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于是,四月二十五日,芒种的前一天,王夫人发动了。

挣扎了一天一夜之后,在芒种这一天,王夫人生下一个衔玉而诞的孩子。

彼时,贾赦贾政邢夫人都在荣庆堂等着,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大喜。丫鬟们立马围上来恭喜。

邢夫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胡说什么!还不赶紧吩咐下去,不许胡说。”

贾赦蹙眉,“你这是何意?”

“老爷糊涂了吗?玉通玉玺,衔玉而诞这样的宝贝,只配出生在皇家。我们这样的人家,生出个衔玉而诞的孩子,你让皇家怎么想?皇家会不会认为咱们有不臣之心?”邢夫人厉声道。

贾政贾赦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马站了起来,“快,封住那些人的嘴巴,今晚的事绝对不许外泄。”

不多时,赖大急匆匆的进来了,“回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的话,来不及了,外头都知道了,咱们家生了个衔玉而诞的哥儿。”

贾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回事?不是下令不许外传的吗?”

“是,是,似乎是服侍二太太的人传出去的。”赖大抹了把汗说道。

贾政立马涨红了脸,“无知蠢妇!无知蠢妇!”然后看向贾母,“老太太,这,这可如何是好?”

贾母却看先邢夫人,往日是她小瞧了邢氏,以为她出身小门小户,见识有限,不曾想,她却有这样的见识,贾母有意考教邢氏一番,问道,“你怎么看?”

邢夫人此时却在想,她一个现代人都知道的事,没道理这些古人不知道,尤其是贾母这样的人精,难道说原著其实和现在情况差不多,一切都是王夫人自作主张。而贾母如此溺爱宝玉,把宝玉养成了个不谙世事的“废物点心”,只怕也是为了家族考量。

“为今之计,既然已经拦不住了,索性就闹的满城皆知吧,闹的越大,知道的人越多,这样或许可以保住这孩子的命。咱们家一向恭谨奉上,想来,皇家不会和一个孩子置气。”邢夫人还有句没说出口,不过她知道,以贾母的聪慧,应该已经想到的了。

贾母点点头,“就按大太太的话去做吧。这孩子,就叫宝玉,传我的话,就说这孩子命弱,让人将宝玉的名字写在纸上,张贴到大街小巷,让万人念诵,为他祈福。”

赖大领命而去。

贾母叹了口气,“把宝玉抱到荣庆堂来养着吧,用我的寿压一压,保佑他平安顺遂。”为家族计,这孩子以后就只能当个富贵闲人吧。

鸳鸯点头下去了。

贾母又看向邢夫人,“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二太太身子弱,每常多病,还要再辛苦你几年,等过几年琏儿娶媳妇,你就能轻松一些了。”

邢夫人屈膝行礼,“是。还得老太太替琏儿掌掌眼,挑个四角俱全的。”

贾政见状,又羞又恼。

从荣庆堂离开后,直接去了王夫人处,对着王夫人发了好大一顿火。

王夫人正因为鸳鸯将宝玉抱走,在和周瑞家的抱怨,才被周瑞家的哄好,“老太太心疼哥儿,也是为了哥儿好。太太正好趁这个机会养好身子,督促大爷读书上进,早日为太太请封诰命。”

王夫人这才好了点。结果贾政一进来,不由分说一顿斥责,骂她蠢钝无知,因一己私利,差点害了整个家族。

当着丫鬟的面,王夫人又羞又恼,她很想反问贾政她做什么了就蠢钝无知了?就祸害家族了?

可贾政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丢下一句“赵氏,已经有了身孕,从明日起,府中上下皆以姨娘称之。”后就拂袖而去,直接去了赵姨娘的房内。

王夫人大惊失色,看向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也一脸惊惶,“不可能啊,那药我是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啊!”

“贱人!”王夫人脸色涨红,半天后才吐出一句。

可随后,荣庆堂传来的消息让王夫人差点晕厥过去。老太太竟然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大太太!

“为什么?老太太不是很喜欢宝玉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夫人惊惧交加,忽然觉得腹中疼痛。

周瑞家的见状,赶紧上前,“太太,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身子要紧啊。您还有珠大爷,还有大姑娘,还有宝二爷呢!时日还长着呢。”

荣庆堂内,元春看着啼哭不止的幼弟,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奶娘抱下去喂奶吧。”她虽然也是打小在老太太膝下养大的,可也是满月后才抱过来的,宝玉怎么一落地就抱过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素来是太太管家,太太有孕时才由大太太和大嫂子暂管,怎么如今听老太太的意思,以后是由大太太管家了?太太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邢夫人进来了。她对红楼梦里的女孩子们都很有好感,元春也是一样。因此有些话,她想和元春说清楚。

“给大太太请安。”元春急忙站起来行礼。

“坐吧,你是不是很奇怪今天的事?”邢夫人上来就开门见山。“老太太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可我想着,你也大了,且二老爷和二太太对你寄予厚望,有些事得让你知道。”

邢夫人将王夫人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元春。

元春不愧是被宫里嬷嬷调教过得,立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脸色惨白。

邢夫人见状,心生爱怜,将元春搂在怀里,安慰道,“好孩子,别怕,事情没那么严重。再者,有我们在呢。”

元春感受到大太太的体温,忍不住缩在她怀里,“大太太,真的没事吗?”她知道太太此举的用意,无非是巩固地位等等。可她不明白,太太出身王家,舅舅身居高位,她自己膝下儿女双全,她为何要冒这样的险?她难道不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吗?

“左不过就是这几个月的事,若上头没什么表示,或许就没事了。不过咱们家祖上有从龙之功,又一向恭谨奉上,皇上圣明,不会怪罪咱们的。只是日后,咱们府上行事,得更加谨慎了。”邢夫人说道。

元春忍不住小声抽泣。

“好孩子,别担心。你母亲那边,你好生宽慰一二吧。”邢夫人说道。

元春点点头。

第二日,元春一早秉明过贾母,就去了王夫人处。

王夫人看到元春,强忍着悲伤,拉着女儿的手嘘寒问暖,问过了元春,又问了宝玉。

元春一一回了,“太太放心,女儿很好,宝玉也很好,老太太很喜爱宝玉,跟眼珠子差不多,睡觉都是跟着老太太的。”

王夫人的心这才稍稍宽慰了些。

元春看了看四周,让伺候的人都出去了,才将这其中的利害分析给王夫人听。

王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刀尖上玩火,“这可怎么办?”

“太太别慌,上头没什么表示,应该是不介意的。只是太太,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得处置妥当了,万不能留下什么把柄。至于日后,您有大哥哥,有我,还有宝玉。您永远是荣国府的二太太。”元春轻声道。

王夫人蹙眉,旁人都好说,周瑞家的是自己的心腹,很多事都离不开她,她是万万离不得的。

“太太,不好了太太,珠大爷他,珠大爷他不好了!”周瑞家的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语无伦次的说道。

元春急忙站了起来,“周姐姐,你缓着点说,别吓着太太。大哥哥到底怎么了?”

“老爷今儿个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来去查问大爷的功课,大爷这些日子都在养病,功课上难免放松了些。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大爷书房的书都砸了,结果发现了几本禁书。老爷生气了,让人把大爷绑起来打板子。太太您快去看看吧,跟着大爷的素喜说,大爷都快不行了。”周瑞家的一边哭一边说。

王夫人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元春又气又急,“快去告诉老太太!快去啊!”

等贾母和王夫人先后赶到时,贾珠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接连请了几个太医,都摇头说不中用了,让准备后事。

王夫人还在月子里,听了这话剜心似得痛,“我的儿啊!你这是要了为娘的命啊!”

李纨闻言也哭个不住。

王夫人见状,一脸愤恨的瞪着她,“你还有脸哭!你就是这样伺候大爷的吗?你不劝着大爷学好,纵容他沉溺女色,才有今日之祸!你还我儿的命来!”说着撕扯着李纨。

李纨也不躲,闭着眼承受,然后身子一歪,晕死过去。

元春见状,急忙让人将李纨搀扶起来。幸好太医是现成的,把脉过后,跟众人报喜,说大奶奶有身孕了。

众人心中一时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唯有床上的贾珠,听到这话,却睁开了眼睛,搜寻着李纨的身影。

贾母见状,急忙让人将李纨扶了过来,李纨此时也醒了过来,知道自己有孕,悲喜交加,一时情难自抑,趴在贾珠身上哭了起来。

贾珠微弱的声音响起,“老祖宗,孙儿不孝,先去了,留下孤儿寡母,还请老祖宗多照拂一二,保全孙儿的这一丝血脉。”

贾母泣不成声,连连点头。“好,老祖宗答应你!”

贾珠又看向王夫人,“太太,儿子不孝,不能在承欢膝下,请太太看在儿子的份上,善待李氏和孩子。”

王夫人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贾政呆呆坐在外间,听着屋里爆发的哭声,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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