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当众面宣读悔过书

傍晚时分,陈欢这才赶到了一处小镇子里,此时,虽是饥肠辘辘,但是,当他从本地村民的口中得知了那个小贩的消息时,一切的苦楚似乎都无关紧要了。

陈欢一路寻迹而来,果然,在一家民房前,他终于又找到了那个小贩,顿时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说道:“老哥,你让我一路好找啊!”

看见陈欢,小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惊地问道:“你怎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见摊面上还有十余个不离酥,陈欢也不多做解释,留下钱币,便将其一把抱走,飞驰而去。

不离酥个头娇小,陈欢便一嘴一个,路上就着山泉,没走出几里路,就只剩下五六个了,他有些意犹未尽,却也只好寻了些阔叶包裹起来,马不停蹄地赶回蜀山来。

一想到手里的不离酥是这么费尽周折得来的,陈欢便感觉自己如此的用心良苦,应该会感动冰冷美丽的明月,他就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夜幕降临时,陈欢终于回到了蜀山,他迫不及待地来到栖凤居前,只见院落之外人头攒动,可惜其中并没有明月的影子。

这时,欧阳艳迎了上来,惊异地问道:“这些天你都跑哪儿去了?师父好几次问起你呢!”

陈欢心不在焉地说道:“下了一趟山!”

说着,他翘首四处张望,却迟迟不见明月的踪影,一旁的熊淑瑶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便捂嘴笑道:“别看了,明月这些天身子不适,没有上山听道!”

听得这话,陈欢顿时神色紧张,关切地问道:“怎么,她练剑受伤了么?还是路上摔着了?”

面对他的问话,熊淑瑶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欧阳艳则瞥了他一眼,摇头大骂道:“我看呀,你根本就是一根木头!把东西拿来吧,让我们来给你当月老!”说着,她抢过陈欢手里的不离酥,挽着熊淑瑶一同走了。

回到潜龙居后,陈欢心里忐忑不安,又担心着明月的身体,又牵挂着她对自己的反应。

见陈欢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唐鑫冷冷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多日不见,我们兄弟几个都以为你寻了个名门大派偷投靠了呢,想不到啊,跑了一圈,还是绕回到蜀山了!”

知道唐鑫还在为那日的不告而别之事生气,陈欢走了过去,搭着他的肩膀,嘿嘿一笑,顺道:“他乡再美,比不上老家。那些个名门大派再好,自然也是比不上咱们的蜀山,只因为……我最亲爱的师兄……师弟们,都在这里呀!”

听得这话,不少正在打坐、练剑的同门都看了过来,陈欢接着说道,“那天确实是我不对,不该一声不响的离去,不过,我确实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等着办!”

唐鑫冷哼一声,将肩上的陈欢的手推去,扭脸看向一旁,摆出了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见状,陈欢无奈地解释道:“可我也是无心之举啊!你一说起商红樱的事迹,我便愈发觉得凡事不可半途而废,这才心血来潮,又去找寻那一位贩卖不离酥的小贩!”

他想了想,点头说道,“不过,即便有千般因由,这事确实是我不对,这样吧,改日我再请你吃一次,你看如何?”

听得这话,唐鑫眉头一动,喉咙咕嘟一响,但他依旧不依不饶,说道:“一只鸡?哼,一只鸡就想洗去你犯下的滔天大罪?!”

陈欢咯咯笑了起来,问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唐鑫皱眉沉思,过了半晌之后,正气凛然地说道:“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十只也就够了!”

闻言,陈欢咯咯笑出声来,一屁股坐到了床铺上,一旁的丁饶则调笑道:“黑老鹰,小心撑死你!”

对于别人的冷嘲热讽,唐鑫充耳不闻,他凑了过来,诡笑着问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欢白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当我是摇钱树啊?一只,再多没有!”

听得这话,唐鑫骂了声“抠门”,随后失望地回到了铺上,丁饶则不忘拍手称快,说道:“美梦落空了!”

唐鑫浑然不理,问道:“说来也稀奇,不就买一些糕点嘛,你怎么就能拖延这么久?”

陈欢长叹一声,说道:“你都不能想象,我这一路上遇见了怎样惊奇的事情!”

接着,他就娓娓道来,将一路上的际遇尽数说了,引得所有同门都围着他。

最后,陈欢侧眼看了看一旁岿然不动、闭目打坐的李乘云,故意提高声调,向眼前的师兄弟们问道:“对了,你们可听说过这沈星云是什么人物?”

唐鑫等人都是凡俗弟子,并不了解修真界,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这时,丁饶拍了拍身旁的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问道:“王子规,听说你三岁识千字,五岁通诗文,但凡假日,你从不进城,每每散学,你更是扎根藏经院,天下事物你无所不知,你倒说说,这沈星云究竟是何方神圣?”

王子规沉吟半晌,便娓娓而谈,说道:“据我所知,沈星云乃是剑道祖师沈天钧的后裔,天资聪颖,剑法超群,因他天性洒脱,狂放不羁,被人尊称为剑狂,位列御剑七子之一!当年,若不是他醉酒玷污了兄嫂,并与之生下一个女儿,以致受到断掌之刑,当今这万剑门的掌门之位,只怕就是他了!”

听得这话,众人议论纷纷,毁誉参半,陈欢更是唏嘘不已,想不到那个落魄老翁竟然有这么多的故事!

第二天,陈欢跟在众位师兄弟后头,心里惴惴不安,缺席了这么多天,只是不知师父会如何处罚自己。

来到山上,只见师父一袭灰袍,道貌岸然,陈欢和众师兄弟一齐见礼,随后入座,仔细聆听着《正气歌》道法。

没多久,陈欢便有些心神烦躁,偷眼去探寻明月的身影,结果却令他大感失望,那个熟悉的人依旧没来。

到了日上三竿,蜀山之上太阳炽烈,眼看众弟子都有困乏之色,朝良道人稍作停顿,沉吟着说道:“道理说多了,你们只怕也烦,今日散学之际,贫道便讲一个从小巷子里听到的趣闻!”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就说啊,有那么一只争强好胜的兔子,想和乌龟赛跑,比赛一开始,兔子就飞快地跑了出来,把乌龟甩得远远的,那只兔子呢,就嘲笑乌龟,嫌它爬得慢,还到路边的地里兴致勃勃地吃了个萝卜,并且睡了个觉。而乌龟呢,一刻不停地爬着,谁知道,当兔子醒来的时候,乌龟却已经爬到终点,赢得了比赛!”

听得此,众弟子面面相觑,朝良道人眯眼看着陈欢,问道:“听了这故事,不知……你们作何感想啊?”

李乘云、欧阳艳等正要开口,他指名道姓,喝令道,“陈欢,你来说说看!”

陈欢心头一凉,不禁五味杂陈,面对众目睽睽,更是心口擂鼓,手脚冰凉,他颤声说道:“弟子……弟子觉得,那只兔子太过骄傲,轻视对手,最终……这才输掉了比赛!”

朝良道人点点头,踉跄地站起身子,蹒跚走了过来,问道:“你是属兔的,对吗?”

陈欢摇了摇头,拱手作揖,说道:“启禀师父,弟子……弟子属马!”

朝良道人摆手说道:“不,你属兔!”

陈欢心里有气,只道是师父讲了太久的道理,因此不曾听清楚,就再一次重申道:“弟子属马!”

哪知,一听这话,朝良道人顿时怒气陡生,只见他双目圆睁,剑眉直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厉声唾骂道:“你给我闭嘴!依贫道看来,你正是那只骄傲的兔子!自以为有点修真炼气的根基,就狂妄自满,视门规如无物,你给我滚下山去,我蜀山容不下你这只兔子了!”

说着,朝良道人毫不留情,只拖着陈欢一路下山……

见状,李乘云等人吓得目瞪口呆,面色煞白,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一刻,陈欢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快走到藏经院前,他浑身颤抖,眼泪扑扑流了出来,若这么被逐出蜀山,他该如何自处?

于是,就用尽浑身气力死死站住,怎么也不肯离去……

见得此,朝良道人愤而怒斥道:“你不是骄傲得很吗?山外海阔天空,大有作为,你既是九天飞龙,下了山之后,只任凭你肆意腾跃,还留在这座小小的蜀山之上做甚?”

听得这般怒斥,陈欢好似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忍不住痛哭流涕,哽咽着说道:“师父,我知道错了,求你莫要将我逐出师门,有了今日之训诲,弟子……弟子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朝良真人冷哼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虚怀若谷,让人进步;骄傲自满,害人落后。小小寓言,引人深思!”

他顿了顿,望着陈欢一副涕泪横流,泣不成声的样子,终究于心不忍,小施惩戒之后,呵斥着说道,“既然你有心悔改,贫道也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听得这话,陈欢顿时喜出望外,忙不迭拭去眼泪,连连叩头道谢。

正在这时,朝良道人却眯眼盯着着他,并沉吟着说道:“这样吧,你当着众师兄弟的面做一份悔过书,再在你的听道座位上刻写骄傲二字,这三天里,你就坐在上头,莫要吃,也莫要喝,莫要睡,以此自勉吧!”说着,他转身上了山,见状,陈欢也战战兢兢地尾随而来。

这时,众师兄弟正当议论纷纷,当他们看见朝良道人携陈欢回来之时,不由得都由衷欢喜。

朝良道人示意了一眼,陈欢顿觉双颊发烫,心跳加速,他又羞又怕,却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面对那十余双利箭似的目光,他的喉咙仿佛堵着一个鸡蛋,什么也说不出来,但当他瞥眼看向明月的座位时,他还是鬼使神差一般,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陈欢,是一只骄傲的兔子,曾经还一度偷偷嘲笑……嘲笑别人,但我今后不会再吃萝卜,更不会睡懒觉,我会一直跑下去,因为……因为我不要失去这比赛!”

说完,陈欢又回到人群里,用镇妖剑在座位上刻写下“骄傲”二字,凝神细看一会儿,这才徐徐坐了下来。

这一刻,身下的“骄傲”二字仿佛两根针,扎得陈欢如坐针毡,同时也让他不断警醒,促使他专注地聆听起了师父的道法。

这或许是陈欢上蜀山以来,第一次专心致志地听道,这一听不要紧,许多他曾经自以为已经掌握,甚至精通的道理又衍生出诸多的修真疑问,这更让他明白自身的无知与不足,这也更加鞭挞他虚心学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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