的选择。”

徐知礼苦笑。

吴桐看着他:“喂,朋友,懂了吗?因为没准啊,你要保护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也更懂得如何去爱你和……爱自己。”

吴桐说完退后一步,冲着四周抱拳拱牛道:“以上,我讲完了。

“谢谢大家容许我唠叨这些有的没的。”

其他人一愣之后,都被台上这姑娘很江湖气的抱拳逗笑了。

“没事,女侠你多说点,我们爱听。”

“你朋友是哪位,能请上台来看看吗?”

“有我帅吗美女,要不然我当你男朋友吧。”

起哄声很多,但并不重要。

因为说话的人已经把想说的话说完了,而台想听她说这翻话的人也已经听到了。

接下来是音乐的时间。

灯光暗了下来,只留下舞台中央一束光芒,照着吴桐的身影,模糊而梦幻。

徐知礼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响了起来,应该说此情此景,就应该是这一首歌,也只能是这一首歌了。

短暂又漫长的前奏里,吴桐站在麦克风前闭着眼睛跟随着族律微微摇晃着,直到某一刻她睁开眼睛,轻轻张口,好似呢喃着唱道: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消散的情缘)

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愿来日再续)

鲜花虽会凋谢(只愿)但会再开(为你)

一生所爱隐约(守候)在白云外(期待)

…………”

身边坐着的蒙俊彦,詹思琪,虞美人,那奇,赵清晨,柳成,所有人都看着舞台上的吴桐。

台上的吴桐只看着台下的徐知礼,吴桐的眼神一如他记忆中的那天,那道身影自大雨中飞奔而。

明明是个女生,泥泞中摔了一跤又一跤,却没有喊过一声,如一只飞蛾奋不顾身地扑向了火。

徐知礼的心啊,就缠啊绕着,好像没个尽头,反复自问着,我这样的人,值得她这么做吗,又能让她输吗,让这样的她以这种方式撞向自己,撞的粉身碎骨?

灯光亮起,吴桐再次向耐心的观众们抱拳致谢,不顾任何人的起哄和挽留,安静下台。

吴桐坐到徐知礼的旁边,拍了一下他:“嘿,想什么呢,是不是被我的唱功惊到了,哇哈哈哈哈”

徐知礼笑道:“嗯,唱得太好听了!”

“那是当然,嘿嘿嘿嘿”吴桐得到夸奖憨憨的笑起来,话里却完全没有要问徐知礼对她那一大段胜似表白的话有什么感想的意思。

反而是虞美人她们这些女孩子们迫不及待的过来拉着吴桐高兴尖叫个不停,直夸她太勇敢了,唱得太好了。

那奇看看吴桐,又看看虞美人,提起一瓶酒就往嘴里灌着。

串场的主持人(节目组的人)上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趁着众人的情绪高涨,马不停蹄的就开始cue下一个节目了。

徐知礼提起家伙什,笑着说道:“好像该我出场了。”

吴桐海豹似的鼓掌道:“期待期待!你不要紧张啊。”

“好,我不紧张。”徐知礼点点头,迈步向台上走去。

刚下去一个美女,眼见着又上来了一个帅哥,众人都很给面子的拍掌叫好,竟然还有人大声问他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个美女口中的朋友的。

徐知礼搬上来一个板凳坐定,有条不紊的打开箱子,掏出了看家乐器——二胡,不理会周围人的惊讶声,他自顾自的调试好,又把麦克风拉到合适的位置,一切准备完毕。

徐知礼看向舞台的下方,人群中是那张恬静的容颜凝望着自己,百转千回着,而徐知礼就在那双她一笑起来时会弯成月牙的眼中。

只一瞬间,千言万语便涌在徐知礼的心头,只化作了一句话。

他说:“这支曲子,词曲都是我自己谱的,唱给你听。”

闭上眼睛。

二胡拉起。

徐知礼张嘴吟唱道:

“秋苇苍苍,随风飘荡。碧草萋萋,迤逦水旁。”

“白露茫茫,席卷八荒。此忆绵绵,绮丽一觞。”

“彤霞晓露,渺渺漾漾。少年年少,岁岁长长。”

曲毕。

徐知礼下得台来。

吴桐歪着脑袋柔声问他:“曲子叫什么名字?”

徐知礼抱着二胡,第一次近距离肆无忌惮地看着吴桐的脸庞,最终还是摇摇头,道:“还没有名字。”

吴桐不信,但还是没有追问,一如刚才那般她不会去问徐知礼的回答。

直到散场,众人上车返回小屋,脑袋不笨的吴桐罕见的没有打起瞌睡,一路上都在想啊想啊,洗漱完毕,直到她再次上到小屋天台,去露营地归来后又一次用录音笔给徐知礼留言之时。

吴桐红着眼睛下楼,躲进被窝里,喃喃自语一句:“哦,原来是《蒹葭》。”

因为,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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