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谢芷柔脚步微顿，过了几息才若无其事地接上刚才的话，“只能先耗着，爹已经让人帮忙找其他有名望的大夫了。”
谢芷姝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连谢芷柔落在她脸上的视线都没察觉。
亲眼看着谢芷姝睡下，提着的心落到了实处，谢芷柔回想起方才的种种。
“风宁，你说要仅仅是同行一段时间，能沾染另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吗？”
“怕是不行。”风宁略略沉吟，给出答复。
谢芷柔也这么想，可她刚才分明闻到了谢芷姝身上的中药味，与慕容清身上的如出一辙，只是浅淡了些。
“是啊，怕是不行。”
低低重复了一遍，谢芷柔眸中闪过一丝什么。
晌午时分，谢芷姝睡醒便来了谢芷柔院子，两人一并往虞侯府去。
一夜不见，虞善珩眼中满是血丝，见到谢家姐妹两个还是努力放柔神情，“来了，坐。”
谢芷柔昨儿刚来过一趟，对谢文莺的情况知根知底，也没乱问，宽慰了虞善珩几句便要走。
“留下用膳罢，你姑姑睡着，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倒是来巧了，我让人去备膳。”
虞善珩目光落在谢芷姝身上，有些奇怪，似乎除了看着谢芷柔时的和善之外还掺杂了些其他的。
话说到这份上，谢芷柔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应下。
谢芷姝坐在桌前，眼睛却看着谢文莺，面上十分纠结。
见虞善珩起身，谢芷柔也借口跟了出去，两人在僻静处停下。
“侯爷有话不妨直说，我出来久了姝儿会找的。”
谢芷柔显然注意到虞善珩看谢芷姝时的神情，对他有些防备。
虞善珩哼笑一声，没好气地说：“你这丫头，该防的可不是我，你姑姑昏迷前那丫头来过，当时你姑姑还说奇怪，夜里就出了事。”
这话一出，谢芷柔如遭雷击，讷讷半晌方道：“怎么会，姝儿和姑姑很亲的，今早听说姑姑出事时还——”
说着，谢芷柔自己也觉出不对，谢芷姝当时是有些惊讶，可似乎反应有些慢，更像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前后事情联系到一起，谢芷姝的忽然失踪，谢文莺的中毒，回来时身上的中药味儿。
所有细节都表明谢芷姝有问题，谢芷柔却潜意识抗拒着最后的结果。
“念着你姑姑疼爱她，这些话我只和你说，但你务必给我一个说法。”虞善珩留意着谢芷柔的神情，见她想通了才接着说下去。
“侯爷放心，若真是姝儿做的错事，我无论如何会给您和姑姑一个交代。”
谢芷柔知道这些话虞善珩是可以直接告诉谢宜的，他却只说给自己，这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在虞侯府用过膳，回去的路上谢芷姝越发纠结，本就藏不住事，况且关乎亲人，眼见她五官都要皱到一起。
“姝儿，你昨天……”
“我知道错了！”
谢芷柔还没问出口，谢芷姝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都怪我，是我给姑姑下了毒，我不是想害她，他说这药不伤身，到时候吃了解药就醒了可你说卫大夫都没有办法，这药一定没那么简单，我这儿还有剩的，你拿去给卫大夫看看吧。”
自打下了要，谢芷姝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几次三番跟慕容清，却始终放心不下，直到方才亲眼看见谢文莺呼吸清浅地躺在那里，她的害怕瞬间到了几点。
看着手中拇指大小的瓷瓶，谢芷柔第一反应竟不是欣喜，而是惶恐。
谢芷姝的性子摆在这里，没有人会防备她，今天有人接着她害了谢文莺，会不会下一个就是谢宜，就是姜氏，或者她自己。
“这是谁给你的？”
“姐姐，我……”
到了这时候，谢芷柔还想保护背后的人，支支吾吾着不肯开口。
“你既然不想跟我说，那咱们回去见侯爷，让他来问你，还是你想让爹娘来问？”
旁的事情谢芷柔都由着她，可眼下这不是寻常事，若今日纵着她一次，往后该如何？
谢芷姝见实在糊弄不过去，低头咬着下唇装聋作哑。
“掉头，回虞侯府。”
谢芷柔第一次看妹妹的眼里没了温情，甚至连看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别！”
谢芷姝没了办法，声音细若蚊呐，低低道：“是六皇子，他说姐夫和太子是一道的，不能由着他们和侯爷也亲近，这药近来只有姐夫手上的人得了些，只要姑姑出事，侯爷自会断定是姐夫做的，他们就有了隔阂。”
“是他再三保证，说这样不会真的害了姑姑，否则我不会答应的。”
说到最后，谢芷姝还是没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谢芷柔抬手要打她，临到头还是下不去手，只让风宁将药给卫徇送去，没再理会谢芷姝。
这可将谢芷姝急坏了，她追着谢芷柔说这说那，将慕容清哄她的话悉数说了，又再三保证不再和他来往。
谢芷柔起初只是听着，后来难免心疼起妹妹，反问她道：“姝儿，你觉得这样便是喜欢了吗？”
没想到话题怎么忽然换成这个，谢芷姝还是因为谢芷柔理了自己而兴奋，思索过后点了点头。
“他收了我给他的玉雕，也说心悦我，这样不算喜欢吗？”
“不算的，姝儿，小侯爷看着不务正业，也没个正形，可你整日跟着我，我不愿做的事情他可强求过？”
谢芷姝顺着姐姐的话回忆起来，良久之后摇了摇头，“不曾，姐夫对姐姐很好，事事都依着姐姐。”
说罢，她自己也反应了过来，姐夫因为喜欢姐姐，所以事事顺着她，甚至帮着她，那为什么六皇子心悦自己，自己就要去做那些不好的事？
见谢芷姝听进了自己的话，谢芷柔心底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总算淡了些，放着她自己去想了。
拿到了药，解毒对卫徇来说便是小事一桩，当天就去了趟虞侯府，让谢文莺清醒过来。
虞善珩叫住卫徇，道：“一码归一码，您救了内人，我该谢您，只是也请您告诉谢三小姐，这一次算是扯平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想看见第二次。”
“话我会带到，虞侯爷放心。”