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莲叶田田虔州行四

迈着气吞山河的小碎步走到台前的周璋,心里暗自嘀咕着,坡哥对不起了,俺目前的水平还不足以应付眼下的局面。如果写得水平太次了,实在有损师父的颜面。只好借你的诗一用了,不过谁让俺先到庐山呢,周璋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下次我们一起玩西湖的时候,大不了还你一首‘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呗。反正杨万里还不知在哪个万里之外呢,周璋完成了心理建设,心安理得了很多。

于是提笔写道‘嘉佑八年,岁在癸卯;盛夏之际,众师长会与江右胜地,匡庐山下。泗州少年随师左右,羡慕北辰高远、感叹学海无涯;赏庐山群峰叠翠,雄险奇绝、变化莫测;知吾师濂溪公,志趣高雅、风清亮节。弟子长随左右,每每不知高远。今吾师爱莲说一出,方知吾师当与庐山并胜。余作诗以记之。

庐山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周璋写完呈送给主人,又认真的给周敦颐先生磕了三个头,带响的那种。濂溪先生久经世事练达洞明,自然知道周璋的心意。其实心中也早有收周璋为弟子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好的契机。如果没有这个心思,干嘛非要带他来啊,想来的人多得是。于是先生轻声的对周璋说道:“起来吧,你的心意为师已经明白了,具体我们回去再说吧”。周璋听到先生自称为师,心中大喜;又使劲的磕了一个头,站起来走到程颐边上站定。

那边主人看到周璋所写的诗句,惊叹不已。大声朗读了一遍,又欲把诗稿递给众人欣赏。想了想,又把原稿藏了起来,自己随手把诗句写了出来,给大家欣赏。心里暗自喜欢,接连见到两篇传世佳作。这次的文会的确是硕果累累了。心中喜欢、嘴里也就不停的夸奖周璋少年英才,文坛后起之秀、他日必成大器。夸得周璋心里一阵阵愧疚,心里默念坡哥,俺也不想这样的。大不了下次在你写完赤壁怀古后,俺再还你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如何。周璋在心里给加了一些砝码,完成了多东坡的许诺。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夸奖。

主人乘机把此亭命名为爱莲堂,特请周敦颐先生题了字。并把周璋的诗也雕刻在立柱上,也算留下了传家之宝,心里很是爽快。至此,文会取得了超出预期的圆满成功。众人也兴尽而归。翌日,收拾停当一一告别,带着美好的回忆和繁华落尽的一丝惆怅各自返还。

濂溪先生一行也抓紧赶回虔州,周敦颐先生身为虔州通判,还是有不少的公务要处理的。虽说大宋的官员以不务正业为美,但这却不符合先生的价值观。一路无话,很快回到了虔州。

文会的故事也很快在府学中流传开,周璋的人气也在不断的流传中急剧上升。好在流行那点事,毫无意外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快速的冷却下来。一个月以后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

倒是先生回来后,没有再提起收弟子的事情,弄的周璋太有些不上不下了。好在先生每次回家都会过来,给周璋讲解经史子集,圣人的微言大义。耐心和仔细做的比师父还师父,这样也让周璋安心了不少。事情还是有了定论,回来两个多月的一天,两家一起聚餐完毕。濂溪先生带着周璋父子,还有程颐师兄一起来到了他的书房。仆人为几人各自送上一杯清茶,先生抿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周璋说道:“是不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啦,怨为师没有行动啦”。周璋赶紧说道:“确实有点,不过想到先生肯定有先生的道理,也就想通了”。

先生哈哈大笑:“不错,有些见识;原因很简单,我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方师兄,昨日刚收到他的回信;他为不能继续教导你深感遗憾,所以把你托付于我,让我继续教导你”。先生停顿了一会又说道:“方师兄还在信中言明,他和我在学问上还是有所不同的。希望你能采两家之长,融会贯通。开辟一条新的道路出来,他对你很有信心的”,说完把信递给了周璋。周璋看着熟悉的字,仿佛看到了先生清瘦的脸庞,嗯,有些想先生了。

周敦颐先生等周璋看完信,又接着说了下去。“我多年博览群书,甚至涉及到佛经,道家学说;经过多年的思考,已经略有心得。你们的大师兄程颢不在这里,所以你二人要潜心和我学习这些知识,传承并且还要发扬光大”。转过头来又对周先生说道:“敦和贤弟,你的数学博大精深,你需要全力以赴的研究下去。而且其中的很多道理对我启发巨大”。周先生点头应允,心里却想着每天已经有一个半时辰在做题目了,已经是小城做题家了。难道还要每天加到两个时辰,想着一双儿女查作业时的得意神情,心情很有点不愉快了。

自家人一切从简,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些的。先拜了至圣先师的画像,又给濂溪先生磕头敬茶。最后又拜见了二师兄程颐,算是成为了濂溪先生真正的弟子。先生赐名文玿。周璋看着面有得意之色的程颐,心里想着二师兄的形象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看的程颐一阵莫名的心悸,感觉有些不妙的事情可能要发生。

先生在府衙里还是有很多公务要处理的,所以只能在逢五逢十的日子才能回来。约定了每月上课的日子,夜色已深,周璋父子二人告别了濂溪先生回到自己的家里。

周璋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想着今天的事情。虽然早已知道肯定会成为先生的弟子,不过今天真的成为了先生真正的弟子,还是很激动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现在是嘉佑八年,在位四十多年的仁宗皇帝赵祯驾崩了,大宋王朝也从鼎盛时期走向了风雨飘摇的后期。虽有仁人志士前赴后继的想力挽狂澜。然限于历史的局限性,人终究不能拎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系统内部的里并不能改变系统的运动状态,只会使系统的内部更加混乱。还有八年就要开始的熙宁变法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不过这也是避免崖山之后无中国的最后和最好的机会了。失败的熙宁变法彻彻底底的割裂了大宋的精英阶层。从此陷入了你死我活的党争,没有对错,只有站队。最终加速了大宋的滑落。造成了历史上最耻辱的靖康之耻。

周璋一直在思考在滚滚前行的历史车轮中,一个人的力量能改变什么呢?既然来了,总要让我做点什么吧?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喊出来的声音听得人应该会对一点吧,周璋这样想着。中华文明是最强调名正言顺合理性的文明,代天行命、五行更替、天人感应、一系列似是而非的理论无非都是为了喊得理直气壮而已。不过既然讲理,咱就有些办法了。先一起完善师父的学问,说道理嘛,就叫理学了。明天就像师父建议,理学,讲道理、探天理的学问。分成自然理学,人文理学,再分下去不干了,藏点拙把;留点给师父和师兄发挥。我只是提一个小小的不成熟的建议。

不听咋办,慢慢说服呗。说不服咋办,能咋办啊。等咱家能决定的时候改过来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跟我一起走,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阳光大道。想到火热处,周璋觉得要到院中凉快一下。不小心撞到了院中的柚子树上,惊起了树上夜宿的鸟儿。被吵醒了美梦的鸟儿愤怒的冲着他啸叫。一下子惊醒了周璋,好像师父的学问原来就叫‘理学’吧,周璋喃喃的唠叨着。

翌日,满怀热情准备向师父提议的周璋被放了个空。濂溪先生在府衙里处理公务晚上没有回来,还带信说要处理好几天才能回来。于是周璋和父亲姐姐一道做数学题目,超难的那种,绝对可以和葛大爷媲美那种难度。虐的父亲差点暴走,大声吐槽道。什么二次函数,一点都不寒,弄得人满头大汗。咦,二次的意思难道是负负得正,寒寒得热的意思。阴极阳升物极必反吧。把老爷只搞得有点错乱了,开始不大着调了。周璋这才觉得爽了很多,于是把题目仔仔细细的讲给父亲和姐姐听,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讲解,父亲和姐姐都有点疑惑了,周璋什么时候如此敬业的给他们讲解过啊。直到他们全部弄懂为止,已经过了三更天了。母亲心疼他们三人的辛苦。起来做了夜宵给他们吃,看着他们香甜的吃着夜宵,心里很是喜欢;嘴里却又唠唠叨叨半天,直到把三人赶回房间去睡觉去了。母亲又仔细的收拾干净,怀着幸福的微笑走进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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