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走了啊！”
张辞收拾好行囊，朝着正在收拾碗筷的妇人挥手告别。
“辞儿，过来，稍稍等一下。”
妇人先放下了手中的锅碗，随意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将一缕青丝别在耳后，然后碗柜里翻翻找找，片刻后，便拿着东西朝张辞走去。
“娘知道你最喜欢吃你云婶儿做的咸鸭蛋，前些日子你云婶家姑娘成亲，娘给送了几副针绣，第二天你云婶儿就提着筐带了些咸鸭蛋来了，还同娘讲了许久的话呢。”
妇人小臂挽着框，框里装满了白嫩白嫩的咸鸭蛋，想着那日云婶儿可劲儿夸蛋蛋这孩子有出息，将来肯定能考个状元！脸上笑的愈发浓郁，还有什么能比夸自己孩子更让一位母亲觉着高兴的事呢，她觉着没有。
瞧着满脸堆笑的娘亲，张辞一时语噎，看着心情这么好的娘亲，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从框里拿了四枚咸鸭蛋放入行囊，便匆匆的出门去了。儿子走后许久，妇人收拾好碗筷，坐在门槛前，左臂环着双腿，右手托着脸儿，她晓得儿子这时已经同二毛走了好远，但还是怔怔的笑了起来。
红颜一笑醉倾城
君已阴阳相隔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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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学生们端坐学堂，各自早读，由于住处各有远近，巳时三刻过后学生才慢慢到齐。李芸芸拿出那本《大学》放在桌上，狠狠的瞪了一眼张衍，张衍却是理都不理，将课本立在桌上，又平放了一本当下热销的《雪中游记》，双臂微微遮掩，便同着那位西北藩王一同游历江湖去了。
不多时，荀老夫子便走进了学堂，身后还跟这位少年，荀老夫子咳了两声，屋内读书声便渐渐平了下来，张衍刷的一下把课本放倒，把那本游记严严盖住。
“今日你们便再多一位同窗，子旭，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老夫子抚了抚长须，左手虚扶少年肩头，和声笑道。
大家也打量起少年，张辞倒是没过多注意，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位...同窗的..鼻孔似乎有些许夸张。
“诸位同窗好，在下姓刘，名子旭，汉中人氏，有幸与各位相识。”
少年对着诸学生作揖，诸位也就站起来还了一礼，只是那位少年大概是没有绷住，鼻孔不自觉的又扩张了两下，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张衍是个心眼儿大的，蓦的笑出声来，老夫子严肃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让刘子旭到位置坐下。张辞以及不少学生倒是有些诧异于这位同窗的住地之远，汉中到这周坪镇可是有着近百里路程，这要是像自己一样天天步行，不得累死在路上。
荀老夫子在学堂里走了一圈儿，站在张衍身旁，伸手揉了揉这小犊子的脑袋然后对众人说道
“子旭他家住尚远，求学这段时日便在镇子里住下了，闲来无事大家可以多走动走动。”
众人恍然
刘子旭再次起身作揖，老夫子笑着点头示意他坐下，接着让众人继续早读。
……
休息时分，张衍索性就把游记摊在桌上细读，只不过有些犯迷糊，这书前边怎的如此拖延，都好些章节了，这北凉世子还跟个二世祖一般在清凉山胡作非为，大篇大篇的纨绔行迹让张衍没了那么多兴致，不都说这《雪中游记》写的生动传神，将那庙堂江湖描绘的淋漓尽致，只差读者亲身走一遭了。
“朋友可能有所不知，这《雪中游记》前篇确实稍有拖沓，但都是再为后续铺垫，那位世子爷的纨绔行径是为了对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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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那位的掩人耳目。”
张衍惊的转身，原来是那位新同窗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估摸着是瞥了几眼书里内容，认出了这本大名鼎鼎的佳作，不过这也勾起了他的兴致。
“这位朋友你也读过此书？”
“诶，年少时喜欢武侠志异到了有些痴狂的境地，家里人没办法，就买来了许多刊物，那些时节，天下许多不错的演义在下都略有了解。”
刘子旭拱手笑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张衍撇撇嘴拱手抱拳道
“姓张名衍，幸会”
“刘子旭”
“张兄不知，此书共七册，首册写那世子殿下游历归来，老凉王想着为那世子去京城要那世袭罔替，世子则是游历江东之事。那年轻人在龙虎山上对着众多道门真人一句‘还个屁’，真真是万千豪气都在此言中了。”
刘子旭接着与张衍讲述那游记江湖，尚未窥得此书全貌的张衍听的啧啧不已，随即搂着刘子旭的肩
“刘兄，且坐下，你我慢慢道来。”
“诶，此书最妙在于读者起身读之领会，若一昧让旁人来讲便失了许多意思。”
刘子旭推脱张衍的好意，随即解释道。张辞在一旁看着二人，觉着这位新同窗倒也是个妙人，轻轻笑了笑。
接下来一段时日的相处，由于张衍和刘子旭经常凑在一起讨论书里章节，张辞也不知不觉的和这位新同窗的关系越发紧密，刘子旭也十分钦佩张辞这位朋友，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像张辞这般求学似渴，但并不妨碍他钦佩张辞的这般态度。张辞也渐渐发现这个朋友涉猎有些许太过广泛了些，尤其是在这些各色书刊之中，一次偶然，李芸芸又和张衍因为言情武侠争执起来，张衍一直觉得所谓武侠就应该是江湖路厮杀混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老是想着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干什么。李芸芸则是觉得男人疆场厮杀，私下里总要有几段婉转动人的情爱纠葛才好，才子配佳人，美人爱英雄，若只是个榆木脑袋，他再厉害，又有何可看的。刘子旭则是插入其中，他说江湖有江湖的血泪瓢泼，大侠也总会有那么几位惺惺相惜的红颜知己，二者缺了谁终究都是不美的。然后又顺着李芸芸的话聊了聊一些才子风流的书刊，李芸芸说的可有劲儿了，小眼睛里就好像有星星在闪烁，张衍对此向来嗤之以鼻，脑袋里全是情情爱爱的娘儿们，离我远点儿，气的李芸芸丝毫没有女子矜持，跟这厮由言语交锋，进而演化为“刀枪剑影”，俩人时不时就一言不合拿着书扭打在一起，看的张辞和刘子旭阵阵无语，俩人坐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只是张辞还是经常被刘子旭的非常人所及的鼻孔弄的有些跑神。
张辞也能和刘子旭聊到一起，讲一讲前朝文史，各自说一些对于前朝文人的拙见。
好像不过半年功夫，刘子旭已经同学堂里大半数人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虽说他那对标志性的大鼻孔经常逗得别人偷笑，惹得刘子旭恼怒不已，他脸色一沉，旁人刚收敛笑容，便看见他那鼻孔不自觉的扩大一圈，然后又蓦地笑出声来，刘子旭也是无可奈何。
张辞也渐渐发现，这个朋友其实平时话并不多的，只是说在聊到一下他有所涉及的方面是，才会健谈一些，只是说很多时候为了迎合一下朋友才不得不浅聊几句他不感兴趣的东西。他觉得刘子旭这种人好像蛮累的，自己反正是做不到，只能略表钦佩然后多和书本打打交到了，殊不知刘子旭也是同理。
这天，李芸芸揪着张衍的耳朵问他，错了没？给姑奶奶道歉，张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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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倔脾气，疼的眼里都快要泪光闪烁了，死不认错，李芸芸愈发笑意盈盈，哟哟哟，张大侠，张大好汉怎么要哭出来了。张衍逮住机会，挣脱李芸芸的毒手，轻轻掐着李芸芸的细腰，轻轻的刺痛感让李芸芸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周围同窗们早已熟稔了，一个劲儿的吹口哨拱火。王盈这个李芸芸的闺中密友劝架不得，只好跟着张辞刘子旭坐在一块，无语以对。
好戏不长，两人掐的正起劲时，荀老夫子进来了，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二人，老夫子气的直揪胡须
“你二人，给我各抄《礼经》百遍，后日拿给我检查”
二人这才放开彼此，李芸芸涨得脸色通红，发丝凌乱拂在脸上，张衍跟个没事人一样，流氓不已的吹着口哨。谁又能知道张大侠的肩上这会儿还有两道牙印和好几道指甲痕呢
……
往后好长一段时间，仨人成天厮混在一起，今日课毕，三人结伴回张家村，刘子旭跟着要去家里看看，张辞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娘，我回来了。”
见着正在收捡被褥的娘亲，张辞露出一抹笑意。妇人转过头来，看着下课回家的儿子也是喜形于色，只是身旁还带着一位少年，妇人便笑着打了个招呼。
“婶婶好，我是张辞的同窗好友刘子旭，和他相识已久，想着来家里拜会一下，有些冒昧还请见谅。”
不待张辞开口介绍，刘子旭先开口说道。妇人露出一抹礼貌笑意，连忙招呼道
“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呢，快些屋里坐，辞儿，还不带着小旭屋里歇着，娘去收拾饭菜。”
张辞带着刘子旭到自己屋里放下行囊，刘子旭看着满柜子书啧啧不已
晚饭时分，妇人可劲儿给刘子旭叨菜，生怕孩子吃不饱一般，见着刘子旭筷子慢了，连忙问道
“孩子，是婶婶做的饭菜不和胃口么？这菜是有些咸了，没事，多挑这个菜吃。”
“婶婶做的饭菜很合胃口，只是婶婶实在是太热情了些，我这饭还没见怎么动呢，菜都不知吃了多少了。”
刘子旭有些头大，张辞娘亲给他叨的菜他是不敢不吃啊，他吃的慢些，就好像妇人觉着自己手艺欠佳了。
“没事没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
话毕，又是一大筷子小炒肉跳入碗中。
张辞在旁边嘿嘿的笑，妇人便轻轻瞪了儿子一眼，张辞连忙夹起一筷子菜，将脸埋在碗里。
刘子旭看着其乐融融的母子，有些怔怔出神。
夜里，刘子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张辞扯了扯嘴角
“咋了，嫌我这床小，您还给睡不舒坦了？”
“我他娘刚才吃了多少你没看见？撑死我了”
刘子旭坐下来，痛苦的揉了揉肚子。
“长身体的时节，多吃些，莫要饿着。”
张辞模仿着娘亲的语气。
“滚你丫的”
……
这天塾里没课，张辞张衍还是老早从家里出来，跟娘道别后，来到了镇子上。他们今天要去刘子旭家里，刘子旭说是有些好东西让他俩看看。
“搞啥玩意儿，把我俩扔这，跑没影儿了”
张衍一屁股坐在塌上，打着哈欠，张辞没搭话，在屋里闲逛，他注意到刘子旭房里有不少小纸片儿。这时刘子旭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仨罐子，嘿嘿笑着。
“这啥玩意儿？酒？他娘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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