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诸皇子正在受太后训斥时,九皇子和姚桃过来了。

众人看过去,发现两人的精神居然挺不错的。

据说昨晚安王等人喝醉酒闹起来时,被陆玄愔留下的人阻止了,倒是没有像八皇子大婚那般被闹得不可开交。

特别是九皇子妃,一张微圆的脸蛋像那枝头的桃花,粉面桃腮,脸上的笑容娇俏可人,看着就讨喜。

九皇子俊秀温和,九皇子妃喜俏明媚,夫妻俩站在一起,出乎意料的相配。

太后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讨喜的年轻小姑娘,不禁笑道:“还是皇上会选儿媳妇,瞧给你们挑的皇子妃多好。”

这是将八皇子妃、九皇子妃都夸进去了。

至于褚映玉这七皇子妃,是太后自己挑的,不算在里面。

安王妃、宁王妃勉强地笑了下,平王妃则讷讷地低下头。

安王和平王也不太高兴,宁王盯着手中的扇子,暗暗撇嘴。

当初他们的皇子妃并不是圣人亲自选的,而是各皇子的母妃和皇后一起选的,选好后告知圣人一声,圣人便下旨赐婚,全程都未插手。

许是那时候,先太子还在,除了太子外,圣人对其他皇子们的婚事并不怎么看重,直接将挑选皇子妃之事交予皇后和两位贵妃协理。

现在想想,安王几人心里便有些不舒服,甚至琢磨着,圣人亲自给八、九位皇子挑选皇子妃,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怎么他们的皇子妃就交给皇后来选,轮到八皇子他们,圣人就亲自选呢?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新妇敬茶完毕。

太后和众人说了会儿话,看时间差不多,便让他们都散了。

众人恭敬地告退。

褚映玉和陆玄愔先将皇后平安送回坤宁宫,这才出宫。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着王府而去。

褚映玉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已是深秋,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会下场秋雨,时不时能看到秋风将路边探出墙头的树上的枯叶卷起。

这样一派萧瑟秋景,却没让褚映玉太伤感。

她的目光转到马车里,看着身边的男人,握住他搁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由衷地说:“王爷,谢谢。”

她知道,他昨晚会特地派人盯着,便是不想让安王他们酒后闹事,破坏九皇子和姚桃的新婚之夜。

他会如此,自然也因为知道她重视姚桃。

怎么能不让她感激。

陆玄愔轻抚她的面容,没有说什么,甚至并不需要她的感激。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解除她的心结罢了。

褚映玉望着他半晌,然后抿嘴笑起来,主动靠在他怀里。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褚映玉是个怕冷的,等到下第一场雪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平时都是窝在府里看看账本。

最近褚映玉的事多了起来,原因是姚夫人让

人送过来的江南船厂的账册。

葛家在江南有一个船厂,同时也组建了一支船队。

不过以前这支船队是小打小闹,后来姚夫人接手后,渐渐地将它经营起来,船队也扩大。

先前姚夫人让她将信转交给陆玄愔,褚映玉还没怎么明白姚夫人的用意,直到姚夫人将江南船厂的干股送了八成过来,总算明白她的意思。

姚夫人想将船厂交予雍王。

大周的海船业并不发达,并非朝廷禁海,而是海上危机重重,大多商户组建船队,也只敢沿着海岸线航行,极少会出海,更不用说离开大周远航,前往更遥远的海外之地。

偶尔也会有洋人乘坐海船来到大周,那些与大周人截然不同的洋人,每每会引来世人好奇的注目,从那些洋人口中得知,那浩瀚的大海之外,居然还有不少洋人的国家。

听说大周的丝绸、瓷器和茶叶在洋人国家十分受欢迎。

若是能组建一支船队,前往洋人国家,用丝绸、茶叶和瓷器等换回洋人的金子和宝石,其中的利润无法想像。

姚夫人敏锐地察觉到海外的商机。

不过她虽有魄力想要发展船队出海,却没那实力,光有船队还不行,还要有海军护送,否则只怕船刚出海,就要被海上肆虐的海盗抢了。

海上的危机不仅仅是来自各种天灾,还有人祸。

有这实力的只有雍王。

雍王手撑玄甲军,手里还握有当年先太子留给他的某些势力,想要组建一支可以远航的船队非常容易。

而且,也唯有雍王出手,不会引来圣人的忌惮。

是以姚夫人决定将船厂交予雍王,葛家和她只占两成干股,以雍王马首是瞻。

褚映玉看到姚夫人让人秘密送来的账本,怔怔失神半晌,很快便收敛所有的心思,帮忙打理起姚夫人送来的这份产业。

陆玄愔回来时,见她正在看账本,旁边桌上还有一叠,数量颇多。

他凑过去亲了她一口,然后转身去净房洗漱。

褚映玉正忙着,习惯他的亲密举动,连眼皮都没抬,继续翻下一本账本。

等陆玄愔洗漱出来,换上干净的衣物,发现她仍在忙碌个不停,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好坐到她身边,拿起一本账册看了看。

正看着,突然听见她说:“王爷,上个季度的收益已经送过来,您若是要拿钱,明儿去找柳总管,和他说一声便可。”

说着,她递了一本账册给他。

陆玄愔神色一顿,接过看了看,发现上面的收益果然又增加不少。

从那些前世有关的梦境里,他知她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将府中的产业都经营得很好,自从她接手后,府里的产业就没有不赚钱的,每个季度的收益都翻了一翻。

明明看着柔柔弱弱的,然而真的非常能干。

是以前世在他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便已经被她所吸引,对她非常放心,连手中不为人知的

私产都交予她帮忙打理。

他是信任她的。

天色已经暗下来。

陆玄愔见她还在忙,伸手过去,将她手中的账本拿走,说道:“歇息。”

褚映玉坐久了,反应有些迟钝,因看得太久,眼睛也有些干涩,不太舒服,不由眨了眨,正要伸手揉时,他将她揽到怀里,小心翼翼地为她按了按眼睛周围的穴道,缓解眼睛的疲惫。

陆玄愔有些心疼,责备道:“别太累。”

实在不行,可以叫苏媃过来帮忙。

褚映玉朝他笑了笑,“这可不行,苏媃平时很忙的,哪能什么都推给她?”

就算苏媃是暗卫出身,什么都能干,但这生意上的事,苏媃看着还是有些勉强,远不如自己精通。

对于自己难得有一项压过苏媃的技能,褚映玉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

上辈子,她每每都庆幸自己曾经跟姚姨学过如何看账册,听她说过生意上的事,加上她在这方面确实也比较擅长,方才让她能有一技之长,能在王府立足。

要不然,她真的只是被王府养着的废物,什么都不会,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王府的庇护。

陆玄愔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又涌起几分酸涩。

他默默地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然后将她抱回床上,让她好好歇息。

褚映玉瞥见他眼里的心疼,倒也没强求要继续看,享受他的心疼和呵护。

翌日,陆玄愔难得留在府里,陪褚映玉一起看账本。

他看得很快,并用朱笔将一些有问题的地方圈出来。

褚映玉原本还似疑非疑,用笔算了下,发现他圈出来的地方确实存在问题,不禁被他的速度震住。

“王爷,你连算账都会啊。”

对了,这位王爷确实是位天才人物,只要他想学的,总能学得又快又好。只是人的精力终归有限,他平时的事情多,不能所有都亲自做了。

褚映玉瞅着他清隽好看的侧脸,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王爷,还有什么你不会的?”

陆玄愔轻描淡写:“生孩子。”然后又淡定地补了一句,“不会。”

褚映玉:“……”

褚映玉差点被他这一本正经的“不会生孩子”弄得笑崩。

男人当然不会生孩子,可他正经的模样,不免添了几分好笑。

正笑着,苏媃过来,有事禀报。

“什么事?”褚映玉含笑问道,神色透着几分轻松随意。

苏媃瞥见她脸上的神色,心中一叹,恭敬地道:“王妃,暗九回来了,与他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位叫孤鸿子的道士。”

褚映玉脸上的笑容僵住,缓缓地收敛。

“映玉?”

陆玄愔丢开手中的账本和笔,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凉,也不知道是室内的地龙烧得不够旺,还是其他。

他担忧地看着她。

褚映玉回过神,问道:

“他们在哪里?”

≈ldo;刚进府里,就在外面候着。?_?www.youxs.org”苏媃道,“不知王妃可要现在见孤鸿子?”

褚映玉点头,冷静地说:“既然人来了,那便要见一见的。”

说着她站起身,不慎将旁边的砚台打翻,墨汁溅到她的手和裙摆上,在那白色挑线裙子上晕染开,将一条好好的裙子弄脏了。

褚映玉低头看着上面的墨渍,有些怔忡。

陆玄愔见状,朝苏媃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探臂将怔在那里的人抱了起来。

“王爷?”

他将人抱回室内,让丫鬟打来热水,帮她洗去手上的墨汁。

褚映玉呆呆地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在铜盆中细心地清洗,心里的茫然渐渐地退去。

“王爷。”她又唤了一声。

陆玄愔嗯一声,用帕子将她手上的水渍擦干,沉声说:“别怕,有我。”

听到这话,褚映玉那飘忽不定的心终于落下。

一刻钟后,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的褚映玉和陆玄愔一起出门。

他们来到外院的一处偏厅。

知道王妃畏寒,偏厅里放着好几个烧得极旺的火盆,虽然比不上地龙,多少也有些暖和。

褚映玉和陆玄愔坐下后不久,苏媃带着一名风仙道骨的道士进来。

这道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面有风霜之色,显然是赶了许久的路,然而却难掩那张过分年轻的脸,看着二十出头,唇红齿白,容貌秀丽。

若不是他的胸膛是平的,明显有男人的喉结,只怕都让人误以为是个姑娘。

典型的男生女相。

褚映玉怔了怔,狐疑地看他,迟疑地问:“你是孤鸿子?”

年轻道士朝两人行了一礼,声音略有几分嘶哑,“正是贫道。”

“你……”褚映玉越发的不可思议,“你的年纪看着不算大……”

道士含笑道:“回王妃,贫道今年已三十有九,明年就要四十。”

褚映玉:“看不出来……”

孤鸿子显然已经习惯世人对他年龄的质疑,十分淡定,那份从容,倒是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感觉。

褚映玉暂时将对他年龄的质疑放下,开门见山地问:“孤道长,听说你十多年前来过京城,路过长平侯府时,曾说长平侯府刚出生的姑娘是刑克六亲之命……”

孤鸿子脸色微变,说道:“王妃,贫道十几年前确实路过京城,被长平侯府请去为一位夫人治病,但并未说过长平侯府的姑娘是刑克六亲之命!”

见上首位置的雍王目光冷冽地看过来,眼中杀机尽显,孤鸿子心头一惊,在这大冷天的,生生出了一身白毛汗。

不怪他如此。

像他们这样的方外之人,其实也是血肉之躯,任他们本事再大,也大不过皇权。孤鸿子平时最不喜与皇家打交道,若不是这次被皇家的暗卫寻到并捉住,绑着回京城,只怕他都不太愿意踏入此地。

更不用说这位雍王,当朝的皇七子,他也是略有耳闻,知晓这可不是个善茬,若是被他盯上,自己日后只怕难以脱身。

褚映玉却不信,不悦道:“孤道长,你莫要骗我,这可是靖国公亲自说的。”

孤鸿子气得嚷嚷道:“贫道并未说过这样的话,若是王妃不信,贫道愿意与靖国公当面对峙!”

大概是性命攸关,也气得狠了,孤鸿子气咻咻的,那世外高人的形象都没了几分。

褚映玉不语,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似是在思索他话里的真实性。

孤鸿子越发的急切。

他进京时,便已经打听过京城里的情况,知晓靖国公是雍王妃的外祖父,对于雍王妃而言,肯定是信任靖国公多于他这个陌生人,此乃人之常情。

“王妃!”孤鸿子继续道,“王妃若是不信,贫道可以发誓……”

褚映玉见他不过三言两语便破功,有些失望,看着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世外高人啊。

幸好孤鸿子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若是知晓,肯定要喊冤枉。

他不过是个闲云野鹤的道士,虽出自禹州城有名的松鹤道观,却也不是观中最厉害的弟子,只是生性散漫,喜爱玩山玩水,不愿受红尘羁绊,称不上什么世外高人。

褚映玉心绪虽乱,面上并未显,说道:“此事我自会去查证!孤道长难得进京一趟,不如在府中盘桓些时日,好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不知孤道长意下如何?”

她说得客气,却不容质疑。

孤鸿子除了应下,还能如何?

不管是他,还是他身后的松鹤道观,都无法和皇权对抗,他只希望雍王妃要查的事别牵连到自己和松鹤道观。

等孤鸿子被苏媃带下去,褚映玉脸上的平静破碎,露出茫然之色。

“映玉?”陆玄愔揽住她的肩膀,担忧地看她。

褚映玉迷茫地看他,喃喃地道:“王爷,我虽然早就知道外祖父的话不可信,没想到他话里只怕没多少真的,他在哄骗我……当年的事,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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