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蛤蟆舔云

“运?”

“对!”

林逊指着池子里,道:“我看这三足金蟾聚宝之盆乃是自带祥云福运的真器,一千枚玉钱问它保佑个前程,不贵!”

“哎,说的是!”

话虽如此,让荆泽效仿林逊,他是万万不肯。

抠抠索索半天,从兜里摸出来五十枚玉钱,道:“我还是求稳吧……”

乔白鹿没明白,道:“求稳?押叶流霜么?”

荆泽抬头冲着赵扶风所在的位置,高声道:“长兴府荆泽,素来仰慕赵大官人,且随赵大官人押注傅深道兄。虽只有区区五十枚玉钱,不足大官人一顿饭钱,可已是某的全部身家,还望赵大官人不要嫌弃!”

楼上传来赵扶风的爽朗大笑,道:“荆仙长有此心,赵某岂能不领情?不比仙长破费,这五百玉钱,就当我替长兴府荆泽兄弟支持傅仙长!”

又是五百枚玉钱洒落池塘,流水金幕上闪过一道字:

长兴府荆泽,押注傅深第一,五百玉钱。

所有人都呆住了。

有钱,就能这么任性?

也不知哪个小机灵鬼先反应过来,伸长脖子跟着大喊:“在下青阳府王浑,全部身家也是五十枚玉钱,愿为傅深道兄……”

轰!

一个发光的金元宝从天而落,直直的砸到他的脸上,门牙瞬间掉了四颗,把剩下的话全砸进肚子里。

王浑是通玄境上品,却在这金元宝法器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以赵扶风的财力和地位,身边豢养几个高修,并不让人意外。

金元宝示威般绕着周边飞了一圈,那些本打算效仿荆泽的无不噤口不言。

赵扶风冷冷道:“我欣赏荆仙长的胆色和机智,如尔等只会跟风作势的狗辈,真当赵某是蠢货不成?小小惩戒,再有下一个,必取他的狗命!”

赌徒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花别人的钱,下自己的注。

荆泽只用一句话,换来五百玉钱的赌资,谁听了不嫉妒?

林逊摇摇头,各有各命,荆泽这家伙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让人看不透。

荆泽平白得了五百玉钱的赌金,乐的嘴角合不拢,撺掇着又看向乔白鹿。

乔白鹿道:“家慈有严训,乔家人不得聚赌。我来瞧个热闹无妨,要是押注,怕连家门都回不去了。”

自来嫖空赌败,宁劝赌,莫阻嫖。

人家不赌,没有劝人下注的道理,林逊和荆泽也不唠叨,大家聚在一起指天说地,瞧剩下的热闹。

由于听取林逊的意见,增开的盘口新颖有趣,下注的金额和人次比往年翻了几番,过不多久,聚宝盆底被填满,开始隐约有了往上冒抬的苗子,至少千万玉钱是有的。

这样来钱的买卖,跟郁罗坊的报名住宿餐饮费和考前突击班的学费资料费构成了郁罗试的完整产业链。

而且赌坊占的是最大头,背后站着的人,还不是林逊当下能够接触的层次!

等头批投注完成的人四散开去找乐子,池子边上没有起初那么拥挤,都是些拿不定主意还在犹豫到底该怎么下注的纠结症患者。

其实最后还是这样的人,输的最惨!

作为永兴府最大的赌坊,黄叶坊当然不会只有郁罗试这一个单调的玩法。

其他如六博,双陆,骨牌、投壶、握槊、叶子,打揭、猪窝、族鬼、胡画、数仓,采选、象戏、弈棋,斗蟋蟀、斗鹌鹑,斗鸡,斗狗等等。

雅归雅,俗归俗,刺激归刺激,血腥归血腥,满足大众的不同需求。

荆泽中途忍耐不住想去玩斗狗,被林逊和乔白鹿左右夹着离开。

这种开着大奔进来,骑着共享单车离开的销金窟,不是他们该久待的地!

第二天,黄叶坊客满。

因为听说了第一天的盛况,第二天的流量不减反增。

门口破天荒的挂出了客满禁入的牌子。

这在黄叶坊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到了第三天,也是郁罗试的前一天,黄叶坊来了许多贵人,出手动辄数万玉钱,财力丝毫不弱于赵扶风。

聚宝盆堆积如山,琳琅珠玉,金光四溅,又成了黄叶坊的一道难得一见的盛景:

随后,今科最大的八卦传了出来。

身在十人榜单的金阳府沈元卿没押自己的注,而是花了整整五万玉钱的巨资,力挺叶流霜夺得今科魁首。

沈元卿虽然出身豪富之家,但是族人里多是商贾,既没朝中清贵,也无玄元署大佬。

跟普通修士比,看似高高在上。

可在真正的高高在上圈子里,又不值一提。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沈元卿长的十分丑陋。

帅哥示爱那叫浪漫,丑逼示爱那叫骚扰。

他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示爱叶流霜,被九科不中的唐开府作诗戏谑道:

黄金铺路玉搭桥,忍将千金酬一笑。

不知沈家蛤蟆子,怎敢仰头舔云霄。

尤其这个“舔”字,惟妙惟肖,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态描绘的跃然纸上,猥琐至极。

由此,沈元卿被坊间称为蛤蟆子,名声彻底臭大街,和唐开府变成死敌!

不过唐开府之所以敢这样挑衅,是因为他的堂叔现任檀州刺史,底气很足,丝毫不怕沈元卿的报复。

回到郁罗坊,院子里到处是人,三俩成对,或站在树下闲聊,或围着石桌对酌,比前些时日热闹很多,不再各自猫在各自的房间里修炼用功。

但是还能明显感觉到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在空气里弥漫,毕竟明天就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对普通修士而言,这不仅仅是一飞冲天的机会,还背负着家中父老的殷切厚望,如果失败而归,怎么也有无颜过江东的羞惭。

林逊坐在门口的廊檐下,双手抱着膝,望着天空的明月,思绪飘忽不定,也不知想些什么。

“想家了?”

乔白鹿并肩坐下,学着他的样子,也抱着膝盖。

“有一点……”

林逊笑了笑,扭过头,道:“你呢?”

“我?倒是不怎么想……”

乔白鹿露出几许苦涩的神情,絮絮叨叨的跟他聊起了家里,道:“离开家这两月,我其实还比较开心。在家的时候,无论我说什么,学什么,做什么,都要跟妹妹比,比不过,就要挨骂……可我天资就是不如妹妹,比不过就比不过吧,一家人,不需要分个高下……”

林逊安静的听着,很理解乔白鹿有一个天资出众的妹妹的痛苦。

见识过真正的天才,就知道跟天才比,努力真的毫无意义!

“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

“哈,随波逐流吧。”

乔白鹿道:“我虽读的圣贤书,却没什么济世之心。人贵有自知之明,对不对?若不是家严逼迫,我连郁罗试都不愿参加,人间两百年,可去的地,可遇的人,可见的风景,数之不尽,又何必埋头仙途,为那没有希望的长生浪费时光呢?”

林逊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勾住他的肩头,道:“既来之则安之,别想那么多,明天好好应试,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想去哪看风景,兄弟们陪着你!”

“是啊,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

乔白鹿和林逊对视一笑,道:“回去睡吧,祝明天你我皆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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