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魔道讲法

太叔京坐在虎背上也不敢下来,怕这家伙突然出手,跟了一阵之后觉得一言不发有些露怯,便主动问道:“说起来,我刚才听那俩正道中人叫你张小魔?”

“哈~那都是他们怕我的污蔑,不要在意,我叫张灵风,是茧心观主朱天德门下,如今修为不高还在崇妖炼蛊,想必不如乐道友。”

太叔京神情自傲,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心道一个小魔头还叫什么灵风,单看他穿的道袍,少年摸样,谁能想到他包藏祸心?

很快,张灵风带着他到江岸一处雾气弥漫之地,笑道:“驰道就在这里,乐道友随我进去。”

太叔京自然不会轻信此人,而且这岸边既无码头,也无渡桥,只有一团雾气,实在可疑,好在他戴着晶目不曾取下,定睛一看,发现这团雾气乃是地脉泄露出的气涌迷障,与极北狼窟如出一辙,暗道:“这厮果然想要暗算我。”

“小子,先别动手。”震灼道:“这前面是一条横跨东西的巨大地脉,规模不小,你看那雾气流动很是稳定,又清晰可见,显然是故意放在这里要人知道,你先听听那魔道如何说。”

张灵风回身见太叔京目光生疑,便解释道:“不愧是狂尸坊幽冥老人的高徒,不过你也不用太过谨慎,这就是大夏国的驰道,而非气涌,你若不信我先进去等你。”

便见张灵风先行一步走进了那雾气之中,半天没有任何异样,他声音从那里面传来:“乐道友放心吧,我还在这里等你,进来便是。”

“这家伙居然没被气涌冲走?”

太叔京原本想要借他被气涌冲走甩开此人,见他还在前面等候也只能将信将疑地跟了上去,雪燎原一脚踩进雾里四周的空间顿时变为一条光华流转烟霞弥漫的大道坦途,外面的景象亦清晰可见,不过就像水中倒影一样,很不稳定。

这里并不是驰道的起点,也不是终点,只不过是这条庞大灵脉的其中一段而已,外面那团雾气则是提示进入的入口,太叔京看向前后四周,发现这驰道上也不止他二人在走,还有许多人也在此赶路,不过远近不一,而且都是缓步而行,近者不过四五十丈距离,远的恐怕有百十里不等,都是神陆的仙武异人。

张灵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道:“这里有许多正道,还有一些妖族和大夏军士,你跟在我的身后只管走,不要引人注意。”

太叔京听他如今谨慎反而放心不少,在这里他不敢胡来,便跟着张灵风在驰道中不紧不慢走了起来,只一步跨出,外面的景象便飞速遁去,化作无数光丝飞退,雪燎原顿时一惊,震灼便传念说道:“原来如此,此乃借用灵脉气涌之异象以大法术引导固定,始能缩地成寸,蠢猫不用害怕,直走便是。”

张灵风带着太叔京,二人在驰道中走着,说道:“想当年赢王曾请正魔两道,各大仙门之能人异士到玄京,请教如何治理天下,正道说:“欲治天下,必先治理天下杂乱之气脉,断妖魔之蕴生。”来针对我道,然后我道先人驳曰:“万物阴阳一体,黑白善恶若分,则应天地不全,人世岂能无浊自清而生。”正魔两道争论不休,后来赢王兼顾两家之见,顺气脉聚于玄京,容魔道而全苍生,修驰道以盖寰宇,可惜那赢王被神秘铸剑师暗算,晚年奔波,驰道只修成一小半,还有一条是连接西地……”

连张灵风这个魔道口中的赢王尚有如此功业,可见桓孟才所言不虚,但他心里对赢王早有成见,过耳则罢,只问:“那我道中人练法,势必要拿凡人为祭,那些正道看不过眼定要阻拦,大夏国如今不管?”

“管啊,怎么不管?只不过多是仙道中人拿这些鸟事当做把柄给我们算账罢了,其实我道中人来去无踪,杀完就走,大夏国捉不到现行,去哪里拿人问罪?”

太叔京心道:“难怪这些魔道敢光天化日下开坛妖言惑众,等到了对岸还是找个由头早点甩掉这家伙。”

他二人在驰道中走了一阵才渡过界江,半途寻了个节点跳了出去,雪燎原背着太叔京也跟着跳下,太叔京回望茫茫江水,果然已经到了西岸,只见张灵风轻身一纵,踩上风头,回头道:“乐道友还不快来?”

“怎么办?”雪燎原问道。

太叔京看他乘风而去,速度甚快,便道:“他能腾风而行,我们在他视线中跑不了多远,去看看吧。”

雪燎原二话不说,追上前去,它脚程也是极快,奔跑起来直追仙道神行,自然也能跟上,看得张灵风啧啧称赞,一个修士能凭肉身脚力追风,说明修为极高,因为这是仙道的短处,只有少数宗门炼体有术,说起来练法修术,腾云驾雾,玄光护体,本也用不着炼体,只是在数千年的发展中他们往往被武道大师欺身猛击,吃了许多大亏,炼体法门才被重视,因此张灵风才会有些羡慕。

如今已经是秋尽,大夏国的百姓收割田地归仓已毕,正是无事之秋,才有这光天化日之下魔道众目睽睽地在这山野林间开坛讲法,便见一人端坐于台上,前后竖着几面大幡,无风自动,四下里烟气迷障,不时有散修小道驻留观看,有愚夫愚妇围于台下跪拜磕头,奉纳金银,献身献血。

“无岸法师,我邻居前日不过因我偷了他家一些干柴鸡鸭,竟全然不顾邻里交情,要告官举发我,我要如何度过此难?”

那无岸法师长眉长须,一身白袍,俨然一副看透世事摸样,淡淡答道:“我赐你一柄法刀,你回去夜半将他杀了灭口,尸身没有痕迹,自然度过此难。”

又有一村男上前叩头,求道:“无岸法师,我看上邻村一个小娘们生的娇美,屡次求婚,他家嫌我貌丑,只剩破砖烂瓦,我要如何得愿?”

那法师又赐一物,乃是一对身躯纠缠的男女小木雕,曰:“你拿此物明日再去求婚,保你从此如愿。”

无岸法师又对众人沉声说道:“天生我辈为人,最要紧的便是要顺遂本心,何谓本心,吾愿即得,倘若有那蠢人送你吃食金银,不必感恩戴德,那是他无福消受,倘若你于取他之物,他不肯给,那便杀之,他若被杀,则此物该当归你等所有,世间大理如此,不必在意俗世礼教伪法,当信我真明心道。”

众人齐齐磕头,倒头就拜,甚至有人听了他的教导,当场就厮打争夺起来,太叔京坐在虎背上和张灵风都在外围,看得冷笑:“这些愚夫蠢妇着实可笑,这种歪理也能骗他们,真是该死。”

张灵风摇头道:“乐道友此言差矣,仙道各家法门不同,讲解不同,有那以剑证心,有那服丹练气,有划天地方圆探究至理,自然也有这种一切皆从我愿的道法,发乎私欲本心,以至通达,自然要不择手段。”他又指了指那无岸法师身后的几面大幡:“那是本真明教的诸恶幡,这些凡人拜过此番之后再去行事,一切本心私欲之念与怨气愤怒都会凝在幡上,干得越多,这幡的法力就越大,他们办起事来就越能成功,如此循环往复,那真是永无止境。”

太叔京心中暗骂这分明是教人小恶做成大恶,鼓励人们放弃理智廉耻去做禽兽,互杀互夺,冤冤相报,脸上却也跟着嘿嘿笑道:“可笑这些凡人被我道所祭,到死也不过是个好用的器具罢了,妙,妙啊!。”

终于有散修侠客看不下去,飘在空中喝道:“哪里来的妖人,光天化日之下蛊惑人心,他偷盗被人发现,本就该告官问罪赔礼道歉,你竟要他去杀人?”

那偷盗之人指天就骂:“老子偷他的怎么了,老子要是有,怎么会去偷他?杀了他,老子什么都有了!”

那散修连连摇头:“愚昧至极,你被妖人迷惑而不自知,也罢!”那散修说着便烧了一串符纸挂在剑上,飞刺而来。

无岸法师却露出一副无奈之态,摇头道;“年轻小辈不得真妙法门,被庸人传此迷心之语,唉……”

又有一江湖侠客提刀跃出人群,骂道:“你这妖道装模作样,我不杀你真是有违侠义,看刀!”

“侠义?唉……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你是天生就喜欢行侠仗义的吗?你不喜欢,那又是谁教你这些假话?”无岸法师站起身来,身后四面大幡猎动不休,他又问二人:“你们能为了侠义杀我,他为什么不能遵从本心去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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