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三章 餐霞

转移了道塔之后,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孙长鸣继续查看贺天游的藏器境。贺天游也只有一件应物,是一艘小舟,嵌刻了三重防御灵符,三重浮空阵法。这一件应物从贺天游的选择来说,自然十分合适,让他增强了防御能力和飞遁能力。

但是对于孙大人来说十分鸡肋。他沉吟了半晌:“等我炼成了新的五牙大舰,索性将这件应物炼入其中,也算是废物利用。”

于是孙长鸣跳过了藏器境,再去看贺天游的餐霞境,这才是孙大人关注的重点。

但是到了这一境界,孙长鸣也看出来贺天游的“操之过急”。贺天游的一餐,吞噬的乃是极为珍贵的“大地元极”!这种天地异宝,据说开采于大地最深处,乃是大地之始,由其诞生出了土壤、山石、沙漠等等。

其珍贵程度,比起孙大人的鸿蒙之气或许差了一线,但也是最顶级的天地异宝可遇而不可求。

二餐吞噬的乃是“星之光核”,据说乃是一种古老大能从天外摘来的特殊星辰之宝,随着第六大境以上的修士越来越少,也没有人能够飞出天外,这种异宝存世更加稀少,乃是和大地元极并肩的宝物。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三餐就差了许多,吞噬的乃是“雪山银竹”,千年生长一节,贺天游吞噬的这一根,一共有四节,说起来也是一种需要四千年积淀的宝物,可是和前两种相比起来就显得贺天游有些急切了,似乎就是为了尽快突破到三餐,所以挑选了一件易得的宝物。

四餐的时候,贺天游吞噬的乃是“虚空煞风”。这种无形的异宝需要在一处虚空破碎的奇特之处,守候不知道多少年,才能采的一道。

当中蕴含着一丝空间守则的大道至理!这宝物又了不得了,便是比起孙长鸣的鸿蒙之气也并不逊色!

想来到了这个层次的贺天游,在朝天司中已经身居要职,有许多机会可以得到这样的至尊异宝。

五餐的时候却又跌落了下去,吞噬的只是一块“南海真玉”,开采自南尼国外三万里的海底深处,蕴含着一丝五行真水之道,比起雪山银竹或许略胜几分,却完全无法和虚空煞风相提并论。

六餐的时候,吞噬了一滴未知神血!

这宝物却不知什么来历,凝聚在某个宏大的神秘遗迹、一个破碎的神像中。到底是什么水准,因为不知道这位神明到底是什么水平,所以也就无法判断。

不过想来和大地元极、星之光核同一水准。

孙长鸣弄清楚了贺天游的餐霞境修为,有些不满的搔了搔自己的下巴:“贺天游你这個废物!”

本以为你堂堂元侯境六勋,至少能让我一口气提升到第六大境,可是你在餐霞境如此破落?!六餐之中,雪山银竹和南海真玉肯定是不能用的。柳大人说的不错,这家伙后来始终无法突破第七大境,就是他前期的急躁埋下了隐患。

餐霞境的每一餐,不仅是让修士增强自身,同时也要从吞噬的天地异宝中,获得相应的能力;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平衡、牢固——六餐吞噬的六种天地异宝,要大致维持在同一层次,否则根基必定不稳。

孙长鸣也只能先将大地元极、星之光核、虚空煞风和神血这四餐转移到自己的修为中。这个过程,就要比之前平移接驳道塔困难了许多。

大地元极转移过来之后,孙长鸣达到了第五大境二餐的层次,同时他感觉到顺着脚下的奉天台向下,他和整个大地多了一层“眷恋”。大地深处的某些力量可以和自己互相呼应。而且大地的元磁之力,也笼罩着自己,这种状态下修行,有着很强的增幅效果。

今后修行和大地相关的各种神术,比如搬山填海之类的,会格外顺利,威力也要增大三分。

星之光核转移过来之后,孙长鸣更是能够直接从满天星光中直接吸取力量,某些需要借助星辰力量的阵法、灵符、神术,对自己的难度骤然降低,在星辰之下战斗,力量和运气都有显著的加成!尤其是孙长鸣其实知道太阳、月亮其实也是星辰,这种好处其实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

虚空煞风转移过来之后,孙大人当时就觉得,破虚神通更上一层楼!这是一门神通,凭借自身现在的修为,想要提升神通的层次千难万难,至少要到第六大境才能将破虚神通推上一个新的层次。而现在,虚空煞风直接起作用了。

除此之外,孙长鸣反而感应不到还有什么直接的好处,但这种天地异宝和鸿蒙之气一样,巨大的帮助都在潜移默化之间。

神血转移过来之后,孙长鸣立刻感觉到,自己和江神庙之间的感应变得清晰起来!孙长鸣一阵诧异:这是老二的信仰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这种感应就是真真切切的出现了。孙长鸣略一估算就发现,江神信仰已经在整个氓江彻底铺开了,势力越来越庞大,信徒多如牛毛,并且顺着氓江两岸,向外辐射,已经逐渐将触手伸到了其他的水系……

而且似乎……自己可以借助这一滴神血,以及自己和二弟之间的关系,代为行使江神的权力,进行一些册封之类。

除此之外,神血所带来的体质的可怕加强,以及某些相关属性的神术、灵符亲和能力,反倒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孙大人花了整整两个时辰,将贺天游的四餐转移到了自身,一举提升到了第五大境五餐的层次。

但是这跟孙大人的期待值相差还远啊。

可是孙长鸣手边也没有合适的天地异宝,若是有的话,借助贺天游的修为,可以一鼓作气提升到六餐,乃至冲破第六大境的关卡!

好在是因为柳值大人的帮助,贺天游的修为就在那里,只要孙大人找到了合适的天地异宝,马上就可以晋升。

孙长鸣遗憾的砸了咂嘴,再次开始查看贺天游元侯境的六次加勋。

而到了第六大境,贺天游前面的草率急躁就显出了后患。元侯境六勋之后,会成为修真意义上的“百里侯”,可以控制身外的环境范围至少要在一百里的范围,若是少于这个范围,基本上无缘第七大境了。

贺天游在第六大境之后,已经是位高权重,他做了许许多多的努力,但是前期犯的错误,此事难以弥补,他的控制范围,最终定格在了八十七里,再也难以拓展一分一毫!

也就是这十三里的差距,让他永远和第七大境告别。

孙长鸣仔细分析了贺天游的六次加勋,限于自身现在的境界他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是隐隐有种直觉,贺天游的加勋,应该也是有些问题的。

现在只能发现一点很明显的问题:贺天游是在加勋之后,逐步转入剑道的,以前都是以神术、尤其是雷法为主要的斗法手段。

但是剑道虽然同样威力惊人,同雷法也可配合,却跟他的应物毫不相关。

至于其他,要等到孙大人迈入第六大境,才能完全看明白。

他暂时先将贺天游剩余修为仍旧封印起来,然后转念一想:餐霞境可能是整个九境修行道路上,最大的一道关卡,需要寻找六种至高异宝一一炼入自身,贺天游便是前车之鉴,哪怕是朝天司大佬,想要闯过此关也不容易。

一件天地异宝好说,两件也不难,一连六件而且都要水平相若……贺天游不就因为急躁,最终是毁在了这一关。

而自己即便是有二弟相助,乐观顾忌也需要五年以上。现在不到三个月,已经是第五大境五餐,无数修士的最难关卡,自己已经闯过六分之五,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孙大人心中顿时畅快,就又有些得陇望蜀:他摸了摸怀中的鬼兵虎符,贺天游的魂魄是被六阶大鬼分吃了,问一问它们,贺天游的“身家”都藏在哪里了。

孙大人虽然得了贺天游的修为,但是他的法宝、灵符之类,一件也无,孙大人可不信这家伙真的一穷二白。

不过孙大人还没有审问那些大鬼,奉天台下的喊杀声却忽然猛烈了起来,孙长鸣往下一看,大约是卢方龙带自己停下马车的位置上,南狱镇抚司的高手层层叠叠的围上来,中间聚着一小群人,以四名第五大境为首,面目狰狞,神态疯狂,都是贺天游和卢方龙的死士!

阮三生和其他骑将虽然占着上风,但分外凝重,心中明白最后想要“清扫”掉这些死士,己方只怕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柳值叛徒!乱臣贼子!”

“贺大人当年瞎了眼,才会培养这样一条白眼狼!”

“想要我们死,没那么容易!爷临走之前一定会拉上几个垫背的,嘿嘿——”

“本座第五大境,我若以秘法自爆,你们谁能挡得住?”

几位骑将把手朝后一挥,让其他人退远,避免无谓的伤亡,最后的攻坚清剿,自然由他们几位担当,至于说他们也可能因此付出惨痛代价,甚至是陨落……已经顾不得了,他们心甘情愿做出此选择!

阮三生刚要上前,突然心有所感,抬头仰望:有一道明亮的光芒划过了夜空,向着自己的方向飞来。但是阮三生并不会感到半点的威胁,因为那光芒中传递来一种熟悉的感觉。

“孙大人……”

轰!

光芒落下,剑气跟随着光芒,好像一到从上方虚空中浇落下来的水银瀑布,生生不息不断的落下,并且形成了一层层的环形波浪,以光芒为中心,朝着四周滚滚而去,这是一种剑气冲刷的力量,霸道却又有所节制,波浪恰到好处的在阮三生等人的面前停下,他们中间、那一批总司衙门死士,彻底被淹没在了剑气波浪当中!

阮三生甚至看到,光芒当头落下,似乎有着某种磁力,将死士们钉在原地,他们分明露出了极度惊恐的神色,身躯却是纹丝不动。

而那些剑气波浪,并非无风起浪,似乎有一种来自虚空的煞风,吹拂着剑气,从死士们身上只是拂过,第五大境之下的死士,便已经彻底化为了腐朽的碎沙。

第五大境坚持扛过了第一层剑气波浪,却也是皮开肉绽,第二层剑气波浪之后,血肉分裂!第三层便只剩下了一副枯骨,第四层过后……一切成空,魂魄、骨架全都消散不见!

阮三生当场大笑,声震云霄,朝着奉天台上抱拳:“多谢大人!恭喜大人!”

孙大人的这一剑,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之前展现的实力和境界!虽然今夜阮三生只是接到了柳大人的命令,负责清剿总司衙门余孽,并不知道贺天游的阴谋内情,但毫无疑问孙大人获得了巨大的好处。

孙长鸣凌空一剑解决了阮三生他们的难题——轻松地如同吹出一口气,五餐中凝聚的各种手段,一同展现出来——剩下的就是清剿一些漏网之鱼,孙大人不用理会,就专心在奉天台上审问那些六阶大鬼。

结果却让孙长鸣哭笑不得:这些六阶大鬼亡故的年代太过古老,每一只本身的记忆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消磨干净了。

导致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状况出现,就是这些家伙,竟然对“记忆”这种东西格外看重!

它们将贺天游抓进去,发现这家伙竟然有着满满的记忆!于是立刻你争我夺起来,然后最终的结果是,贺天游的魂魄本来被撕成了六七块,六阶大鬼们各自争抢一块。

但……很快就变成了分饼的问题。这个觉得你抢到的那一块比我的大,不行,我得从你那再抢回来一部分。

那个觉得,你又多抢了一点,还是不行,我也要拿回属于我的那一份……

贺天游的魂魄就这样被越撕越碎!孙长鸣找过来的时候,面对的也就是一大堆碎片化的记忆,需要孙大人自行将它们拼凑起来……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是一位元侯境六勋的朝天司总指挥使,一生精彩,经历无比丰富,而且活的时间特别长,记忆自然极其庞杂,想要将这些碎片化的记忆拼凑起来可真是太难了,比孙长鸣上一世,那些难度最高的拼图还要困难无数倍。

孙大人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只想着从这些记忆碎片中找到线索就好,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贺天游宝藏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了,孙大人遗憾叹息。不过至少有一处地方孙大人是知道的:总司衙门中,贺天游闭死关的地方。

贺天游几件常用的法宝,必定在那里。

……

天亮的时候,京师中一切正常,城门按时打开,南来北往的商客进进出出,沉寂了一夜的城市,在晨光中慢慢苏醒,充满了活力的喧嚣起来。

普通的京师人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怎样的大事,事实上除了南狱镇抚司和总司衙门,也真没什么人知道。贺天游的谋划十分隐秘,柳值的针对行动保密性更胜一筹!不过这样一件大事,必然左右了朝天司未来的发展,进而对整个大吴朝堂的长远走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而接下来的后续行动,更是不会惊动普通人。

柳值昨夜归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吕广孝府上。吕老大人始终平静,却要比平日里更显几分沉默寡言。

吕老大人这个年纪,其实早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他就真的能够忘记当年的屈辱和仇恨吗?若非那件事情,吕老大人现在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一直到天快亮了,柳值才劝轻声说道:“老大人,善恶到头终有报,虽然已经晚了太久……”

吕广孝苍老的面孔忽然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努力闭上了双眼,两颗老泪潸然而下。

……

孙长鸣是跟阮三生他们一起回城的。到了城门外,几个骑将商议了一下,各自分工:一名骑将带人去卢方龙府上,其余的骑将带着大部分人手,都跟着孙大人去总司衙门。

孙长鸣洒脱一笑,看向了阮三生等人问道:“鏖战一夜,诸位累吗?”

“不累!”南狱镇抚司众人齐声大喝,一双双眼睛闪着光芒。这么多年了,总司衙门始终在名义上压在他们头上,今天终于把这顶帽子摘了!

城门口的京营士兵们,看着这么一大群朝天司的恶汉,怎么就聚集在我们城门外了?而且这么一个个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样子,好可怕……

孙长鸣长笑一声:“哈哈哈!好,跟本官进城——”

南狱镇抚司兵马滚滚而入。京营的士兵们乖乖的将后背贴上了城门洞,把路给人家让出来,盘查?这还盘查个蛋啊。

……

总司衙门中,赏功塔下,老驼子从昨夜就开始做着各种准备。他本来想遣散一些人,但是走到了大门口,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总司衙门外,有暗哨严密封锁。

老驼子站在夜色下总司衙门大门口,喉咙带着浓重痰音干笑几声:“斩草必除根,柳值乃是真枭雄。”

真让总司衙门的人逃出去一部分,天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继承了贺天游遗志的傻货、或者是野心家?以后就是野火烧不尽,麻烦连绵不断。

老驼子站在大门口望着黑夜,黑夜中的一个个暗哨,也在警惕的望着他。老驼子实力不俗,甚至到现在已经没人可以确定,这个老家伙到底是什么境界。

他若是现在就准备拼个鱼死网破,带着人杀出来……南狱镇抚司的强者都在城外,这些暗哨还真没信心拦住他。

可是老驼子踌躇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然后转身回去,亲自关好了总司衙门的大门,推上了粗重的门闩。

暗哨们一起松了口气。

梁玉指大人在不远处的一道屋檐上轻轻一声冷哼,松开拳头,然后飘然而去宛如飞燕,落入教坊司某个相好姐儿的房中,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钻进了被窝:“给姐姐我暖好了被窝吗?大晚上的还要办差,本座可真是太勤勉了。唔唔唔……真暖和。”

于是软香入怀,心中不免恶狠狠的想着:早晚有一天,让你姓柳的乖乖来给本座暖被窝!

可是那样的话……教坊司这些姐姐妹妹们怎么办?

要不,一起?

……

孙长鸣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穿过京师,很多人都看到了。自从总司衙门不管事之后,京师这一块分给了中狱镇抚司,因为他们实力不济,京师人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朝天司这般气势汹汹的大规模行动了。

行人们纷纷避开两旁,心里猜测着又要有什么大事发生?路边茶馆门口,一位刚起床出门倒夜香的说书先生眼睛一亮,心中已经顺着眼前的局面,往后编出了一长串的传奇故事——往后三年,吃饭的本钱有了呀!

总司衙门门前街道一片冷清干净,在逐渐喧闹起来的京师中显得十分另类。突然有兵马的声音从长街的另一头传来,急促的推进到了总司衙门大门前,戛然而止!

显然是一只精兵,令行禁止!

孙大人缓步上前,抬手扣动了那两扇古铜色大门上的粗大门环。

啪啪啪!

里面的人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阵迟缓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老驼子的声音响起:“来啦。”

门栓拔出,大门轰轰隆隆的被拉开,后面露出老驼子那张干枯皱巴的脸。他因为驼背,始终低着头,所以看人的时候总感觉是翻着白眼。他看到了孙长鸣,不由得咳咳咳的笑了:“是你小子啊。”

孙长鸣背着手,懒得理会他面对自己的时候,身上那种莫名的优越感,一脚踹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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