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省城来客

情窦初开男孩子的梦里都有一个漂亮女孩子一直在等着自己。

当刘一帅在大街上的时候,一个和他下过棋的粗鲁汉子壮着嗓子对他吼了一声:刘一帅,赶紧的。有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姑娘在等你。他虽然秃了顶,挺着圆圆的大肚子,但是神态中依然满是对美好生活无比的向往,露出一副无比急切的样子,刘一帅想他可能是想漂亮姑娘想疯了。

当刘一帅穿过巷子的时候,一个和他下过棋的老大爷壮着嗓子对他吼了一声:刘一帅,赶紧的。有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姑娘在等你。这大爷脸上的褶子里含着笑,褶子深深的缝隙里都堆满了曾经甜蜜的回忆,看到眼前年轻的少年就像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只是他一副枯木逢春的样子,刘一帅觉得这人有点老不正经。

刘一帅决定到菜市买一斤白菜,盘坐在地上的大妈刚要吼,刘一帅先声夺人:于大妈,是不是有个姑娘在等着我。

是的,特别特别漂亮。

于大妈眉开眼笑,就好像说自家称心如意的漂亮媳妇,又好像暗暗夸奖:刘一帅,漂亮姑娘哟,好样的。

好嘞,知道了,谢谢您,称两斤白菜。

这事情看来是真的,刘一帅人一开心白菜都多要了一斤。

虽然还不知道这姑娘是谁,是来做什么,刘一帅赶忙一路小跑往花木道馆赶,他开始担心万一姑娘等得不耐烦跑了怎么办。

姑娘是真的,漂亮也是真的,五官很精致,雕刻出来的样子,皮肤白净,像一捏可以捏出水来的细嫩,并没有像同龄人一般扎两根粗又大的麻花辫子,而是散开了一头的柔顺丝滑。刘一帅想她用的不是海飞丝就一定是飘柔。可能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姑娘的嘴角情不自禁微微露出一点笑容,像是杏花才绽开一丝红色花蕊,端端坐在一张棋台的面前,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从穿着看她一定外地来的。本地姑娘没人穿这样纯白的衣裳,因为用不了几个时辰,白色的衣服就会被煤炭粉尘覆盖成灰扑扑的。她的神态有些悠然自得,和本地姑娘也不一样,这里的姑娘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灰蒙蒙的样子。这个姑娘给人一种一直在天上飘着的白云的感觉,不是那种刻意的高高在上,而是云朵本该就在天上。“这样超凡脱俗的模样,吃得惯地里长的白菜吗?”,刘一帅越发困惑,他突然一激灵,“不会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来寻亲了吧。”

“我叫严芳,很高兴见到你”,姑娘秀发乌黑更衬得明眸皓齿,肤白如凝脂,她大大方方伸出手,感觉是上级慰问辛苦劳动的下属。

刘一帅突然就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除了眼前聚焦的这个漂亮姑娘整个世界都是如梦如幻一般,“就好像在煮鸡蛋,戴着眼镜去看看,那些水蒸气呵地一下,弄得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见鸡蛋在水里荡漾差不多熟的时候呢,拿开眼镜看到那只鸡蛋熟了,有些蛋白从水里散出来很有生命力的样子”。等到和姑娘四目对视的时候,刘一帅仿佛被十万伏的电压突然击中,就好像正看着录像带,那该死的马赛克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这人忍不住一激灵,整个世界清明透亮了。

天上掉下个芳妹妹?不仅仅这模样看起来似曾相似,这名字也似曾听说。刘一帅忍不住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端详起来,这样研究过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姑娘真漂亮,春梦里的姑娘就是这个样子。

严芳笑得春风灿烂,只是刘一帅手上还沾了白菜根上的黄泥,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脸微红,他脚上正穿一双人字拖鞋,穿了跳宽松的短裤儿,都沾满了菜市场路面的污迹,小腿上到处是拖鞋踢踏出来的黑色斑斑点点。这刘一帅从小受“道法自然”的熏陶,向来只管怎么穿怎么自在不管那些花里胡哨的外在,只是今天他突然为自己这身穿着后悔慌张:人靠衣装马靠鞍,早知道该去借套正式点有领结的西装。

严芳的手轻巧柔软,有些微凉,可能是气血略有不足。

“刘一帅,你还会买菜,真厉害”,因为买菜而被人赞赏让刘一帅有身处异域他乡之感——真稀奇,仿佛买菜是一项很凸显人格魅力的技能一般,刘一帅不仅会亲自买菜还会亲自做菜以及亲自吃菜。

啊,你,你认识我?

“我刚才问了,他们说你穿拖鞋出去买菜了”,严芳老老实实回答,“你真能干。”

这姑娘看来是特意从遥远的地方来找自己的,刘一帅忍不住高兴起来,就好像跑惯了龙套的群演突然被导演看重准备要演男一号。那些无脑的恋爱文好像也都是这样写:男主和女主随时准备轰轰烈烈开始发射的爱情炮弹就是从一次莫名其妙遇见开始的。

一帅哥哥,我饿了。

好,安排。刘一帅在厨房下了一大锅面,又加了几个鸡蛋,出锅的时候再撒上些许葱花,淋上几滴香油。

“嗯,面条筋斗,鸡蛋滑嫩,白菜爽脆,人间美味”——也许是她等得有点久,确实饿了,人饿了之后吃什么都有滋有味;也许是平日饮食以健康清淡为主,味蕾容易被浓烈刺激的调味包所引诱;又或者吃人的嘴暖,不得以违心夸赞。厨艺被人认可之后,刘一帅有些骄傲了:都说棋盘镇有三宝:刘一帅的帅,刘一帅下棋的妙招,还有刘一帅下的面条。

小伙子惯用市井之间叙事的夸张表现手法,与严芳平日接触的那种严谨求是大相径庭,才会觉得这种不顾一切的自吹自擂饱含生活的特殊趣味,所以终于忍不住露齿笑出咯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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