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飞来横祸

唉!也是一时高兴,抑或是心烦意乱所致,未行多远又记起一件物事,就跳下车子,只身返回,打开房门,取了那把朝夕不离的黄金穗子纯钢剑,关门时心想“干啥应像啥”,我的职业是医生,就要有个医生的形象,就背上自己专用的出诊药箱。药箱虽说装不了多少药,包括各种器械也就值个百十块钱,但俗话说得好:“好男儿不吃分家饭,好女子不穿嫁时衣。”眼看自己就要独立创业,怎好意思再拿家中东西?好在此念脑中只是一闪而过,我还是决定厚着脸皮背上它,先图个眼前方便。我想,您大概一点都不会计较这些,对吧?

既然二返长安,索性静下心来,再寻找纰漏,还正记起一事,那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这一百多里路程,干粮必须自带。就又钻进厨房,包了几个馒头。诸事齐备,方才踏上通往“夺金楼”的未知之旅。

进山的路,多是当地林场专为拉运木料的车辆所修,因沿途人烟稀少,很少维护,路面坑坑洼洼,极为难行。我又是第一次行走,路径不熟,只能便问便行,行单影孤,既缓又慢,委实焦心,生出一丝悔意。

好在时值春末夏初,风和日丽,气候宜人。更有那桃红柳绿,青松翠竹,奇山怪石,小桥流水------虽是山林野景,平淡无奇,但对平素喜好旅游的我来说,依然是心旷神怡,兴趣盎然。

道路两边,马兰花成片盛开,夹杂些无名野花,引来无数彩蝶,翩翩起舞,还有那穿梭花丛的蜜蜂,啼声清亮的小鸟,扑腾乱飞的山鸡,偶尔间就有一串串熟透了的“羊奶子”,红里透紫,顺手摘来,入口甜汁四溢,回味无穷。所有这些,均前来凑趣,加入我的队列中,使人忘记了孤独,心性逐渐亢奋,竟有一丝飘飘欲仙的奇妙感觉!

早上七点出发,到金家寨时,已是下午四点钟了。此地虽算不上繁华,但毕竟是“夺金楼”县政府所在地,自然有做买做卖的行商走贩。我放稳车子,地摊上吃了一碗臊子面,又在商店买了几样礼品,跟人打问奇土村,言说还有六十余里路。闻听此讯,倒真让人犯了寻思:“是在此住一夜呢?还是边走边看?若要走,可能就要摸黑,到那里时黑灯瞎火,自己又是头一遭,多有不便。住上一夜诚然稳便,回想起谜一般的意中人,心中虚火终是按捺不住,住在这里亦是无法安眠。再说区区六十里路,好走的话费上三个钟头,八点时分也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了,倒是摸不了多少黑。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即使不能到达,路上怎能没有人家?借宿一晚想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此寻思一番,检查了一下车子,稍事休息,就驱车前行。

有些事情的成功,往往是逼出来的,时间急迫,容不得人分神思考别的,只是一昧低下头,双眼紧盯路面,弯腰弓背,猛蹬飞轮。只觉山路急速后退,树木纷纷倒移,眼前所有的一切,瞬间抛在脑后,真有那种春风得意车轮疾,好似腾云驾雾飞的气势。

这下子的确够狠,一些儿行进了四十余里。当眼前现出一个村寨时,顿觉浑身无力,四肢酸软,实在蹬不动了。心想余下的二十几里路,约莫一个钟头就能赶到,保证摸不了黑,还是在这里讨口水喝,歇歇脚再走。便跳下车座,慢慢推着朝村头行去。

此是一个普通的山区农庄,全村约莫十几户人家,房舍顺大路两边一字儿排开,很是齐整。每家除了正房,左右还有两座小房,一律是红墙青瓦,木门洋窗,镶嵌玻璃,透出里面悬挂着的漂亮窗帘。门前院子颇为别致,院墙均由劈柴绑扎而成,院内两边栽着梨、杏、桃、苹果等果树,中间有一花园,四周编着竹篱笆,花香草幽,晚风轻拂,令人心情舒畅、耳目一新。此情此景,分明是渔夫误入桃花源,教人难于置信!

良辰美景杏花天,世外桃源寻芳地。山村所见,使人雅兴迸发,早把那饥渴疲劳抛在脑后,支稳车子,拿出纸笔,坐在村头一颗垂杨柳下,把村景作料素描。画完之后,意犹未尽,又掏出日记本,要记上方才所见及内心感受。谁知老天难成美事,日记未写到一半,就被一阵小孩的哭叫声和一个女人的埋怨声打搅着写不成了。我停下笔,静听半晌,那哭声非但未停,反而更疾,连带着女人也拖起了哭腔。我合上日记,站起身子,怀着好奇心,寻声走去。

哭声来自村西头的一个院落,距我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我走了几步,又转回身子,推上自行车,走到院子边,就看见有几个青年妇人,围着一个小男孩,正吵吵嚷嚷、长吁短叹。我细一打听,便知原委:

原来,这小孩不满五岁,与哥哥玩耍,稍不如意,便哭闹起来。妈妈正做晚饭,隔窗劝说几句,孩子毫不理会,仍是哭闹,她便扔下活计,顺手拿了一把笤帚,作势要打大的,吓唬小的。孰料事与愿违,大的一见妈妈气势,知道要挨打,便撒开脚丫,

(本章未完,请翻页)

跑出院子。弟弟见哥哥一跑,就懵头懵脑紧随其后。妈妈喝喊几声,就是不听,便有点火气上撞,跟在后边,骂骂咧咧地想追上大孩子教训一顿。孩子见妈妈追来,惧怕挨打,跑的越发快了。大的三蹦两跳,便奔上大路,往邻居家跑去。小的洛了单,慌不择路,就爬上篱笆墙,想翻到野地里躲避,手未抓稳,掉了下来,嚎啕大哭。妈妈见大的跑远了,小的摔哭了,气就消了一半,记起灶火正旺,骂了几声就回了厨房。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要是往日,,孩子若见无人理睬,会很快止住哭,自玩他的。可是,做妈妈的怎么也没有料到,这行之有效的老规律,今天却失去效果。直到做好饭,孩子非但没有住哭,反倒一声高过一声干嚎起来。母子连心,终归放心不下,来到孩子跟前,一看便大惊失色——但见孩子站在地里,闭着眼睛,大张着嘴,血水顺嘴角点滴而下。非但花衬衫上溅满了,眼前地上也有不小的一滩。妈妈以为是把鼻子弄破了,就心疼地抱起孩子,回屋用温水洗净之后,才发现舌头被牙齿咬透了,张着一条黑口子,很是骇人。她看着看着,毫无办法,心中一急,胸中一气,两行清泪扑簌扑簌顺腮而下,到后来竟大放悲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不一会便围了一大圈人。女人们总归是心直口快,离老远就听到七嘴八舌,乱出主意:

“哎!舌头已经咬透了,这可怎么办呀?”

“啊!确实够严重的。依我看,得赶紧送卫生院,叫医生给缝几针,才能好得快些。”

“对,还是去卫生院的好。去年咱家二小子把嘴皮磕破了,人家卫生院大夫就缝了几针,十天上下就张好了。”

“海!快别说凉快话了,远水救不了近渴。你想想,现在都啥时候了?这四十里路,就是神行太保,也得四个钟头走。到那里黑天半夜的,不要说找不到大夫,就连住的店也兴许难寻找呢!”

这个人的话,分明兜头泼下一瓢凉水,大家都不吱声了。年轻的母亲在低声抽泣,自无主张。半响就听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叹息道:

“唉!要是死老孟头在的话,这也好办,多少可以让人放点心。”

“说啥哩,这几十里路上的先生好像都得了瘟疫。自打地一放到户,便再的走、散的散,除了公社卫生院,就连一个卖药的地方都找不到。无论大病小病,都能愁死人。”

(本章完)

.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