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不死不破, 不破不立。

终于,染染不仅恨,还报复他了。

卫宴鸦羽星星点点垂落, 如火视线在美目流转间停留, 再停留。他不是好人, 也不是善人, 既然染染想,他生死与随。

声起, 风涌。

卫宴一双满含笑意的桃花眼渐渐阖上,眼角沿至眼尾的水光也彻底堕入暗色。

他一手扣住温热柔软的腰,一手五指穿过墨色浓郁的发间。鼻端桂花香和在胭脂暖香里,他带着那抹软绵的触感,夺回了他的权。

水光轻颤,似疾风暴雨而过,在暮春之际, 细汗涔涔从二人鼻端溢出。

玉暖温香, 喜轿的红映了满堂。

苏染染起初只是因着恨,随了报复, 才仰头吻上卫宴。许是所有怨恨积攒在一起,她在卫宴唇齿感到疼痛时, 心里有了一阵快意。

她疼, 卫宴必定也痛。如此, 她便不疼了。

手掌推搡, 浑身软如一滩春意盎然的水。苏染染心中的悦意被一点点啃噬殆尽,舌尖发麻,连着上下唇沿都起伏不停。

她为何要与卫宴一起疯?因为自己和他一样的不要命了。

“染染。”

卫宴一声低喃,凤眸盛满了温润如故的柔光。他慢慢放开怀中人, 躬身屈膝覆下。绛袍倾盖,铺满了苏染染跟前一片。

下跪,卫宴在她眼前下跪。

呵,苏染染心中一声冷哼,双眼淬了寒光,定神注视着他,卫宴这是在求她?

眼睫微垂,苏染染仍然倚身靠着,双手揽于怀中,腰后软肉还泛起滚烫的疼。

卫宴求吧,她活了两辈子,还没有看到过卫宴在自己面前跪下的模样。

腹部轻轻颤动,一道熟悉的药香又涌了上来。须臾,苏染染心中惶恐不安,她不懂卫宴,她真的不懂眼前的卫宴。

“染染,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们的,孩子……”

嘶哑慢慢,苏染染只觉有一股刺入骨髓的冷从后背冒起。孩子,卫宴还有闲情雅致在这个时候提孩子?

她蹙眉俯视,看了又看面色缓和的卫宴,心中刚平复的恨意夹杂着怒火,翻滚而起。

“染染,成婚,我们成婚。”

等苏染染说任何话,卫宴柔声又继续响起。他双手搭在苏染染的腹部,目光虔诚抬了头。

“染染,我们……”

“够了,卫宴。”

苏染染细声慢慢揉碎,撑着酸软腰背挺立坐直。她死死盯紧跪着的卫宴,双手十指一点一点的把他掌心掰开。

猩红四目两两相对,她离着卫宴很近很近,甚至能听到他的清浅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卫宴,成婚,我和你?我以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别忘了,你才是今日的那个外人。”

喜轿卷帘因风而起,在苏染染口中的最后两字落下时,她眼前已然是绛红一片,整个腰肢也腾空坠落。

“卫宴你……”

“染染,你乖一点,如果不想让楚子歌死的话。”

卫宴话落,就双手抱起苏染染从喜轿中走了出去。脚下底靴一步一步,卫宴脸上扬起的笑,恰到好处。

的确,在今日这场迎亲宴中,他就是毫无关系的外人。可染染,没关系,他甚至可以把这些人都变成死人。

藐视王法,迎娶当朝太子妃。仅仅是这一条罪名,就足够让楚子歌满门丧命。

成婚,外人。

卫宴耳畔反复回响着染染的话,轻缓脚步最终停在楚子歌面前。

静谧笼罩鸦青色,在宽大的庆阳街两旁站满了摩肩接踵的行人。缄默无言,早已有无数双眼睛看向了朱色融融。

其中,站在唐卿身侧的宋明意便是最为震惊的。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位矜贵公子,明目张胆地抢婚,还站在楚子歌跟前。

抢婚?这京城公子既是身份不凡,为何要同楚子歌抢苏娘子,还是在此等光天化日之下。

“楚公子,楚子歌,你现今可知晓孤是谁?”

冷清暗哑响起,卫宴眼底睨着跟前人。他会让染染明白的,自己不是外人,楚子歌是,唐卿也是。

“子歌听苏娘子提起一二,未曾想……”染染刚提及不久的人,真会来,还是来抢婚的。

“太子妃提起过?”

卫宴声响不小,足以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那便是很好的事,近些

日子有劳楚公子。今日成婚,良辰吉日,还有请楚公子挪步。”

孤,太子妃?

这次把话语听得十分清楚的宋明意直接呆愣失了神,她侧目瞧了瞧唐卿,并未发觉他的神情有所异样。

所以唐卿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微风吹过,锦袍衣袂簌簌响起,宋明意抬头从唐卿身侧往前走了一步。袖面触动,唐卿垂眸就望见了满脸诧异的宋明意。

“唐……公子,苏娘子是太子妃,那公子是太……子”,宋明意的微弱话音戛然而止,只见唐卿低眉压了下颌。

太子和太子妃,就是写在求医皇榜上的重病那两位。宋明意瞳孔一怔,双手顿住,巴掌大的面容上透了惨白。

她所知晓的苏娘子,是从五年前就来了扬州,而唐卿和苏娘子也是在五年前就相识的。

“宋小姐,你所听到的,便是我所知晓的。我现今要过去楚公子那边,还请宋小姐护好自己。”

唐卿一字一句说得很快,一转眼就迈开疾步走了过去。宋明意伸手抓了抓唐卿的衣袖,并没有触及半片衣角。

而就在唐卿靠近的时候,楚子歌躬身对卫宴行了大礼,“草民给太子,太子妃请安,今日的荒唐事 还请太子妃莫要介怀。至此,子歌叨扰了。”

太子,太子妃。此话一出,当街宽巷哗然一片,在震惊之余,乌泱泱的身影跪满了两边。

唐卿就在人群之中静静站着,远远看向卫宴抱起的苏染染,一双眼布满了阴鸷。

他双手十指不断攥紧,攥紧,直到一阵痛意刺了下掌心,才重新挪动步子。

唐卿每越过一块青砖,就卸下了心底的一层盔甲。染染不嫁他,不喜欢他,都没有关系,但卫宴,绝对不可以。

“荒唐事?无碍,孤相信太子妃也是不会记挂这些小事的。”

冷清掷地有声,卫宴那灼灼目光就从苏染染的红盖头上流转来回。他也做过许多荒唐事,譬如前世的桩桩件件,都把染染伤害得遍体鳞伤。

“子歌……楚公子,今日的事,是我和殿下……多有冒犯,还愿楚公子此后安好无虞,身体康健。”

苏染染弱声断断续续的,她压根就不知道卫宴到底想干什么?但楚子歌,她是真心愿他此后安好。今日的荒唐事,还真是荒唐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菜咕回来了,这章有点短小(捂脸),明天正常三千一章,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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