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回忆

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三国使臣见楚凝裳慵懒地坐于正位。

眼中流光浅浅,夹杂着她与生俱来的高贵。

本齐聚一起窃窃私语上三国使臣,一时间安静下来,竟无人敢直视她。

楚凝裳执笔在越国呈上来的城池图上游移,忽然蓦地侧头。

“越国使臣何在?”

越国使臣被她意味不明的笑容吓了一跳,忍住心内惊惶,仓皇行礼。

余光瞥见她捏紧图纸,指节僵硬发白。

“衮州和伧州地处偏远,境内多是山石坑洼,连行路都难,更何况民生耕作。”

楚凝裳冷笑道,“越王这是打的什么好算盘呢?”

越王真是只狡猾的狐狸,连献投降的城池也要暗地里下动作。

楚凝裳看不惯这番姿态,只想把他呛回去。

“这......”

越国使臣面露难色。

“我天叶也不是什么破烂玩意都要的,回去跟越王说......”

楚凝裳漫不经心地在城池图上圈下几处。

“要表示投降的诚心,就得按我的意思来。”

“是。”

越国使臣面上犯难,重新领了英公公递过来的城池图,几欲先走。

“慢着。”

楚凝裳叹了口气。

“请使臣转告越王,最好两日之内给个回话。越国军营里的士兵可都粮草断绝了,几万性命在于越王决断,他们可等不起。”

她这番话说得颇有魄力,气场疏离,一时之间,朝堂上的臣子们都隐隐骚动。

天叶朝臣闻言喜闻乐见,心下对楚凝裳更是敬佩了起来。

而余下两国的使臣则是连连摇头叹气,自顾不暇。

只希望轮到圈点自己国家的城池时,她能大度一些。

昔日不出头的天叶,没成想竟有这样高高在上的时候。

真是可恨!

楚凝裳又一一批复了其他两国的投诚书。

三国以越国为首,其他两国稍弱。

因此倒是没有越国甚嚣尘上的气焰,都按照先前楚凝裳所要求的分割了城池。

处理完这些投诚书后,楚凝裳很是满意。

与两国使臣纷纷签订盟约,答应天叶不再与他们进犯,并率满朝文武给他们设宴送行。

这才吩咐了下去,将关押的将士和围困的士兵都尽数放行,三国士兵悻悻离开了天叶边境。

这一仗天叶可谓是大获全胜,一夜之间多了十五座城池,统治范围甚至绵延到北漠。

举国上下人心鼓舞,楚凝裳照例在宫中设了庆宴,大宴群臣。

宫城里的夜宴,自是觥筹交错,丝竹悦耳。

歌舞升平中,有大臣纷纷给楚凝裳敬酒——

“多亏太后力挽狂澜,我天叶重振旗鼓,定能政通人和!”

另一人附和道,“太后谋过人,我等老臣自愧不如,定会抛头颅洒热血,让天叶重开太平盛世!”

“李大人这番话说得好。”

又一人举杯道,“我等齐祝太后,重开太平盛世。”

楚凝裳一一应付,灌下几杯热酒,不知怎么的,心里却越来越凉。

笙歌散后,众人离席。

采芸匆匆忙忙要搀扶她回宫。

“娘娘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没事。”

楚凝裳面色微红,推开她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可是娘娘……”

采芸正欲上前,就见她摆了摆手,朝湖心亭的月池边走去。

月池很大,此处是宫里醉僻静的地方了。

波光映照,水色迷离。

岸边有缕缕垂柳,轻柔地沾于水面,晚风送来凉意,楚凝裳顿觉清醒了几分。

她微微抬头,对上黑沉如洞的夜空。

她沿着玉阶水榭慢慢走去,一直走到月池中央的湖心亭。

放眼望去都是幽深澄澈的水波,仿佛置身天地之内,可以驱散所有的烦恼。

她的心也和这番景象一样,空落落的。

这座宫城真大啊。

可是太空了。

她在意的人都不在,就连叶北尘......也不在。

每日处理完朝中之事,她就会被另一股更深的凉意侵袭。

那些回忆丝丝缕缕地钻进她脑海,她只能强迫自己更加投身庶务之中,好让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快些过去。

可是没用,全都没用。

楚凝裳张开双臂,仰头望见冷月如钩。

天地之间,她好像是只身一人。

楚凝裳回到偏殿,对着烛火发呆。

外面很快响起了敲门声。

“娘亲,娘亲睡了吗。”

楚凝裳的思绪被拉回来,轻柔道:“年儿进来吧。”

连忙把年儿拉过来,摸了摸他的发顶。

“年儿可是有什么心事?”

年儿如今身份地位已变,时时刻刻都绷紧歆羡心弦,告诉自己要努力做好小大人。

只是年纪尚小,终究稚气未改,仔细观察着楚凝裳神色,小心翼翼地道:“年儿今夜想和母亲睡,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楚凝裳笑了笑,为他把他耳畔发丝绕到脑后。

“年儿有什么事都要与母亲说,娘亲一直在。”

想到这,楚凝裳默了默。

“年儿可是在担心登基大典?”

便见年儿抿唇,不安地点了点头。

转眼楚凝裳脸上便浮出恍惚的神色,年儿连忙轻轻摸向她的眉心,想帮她揉平。

“年儿会做好的。娘亲别不开心。”

楚凝裳回过神来,又揉了揉他的发顶。

明日之后就是年儿的登基大典了。

楚凝裳面上没有喜色,甚至可以说是毫不期待。

帝王之位,狼环虎饲,步步惊心。

她的年儿,要被迫学会迅速长大,学会忖度人心,学会更多更多的事情。

更何况年儿登基后,她要操心的政事也更加多了。

楚凝裳目光落在一处跳跃的烛火上。

这荣誉本是属于叶北尘的......

前世的叶北尘自幼勤心好学,为了博得父皇一句赞赏,他能彻夜钻研,只求父亲能多看他一眼。

可他屡屡讨好,辛苦皆是白费。

叶北尘年幼时,朝臣给先帝上谏。

直言东宫之位空虚,皇帝应及时挑选太子,作为国纲储君。

叶北尘因天资聪颖,才学品赋在先帝的众多皇子中可以说是翘楚。

朝臣多有言论劝谏,言太子应贤明大义,先帝或可把叶北尘也列入储君挑选之列。

可先帝一概不顾,照自己的意思立了太子。

十三岁那年,先帝驾崩,传位于太子。

叶北尘始终不明白,先帝为何临崩前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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