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碧落堂

大片暗紫色搭配着银色丝线,腰带上挂着银锁,简洁又贵气,对襟衣领刚好可以衬出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她摩挲着手中布料,在原地久久未动。

司衔的喜欢很笨拙也很明显,她知道他的心意。

可首先,她心中始终有师父这个坎过不去,他们的思想冲突也颇多,两人都不是会为了对方妥协的类型。

其次,她的大计也未完成,与其多一个束缚自己,影响自己情绪的人,不如多一个合作伙伴。

毕竟比起情感,利益关系更为坚固。

可是……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又要利用人家的喜欢,时不时给些回应,这不是?不是吊着人家吗!

意识到这点,她皱起眉咬着唇,从门上缓缓划下,内心的道德不断拷打着她,让她极为纠结。

天地良心,她两辈子阴谋阳谋,靠的都是脑子,从来没有利用谁的感情。

她现在看着司衔眼中快要溢出的喜欢,很尴尬的好吗?

而且,有时候感情这种事处理不好了,会很耽误事,她的大计,不能有任何不确定因素。

她和司衔前世成为死对头,是性格不合理念不合,而今生能站在一起,是因为立场相同。

一旦脱离这个条件,便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也会因为各种不合而分开。

所以……

所以,决定了,她要让司衔对她失去兴趣。

司衔没有走,他站在门外,距竹清世一门之隔的地方,将手抬至眉前抚上房门,又将额头贴在指尖。

刚刚他犹豫半天要不要敲门,还没劝好自己,这扇门就开了,竹清世出现在面前,将他抓了个现行。

他也觉得自己最近和竹清世太过亲近了,不会她看出些什么了吧?

不过好在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上次抱了她也可以解释为喝酒了,所以她应该不会想到这点。

应该不知道他喜欢她吧。

淮城很热,院子里摆着几张桌子,一些住店的旅客正在下面吃着早点。

竹清世换好衣服沿着台阶走了下去,往下一扫,就看见司衔和陌清渡坐在其中一个桌上吃饭。

司衔原本在与陌清渡有说有笑,却在笑时像她这边瞥过来,之后面上表情凝固,又匆匆抬手招呼,拍了拍自己身边:“来,这儿!”

竹清世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毫不客气往椅子上一坐,结果屁股底下的凳子不能承重,“哗”地一声碎了。

原本周围坐着交谈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估计是往常也没人能把凳子坐塌。

“我*!”

竹清世屁股着地,毫不顾及自己形象地呲牙咧嘴,用手拄着地,另一只手的三个指尖“啪”地拍上桌边,站了起来。

她把手蜷起来伸到身后揉了揉屁股,又看了一眼手上沾着的泥,啧啧几声,尽数抹在司衔身上。

司衔瞳孔剧颤,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干净雪白的衣衫上的污渍,他瞪着眼,又看向竹清世。

然而竹清世就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站在院中间指着门口大喊:“哎怎么回事呀你们这破凳子,摔死人了都,你们挺大一个客栈,整这些破玩意啊?寒碜谁呢!”

见没有出来人,她又骂了几句,从旁边拿了个凳子,伸手拍了拍,见稳稳当当,便坐了下来,端起碗筷狼吞虎咽。

忽地竹清世抬头,看着面前满脸一言难尽的两人,嘴里塞着饭,口齿不清道:“看什么呢,吃呀,这待会还得赶路呢!”

陌清渡首先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拿起了筷子:“噢,好,吃饭,吃饭。”

原来身居高位的竹星相,私下里竟是这样吗?果然识人不能听信传言。

不过这坐塌椅子有些夸张了吧……但人家也实在没有理由故意演这么一出,图啥呢是吧?

原本司衔想着,竹清世穿上他挑的衣服,必定极其惊艳,是以他就算一只在与陌清渡闲聊,也时刻注意着楼梯的地方。

直至刚才,他的幻想彻底破灭。

好好的袖子被她撸到了胳膊肘,许是嫌碍事,那纱还被她拽出来打了个结。

料想中她乌黑秀丽的长发也没有披散下来,而是扎的高高的,挽成一个髻,与上朝百官统一的发型的极为相似。

司衔好像被她雷到了,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抬头瞟了一眼。

这髻是挽地挺高,都到头顶了。

结果收回视线,余光就瞥见自己袖子上竹清世留下的黑手印,登时两眼一黑。

竹清世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着饭,一边在意着司衔的反应。

她要让司衔对她没兴趣,那就得司衔喜欢什么她改什么,前世今生,她第一次认真思考司衔为什么喜欢她这个问题。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自己儿时明明整日和他斗嘴,各种陷害对方,这这这,怎么就?

莫不是他就喜欢别人和他对着干?

哦,那她偏不,从前她见司衔对门派里那些死缠烂打追着他的小师妹们很是厌烦,以后她也学着不就行了?

好主意,这可太行了,以后就得死缠烂打。

当然,光有这点还不够,她过去总是一副懒得理人,做任何事都规规矩矩的样子,与那些京城贵女有的一比。

所以今天这出不正是——打破了他的幻想?

竹清世自认做的不错,看来今天人没白丢,最起码司衔现在都沉默了。

她嚼着饭,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夸赞了自己一番,处理好感情纠葛,也是成大事者必备的能力之一。

竹清世正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中,耳边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女声。

“不行!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去什么碧落堂,你安心待在锦州多好,你要听我的,现在早嫁人了!”

她微微抬头瞥去,大约是一家三口,女人拍着桌子,愤怒地教训着女儿。

那女儿大约二十左右,穿着一身紫色劲装,束着高马尾,垂下眼皮,双手抱胸,瞥了她母亲一眼,满脸不服,气鼓鼓的。

这时她父亲也开始劝她,将手中碟子往她那边推了推:“你妈说的也对,人家清风水榭都是不允许外人进的,你知道在哪吗你就去?”

听到这句话,原本欲出口辩言的女子像是被噎到了一般,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父母见状,开始了新一轮苦口婆心的劝说,将女子说得愈发不耐烦。

“久闻碧落堂阵法之术超脱常人,闻名江湖,不想姑娘如此年轻,竟就是门中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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