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过后，彩芸突然便双手捧面，哭得像个泪人。
本还呆滞的面庞蓦然激动得颤栗起来，咬着颤抖不止的嘴唇。
豆大的泪珠从瞬间湿润的眼眶处一滴滴滑落，在她白芷的脸庞留下两条显眼湿润的泪痕。
彩芸不断得抹着眼角，那处细致的肌肤都被她的手用力地抹红，像是白雪上盛开的一朵梅花。
鼻子也不断发出吸溜声，变得红通通的，胜似个小番茄。
女子的抽泣声在椒房殿内此起彼伏，彩芸呜咽着抬起头，支支吾吾地似是想对楚凝裳诉说些什么，张嘴却因过于激动成了个嗝。
“真是的，彩芸你多少要注意点你自身的形象。”
本身被彩芸的泪水所影响，同样红了眼眶的楚凝裳在见到这副画面后，酸涩的眼轻轻弯起，不经意间地露出笑意。
“这样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像什么样，在外本宫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本宫的贴身侍女。”
用食指轻轻拂掉了彩芸眼角的泪，本想用轻松的语气让严谨的气氛变得宽松些，楚凝裳却也不禁红了眼，说话的音色携带上哽塞。
年儿被她们的动静吵醒，揉着眼醒来发现楚凝裳苏醒后，一把扑进了她的怀中撒娇:“呜呜呜，娘亲，娘亲，年儿好想你啊。”
孩童的哭声总是颤动人心，彩芸也嚎啕大哭起来:“娘娘，奴婢也想死你了，奴婢能看见娘娘平安无事，这辈子也值得了。”
楚凝裳上上下下得将怀里的年儿看了个遍，确保他平安无事之后，这才安下了心。
她松了口气，摸了摸年儿柔顺的发丝，垂下柔情的眼眸:“嗯，我回来了。”
“我也想年儿了，娘亲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年儿乖不乖？”
把年儿抱到胸前，楚凝裳望着明显活力了许多的他笑着询问道:“有没有听彩芸的话，乖乖吃饭，学堂那怎么样？”
年儿抽噎着道:“年儿很乖的，有好好吃饭，天冷了也有乖乖穿衣，在学堂也有好好念书，就等着娘亲回来夸奖年儿了。”
彩芸望着母子重聚的画面，欣慰地笑着，她站起身。
“娘娘，你在床榻上躺了许久，一直未曾用过膳，现如今定是肚子饿得不行，奴婢去为你准备些膳食。”
“稍等。”
被彩芸这么一说，楚凝裳确实浮现出了些许微弱的饥饿感，但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猛地想到了什么。
“本宫……娘亲如何了？本宫失踪这么久，都未曾见到娘亲一面，她……没事吧？”
楚凝裳问得很是犹豫，满脸紧张，她害怕突然得到娘亲的噩耗。
但谁知彩芸听闻楚凝裳的问话，却是轻松一笑。
“啊，娘娘不用担心了，楚夫人那边情况良好，皇上之前派去的御医已让夫人病情稳定。”
得知娘亲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后，楚凝裳一颗提高的心总算恢复了平静，安心地松了口气，她这才问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对了，阿尘呢，他是不是上朝去了？”
虽知晓叶北尘如今有更重要的朝政需处理，但苏醒之时，床边未能看到那个熟悉得，给予她安全感的身影与那只对她温和满怀笑意的剑眉星目，楚凝裳总觉得心有些空落落。
鬓边过长尚未打理的发丝随着垂头的动作飘下几缕，遮住半边脸颊，楚凝裳淡淡微笑着。
却没曾想彩芸听到她提到叶北尘，竟是蓦然变了神色，一副惊恐的模样。
困惑地眯起眼，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彩芸便瞬时瞳孔往下一飘，视线从楚凝裳脸上移开落至地面，支支吾吾地道:“娘娘，皇上他……”
“哎……娘娘你不知啊，这半载来宫总大变，皇上，皇上在外传言俨然是个迷恋美色的昏君，宫中休朝已多时不说，一会是涟妃受宠，一会是汐妃夺得盛宠，还……有了龙嗣！”
或许是楚凝裳不的目光太过炽热，彩芸终是受不住，放弃般地同她说起这宫中半载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的话音落下的那刻，楚凝裳的神情从不解即刻转变成诧然，呆滞的脸庞皆是不敢置信，她颤抖着唇畔。
“你说什么？阿尘他……这不可能！”
楚凝裳激动地攥紧彩芸双肩，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彩芸被晃得晕头转向，楚凝裳这才猛然回过神，放开了她。
随即脸上却是抹消不去的震惊、
她实在是未曾想到，那黑衣人说得竟都是真的，一字不差，丝毫没有弄虚作假。
叶北尘又如前世那般，爱上了其他人吗？
楚凝裳敲了敲因过于惊诧而发懵得嗡嗡响的脑袋，耳旁似是有无数蜜蜂夹杂着无法停止的钟声作响着，在这种情绪的干扰之下，她却突然神奇地冷静了下来。
楚凝裳回想起昨日，混睡前见到叶北尘前来救她之事，若是他爱上了旁人，可昨日他那在意的眼神不掺杂丝毫假意。
她忍住浑身发颤，不知是愤怒还是激动的情绪，冷冷地朝彩芸道:“彩芸，备水，本宫要先沐浴。”
担忧地皱起眉，察觉到楚凝裳过大的转变，彩芸劝道:“娘娘，饿着肚子沐浴心情似乎也会变差，要不先……”
“不必。”
知晓现如今的楚凝裳已然不再愿意废话，彩芸撇撇嘴，只好起身照办。
沐浴之时，楚凝裳将人都支了出去，独自一人泡在热气与白雾混杂的浴桶之中，感受整个身子浸入温水之中的舒适感，轻轻阖上眼。
放松的时候，她总是喜好胡思乱想。
方才彩芸字字句句都如刀扎她心弦，所以，这一世的叶北尘也是这么不值得令人相信的吗？
楚凝裳想找寻些别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却始终不过是自欺自人。
她苦笑一声，想着便将头没入水中，“扑通”一声水声响起，耳旁是静默的水流。
黑暗与窒息感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她脆弱的神经，受不住的，楚凝裳不禁落下两行清泪，与沐浴的水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