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云天拍掉身上的雪,跺了跺脚这才脱下鞋子躲进阿姐掀开的毯子里,“我搭好梯.子,站在院墙上的时候刚巧被长青婆看到。”

云追月嘴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她吓坏了吧。”

“嗯,吓得一叠声地喊‘哎嘛哎嘛老天爷啊怎么冒出颗黑黝黝的脑袋’,不过待看清是我之后就不怕了,还虎着脸骂我。”

眼睛一转,又道:“骂着骂着看见我手里提的腊肉又住嘴了,嘴巴咧得老大,一口一个天哥啊天哥啊,我就听阿姐的话,把肉扔到她怀里。”

云追月眼睛从书里抬起来,手指一点,“鬼的你。”

云天脸上笑开,接着道:“之后我就按照阿姐说给我听的,把这几日的古怪事情和她讲了,长青叔和长青婶子也在。”

“他们什么反应?”

“长青婆反应最大,说早猜到了,爹不在家,阿姐你十里八街一枝花,定会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寻上门,就像昨天那个矮个儿。”

“长青叔问我们要不要去找阿爹,把这事告诉他。”

云追月手指点在眉间,摇摇头,“不用。”

云大力把女儿当命根子,依他的性子若是知道杨汉文打女儿的主意,可能会直接打上门与他对峙,况且外面天寒地冻,漫天暴雪不适合赶路,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就糟了。

如此,风平浪静的一天过去了,但是云追月并未完全放下心来,果然,过了两日,又有人找上门。

络腮胡子这次是有备而来,他身上特地挂了杨汉文给的牌子,要是又有坏事的歹民跳出说他是骗子,像上次矮个儿那般泼一身尿,他就把县令的牌子砸他们脸上,给他们安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想到这里,络腮胡子嘿嘿邪笑两声,接着变戏法似的脸色一转,大喊大叫跑上去敲门,“不好了不好了,云姑娘,你爹出事了!”

“云姑娘你在吗?你爹出事快开门啊,你爹出事躺在县衙里快开门啊,快开门出来跟我走,来不及了,我带你去县衙见你爹!”

声音跟死了爹一样,叫人不想听都不行。

“你说啥?大力他咋啦?你说清楚,他好好一个人出去为乡亲扫雪修房子,怎么你说他出事了?”

络腮胡子叫门没把正主叫出来,倒是把隔壁在家带孙子的长青婆喊出来了。

长青婆身后跟着捉急担心的长青两口子,两口子身下还探出了一颗虎头虎脑的大脑袋,可不就是一家四口全给络腮胡子喊出来了吗。

“你,你们是?嗨,就是云兄弟他在屋顶上扫雪的时候摔下来了,伤的不轻,被人连夜送回府衙的时候连人都快要认不清了。”

“这不,大人便叫我接云家姐弟过去见一见云兄弟。”

长青婆慌了,不停地拍大腿,“哎呀吗,这可咋办啊,大力壮的跟头熊的身板,咋就那么不小心摔下来了啊,快快,月儿和她弟在家,来,我去给你拍门。”

成了!

络腮胡子隐隐兴奋,忍不住地舔了下嘴,正要给长青婆让位置,斜刺里冲出来一个长青婶,“娘哎,你干嘛,忘了那日天哥和咱说过的。”

说着,站在她一旁的长青叔忙点点头,“对啊,上次那人不是也打着县老爷的幌子,被你泼了一身尿落荒而逃,这次又来一个大胡子,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县衙的人。”

络腮胡子听得清清的,脸上横肉一抖,掏出一个牌子,“大胆,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瞧瞧!”

长青婆老眼昏花不认字,被络腮胡子脸上的凶狠吓地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在长青婶的脚面上。

“哎呦,娘哎,你踩死我了。”

长青婆忙躲到一边,推儿子上前,“快,快去认认是真的假的,万一是真的,大力那边耽搁不起,我们要赶紧陪月儿姐弟一起上衙门。”

络腮胡子一听:啥?你们可不能去。

“约摸是真的吧,我瞧着不是假。”

不等络腮胡子说什么,长青婆一家便齐齐上去拍门。

里头早就站在院子里,听了全过程的云追月姐弟对看一眼,都看到对方两个人眼里的着急和疑虑。

“阿姐,爹不会真的有事吧?”云天听到外面连串的拍门声,缩了缩肩膀,拉住云追月的手。

云追月眼睫垂落,下一刻睁大抬起,冷着声音道:“我们开门。”

云大力受伤一事恐怕有假,但一直躲在里面也不是办法,她就不信杨汉文能当着一众乡民的面把她姐弟俩拆骨吞下。

咯吱,门闸落地的声音。

“开了开了。”长青婶最先挤进去,“月儿啊,你可算开门了,这位差爷说你爹修屋子的时候摔下来,如今躺在衙门里昏迷不醒,你快跟着他去看看。”

云追月手里还牵着云天,闻言,眼睛都急红了,嗓子发哑,“婶子,是真的吗?我爹好好的怎么会受伤?这位差爷,我爹受伤你们为何不把他送去找大夫。”

长青一家听了,狐疑看去:是啊,受伤不该找大夫吗,跑来找两个孩子作甚?

眼见门终于开了,令他心痒发热的云家姐弟就站在面前,络腮胡子喜不自胜,就要推开挡在前头的长青一家,带着云家姐弟赶紧找杨汉文邀功。

哪知,几双眼睛盯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怎么都不让路。

络腮胡子心里又气又急,面上不敢过分显出来,故放轻声音,半哄半骗假模假样假真心,“大人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你爹虽然躺在那连人都不认得,但嘴里一直都在喊你姐弟俩的名字,哎呦,一口一个月儿、天儿,听得我们跟着难受。”

“云姑娘赶紧跟我走吧,你爹恐怕等不及了。”

天儿?云大力从未喊过什么天儿。

众人转头去看,便见云追月好像是吓坏了,靠在长青婶怀里只知道哭,从眼睛红到鼻头,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从眼眶里砸下来,哭得一张粉面被水刷过一般,雪天里映衬的愈白愈娇弱。

娇弱到在众人看不见的眼底露出层层冷意,嘴角噙着一抹笑,笑中带了刀子裹着寒意射向络腮胡子。

“这鬼天气,咋突然这么冷?”

络腮胡子一抖,搓搓手背,加紧道:“云姑娘切莫太难过,云兄弟定会无事,小子,快快牵着你姐随我走。”

话落,云天紧紧收在阿姐掌心的手被捏了下,心中一动,他抬头顺着视线恰好看见阿姐朝他作了个口型,立马便会意。

“阿姐,我们快快去见爹。”

云追月哭着点头,勉强扶着云天跟上走在前面的络腮胡子,走了不到两步突然身子一摇,往雪地里栽倒下去。

“阿姐,你怎么了!”云天拥着云追月倒下去的身体,膝盖垫在她后背上,咬牙支撑住。

身后不放心离开的长青一家一团拥上,长青婶和婆婆抱起云追月就往院子里跑,“当家的,你赶紧去叫大夫,我可怜的月儿啊。”

怀里的阿姐被两双手抱走,云天的眼睛突然呆了一下,直到被长青叔拽起。

“天哥,快起来回家去,叔去请大夫。”

一时,门口刚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凄凉,连人都只剩下一个了。

只剩一个人,终于从状况里醒过神来的络腮胡子,抓起腰间杨汉文给他的牌子一个用力摔在雪水里,挥着拳乱吼。

“啊啊啊,云姑娘你不要你爹了?云姑娘你跟我回衙门和大人交差的时候再晕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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