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红姨焦心的情绪直接挂在了脸上。
她有很多话想说，正斟酌着词句，却被燕别君冷漠的一话打断。
“不必多说，朕自有主张。”
顿时，妇人言语凝滞。
转而眼神中生出一抹愤恨，怒视那道人一眼。
就是这贼道！
竟然胡搅蛮缠，冤枉李陌故意坑害陛下！
有拿自己的血，拿自己的命坑害的吗？
太可气了！
青丹道人立于一旁，目光游离不定，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不多时。
禁军踏步声由远及近。
燕别君凤眸微凝，遥视着殿外那道远远走近的人影。
“陛下吩咐过了，让太医令独自进入殿中。”
交代一句，女官扬手下了道指令。
带甲禁军立即分散开，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守卫在南燕宫外。
李陌面无异色。
踏阶而上。
偌大的议事殿格外空旷冷清，仅仅只有三人。
李陌明白，这是燕别君刻意屏退闲杂人等，避免她跌境的消息外传。
视线微移。
第一眼，扫过站在御座下方的陌生老道。
李陌不认识他，更不清楚他何故在场。
当李陌视线扫过来的时候，青丹道长不由自主的稍稍低垂脑袋。
“有点不对劲啊，不过是一个医官而已，气质怎么这么诡异呢？”
青丹道长内心一突突，莫名有点慌。
第二眼，与红姨的目光短暂接触了下。
后者的眼神中流露着担忧之色，还夹杂着几分错愕。
“只两日未见，李陌就恢复成这样子啦？”
红姨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哎，这样的李陌，与陛下多般配啊！”
最后一眼，落到了帝袍加身，岿然高坐的女子身上。
女帝在上，太医令在下。
两人隔空相望。
“这是...他？”
燕别君有一瞬间的恍惚。
再次见到这道身影，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下意识的，她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举动。
指尖轻触嘴唇，唇上残留着某种温度。
“这家伙面见女帝陛下，不行礼的吗？”
青丹道长惊讶，用余光瞄了眼女帝。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女帝的无动于衷。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女帝开口。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朕说？”
李陌望着她，平静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前因后果不好解释，我只能说事情势在必行。”
“好一个势在必行！”
燕别君脸色阴沉，不可抑制的从座起，展袍道：“所以，朕变成现在这样，太医令早就有所预料？”
李陌仅仅吐露一个字：“是。”
燕别君身子晃了晃。
她有想过，或许，李陌只是失手，只是关心则乱。
但这一丝侥幸想法，随着一个‘是’字荡然无存。
“李陌！”
红姨情急发声，同时投来一个眼神。
示意陛下正在气头上，你态度不要这么强硬。
燕别君深吸一口气，将满腔怒意镇压回去：“青丹道长，你来说！”
“是，陛下。”
青丹道长向前跨出一步。
“陛下前些时日突发痛疾，贫道以百草入药，炼制了五颗回元丹。”
红姨忍不住插话：“你那什么回元丹，半点效果都没有！”
青丹道长摇头不语，从袖口中摸出一颗丹丸。
“回元丹必须每隔两日才能服用，此前，陛下已经服用了四颗。”
“只要等上两日，再服一颗，让五颗回元丹药效汇集，便能药到病除！”
红姨冷哼：“谁知道真假！”
青丹道长不以为意。
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只要女帝信了，一切就万事大吉。
他故作惋惜状：“可惜啊，就在节骨眼上，陛下却误服了一种药性极烈的汤药。”
“那药与贫道的回元丹药性相冲，是导致回元丹失效的罪魁祸首！”
说着，青丹道长斜睨了李陌一眼，意有所指。
“那汤药可解女帝陛下痛疾不假，但是却是以牺牲陛下修为为代价！”
燕别君目光深沉可怖。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强忍痛楚，也不愿意损失半分修为。
青丹道长继续侃侃而言：“如果把陛下身体比作一方稻田，痛疾，无非只是相当于稻田受了些许虫灾。”
虫灾？
李陌闻言蔑笑了声。
这贼道谎话连篇，一番稻田虫灾的比喻倒是歪打正着。
笑声入耳，青丹道长脸色变了一变，认为这是对方赤果果的挑衅。
他冲女帝一拜，胡话张口就来。
“还望陛下明鉴，贫道的回元丹择虫而除，而有些人没本事择虫，就不管不顾，竟狠心把稻田整个毁掉！”
从始至终，燕别君的目光都未曾离开过李陌。
此刻，看着那张仍然不起波澜的脸，她胸中怒意似再也压制不住。
“太医令，你还有何话讲？”
李陌并未回话，反冲青丹道长走了过去。
“你、你！”
青丹道长倒退半步，心虚之下，色厉内荏的高声道：“大胆！陛下问话，你为何不答？”
李陌在他面前站定。
“你是说，你的回元丹是宝药，我的半元药是害人之物？”
半元药是什么玩意儿？
青丹道长根本没听过，更不在意。
他当下在意的是，眼前这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小子，怎么这么猖狂？
当着陛下的面都敢直来直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太医令！
“李陌！”
燕别君怒声喝止。
李陌扭过头，静静注视着她：“他说的话你信吗？”
“朕...想听你的解释！”
李陌复问：“你信我还是信他？”
燕别君胸口起伏不定，对视着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简单明了，似乎只是想讨个答案。
可是这个答案，燕别君无法给出。
气氛骤然僵住。
过了好一会儿，燕别君才冷声开口：“李陌，你总要给朕一个解释！”
“行，我有两个解释，你先看一个。”
李陌将腋下夹着的三卷竹简递出。
红姨快步走下来，接过后呈给燕别君。
难道是什么后手？
青丹道长心里七上八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留意着女帝神态变化。
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那什么半元药的药理说明，倒还不至于太麻烦。
他生怕那竹简写着他的底细，那就完蛋了。
燕别君翻看一卷，眉目渐紧。
再看一卷，眉目更紧。
最后一卷看完，她再也忍不住，哗啦一声将竹简撕碎得稀巴烂！
“这就是你给朕的解释？！”
望着支离破碎的竹简漫天洒落，李陌嘴边泛起一抹自嘲。
两个解释，第一个是我的，你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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