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太子病危, 只唤着她的名字。

苏染染听了话,浓密纤长的眼睫一抬,圆眸睁大。被沈昭拉着的手掌慢慢攥紧, 成圆弧状的指甲盖全泛开青白色。

原来, 她昨日嗅见的血腥气是真的。那太子殿下岂不是忍了整整一路?

苏染染鼻尖堵得慌, 回想昨日, 他靠在自己肩头时,定是痛得昏睡了过去。

心中不甚懊恼, 她昨日就应当多问着一句,原本自己都已经对他的鹤氅大衣起了疑心。

圆润下颌紧紧绷直,粉润樱桃唇变得煞白,心下乱成一团乱麻。

沈昭见状,两颊笑意也褪下去,担忧目光同苏染染交汇着。她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点?

罢了, 只要将苏染染请过去便好。

双手缓缓附在她的衣袖上, 并不细腻的指腹在苏染染手心快速比划着字样。最后一提落笔,是一个“瞒”字。

瞒?殿下病重的事, 是瞒着所有人。那他可有请了御医瞧瞧?还是已经请过了御医,吃下药也不见好转?

苏染染目光流转, 心底想了好些事。一想到他温润眉间溢着病弱的苦, 她整个人都乱了。

鞋面攥动, 被一道清冷的话拦了下来。

“请苏二小姐去长公主府?”卫恪平铺直叙的说着话, 语气满满都是不信。

语气一顿,迈开步子往两人走来,“安阳你又胡闹了!上次的事,早早就过去, 休要再拿苏二小姐打趣。”

卫恪的丹凤眼一凝,模样颇有些骇人。事出奇怪,必有因。沈昭前些日子因谢辞的事,已经去宸王府寻了他好几回。

而后东宫插手,轻而易举就让谢辞回了京城,沈昭也没再去过府上。

她如今这般唐突的来请苏染染……若说与卫宴无关,他丝毫都不会信。

“宸王表哥好大的脾气,与安阳有过节的又不是苏二小姐,我为何要打趣她?”

沈昭半点情面都不留,厌恶目光落在苏毓月身上。这两人还真是碍眼,一人揣着狠,一人明着坏。

自己若不嚣张些,指定带不走苏

染染。

沈昭松开双手,脚下步子往前一步走,挡在苏染染跟前,坦然承下卫恪的凛冽目光。

“娘亲昨日听闻,皇后娘娘请了苏二小姐进宫,便也想要看看东宫太子妃是何许人。今早又见着宸王拿了这么些赏赐的东西,长公主府自然不能落下,便让安阳前来请了。”

长公主卫璃是当今圣上的胞姐,年少时候兵法最是了得,在圣上还是皇子时,为他助力良多。

因而至今,长公主手上还有些兵权在。圣上待安阳郡主所做的糊涂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因她是长公主的独女。

卫恪缄默无言,视线越过沈昭,看向了苏染染。她杏眼垂着,细的柳眉稍稍蹙起,姣好面容让他略有几分熟悉感。

圆润面颊,浅的梨涡,卫恪渐渐看得失了神。

“既是长公主相邀,安阳郡主来请,染姐儿那有不去的道理。这热茶刚刚煮好,喝一盏再走,也不迟。”

柳氏出来打着圆场,路过苏毓月身侧,还用手肘推搡了一把。她见这宸王,并非就是京城传的贤德之名。

月儿若倾心于他,日后必定要吃许多苦头。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叨扰了。”

卫恪收了恍惚目光,神情略有些尴尬。乌木扇骨在手中敲打了好几下,掌心一痛,他才惊觉,苏家两姐妹长得很像。

苏毓月相貌艳丽,打眼一看确实惊艳,若见得多了,还是苏染染的小家碧玉,要舒服很多。

“喝茶……”

沈昭不悦的瘪着嘴,都这个时候,还要喝茶呢?她倒是可以等着,但东宫那位若迟了,可就真出事了。

她其实也没见着太子卫宴,就他身边的侍卫蔺云来长公主府找了自己。

说什么,只要让苏染染去见太子一面,谢辞就能更快些回府。

“安阳郡主还请这边落座”,苏染染平摊手掌,稍稍朝下压,迎了沈昭入座。

当真,要喝茶。

沈昭瞪大眼睛对着苏染染,她方才不是很关切很心急的模样?怎么现今,还有闲功夫喝完一整盏茶。

茶香四溢,苏染染抬袖掩住面颊。

殿下既然不想让人知晓,那最先要避开的人,应是宸王卫恪。

而眼下,宸王就在侯府,只要她和安阳郡主前脚一走,他随后就能跟到东宫去。

该想个什么法子,让宸王留在侯府呢?

半晌,苏染染沉眸想着,并未察觉苏毓月一直都在盯着她。指尖触及发疼的小臂,那是母亲方才推搡的。

宸王看苏染染的目光很不对劲,说不上是贪念入迷,但让她有了岌岌可危的忐忑感。

所以,宸王眼下不能走。至少,不能同苏染染和沈昭一道走。

“母亲,月儿见热茶也快喝完,何不让管账先生随着宸王将这些个赏赐物件,依次核对一番。这些可都是染染日后出嫁要带着的,断不能马虎了去。”

皇家赏赐,都是能寻根究底的。若是弄丢赏赐之物,其罪可轻可重。

见她都开口问了,柳氏自然不能落下面子。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宸王已经应声答应。

“核对一下也好,母后待苏二小姐可是极好。送到王御史府上的,都是依着礼数,应当只有侯府一半。”

只有半数?那李皇后还真是对她好啊。王茯苓现今,更是应当恨毒了她。

再瞧见卫恪的温润一笑,苏染染只觉刺眼得很。他两人还真的以为,自己就将王茯苓看得这般重要?

她唤的太子殿下,又不是夫君。

马车内,苏染染敛目养神,脑海中闪过昨日的一幕幕。纵然从福安寺回京,太子都是安然无恙。那是……

灰黑鹤氅?不对。月白……月白底靴。

带有水光的杏眼一睁开,可是把一旁的沈昭吓了一跳。她双手环在身前,“请问苏二小姐,你是想把我吓死吗?”

苏染染挑眉,没有搭话。她分明记着,太子在进官前都是穿着墨色底靴。

直到他去李皇后殿内,墨色就变成月白,还有细的锦白束带绑在下颌处。

而那个时候,他刚从宣政殿过来,只是去拜见了圣上。

“染染,你眼眸睁这么大,还怪好看的。其实吧,我还有话没同你说。我没见着太子

,是那个什么蔺……云来找我的。”

“嗯”,苏染染终于出声,很平淡的一句。

她已经猜到了,太子的伤是从何处来的。当今圣上虽然与太子不和,但也不会让他丧命。

东宫太子,只能是太子。

“……那后一句话,我可没有哄骗你。太子从昨日夜里,就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又始终都不见醒。”

“安阳郡主,谢小将军有没有说过,你很聒噪。”

苏染染这次回话很快,见沈昭缄默了一会,便面色酡红着,比她的耳后根要烫人许多。

东宫,太子寝殿。

琉璃瓦、椒房墙,都从苏染染眼前很快掠过。巍峨耸立的恢宏大殿却给了她很重的悲痛感,一步平地,下一瞬就坠入无尽深渊。

双腿僵直,她抬眼望见几步远的距离,心底有了前所未有的抗拒。耳边总有一道低沉嗓音在叫嚣,“染染,你躲不掉,别想逃。”

躲不掉,别想逃。

眼眸好似被盖上一层浓浓的雾,泛白嘴角低喃,上唇沿有润意浸入唇齿。一阵阵苦涩从舌尖滑过喉咙,落至心间。

胸膛刺痛来回翻滚,就好像要把她全身骨头都敲碎。苏染染肩头一缩,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着。

突的,弯臂被人环住,打趣话音中递了一方绢帕过来,“苏染染,你方才还拿我说笑呢。你自己都哭了,这连太子都没见着。”

她哭了。也确实连太子殿下都没见着。

苏染染很快擦拭泪痕,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而哭。强压住想要跑开的念想,同沈昭并排入了寝殿。

灰蓝衣袍半掩盖在紫檀绣墩上,一众御医听见门扇开合,纷纷起身迎着。

“蔺侍卫,可是苏二小姐来了?”

蔺云默不作声,悄然把手中剑柄挪至身后放着。他确实求了安阳郡主,但太子妃能不能来,他就真不知道了。

只听两道轻快步声越来越近,众御医屏气凝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他们都已经等了整整一夜,殿下就是不见醒。后背鞭伤已经上药缝合,也没有发热体寒。

那就只能是,被梦魇着,殿下不

愿醒来。

而琉璃屏风内,搭在深蓝被褥上的手掌微微颤抖,鼻翼也跟着吸动。

卫宴只闻见一股很熟悉的馨香,而他眼前,是红绸挂满的喜殿,只有他一人端着合卺酒的匏瓢。

他仿佛在喜榻上坐了许久许久,一对龙凤烛灭了又燃,燃了又灭。霜白灰烬盖在大红的毡毯上,从窗缝透过的细风一吹,他抬袖挡着,生怕灰白落在红光映照的凤冠之上。

他的染染,俨然就躺在身侧。

寝殿外间,蔺云瞧着来人,眼眶都顺然热了起来,“请安阳郡主安,请苏二小姐安。”

苏二小姐,那便是太子妃了。

苏染染刚轻声应着蔺云,就看见一众头发花白的御医,要朝她下跪来着。

原是要制止的,但他们眼中的泪都溢出了水光。衣袖挥动,苏染染只定神看着略有光影闪动的琉璃屏风。

“殿下如何?”

“一切都好,但就是不见醒。”

就是不见醒?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动,苏染染瞧了蔺云一眼,示意自己可否进去。

片刻,悉数声响都退了出去。苏染染对着屏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踏步子走了进去。

鎏金铜钩挽起绛紫竹纹锦帐,泛蓝的锦缎被褥之上搭着劲瘦臂膀。他的眉眼紧紧蹙着,眼尾带着很重的疲倦。

挺拔的鼻梁下,眼眶和唇色都陷了下来,显得越发苍白无力。

苏染染一步步向床榻走着,鼻尖忍不住泛酸。她并没有问着他受了什么伤,昨日那股穿透浓郁檀香的血气,就足矣让她心上一惊。

纤细身姿并没有坐在绣墩上,她的杏色裙裾顺着床榻外沿,慢慢蹲了下来。

圆润面颊离着蟒纹金丝软枕越发近,朱唇皓齿轻启,“阿宴,染染在。”

阿宴?染染唤他阿宴。

轻柔的软糯声响缓缓绕在他耳间,卫宴提着心思,刚从梦魇醒来的惧意又犹如滔天巨浪一般朝他袭来。

泛开水白的浪花透着刺骨的寒意,似雨点一样的锋利箭矢朝他心口插着。

他分明记得,前日在福安寺,自己在纸帛上写了“染染,阿

宴”字样时,她神情慌张的模样。

霎时抽身,又以礼数将他拒之千里。

僵硬的四肢渐渐麻木着,他全身冷的血液慢慢凝固了。心口的扑通扑通跳动也在减慢,他压根就不敢想,染染是不是也重生?

倘若真的如此,他又该如何抉择,让染染顺着心意离开他自己吗?

不行,绝对不行。染染就是自己的命,她离得他,但他离不开她。

脑海中还闪现着她要离开自己的决绝场景,温热呼气声清清浅浅。

他现今丝毫也不敢动弹,更不敢睁开双眼,哪怕紧蹙的眉头都得和她来时见着的一模一样。

只要她来了,便不能再走了,卫宴贪婪的想着。

苏染染轻声喊了过后,上身往后退了些,酡红面颊被十指托住,粉润唇色微张,她心头紧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冒失了,太不知礼数了?

虽然这寝殿内,只有她和他两人,但她始终觉着羞怯。

“阿宴”,苏染染嘴角嗫动,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应当是太子殿下极其亲近的人,才能唤的称呼。而那日在福安寺习字,她头一次见着,心头待他还是有些怕,便有些吓到了。

而此刻,她一时情急还真把这名字给喊了出来。

“太子殿下,染染知罪。”

语气说得轻快些,还含着一丝莫名的心虚。虽知晓他听不见,但还是心中惶恐,尤其是她望见这张脸时。

他的狭长双眼依旧紧紧阖上,眉头皱起的愁要消散了些。硬朗脸廓犹如利刃刀削,线条勾勒出最矜贵的姿态。

羞赧视线连忙从他菱形薄唇上挪开,随意看向寝殿外。

轩窗外的亮光透在琉璃屏风上,花鸟树木应然而起,栩栩如生的盎意春日让苏染染又想起了那支姻缘签。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山水同路相逢有朝。

这话乍然一听是美满姻缘,语气落在后半句,就不是什么令人如意的字样。

回响,有朝。寓意是,她和太子在圆满之后,会两两分开再相逢。

她和太子?苏染染小腿瘫软一下,膝盖从金丝楠木

的床榻边沿擦过。杏白裙面虽是皱了些,所幸没伤着皮肉。

不知何时起,自己已经习惯把太子和她放在一起想着。放在一起,时刻想着。

这不就是话本子中,男女相爱常写的字眼。难道,她喜欢太子?

“染染……染染……”

卫宴断断续续喊着,声响不敢太大,生怕会吓到她。由染染请罪的心虚话音来看,她没有重生。

幸好,他和她还有这一辈子。那她唤他阿宴,是……

卫宴喉结很快的滚了滚,夹杂在响声中,稍纵即逝。怅然若失的心间被塞得满满当当,染染是在同他表示亲近。

“太子殿下,你醒了吗?”

苏染染轻声喊着,撑在被褥上的手肘慢慢收了回来。

没醒吧?没有醒。

她可不能以眼下这副模样见着太子,好似自己觊觎了他许久许久。

蹲得酸软的双腿往后挪动,腰背费劲挺立,整个人才慢慢站起来。

圆溜溜的眼眸转了转,没见着床榻上的人有所动作。那刚刚,是殿下在说着梦话。

瞧他略微泛干的唇色,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五味杂陈着,有些甜,有些涩,还有些触不到惧意。

殿下当真喊了她的名字,整整一晚。

万籁俱寂,两人一站一躺,有种莫名的契合。瞪大眼眶瞧得有些酸胀,待心神彻底平稳之后,苏染染就规矩坐在绣墩上。

寝殿外,还能继续撑着的御医围在蔺云身侧,一个劲追问着太子殿下可否醒来了。

可蔺云站得板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手中剑鞘还时不时抖动了些。

估摸半个时辰后,蔺云看向继续撑着的御医,也是一众御医中年岁最大的那位。

“赵御医,还请你为殿下写一副药膳,一盏茶之后送回来。”

“哼”,银白胡须飒然吹起,嗤之以鼻的神情瞅向蔺云,他知晓开口了?自己都还不知道殿下何时会醒呢!

“赵御医,一盏茶之后,记得送过来。”

劲黑身形往殿门走着,冷峻面色上有了抹笑意,殿下这个时候“该是醒来了”。

一盏茶

之后,还要自己送过来?还真气煞人,就像自己不知道一盏茶是多久似的。

山羊胡须一捋一顿,一盏茶后送药膳方子?太子殿下醒来了。

屏风内间,苏染染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她从早间起来,就没有正经吃过早膳。

方才又一惊一怕的,身子已然疲倦不堪。再一个哈欠,被苏染染硬生生忍了下去,“太子殿下,染染好饿。”

嘴上说说还是其次的,倘若她饿得肚子响亮时,太子殿下醒来。她还不如挖个坑,把整个人都给埋了。

“染染,饿了。”

“确实好饿……”

嗯?苏染染回着话,只觉哪里有些不对。待她睁开朦胧眼神,整个人都呆愣了。

泼墨眼眸直勾勾盯着她,绽开的桃花眼尾略微泛开猩红,好似开在隆冬的寒梅,傲然睥睨却又掩不住的媚态,让她忍不住多瞧了好几眼。

太子殿下,好美。

啪嗒一声,苏染染脑海中有一根弦断了,断得彻彻底底。如此俊美的脸,真想占为己有,日日奉在她眼前。

一念贪,一念惧。

见他慢慢撑起的病白手腕,苏染染才猛然回神,她竟然对太子殿下起了歹意,还是想金屋藏娇的那种。

“太子……殿下,你醒来了。”

话语忐忑得断断续续,颤抖的手不知往何处放,她是不是该扶殿下起来?

可殿下着一身白色里衣,衣襟领口还有些大,她也不好上前有所动作。

“嗯,孤醒了。”

卫宴侧躺着身子,扯动被褥往上盖了些。

绸锻窸窣声很快掠过,苏染染再听着低沉嗓音,才想起太子殿下刚刚说什么,“染染饿了”?

红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殿下肯定是被她的饿肚声响吵醒的。可她自己,都没有听见……

卫宴单手撑在软枕上,稍稍歪着脑袋看向眼前人。杏白罗裙把她裹得严实,略高的衣襟恰恰围在纤细脖颈处,衬得她整个人更小巧可爱些。

慌乱神色就和犯了错事的兔子一模一样,唇瓣微微泛开,贝齿咬在粉唇上,嘴

角梨涡还现了出来。

“殿下可要唤御医进来?还有蔺侍卫。他们都在殿门外候着。”

苏染染一时间能想到的最好法子,就是逃。最最要紧的就是,在人最多的地方和时候逃。

“不必了,孤久病成医,知晓身子如何。”

苏染染:“……”难道殿下真的没有看出来,她此刻的窘态?

双手悻然垂落裙面,她想逃的法子暂且行不通,还是硬着头皮坐在绣墩上吧。

“那殿下觉着,现在的身子如何?”被魇着的噩梦,可走出来了。

后一句自然没问,她虽不知道殿下在梦中唤她的名字作何,但此等私密的话,她也不想自找没趣。

“尚可,就是有些饿了。”

卫宴缓慢吐着话音,扑闪眼神都不离苏染染。

略带沙哑的细语确实很微弱,原来是殿下也饿了。苏染染心头稍微一松,整个人都舒坦不少。

殿门叩响,蔺云等着两人都没说话,才恭敬出了声,“殿下,可要传膳?”

话落,苏染染下颌竟然不自觉一点,还没忍着又点了一下。待她抬眼看着时,太子殿下笑了。

“太子殿下,可是要传膳?”

苏染染又重复了一遍话音,神情拘谨着。她过去十几年的规矩礼度,全然在太子面前消失殆尽。

好像,就是从上次爬墙被看见开始的。

“嗯,传膳。”

卫宴压着笑意,他的染染真是越发可爱了。

用过早膳之后,御医要为太子换一次药。也是这时,苏染染才知道,殿下的伤在后背。

因着礼数,她也不好待在寝殿内。守在殿下身边照料的是,蔺云和另一位面色颇为老成的公公。

而青竹又随了安阳郡主去长公主府,她只好自己揽下煎煮药材的活。

太子的寝殿很大,除却正殿显眼些,其余宫室都不太好找,就连挂在宫墙上的朱红牌匾也很难瞧清楚。

她拿着药膳方子走了许久,才找到煎煮药材的御药房。

鼻尖的苦涩药味一阵接着一阵,苏染染无奈之下,只好紧

着袖面掩在面颊上。

果断步子刚踏进去,就有两道抱怨声响起。

“真不知晓咱们殿下是如何想的?搁着大的正殿放闲,偏偏搬来小的兰轩殿。就连这药房都比之前小了两倍不止,难怪药味的苦涩久久散不出去。”

“你又知晓些什么?随着殿下五六年的福禄公公都被送去了慎刑司,你不会以为一年前那场风寒,殿下真的病了……”

另一道嗓音越说越小,苏染染为了听得清楚些,只好猫着腰身,藏在殿门暗处。

她眼下都已经踏了步子进来,与其担着被发现的风险,倒不如仔细听听,这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你可悠着点吧,殿下自打一年前搬了寝殿之后,就愈发阴晴不定。指不准下一个去慎刑司的人,就是你。”

“呸呸呸,此地说着便晦气,咱俩还是快些出去。”

这就要出来?苏染染瞧着跟前摇摇晃动的门扉,这两人就在门后。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不影响阅读。晚上九点更,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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